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唐家事(1—2)
一
张庆裕官邸内,正和夫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排坐着品茶,他吹吹漂浮的茶叶,无心去喝,随即放到桌子上。
张夫人:“司令长官的小舅子总算是回去了,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松心了。”
张庆裕:“松心哪那么容易?他的姐夫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要是回去告我的黑状,我的
这个城防司令也就算是当到头了。”
“你说这司令长官的小舅子算是什么东西?见到我家小惠,两眼直勾勾的。全然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你说,这个阎王怎么就偏偏看上小惠了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找它,它可偏偏找你。回头你再好好劝劝小惠,只要她答应了,说不定是件好事。”
张夫人讥讽道:“这门亲事要成了,你是不是就又要高升了。”
“这些年由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一下子当上了巡防司令。现在我们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我还真的感谢李杜司令官的提拔。”
“小惠,她可不愿意。”
“愿意不愿意,这可由不得她。”
“可她躲了。到现在也没个着落。”
“这个丫头,她究竟躲到他妈的什么地方去了?”
张夫人不无担心地:“我都出去叫人去打听好几次了,按说应该有她的消息了。如今土匪到处横行,别让土匪给卷了去,她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可不好交代呀!”
张庆裕不在乎地:“这点你放心。我现在身为巡防司令,再大绺子的土匪也没这个胆呀。哪有耗子找猫的麻烦的,除非他们想找死。”
“这倒也是。巡防司令本来是剿匪的,可你和土匪混得像朋友。我说老头子,你们这官场上的事,我就闹不明白了,按说你是剿匪的,你和土匪应该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可你们怎么就交上朋友了呢?”
张庆裕阴笑着:“夫人这就不懂了吧。猫和耗子也许相互仇视不共戴天,可属猫和属鼠的人为何不能成为朋友呢?这常言说的好‘官匪一家,蛇鼠同窝’,我们还指望他们养活我们呢,这叫干什么吃什么。猫的最高哲学是——不能不捉耗子,也不能把耗子捉光;耗子的哲学是——要想不被吃,就想法喂饱猫。如果真的你死我活,最后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这个老东西,我知道你是人精、会来事。所以,才由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一下子当上了巡防司令。要说我们还真得念李杜司令官对你的好。”
张庆裕不屑道:“哼,感谢他?当初他是猫我是耗子,如今他是大猫我是小猫罢了,还得受他欺负。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张庆裕赶忙拿起电话:“哪里?是李杜司令。我就是张庆裕,有什么事你说。”
李杜电话音:“听说,你有个叫小惠的侄女长得很是标致,我那个外甥,对她很有好感,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我想与你攀个亲。你看如何?”
张庆裕故意拿捏:“不敢,我那个侄女只是个屯里的小妮子。说白了就是个村姑。恐怕我高攀不上啊!”
李杜电话音:“什么高攀不上。恐怕是你不乐意吧?”
张庆裕:“卑职不敢,多少人想巴结您,都没有机会。我与您结亲,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天大的好事。”
李杜电话音:“既如此,我们就把事情说定,忙完这一阵,我就派人前去提亲。”
张庆裕:“好好,我答应就是。”
张庆裕放下电话,头上沁出一脑门子汗水。
张庆裕夫人:“老头子,你怎么了?”
张庆裕:“怎么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杜司令官派人来提亲的事,这回恐怕是凿实了。”
“老头子,别老想着升官,你可不能答应啊!听人们说李杜的这个小舅子……接下她掰着手指继续说到:“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倔强硬顶杠,拦路抢劫外带搞破鞋,你答应了这门亲事,不是在害小惠吗?咱不能把自家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呀。”
张庆裕生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呀,我又能怎么办呢?可,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要一口回绝,我这巡防司令可就干不成了。我私通土匪给对方提供军火,武装走私鸦片等很多证据都掌握在他手里。姓李的要翻脸不认人,那一条都可以枪毙我。”
“可……他姓李的也不干净,咱可不能再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到时候咱们被人家弄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也掌握了他的很多证据嘛,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他和张作霖张大帅是结拜兄弟,我能告倒他?如今他姓李的不仅担任吉林警备司令,还兼任长春戒严司令身兼两职。前一段又劝降了大土匪老白龙,正红得发紫哪!我去告他?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是只许阎王屁股上有屎,不许小鬼脸脏。官者,棺也,人们只看到升官发财的一面,没看到屁股坐在棺材上的一面,官场比江湖还要险恶,身不由己啊。”
“老头子,那该怎么办?”
“其实李杜司令官的小舅子身上的毛病,是官宦子弟都有的习气,如果小惠给他当儿媳,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张庆裕夫人吃惊地:“你真打算把我侄女,嫁给这种人?”
张庆裕来回踱步道:“小惠和李家的小舅子是见过面的,等小惠回来,就找机会劝劝她。如果实在不同意,就慢慢往后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说着他端起了茶杯。”
二
这时,管家匆匆进来秉报:“司令,有个姓白的老板求见,这么晚了见还是不见?”
张庆裕:“他说叫什么了吗?”
管家来报:“来人自称白四金”。
“见,见,见,赶快让他马上进来!”
管家领命下去。
张庆裕放下茶杯,对自己的夫人说道:“你先到里间睡吧。肥猪拱门,这当官就是好!不仅白天都能挣钱,这晚上都有送礼的都能来钱。当窑姐的,等一晚上都不一定能开张。”
管家将人领进,张庆裕冲管家挥挥手,对方知趣退下。
张庆裕看着白四金疑惑样:“您是……”
白四金:“张司令,我是白四金呀!”对方放下手中的小皮箱,摘下帽子。墨镜和假胡子。
“哎呀,果真是白老板,怎么这么身打扮,还来得这么晚?”
“司令啊,白天人多眼杂,我们这个地方有几个不认识我的,我怕给您添麻烦,所以打扮打扮,赶这个点来拜访您。”
张庆裕哈哈笑着:“白老板真是圆滑,办事是滴水不漏。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啊!你和你的弟兄,让人感到踏实啊。”
白四金:“惭愧,惭愧!司令才是真正的人才国家的栋梁,司令上任这几年,我们这里匪患平息百姓安居乐业。我这个小商人才能做点小本生意,赚几个辛苦钱,这都仰仗司令长官治理有方呀。”
张庆裕:“白老板过奖了,我算个屁呀,一个小小的城防司令!不过,打击犯罪维护一方势力,这也是本人的职责所在!这都仰仗李司令官指挥有方,非张某之力,你要感谢就得感谢李司令长官,张某可不敢冒领人情呀。”
白四金:“张司令,您别把我当外人了。”
张庆裕:“白老板,深夜来访,还有别的事吗?”
白四金:“这两年多亏司令罩着小人,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不能忘本啊,今夜特来孝敬孝敬张司令,不成敬意……说完递上小皮箱,并亲自打开里面露出黄澄澄的金条,请司令笑纳。”
张庆裕推托着:“拿回去!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你想贿赂我?我不是你们一个人家
的城防司令,也不会被你给贿赂的。“
“不敢,不敢!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不过,白老板也用不着客气,有用到我张某人之处可以尽管直说。以前说的那个什么叫“青鹘”的东西,现在有下落了吗?”
白四金点头哈腰:“这不是前一段有个叫老海的,称号什么‘海东青’的胡子头,把我们这一带搅和的是鸡飞狗跳,闹的是人心惶惶的!”
“你们不是有自卫队吗?为什么不报告,你知道通匪的下场吗?”
“知道,知道!可这些乌合之众是来无影去无踪,根本就抓不到他,此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来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你得想办法给我们做后盾,铲除这些心头之患啊!”
张庆裕:“你记好了,下次只要他一露面你就马上派人通知我,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九条命。还有那‘冬青鹘……’”
“是!眼下,我已经派人找到了姓索额家族的后人,让他正在挨家挨户地寻找呢,所以先特意来禀报一下司令。”
张庆裕缓了一口气:“这么说已经找到了知道‘青鹘’下落的人了?你要知道此事不同于一般的事,不要做事让人感到不踏实啊,要是没有别的事……”
“这个东西,过去谁没把它当个宝贝,也不知道什么人见过这东西的!哪知道李司令长官对这个东西感上兴趣了!要找的这个东西,一下子还真有点不好办……”,
“你是我们这大孤山一带有名的大财主,响鼓不用重锤,你懂的!就这么点事你都办不明白,我还要你干什么?好了,我要休息了。”
“明白,明白!”二人相视一笑。
白四金凑近张的耳朵低语道:“司令,过几天在下运送一批货,请司令让您的巡查队……啊,不说司令也明白。”
“我明白什么呀?你得要明白李司令长官的意思!”
“啊,明白,明白。”
“既然你明白,告诉我,你要运什么货?”
“没什么,只不过是官府控制的一些紧俏货而已,也没什么太贩私的东西。”
张庆裕神秘地笑道:“白老板出手如此大方,我看是鸦片吧?”
白四金诡秘地笑道:“司令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也逃不过您的法眼。”
张庆裕瞥着金条道:“按说白老板出手也算大方,可我手下那么多弟兄,都需要封住他们的嘴,李司令长官那里也需要通融……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可以不要——这点钱——”
白四金赶忙说:“司令,在下明白,在下明白。改日一定再来拜访司令,一定!一定!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司令了,在下就此告辞。”
张庆裕:“那我就不留白老板了,来人送客!”
白四金出了张府,坐上等在外面黄包车。
他回头望了一眼张府,猛啐一口道:“啊呸!他妈的,他妈拉个妈的,比我他妈还要黑!他真是劁猪的不带刀子——愣挤呀,逮住蛤蟆不但攥要出尿,还他妈撸下一层蛤蟆皮来!弄俩钱,全他妈给了你了。”
张庆裕正清点白四金刚送的钱财,张夫人披衣进来。
张庆裕一惊,欲掩盖,已然来不及,便问:“你怎么还没有睡?”
张夫人:“睡不着……。”
当她看到桌子上金银财宝,溜圆的大眼立刻变亮:“这些钱和珠宝,是谁送来的,这么大方啊?”
张庆裕不屑道:“大方个屁,刚才送钱的这个人叫白四金,是有名的恶霸地主,此人走私鸦片,倒卖妇女盘剥百姓无恶不作!我一抬手,他一趟活挣的钱就比这个多好几倍。想这俩钱打发我,门都没有。”
“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老头子,我看差不多就行了,这些钱也够多的了。”
“对这种人不能手软,一定要雁过拔毛。你要可怜他一旦雁飞起来,别说拔不了毛了,还有可能飞到你头上拉屎。”
张夫人拿着金银珠宝兴奋地:“老头子,你当这几年司令,我们真发大财了,你真是人精。
张庆裕志得意满:“这几年,我算琢磨出当官的门道来了,要杀人于无形,吃肉看不到嘴动,这才是高手。”
“想想那几年我们穷的时候,谁瞧得上我们呀?自从你当上这个司令后,我们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天天有人给送钱送物,拍马屁。这社会呀,这当官的就是好,刚才你说的什么“青鹘”?李司令要那东西干什么?”夫人突然问。
“你懂什么,这是李司令的公子哪个小霸王要的。他爸官大,我惹不起呀!你没听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我不会那么傻,即使花钱,也的让白四金这号人掏。你说我连这个屁大的事都办不明白,以后,在李司令怎么说话?所以我必须的打着李司令的旗号才有震慑力!”
“老公,真是辛苦你了”。
“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了,好日子就在后面了。等我找到了那个什么‘青鹘’的东西,就不是今天了!要么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呢。”
“你什么意思,你说的哪儿挨哪儿呀?”
“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吗,当升发财你跟着就享福了,然后我就盼着大老婆死,再娶个小的。”
张夫人瞪起眼:“你敢!”
张庆裕赔笑:“夫人,我怎么舍得你呀!再说了,我也舍不得小惠啊!对了,小惠回来,李司令长官公子提亲的事,你一定好好劝劝她?”
“唉,这不是作孽吗,再怎么说那也是表亲呀!”
“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可她跑了呀!”
“小小丫头片子,往哪儿跑?我撒下人去,就是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他找回来。”张庆裕想起近来由此引起的麻烦事,恨得牙根发痒。再由此想到,在长官、朋友面前,自己受的气,更是心头火起,不由得满脸愁云,长吁短叹起来。
【编者按】 第二十三章(1—2)节官邸夜宴藏肮脏,金条铺路暗交易。张庆裕一边为侄女婚事焦头烂额,一边与恶霸白四金沆瀣一气,官匪勾结、走私鸦片的勾当在推杯换盏间败露;“青鹘”秘宝牵出更高层觊觎,李杜司令的施压与白四金的钻营,让这场权力游戏愈发凶险。一边是强扭的姻缘,一边是烫手的利益,官邸内的每一次算计,都在为江湖风波埋下引线。此章节所描述的这场权力与利益的拉扯,终将把所有人拖入无法挣脱的漩涡。躲起来的小惠会被找到吗?她若得知自己要被推入火坑,会做出怎样的反抗?白四金寻找的 “青鹘” 究竟是何物?索额家族后人能否成功找到它,引发新的争夺?老海“海东青”的名号已被白四金盯上,张庆裕的围剿会给师徒三人带来怎样的危机?张庆裕与李杜的互相牵制何时会破裂?私通土匪、走私鸦片的黑料是否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白四金此次运送的鸦片能否顺利过关?途中是否会与老海或其他势力发生冲突?倾情推荐阅读赏析!热烈欢迎文友积极跟评!编辑:攀登顶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