“我正等着你的消息呢。”他的声音使她震奋起来。

“噢？”

“你‘噢’得远不够呢！哈米德先生半个小时前刚跟我通了电话。”

“当然是拒绝我了！”

“还要加上着重号！”

“把我打发去哪儿？”

“稳稳当当地在伊斯坦布尔，土耳其欧洲部分的黑海海滨城市。1923年前为首都。现首都为安卡拉。”约翰·李斯特说。“我有种感觉，他对于与女人打交道不屑一顾，但是我没料到他会反应得这么强烈。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向他讲明白了，他应该在一个对工作一无所知的男人和一个无所不知的女人之间做出选择。”

“这肯定给他增加了一份心事！”

“他足足琢磨了六十秒钟！”约翰轻声笑着。“他首先是个商人，并且是一流的商人，他已经发觉，做出让步是符合他的利益的。”

“我凭什么因为是个女人就要心怀歉意？”史蒂芬妮气愤地问。“这一切真令人发怒。”

“我知道。但是，还是别提了吧，把我们的精力放在那一大笔收入上。”

她尽管想忘掉这事，一小时后她踏进了电梯，一直到下了电梯，仍然对那土耳其人的傲慢愤愤不已。没人能猜到，藏在这位身穿明亮蓝色丝绸服装的迷人的美人心中的怨恨会如此丑恶不堪；最想不到的，还是在她绕过大理石柱子，前往餐厅的路上，差点儿与一个黑发宽胸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塔里柯·哈米德先生到底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晚上好，”他讨好地说。“服务台打电话给你房间，没人接。”

“那我一定正在下楼的路上。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重要得使我到这儿来了。”

他停了一下；她却犹豫着是否应该跪下来行叩见礼。

“我该向你道歉，罗杰斯小姐，”他突然接着说。“我今天下午没必要对你无礼。你不能摆脱作个女人，正像我不能不作男人一样。”

“你真了不起，竟然能发现这一点，”她挖苦地说。“只不过，我没有无礼！”

“所以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对自己的行为深表遗憾；并且，请允许我请你喝一杯，再作些解释。”

换作刚才，史蒂芬妮真想兜头泼他一杯，但是，想到他支付的那“一大笔收入”，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和他并肩来到阳台上。

坐在面向月光下的海面的桌子旁，他要了酒——给她要了白酒，自己要了威士忌——接着，便直截了当地开了腔。

“今天下午你走后，我和你的高级合伙人通了电话。”

“我知道。”

他直盯盯地看着她。“正像我早些时候告诉你的，我不习惯于和女人打交道。一般来讲，她们——她们——”

“你的秘书或者服务员？”她甜甜地打断了他。

“或许她们更满足于把挣钱的机会留给家里的男人，”他说，没有理会她的话。

史蒂芬妮费力地咽了下去。他不会是认真的！但是，他的表情说明他是当真的；她收回了剩余的挖苦，看出最好的赌注还是像一个社会学者研究一块偶然发现的稀有标本那样地对付局面。

“你我显然是在不同的天地里工作，哈米德先生。在西方，妇女受到的是平等对待——人格上，还有工作上，都平等。”

“并且你乐在其中？”

“我想不出别的情形。”

“遗憾，”他说。

“你反对妇女平等？”史蒂芬妮块要失去控制了。

“这取决于平等的含意。”

“智能，哈米德先生。”

“那么，女人是绝对不如男人的。不，听我说完，”她刚要爆发出来，他命令道。“妇女没有同男人一样的逻辑智能，科学智能，数学智能——。”

“胡说！”史蒂芬妮爆发了。

“这不是胡说。世上有多少伟大的女作曲家？还有画家，雕刻家——甚至厨师？就科学和哲学而言，尚有——”

“我们是否换个话题？”史蒂芬妮又打断道。“不然，我就会成为第一个在土耳其被谋杀的英国女人！”

他仰首大笑，牙齿在那古铜色的脸上闪光。无礼之举全无，他是那么不可置信地漂亮。这都是那该死的月光和闪烁的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作用，她心酸地想到，意识到手在战抖。毫无疑问，他就是土耳其的阿多尼斯,希腊-罗马神话中为希腊阿芙乐戴蒂所爱的少年。后被野猪吃掉。但是，在智力方面，他们只能等同于吉卜赛的罗斯·李和潘柯赫特夫人！奇怪的是，世界上竟然有抱着如此陈腐观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