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
加入书架

第五章

作者: 杨伯良 点击:112 发表:2025-10-28 09:17:46 闪星:2

  说起这殷家贤,还真有点儿说道。他爹是个懂些文墨的人,打小教他读书,还跟周家坨一个读书人,也是酒友,在一次酒后指腹为婚。哪知道长大后殷家贤看女方长得不漂亮,几次三番跟他爹吵,要毁掉婚约。他爹说除非我死了,你才能改。没办法,殷家贤只好依着爹,把看一眼就闹心的刘玉芳娶进家门。他爹去世后,给他留下的家产就是三间土坯房,土坯打的围墙,顺土墙做个门洞,一对儿碎木板拼接的门歪着,两扇门的下边有个交叉的大缝,半大狗可以直出直入。后来要结婚了,请瓦工给房子包了个红砖外墙皮。转年,媳妇刘玉芳生了个大胖小子,殷家贤这才有了些高兴劲儿。到儿子十岁那年,大清河来了洪水,堤岸几乎被淹,陈家湾男女老少都熟悉水性,小孩子们见了水也不害怕,就三五成群地去大清河洗澡玩水。因为老殷家在陈家湾是小门小户,总是被大姓压制,甚至遭到欺负,就连儿子也被村里孩子们孤立起来。有一回,一群孩子在河里戏耍,殷家贤儿子在一片水域自己玩,结果被一股水流冲走,不幸淹死。刘玉芳哭得死去活来,儿子刚死的那阵儿,几乎天天都披头散发顺着大清河堤喊儿子的名字。殷家贤眼含泪水抱着小女儿跟在媳妇身后,沿着大清河堤走过一遭又一遭。刘玉芳变得少言寡语,说话也软弱无力了。殷家贤开始把喝酒作为麻木自己的一种最好方式,天天以酒浇愁。有时喝多了还嫌媳妇丑,说自己是牡丹秧子开了一朵狗尾巴花,丢他的脸面,甚至踢两脚,或者打两巴掌,刘玉芳就畏缩在角落里哭。殷家贤玩阴招儿是不分亲疏内外的,都一样对待。那年媳妇得病住医院,一屋四张床,他总抓机会把嘴凑在媳妇耳朵边,用低低的声音骂街,那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同时,手也不闲着,掐这儿一把,掐那儿一把,媳妇顾着面子,不敢声张,别人以为是夫妻俩说悄悄话呢。别人一凑过来,立马起身客客气气地让座、赔笑。

  冷静下来,殷家贤深深思考,小门小户就像小国受大国的气一样,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思来想去,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间大家族,让他们内部不合,七个心八个胆,四分五裂才好。他更觉得自己脑子里装了那么多学问,干这离间的事还不是太难。于是,他就抓住一切机会,只要听说大姓族门谁家闹别扭了,叔伯弟兄不合啦,婆媳打架啦,谁家和谁家好得穿一条裤子啦,都是他瞄准的目标。那些人就在他不阴不阳的话语里被挑拨出好多矛盾,不少人还上了他的道儿,认为他帮自己出了好主意,还谢他。也有脑瓜儿清醒的人意识到是殷家贤玩的阴招儿,但又没高招儿应对。这些年,让他搅和得几个大姓家族都不团结。殷家贤每每挑拨成功一回,就要大喝一场酒,庆贺庆贺。

  有一回,殷家贤喝多了,进门看见呆坐着的刘玉芳,就说:“我殷家贤不傻不苶的堂堂男儿,怎么就娶了你做媳妇!”就把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发泄出来,抬脚就朝媳妇的肚子屁股猛踢。刘玉芳疼得打着滚儿哭,他恨恨地吐口唾沫,倒下呼呼大睡。等被尿憋醒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打个酒嗝儿,起来找尿桶子,却不见了媳妇。就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结果刘玉芳在鸡窝与正房的空隙里蜷缩着呢。刘玉芳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殷家贤,殷家贤怒气冲冲地像抓小鸡一样把媳妇抓到屋里,摁在床上,又是一通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问:“还躲不躲?”

  刘玉芳哪里敢说话,气不过,有时就回娘家,一待就是十天半月,殷家贤天生对女人有一种特殊的癖好,别看他嫌刘玉芳丑,膈应得就像牙咬沙子那么难受,可一旦被窝里没有媳妇他还受不了。就去求老丈人,几句好话,老丈人就打发闺女跟着殷家贤回了陈家湾。刘玉芳身上、脸上,经常挂着伤疤。闺女大秀和小秀站出来保护娘,就跟殷家贤打架,气得他骂大街,也曾用板凳砸过闺女,大秀一气之下,自己找了婆家,还不到结婚年龄就出嫁了,殷家贤一分钱的嫁妆也没给。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刘玉芳又被酒醉后的殷家贤拳打脚踢一顿,嫁给这样的男人,天天处于恐惧和绝望里,这样的日子哪天算到头啊?刘玉芳想跳大清河寻死,她呆呆地坐到天亮,舍不得俩孩子,还不能去死,她选择了离家出走。在殷家贤还呼呼大睡的时候,刘玉芳收拾一个包袱,喊醒小秀,悄悄地说,她要离开这个家,去外地给人家当保姆。小秀陪着娘过了清河桥,娘俩抱着哭了好半天,刘玉芳嘱咐小秀照顾好自己,说你爹就这样子了,改不了啦,她想出去过几天轻松日子。刘玉芳是抹着泪走的,小秀追了老远,刘玉芳头也不回,上了公交车。

  刘玉芳走后前两天,殷家贤觉得很得意;过了几天,又觉得家里没个女人,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猜测刘玉芳或许去了周家坨大闺女家,就去查找,大秀听说娘丢了,立马跟殷家贤闹了起来,丝毫不给殷家贤留面子,恨恨地说:“如果我娘真丢了,或者寻了死,我也不管你是亲爹不亲爹,就去法院告你。”大秀那句话像一把刀子在殷家贤心上划了个大口子,又像吃了反胃的东西,说不出来的那种难受。

  被窝里没媳妇了,殷家贤每夜都难以入眠,在床上来回翻腾。越睡不着,就越抓耳挠腮,就刺激了他不安分的神经,就掰着手指头把陈家湾所有女人排个儿,哪个最漂亮,哪个最有女人味,排来排去,最中意的就是陈慧珍。他对陈慧珍那嗓子简直就是着魔一样的痴迷,但又觉得自己是读书人,要在人前摆出斯文的样子。就打定主意,借酒醉调戏陈慧珍。后来,陈慧珍开了小卖部,代卖各种生活用品,物品丰富,还有几张小桌子可以供喜欢喝酒的人在那里买包花生米小酌。殷家贤没事就去小卖部,为的就是听陈慧珍说话。陈慧珍不知道殷家贤经常到小卖部来的意图,像对待别的顾客一样那么热情地接待。这倒好,让殷家贤想入非非了,陈慧珍是不是也欣赏我啊?其实殷家贤长得确实很不错,说话声音也有些磁性,很宽厚的,因为唱的一口好京剧,也确实引来不少赞美声,但那赞美只是限于他的这副好嗓子。

  不过殷家贤的书也没白读,脑子就是灵光,他见粉坊户们每年春、夏、秋三季因为天热停工,就从中看出商机,把他家临街的南房改造成了冷库,粉坊户租用他的冷库,可以常年做粉条,他每月靠出租冷库纯收入三四千块钱,一年三季起码有三万左右进入他的腰包。他凭着脑瓜儿灵活,用电风扇把粉条上的冰碴、水珠吹掉,再加上手工抖动、分排,让粉条一根根自然分开,没有粘连、并条的毛病。粉条的弹性也比自然冷冻的好了许多,粉条更加匀细,纯净光亮,整齐柔韧,洁白透明,柔润嫩滑,爽口宜人。就因为这个冷库,让粉坊户对他有了顾忌,尽管刘长海和殷大明跟他过不去,有时候几个杠头凑在一起斗嘴,但顾忌要用到他的冷库,就嘴下留情了。正因为他有冷库,可以要挟各粉坊户把粉条下脚料卖给他,他再转卖给附近养猪场,从中又可赚一笔。

  了解了殷家贤之后,马怀云觉得虽然殷家贤脑子跑偏,纠偏肯定有难度,但越是最难的,越要下猛药,要彻底改造他,只有靠近了才能找到软肋,才知道用啥药对症。只是眼下要集中精力研究粉坊,改造殷家贤的事就得往后放一放。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

【编者按】殷家贤因不满父母指定的婚姻,对妻子刘玉芳长期施暴,儿子溺亡后更是沉溺饮酒、变本加厉;为改变家族在村里受压制的处境,专以挑拨大姓家族矛盾为手段;妻子不堪忍受离家出走后,他又对村民陈慧珍心怀不轨。同时,他也凭借灵活头脑改造房屋建成冷库,为粉坊户提供存储服务并从中获利,以此在村里获得一定话语权。本章立体呈现了殷家贤兼具劣根性与生存智慧的复杂形象。人物的多面性与乡村人际生态相互交织,既勾勒出个体命运的悲剧色彩,也为后续的人物改造叙事埋下铺垫,引发对人性救赎的思考。文末提及马怀云计划后续对其进行改造,留下情节伏笔。编辑:李亚文

评论


A PHP Error was encountered

Severity: Notice

Message: Undefined variable: browser

Filename: core/CodeIgniter.php

Line Number: 604

Backtrace:

File: /data/wwwroot/m.yinheyuedu.com/index.php
Line: 315
Function: require_once

因频繁获取本网内容,你已被限制访问,请联系网站管理人员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