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问 繁衍
这一问我们讨论繁衍,这是后面讨论人的社会和群体性的基础。
本能的第一性是生存,哪怕是最原始的、最基础、最简单的生命体,也都有维持生存的能力,因为不具备维持生存能力的生命不会出现,或者出现很快就消失了。
在一片无生命的世界里,由于概率的随机组合(关于概率和突变,我们后面会讨论),又或者被神创造、被外星人投放之类……总之出现了原始的生命,无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们随时进行着与世界的能量交换,这个交换和存续的过程就是“活”。生命因为“活”的这个状态出现而存在,它们是伴生的概念;如果生命停止了和外界的能量交换,就和石头一般成了“死”物,生存变成了存续。
新生的原始生命,如果没有尽量保持“活”的生存本能,很快就“死”掉了。所以生存本能和生命是同步出现的,无论这个原始生命有没有“意愿”,即“我识”。不是生命想要拥有本能,而是本能必然伴随生命出现,没有本能的生命不会存在。
我们可以认定高等哺乳动物是原始生命进化来的,也可以持其他观点,比如被神创造、被外星人投放之类……这暂不在本章讨论,我们可以推演的是:当生命的寿命足够长,长到可以繁衍的程度,繁衍就成了本能,这便是本能的第二性。
在“我识”范围内的生命,除非生命无限长,不然一定时间内不繁衍,会走入死亡,个体和种群因此灭绝,从此在“我识”的感知内消失掉。故而存在于“我识”的生命,要么有繁衍的本能,要么生命无限长。
有人说龙虾的理论寿命是无限,它们通过脱壳来更新细胞和身体机能;还有灯塔水母,可以通过返老还童的逆生长,达到某种永生;而某些海草据说也有永生的能力。姑且不说龙虾、灯塔水母、海草是否真的永生,假设是真的,它们也必定有延续生存的本能,不然就不可能存在。
龙虾如果没有交换能量的本能,则不可能存在;如果它没有繁殖的本能,则可能遇到气候变迁不适应生存,就死掉了,从而物种灭绝。所以繁衍的本能是物种适应环境的必然。在“我识”能够感知世界中,只有两种生命:寿命近乎永生并且一直能适应环境的个体,他们至少有生存的本能(第一性);以及寿命足够长到,本物种来得及繁衍,他们至少有生存和繁衍两项本能(第一性和第二性)。无论他们是高级还是低级,是否进化而来,是否有“我识”,都必然是如此。
“朝生暮死”的蜉蝣只能存活二十四个小时,但是它们能够在如此短的寿命中繁殖,以致物种能一直延续至今;波西多尼亚海草据说存活了十几万年,但因为环境的改变现在濒临灭绝,其他理论上高寿永生的个体也几乎没有。这使得我们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相比适应剧烈变化的环境从而保证个体不灭绝,通过繁殖的本能保证物种不灭绝的效率更高。即第一性虽然更基础,但第二性适应环境的效率更高。所以目前在“我识”可以感知这个世界中,生命都是有“死”的,这看起来像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而生命又都是能够繁衍的,这成了普世的生命本能。
我们可以猜测,近乎永生并且有很强的适应性,同时还有繁衍本能的物种也许真的存在,就如奥林匹斯的众神。但因为在“我识”中不能感知,所以只能猜测而已,要么等时间来证明,要么通过扩大“我识”来感知。关于这样的猜测,我们放在后面去讨论,让众神在奥林匹斯山等一等。至少目前看来,无论抽象的“我识”和我这个个体,都是依托在人类这种智能动物上的,而这种智能动物则是具有第一性和第二性两种本能的。
生命第一性的本能对应在人类身上,积极的方向是呼吸、进食、饮水之类趋利的,消极的方向是避害的,这些在前文中涉及。无论是哪个方向,都可以看作是个人的,是“我识”完全可以感知到的直观经验。
而作为繁殖的第二性,则有“我识”无法感知的部分。人类的繁殖是两性的,是男性与女性的遗传物质结合的产物。不管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样的结果(进化?神论?外星人?),但自从“我识”出现在原始人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了。
极端的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在繁衍的理解上有分歧。
唯物主义认为,世界是客观的物质世界,人类随机的出现在这样的世界之中,适应并借助这个世界的能量和资源进行繁衍。每个人都只是普通的个体,每个普通的个体都具有我识,我识的抽象共性的部分概念为“我识”。繁衍的前提是男性、女性两个普通个体的遗传物质结合,产生了后代,延续遗传物质的同时,延续了物种,并形成了新的“我识”。这里的“我识”只是抽象的,但并非连续的、一贯的,只有和“你识”结合,形成“他识”,才是繁衍,进而形成了种群。每个人都是种群中的一个平凡个体,和其他个体有相同的本性。在这种观念里,生存是第一性的本能,是保证“我识”、“你识”、“他识”不灭的;繁衍是第二性的本能,是通过保证群体不灭的方式,间接保证“我识”不灭的。
极端唯心主义则认为,只有“我”和“我识”是真实的,世界因“我”而存在,没有“我”的感知,世界就不存在。或者说,世界存在的目的和意义,就是为了被“我”感知。那么繁衍也是为“我识”服务的,两性别中对方的性,就只能是为我服务的,存在我比繁衍对象高级的情况。就是说,我这个个体是唯一的,我的父母是为了我的存在而存在的,我的配偶是为了我的存在而存在,我的后代也是为了我的存在而存在。因为“我识”的特殊性,不能例证对或错,所以是有这种可能的。
繁衍的哲学概念决定了,繁衍关系必然是平等的,不平等的繁衍在哲学概念里就不成立。于是根据这个原则,我们就只能推演,“我识”的繁衍对象,也都是“我识”的。就是说,“我识”、“你识”、“他识”本质上说,都是“我识”。极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区别是:唯心主义中的“我识”是“一”的,本质上是一个东西;而唯物主义中的“我识”是不同的,每个个体平等且具体,只有在抽象共性上是一致的。
各种文明的古传说中,绝大多数都有“转世”的概念,解决的就是“我识”的连续问题,个体之间的“我识”无法互相感知,被认为是“失忆”而已,在死去的刹那都会重新融汇成一个“灵魂”,这就是为什么“灵魂”的概念经久不衰,就是唯心主义解决“我识”的连续性问题的。由此衍生的,不同的“灵魂”和“我识”在根本上也是“一个”,最终回归一个“本源”或者“以太”,是永恒的,不灭的。繁衍和种群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第一性和第二性是一件事。第一性本能是为了个体的,第二性本能是为了灵魂的。
以罗素为代表的一些西方哲学家,把这二者杂糅在了一起,用科学的方法推演了“转世”,也挺有意思的,不再赘述,因为无论唯心或是唯物主义,都不影响繁衍作为本能的第二性的必然,以及繁衍作为种族和群体概念的必然。
“我识”不能感知“你识”是否存在,也不能感知到“转世”是否存在,无论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我们都不能证对或证错。但无论他们谁对谁错,种族和群体是存在的,且和繁衍的本能息息相关。
总结一下,我识存于人这个个体,人的个体存在于人类这个种群。个体的存在依赖生存的本能这个第一性,它不依赖意识或意愿,没有生存的本能,个体生命就不存在;种群的存在依赖繁衍的本能这个第二性,它不依赖于意识或意愿,没有繁衍的本能,种族就不存在。如果“我识”是连续的、一贯的,这世界上出现的所有“我识”都是同一个,那么“繁衍”等同于另外一种“生存”,第二性和第一性同源;如果“我识”并非连续的、一贯的,那么每个个体都不是特殊的,每个个体的繁衍关系——无论是父母、配偶、后代、亲属等等,都是同种同源的,进而整个人类是一个种群的,可以通过“我识”去认识和同理“你识”。
之所以讨论繁衍的本能,是因为它和种群互为基础,而种群则是社会的基础。人与人之间,“我识”与“你识”如果是不平等的,整个社会观就不成立。
以上,就是我关于繁衍本能的思考。
【编者按】当“生存”这一生命最原始、最坚硬的基石被奠定后,我们的思想之旅便自然而然地迈向了一个更为深邃、也更为波澜壮阔的领域——繁衍。这一章节将“繁衍”置于哲学透镜下进行审视,论证其作为生命第二本能的必然性。作者以严密的逻辑推演指出:在“我识”可感知的世界里,繁衍是物种对抗消亡、实现延续的最高效策略,这几乎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本章的深邃之处在于,以繁衍为支点,撬动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世界观基石——个体是平等的“多”,还是唯一的“一”?然而无论如何,繁衍的内在逻辑都要求“我识”必须承认“你识”的平等地位。这看似抽象的探讨,实则为我们埋下了关键的伏笔:正是繁衍所确立的平等与联结,成为了构建“社会”与“群体”概念不可或缺的逻辑前提。理解这一点,便是理解人类一切社会性的开端。推荐阅读。编辑:冬青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