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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作者: 杨伯良 点击:100 发表:2025-12-24 10:54:13 闪星:2

  为了确定传承人,马怀云和李金才经过商量,决定来个大比武,殷大明和于德福各自表演手艺,用事实说话。

  马怀云悄悄告诉于德福:“想做传承人,想在陈家湾当粉条把式,就得拿出真本事。”

  于德福咧嘴一笑:“我压根儿就没想做啥传承人,你让我怎么做,我就依着你呗。”然后压低声音问:“你那五十万块钱,从哪儿弄来的?”

  马怀云摆摆手:“别问,反正不是偷来的。”

  于德福斜眼看着马怀云:“好,不问就不问。”

  刘长海放弃了竞争,于德福就在刘长海家粉坊操作。

  先是打芡,打芡是关键的工艺,于德福不说话,心里有数,亲自动手,因为和浆打芡的最关键在于配料的比例。他先是将少量的淀粉倒入一个陶瓷盆,再逐步适量地加入温水,边加水边搅和,待淀粉成稀糊状,再将开水迅速倒入调好的稀糊里,之后用木棒顺时针方向快速搅拌,等稀糊均匀,成了半透明,就成粉芡了。之后他把粉芡跟湿淀粉混合,做粉条的人都知道,粉芡的用量占和面的比例极为关键。然后,于德福带领几个青壮劳力搋面筋,几个人像家庭主妇一样系上围裙,开始围着缸盆反复按揉,来回不停地转圈,就像几个人合起来和一大盆面一样,步调非常一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跳舞。在这个过程中,缸盆里的面筋随着他们的手不停变换形状,手摁下去,雪白的芡糊就像吹足了气的气球鼓起老高,手抬起来,气球就塌了下去,反复地摁,反复地鼓,真的像是揉一大团白面,面越揉越劲道,面筋也是这样,揉得越久,下出来的粉条就越细匀瓷实,劲道耐嚼。

  面筋搋好后,就可以下粉条啦。于德福挖了一团面筋试瓢,轻捶两下,看看漏下去的粉条是否连续不断,匀称结实,如果漏瓢下方的粉条下得太快说明糊太稀;如果下得粗细不匀,家人说是像鱼头一样,说明糊还没搋到位,还得返工继续围上一会儿。感觉可以啦,就开始转移阵地,移步到锅台边,其他人赶忙把和好的一盆粉芡糊抬到锅台边。只见于德福很是自信地把瓢高高托起,一只脚立在灶台上,这个姿势需要长时间不变,因为这道工艺需要掌瓢人具有一定的定力,也就是说需要从开始至结束都用同一种速度和力度敲击漏瓢里的面粉团。只见于德福左手抓住盛满粉团的大漏瓢,右手手掌握成微微拱起状,有节奏地捶打着瓢里的粉团。随着于德福一下一下地用力捶瓢,锅里千丝万缕的粉条像变魔术一样不停地浮出水面,再瞧,那粗细均匀的粉条就从漏瓢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流到翻花的电锅里。随着于德福身体和手腕不断地晃动,再看那一条条粉条欢快地从瓢里漏出,像是花样游泳的运动员,摆动着窈窕的身躯,排着整齐的队形,整体和谐地纵身跳入大电锅滚烫的水中。等粉条在锅里稍加煮开,这边刘长海备好了长筷把它捞进凉水缸里冷却,然后由殷大明把冷却过的粉条像盘线一样盘好,顺手拿起粉杆,把盘成一簇的粉条穿在杆上,顺手在水里拍几下,让它在粉杆上码匀理顺,然后提起来交给别人拿到木架上暂时控水。盘杆也是技术活,不能太大不能太小,尤其是最后得用力把粉条拽断,码进粉条的底部,殷大明弄得整整齐齐,也算是老手了,新手弄不好就会疙疙瘩瘩,影响晾晒,至此,粉条所有工序基本完成。于德福说,瓢上的孔是圆的,下的粉条就是圆的,要想出扁粉条,就得用扁孔漏瓢,扁粉条不好做,但又特别适合熬菜下火锅,所以价格要比圆的贵一些啦。

  人们都知道下粉条不但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捶打面筋时,力气得用均匀,这样出来的粉条才会粗细均匀。一般人做不到这一点,力量足时,还能拿捏个差不多,不足了,捶出的粉条就粗细不一,就没看相。于德福还真有些功底,一连捶几百下都能保持同样的力道。刘长海取笑地说:“德福,你要是到奥运会上,说不定能拿几块拳击金牌回来。那手劲儿,一旦打准了部位,不把对方击晕,也会金星乱冒。”

  于德福脑门子上早就汗津津的了,他看着晒架上晒着一溜儿粉条,笑嘻嘻地说:“我爹那会儿除了会做圆粉条,还会做方粉条、细粉条、粗粉条。各样漏勺就有好几个,都在我家偏房里挂着呢。”

  人们开始品评粉条,于德福做的粉条粗细均匀,晶莹剔透。还没等人们拿出评论结果,殷大明就说:“我家粉坊没有德福家历史长,他是真祖传,有绝活儿,我退出竞争,让德福当传承人。”

  最终,于德福以绝技胜出,成为陈家湾粉条加工非遗传承人。

  殷家贤狠狠瞪了殷大明一眼,歪歪脑袋,离开了。

  马怀云看着殷家贤的背影,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比武大会散场后,马怀云去超市买了一兜子好吃的东西,还有两瓶北京二锅头。于德福纳闷,就问:“你不是反对我喝酒吗?怎么还买酒来?”

  “我是反对你喝酒,但如果日子过好了,适量喝酒我还是赞成的。”

  “哦,那说明你不是百分百反对。”

  马怀云语气缓慢地说:“不说这个了,说高兴的,今天双喜临门,一个是你获得传承人身份,一个是你的生日,你看,我买了好吃的。”

  于德福先是惊愕,继而抬手拍了拍脑门:“哦,对呀,嗨,我都好多年没过生日了。”再看那鱼、那肉、那酒,不知说啥了。这些年,他和老娘的生日从来不过,甚至都忘记了生日。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还没等马怀云回答,他便快步跑到西屋喊:“娘啊,今天我的生日,快出来吃饭,都是好吃的。”

  老人颤巍巍地走出屋子,对马怀云说:“难得你这么心细,给德福过生日,让我们娘俩心里好过意不去啊。”

  “应该的,老人家,您坐下吃吧,我们哥俩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好好好……”老太太乐得满脸皱纹。

  马怀云举着杯子,神情特别专注地说:“本来我不该喝酒,可是今天我要陪你喝一回,来,先干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于德福有些激动,举杯一饮而尽,从媳妇离婚后,这些年他心情就没好过。他把酒杯举到马怀云的胸前,俩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怀云酒量有限,两杯酒下肚脸就红了:“说实话,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村委会跟李金才斗嘴,后来几次见到你都是你耍赖,我真的特别恨你。”

  “我那么可恨啊。”

  “没错,你就是可恨。”

  “我快六十岁的人了,没个女人,不像家啊,自己被子自己叠,我也很苦啊。”

  “像你现在酒鬼懒汉的样子,哪个女人愿意跟你过啊。”

  “我……”

  俩人说得热闹,喝得痛快,老太太起身回西屋了。

  马怀云说去厕所,于德福说:“就在院里随便尿吧。”

  马怀云说:“哪能在院里撒尿。”可是实在憋坏了,就朝香椿树下走,见几根木头在那儿乱蓬蓬地支着,刚站住。于德福急忙拉住:“不行不行,那儿不能撒尿。”

  马怀云问:“刚才你让我随便尿,为啥香椿树下不行?

  “那是块干净地儿,风水先生告诉我的,连鸡狗都不能弄脏那里,没看我弄了几根木头支着吗。”

  “哦。”马怀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还是去大街上公共厕所吧。”

  马怀云去完厕所,在街头四下看了看,见大街上没多少人,就回到院子,忽然听屋里于德福在哼唱: 

  光棍美,

  光棍美,

  一人喝酒全家醉。

  光棍美,

  光棍美,

  困了搂着枕头睡。

  他笑着进屋问:“怎么,想媳妇啦?”

  “嗨,想啥啊,我早不想了,光棍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想就想呗,想才是正常,不想才不正常。”

  “嘻嘻,你笑话我了吧。”

  “哎,你说心里话,是不是还惦记着嫂子。”

  于德福沉思一会儿,歪歪脑袋:“嗯,掏心窝子说,从来没放下。”

  “这么多年了,疙瘩还解不开吗。”

  “其实,没疙瘩,只要我按她的意思办一件事,满天云彩就散了,可我不能依着她。”

  “啥事啊,为啥不依着她?”

  “别问,我不能告诉你。”

  “离婚后,就没去找过嫂子吗。

  “我没去,让老书记李文凯替我去过好几次,老丈人丈母娘也都劝她回来,她就让老书记捎话问我那件事能不能依着她,我说不能,她就气得跟老书记说,不答应,就不复婚,这事就这么搁下来了。”

  “那我去找嫂子探探心思,如果嫂子有意复婚,你可不能再出毛茬儿,别让我白跑腿啊,”

  “行,你要能说服她,我请你喝八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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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为确定陈家湾粉条加工非遗传承人,马怀云与李金才组织殷大明、于德福进行手艺比武。于德福在刘长海家粉坊完整展示打芡、搋面筋、下粉条等关键工序,其制作的粉条粗细均匀、晶莹剔透,展现出扎实的祖传技艺;殷大明见状主动退出竞争,于德福成功当选传承人,一旁的殷家贤见状不满离去。比武结束后,马怀云携带酒菜前往于德福家,告知其当日既是传承人选任日,也是他的生日。二人饮酒畅谈,马怀云坦陈曾因于德福耍赖而反感他,于德福则倾诉离婚后独居的苦楚,并透露心中仍惦记前妻,只是因某件事无法达成前妻要求而未能复婚。马怀云提出愿帮他探探前妻心思,于德福欣然应允。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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