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街上，报童大声吆喝着：　“看报了，看报了，前清遗老善耆亲王病逝。看报了，看报了……”

　　人群围上去纷纷购买，海兆龙也买了一份。”

　　青子：“义父，从没见你买过报纸，你买它做什么？”

　　海兆龙：“报上说善耆亲王病逝了。”

　　青子：“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海兆龙：“你不知道，我曾是王爷的护卫，我得奔丧去，也不枉我们主仆相识一场。我去了，这里的一切，交由你照顾了。”

　　说着，他跳上了黑马。

　　青子怔了怔：“你……”

　　海兆龙：“就这样，一定照顾好你师娘。”

　　说完，海兆龙策马而去。

　　黑夜，善耆王府内，灯光闪烁。灵堂内，白绸扎成的花，白色的帷帐。灵堂前，安置着一块写有“肃忠亲王善耆之灵”的灵牌。牌前安放着一大两小三鼎香炉。上面插有未燃尽的焚香，灵堂四周的蜡蛀闪着飘忽的烛光。

　　亥时，一身素稿的十四格格显玗，走了进来。

　　七贝勒：“显玗，你怎么来了？”

　　“七哥，你去歇息，今夜我来守灵。”

　　“你从日本回来奔丧，一路鞍马劳顿，怎能让你守灵？”

　　“七哥，阿玛生前，我未能在膝下尽孝，今夜你就让我守灵吧？”

　　七贝勒想了想：“也好，只是太辛苦你了。”

　　显玗：“我不要紧。说完她在灵堂一侧的蒲团上坐下。”

　　子时，灵堂前的烛光更加飘忽不定。一人默默走进了灵堂，他将自己带来的焚香，插进香炉，用香炉未燃尽的香头点燃。然后跪倒在地。在一旁守灵的显玗好生奇怪：“他是谁？怎么白日不来，非的半夜前来吊唁？还下跪？她屏住呼吸，想听听来人，说些什么。”

　　来人在磕了三个头后，站起身，没有半声言语。他在灵前有默默望了一阵，转身就要离去。显玗发话了：“何人半夜前来吊唁？”

　　来人不由一怔，他听出是女人的问话，于是低低回到：“我乃王爷的故人。”

　　显玗继续问道：“恐怕不是一般的故人吧？还请来人报出姓名。”

　　来人：“王爷的前护卫海兆龙。”

　　显玗听完不由‘啊’了一声：“是李叔叔呀！”

　　海兆龙反问：“您是那位？”　“

　　“王爷的十四格格显玗。”

　　海兆龙一听深感意外：“你不是随你义父到日本去了吗？”

　　“我是特地赶回来奔丧的。”

　　“十四格格，一向可好。”

　　显玗，没有回话，她从堂侧冲出，拉起海兆龙的手：“海叔叔，这里不是讲话之处，请随我来。”

　　夜色下，灵堂外树枝摇曳。

　　“海叔叔，难为你还记挂着王府，记挂着王爷。”

　　“王爷生前待我不薄，我来这里就是全我们主仆情义，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我父奔波一生，难得有你这么个诤友。”

　　“格格在日本一向可好？你义父待你怎样？”

　　“还行，就是义父待我严厉了一些？”

　　“你离开家事才五六岁，难得你这么多年还记得你海叔叔。”

　　“那当然，在日本烦恼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叔叔带我喂海东青。叔叔你现在过得还好吗？要不，让我义父在日本公司或铁路上给你找个工作？他现在刚好在中国。”

　　“不用，我过得很好。只是我对你到是有点担心。”

　　“为我担心？为什么？”

　　海兆龙不无担心地：“我总觉得，日本人做事居心叵测。”

　　显玗却不以为然：“不会吧？我义父待我一直是很好的。”

　　“既如此，叔叔就此告辞，夜晚讲话多有不便。还望格格自己保重。”

　　显玗没有阻拦。望着海兆龙的背影说了声：“叔叔，多多保重！”。眼看着海兆龙消失在夜幕中。

　　四

　　晚上，老海正在擦枪，青子端进了一盆洗脚水：“陪我练了一天，洗洗脚吧。”

　　老海：“放那里吧”

　　青子：“我给您洗吧。”

　　老海：“不用。”

　　青子将洗脚盘放到地上：“您像亲儿子一样待我，我要像待亲爹一样伺候您。”

　　老海想了想将双脚伸进了水中，水不凉不热。他十分惬意：“这水烧得真合适！”

　　青子：“我师娘烧的水能不合适？”

　　老海：“你师娘烧的？”

　　青子：“我是借花献佛，只是把水端了过来。”

　　老海：“你这小子。”

　　青子：“海叔，我师娘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自从我师父死了之后，我师娘把心思全用在咱父子俩身上了。我看她对你是真心的好，要不然我……”

　　老海：“你又饶舌，我是什么人？独来独往，说不定哪天就离开这里，岂不了把人家给误了。以后不许你再说这。”

　　青子：“我觉的，您不了解我师娘，她可不是拖男人后腿的人。她常说，您是个大英雄，是个办大事的人。”

　　老海：“你不要说了……”

　　青子：“不说就不说，你看着办吧？就是别伤了人家的心。”

　　翌日，老海和青子二人跋涉于深山老林之中，一起行猎。二人的关系如同亲父子越来越融洽默契。老海对鹞子关爱有加：“青子你的胆子还真大，见熊瞎子也不知道怕？”

　　青子：“怎么不怕，事情赶上了就顾不上这些了。”

　　老海：“你除了胆大，人聪明。悟性也高。不到半年就掌握了射击。马术等基本技能。不过，驯鹰以及土匪的黑话等行走于江湖所需的技艺也应掌握。”

　　青子：“土匪的黑话我不在行，要说起驯鹰。熬鹰我还知道一点。”

　　老海：“你知道训鹰、熬鹰？”

　　青子：“是的，我父亲过去也曾是皇宫的驯鹰师。”

　　老海：“你父亲曾是皇宫的御用的驯鹰师？所以你知道拉鹰。熬鹰？你知道的这些都是你父亲教的？那你父亲是哪儿的人？”

　　青子：“我父亲是靠山屯的。他是个萨满……

　　老海闻听此言，如有雷声打在自己的头顶，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口口声声叫自己义父的青子，竟然是自己托付给关博通的亲生儿子。他本想说出实情，一想到自己当初托付孩子时，曾向关博通承诺过“永不相认”的诺言，他不禁也止住了。

　　老海感叹，向青子发问：“你不好好在家种地，养家糊口，为什么出来到处流浪？”

　　“嗨——”青子一声长叹，眼前忧郁的目光，又浮现冬子向山崖下坠去的那一幕：“跟您说说也无妨，心里痛快……”

　　“人生苦短，岁月无常。就是这样……”青子讲完，情不自禁流下眼泪。

　　老海：“为这，你就跑了出来，你父亲就没找你？”

　　青子：“祸事发生前，他就遭到了官府的通缉跑了。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有人说他与宗社党有牵连。祸事发生后。我就跑出来。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是在哪个道观里。这么多年来，我沿路乞讨，一个一个地方寻找。我看见了贴有悬赏缉拿我父亲的画像。

　　“后来呢？”

　　“后来，我听说他去日本了，我就到处流浪在深山老林里。再后来，我就听说了这一带，有一个叫‘海东青’的，是个专门杀富济贫的大侠，于是，我想决心找他，拜他为师。我看见了贴有悬赏缉拿我父亲的画像。”

　　“是这样……”

　　老海：“所以你一直在找我？我看见了贴有悬赏缉拿我父亲的画像。”

　　青子：“义父，人们都说‘海东青’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可也有人说你是……”

　　老海：“说我什么？是不是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青子：“对对，还有的人说只要见过‘海东青’的人都必死无疑，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的。还有说你这个人是独来独往的侠客，简直把你都给说神了。他们都叫你‘海东青’，你一定也会训鹰、熬鹰吧？我小时候就经常和小伙伴去拉‘鹰’，经常听大人讲怎样熬鹰。”

　　老海：“有机会我就给你捉只‘海东青’”。

　　青子：“好来！真的，这太好了！”此刻青子暗自庆幸，自己有个好师傅，学到了真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