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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第二章

作者: 曲鸣 点击:858 发表:2019-07-02 10:19:33 闪星:13


  夏侯尊摘下佩剑递给卫士的时候,远远看到了皇帝。他差点笑出声来,他走过去,并没有下拜,只是拱拱手。陛下!参见陛下!

  乔睿正坐在地上鼓捣一辆羊车,几个太监站着。他应声抬头看夏侯尊,努力着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他太胖了。几个太监赶紧过来扶。他趔趄着站好,嘴里说,呀,是你,你来的好,来的好!他打量着夏侯,抬手用袖子擦汗,那灰尘抹了一脸。你还是那么高,哈哈!他脸上的肥肉颤抖着。

  夏侯也笑,陛下,我恐怕不会再长高了,呵呵。

  乔睿指着那辆羊车说,这个车总是不能直行,也不知是哪里坏了,这几个奴才也不知道,我也没有修好。他面有沮丧,唉,看来不是那头羊的事儿。屈枉它了,白白砍了它的头!

  夏侯微笑着问,陛下,现在宫内有多少辆羊车了?

  乔睿摇头,我哪里知道,反正,仁义宫中的宫妃们每人一辆是够用的。

  夏侯又一拱手,陛下,我先告退!

  乔睿不再搭话,抖了抖身上的黄袍,又坐在了地上。

  参见皇后!夏侯尊倒身下拜。

  温苌楚并没有马上开口说平身,她看着他高大的身躯稳稳地跪了下去,才朗声说,免!你快起来吧,表弟。

  他站起来,走近。

  苌楚笑了,你还真成了美髯公了。

  夏侯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须,也笑着说,皇后,我留了一年了。

  苌楚却叹了口气,嗯,我们一年未见了。你刚才见了皇上?

  夏侯作揖,见了,说了几句话。

  苌楚苦笑,说明白什么了?

  夏侯尊听了,心中一荡,这个表妹模样一般,可说话声音却甜润而有富有膛音。身材不高,却又白皙丰腴。

  她的皮肤不再晦暗了,夏侯细看。她,有了心仪的男人了。

  凤仪殿内安静下来,却有一阵风吹进殿内,沙沙声响起。

  温苌楚走近夏侯,她的紫色长裙飘摆着,她沉声问,夏侯尊,你可知道我传你何事?

  夏侯一凛,臣不知。

  那么你记好了,我宣你回京,是为诛杀大将军乔衷!你的义父!

  温苌楚话音一落,夏侯尊的身子竟是一震。

  微风掠过夏侯,他呆立不动。额头上的汗珠渗出来。

  温苌楚笑了出来了,汴王,你竟然吓成了这样?

  夏侯尊抬头,敢问皇后,因何诛杀大将军?

  温苌楚走近了他,一字一顿:庆和元年,皇上登基,当下庆和十四年,他摄政至今!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贪腐最甚!满朝文武,几乎都是他的党羽,我和皇上,都看他眼色,你说,他该当何罪?更有甚者,他竟然上奏,直指我后宫不洁!她的语气激愤,声音却没有一丝颤抖。

  夏侯低声说,皇后,可有诏书明示?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在朝威望太高了,万一……

  温苌楚听了,朝着墙角的大屏风后招手,嘴里说,温良璧!出来吧。

  夏侯侧目看过去,温良璧铠甲戎装,腰悬佩刀,手扶刀柄大步而出。他身材不高,却健壮魁梧之极。他没有说话,停在两人身侧,双目炯炯,直视夏侯尊。

  夏侯挤出了些笑容,虎贲将军!久违!大义国第一勇士,风采不减当年!

  温良璧面沉如水,拱拱手,没有任何话。

  温苌楚看着温良璧,她的亲哥哥,近卫军的首领,心里感觉安稳了许多。

  她转向夏侯,接着说:这桩事情做了,乔衷的颍州就是你的封地!你即是汴王,又是颍州王了!

  夏侯尊听了,拱手说,皇后,我一个汴州都管不过来,哪里还要再封?

  温苌楚皱了眉头,提高了声音说,表哥,你也学了这一套,口是心非,虚伪做作!我再告诉你,乔衷之后,你即为大将军!摄政王!

  夏侯尊身体一顿,抬头朗声说,谢皇后!臣愿效死力!话音未落,他扑跪下来,伏地叩首。

  温苌楚和温良璧对视了一下,苌楚紧着拉起夏侯,嘴里说,余下的,我就不管了。我的虎贲将军,我的亲哥哥,交给你使用。诏书随时可下,你说个期限?

  夏侯尊凝神定气,夏至前!

  温苌楚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似乎出了不少汗。她疾步走入寝宫,传令张太监,宣孙行露入宫!

  夏侯尊常驻汴州,只带了少数家眷随着,大部分家人都还在洛阳的府邸住。

  他的宅子不很大,坐落在城东,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他煮好了茶,等着温良璧的来访。他坐立不安,心里烦躁,目光落在了手里摇动的大折扇上,那上面,一个女子正在起舞,绫带飘飘。绿珠!那个舞姬,那个女子的眼睛如潭水一般。有种绝望过后才有的平淡,和她的年龄不相称。他摸了摸腰间,我竟然把银令牌送给她了!夏侯尊笑了出来,那天是醉了,醉了!随口说了什么?呵呵。

  温良璧坐下的时候,夏侯尊笑意尚存,兄弟,你我虽久未共事,可是庆和元年在冠山截杀苻拓一战,却永不敢忘!

  温良璧站了起来,汴王!我们五百铁骑,只有十三人生还。不是你拼死相救,我……

  夏侯尊眼睛一热,十四年了!走,我们边喝边说!

  温良璧的脸是红的,酒喝下去,就开始变白,话却多了起来。

  那年,我十八岁,你二十一岁,对吧,汴王。

  夏侯说,一点不错,大义乌鲁两国大军,坚壁关前对峙,你我都在大营,乔衷是为元帅!

  夏侯举杯喝酒,虎贲将军,那妙计出自皇后吗?还是乔衷?无论是谁,都是妙计,保了大义朝十四年的和平!

  温良璧也举杯,肯定是出自皇后,是她的细作报回,苻拓要来坚壁关巡视的消息!这才有了冠山的截杀!不过,乔衷改装孤身入苻拔的大营,孤胆英雄也!

  夏侯也变色,的确,能说服苻拔让开一条路,给我们通过,截杀他哥哥!诸葛再世也!

  温良璧哈哈大笑起来,他妈的,这个苻拔,为了当皇帝,亲哥哥也卖了!

  夏侯正色道,无论如何,退了乌鲁二十万大军,否则,以乌鲁骑兵的彪悍,大义朝难存。

  温良璧已经有些醉了,白马红袍者,苻拓也!

  夏侯尊的钦佩是由衷的,他大声说:良壁,苻拓一代雄主,乌鲁之君,浑身铁甲,金盔面具。你竟能把一箭穿甲穿喉,立毙其马下,何等英雄!

  温良璧推杯而起,汴王!趁着还没喝多,要紧事先说吧。

  夏侯也站了起来,摒退侍从,低声说,虎贲将军,你手里可用之人有多少?

  温良璧沉声说,身手敏捷,能效死力者,五百!

  夏侯盯着他问,乔衷很少上朝,即使来了,也是带着四大太保,好几百近卫军,全付铁甲。你以为,何处动手为好?

  温良璧脱口说:颍王府去仁义宫,都是直街大路,无兵可藏。另外,这种行动,如同我们上次的截杀,必须一击而中!我到目前,完全没有想好。

  夏侯尊沉吟良久才说,这种事情,就是要牛刀杀鸡。你持我手令,疾驰汴州,见我的参军李钧。调兵!调我的黑甲兵!依我手令行事!

  温良璧盯着夏侯尊,凝神道,皇后明示过,不能在皇宫动手!夏侯尊却笑了,良壁,你忘了,五日后,夏至的前一天,是乔衷的生日,定会有百人夜宴贺寿!


  孙行露第二次入宫,就不那么拘谨了。温苌楚却看出急切,她看着他赤裸的身体,脸色发红,她说,你知道你的身体像什么?像一支梭镖!

  行露伏在她身子上,双臂撑起,嘴里说,皇后,你的身子,像美玉一样白。

  苌楚竟有些害羞,行露,以后在床上,你不要叫我皇后,叫我姐!

  她开始颤抖,痉挛。行露抱住她,伏着不动。

  苌楚长长叹了口气,她没有像上次一样穿上衣服。她问,行露,你在乐坊吹箫吗,行露有些吃惊,是,姐,我擅吹箫。

  苌楚拍手,一宫女蹑足入,手托一长箫递过来。行露赤着身子,有些慌乱害羞,连忙接过来。

  行露盘腿而坐,试了试音,他问,姐,你想听什么曲儿?

  苌楚想了一会儿,说,曾闻听有琴曲叫广陵散,你可知道一二么?

  行露面露难色,姐,这个曲儿老师教过一些,我仅能吹奏几小段而已。

  苌楚说,无妨,你吹来我听。

  那曲儿呜咽而起,似有悲意。间而婉转,又有激越高亢,忽有低沉,却一直有不屈的调子含着。苌楚听着入迷,箫声却停了下来。

  行露说,姐,我就会这一点了。

  苌楚看着他说,行露,你的箫声能直入人心,这样习练下去,必有大成!我看你若仔细研磨,就能把这曲儿补齐!

  行露苦笑,姐,我哪里能补齐这个曲儿,这可是广陵散!

  苌楚靠过来,枕在他腿上,盯着他看。行露,你下面的长箫更好!行露下意识要躲,苌楚已经抓住它,开始吸吮。行露闭上眼睛,不敢哼出来。

  行露再次伏在她身上,苌楚感到了他的冲动,她抱着抚摸他,鼓励他。当他像一只野兽嚎叫出来时,苌楚再次痉挛,身上的汗湿透了软塌。

  孙行露整了整衣服,站着说,姐,我这就走?

  苌楚披了长衣坐了起来。叫皇后,现在你下了床了。

  行露一怔。

  苌楚冷声问,上次我交待什么了,你忘了?

  行露一抖,赶紧跪下,伏地说,皇后,我找到我哥哥孙湛露所住的地方,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我没有见到他!

  苌楚朗声说,你抬头。四目相对,行露又是一颤。

  苌楚声音柔和下来,好了,你去吧。有些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行露小心着说,皇后,你出了好些汗,要不要我给你擦拭一下,黄昏有时有风。

  苌楚眼色更加柔和,嘴里却说,你快走吧。

  出宫的路上,张太监告诉行露,皇后赏了你一个宅子,就在仁义宫东侧不远,三间正房,一对厢房。你即刻就可以搬家了,用物一应俱全,还有两个佣奴。你再不用住在西池街了。行露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连声称谢。

  张太监阴笑着说,行露,要谢谢皇后!呵呵,不过,那也是你自己挣来的。


  这几日夏侯尊练刀时,没有使用自己的紫金刀,用的却是侍卫的单刀,他知道,这种刀是大义国军队的通用刀,尺码重量都是一样的。这单刀要轻多了,挥起来有些飘,速度却快多了。多久未斩人首级了?大将军,这几个字一想到,他舞得更快了。

  温良璧已经回来了,准备就绪了。成败在此一举了。李钧能及时赶到?他停下来,更衣!你们随我去贺寿!他抬头看看,是个阴天,乌云压顶。

  乔衷的府邸太大了,夏侯尊解下佩刀递交门房,走入外院,再进到正房大厅,他心里计数,足足是一百二十步。天色刚有些暗,大厅里的多个树状烛台却已经点燃,灯火通明。 夏侯尊看到乔衷在和人交谈。乔衷站得笔直,灰白的胡须飘洒,双目湛然,笑声朗朗。

  夏侯尊抢步过去,拜倒在地,不孝儿夏侯尊,参见义父!参见大将军!

  乔衷也紧着过来,扶他起来,盯着他看,汴王,快起来,快起来!入座,入座!

  夏侯尊奉上礼单,嘴里说,义父大人,难得见您一次,有些话要说,可否靠近些就坐?

  乔衷微笑点头,你就坐在我身边!

  夏侯尊看到温良璧坐在自己的对面,看得出,良壁很平静,目光直视着他。夏侯微微颔首,良壁也点头示意。百人夜宴,这人数只多不少呀,夏侯耳边人声鼎沸,他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乔衷站起拱手,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可他几乎没听到乔衷说的什么,只是盯着监酒官手里提着的刀,那把刀这几日练习用的几乎一样,却显得更锋利。

  一队队的侍女奉菜斟酒,那些侍女强挤笑意,却难掩惊惧。乔府大宴的规矩是,除非喝到不省人事,若是推杯不饮,则由监酒官斩杀倒酒侍女。夏侯尊盯着给自己斟酒的侍女,这个女孩最多十三四岁,眉眼稚气十足。

  乔衷侧身说,这一批是羌氐流民,买来做奴。不在这里,也都饿死了。

  每人眼前的几案都是檀木制成,席地的绣垫都是黄色锦缎。青瓷碗盏在烛光中熠熠生辉。气氛开始热烈起来,来宾络绎过来敬酒。这样也好,所有的党羽几乎都在了!温良璧走过来敬酒,离开时伏在夏侯的耳边了一句,人到了。

  酒宴快接近高潮了,侍女们上了最后的一道热菜。盖碗中几块乳猪烤的焦香四溢,却浸泡在乳白的汤汁中。夏侯尝了一口,浓香,入口即化。宾客交口称赞。乔衷站起来,微笑着说,诸位,你们可知这个乳猪是用什么喂养的?众人缄默,低声交流猜测。乔衷继而大笑,哈哈,是用人奶喂养的!那个汤汁,也是用人奶炮制的!众人轰然。

  夏侯尊的酒杯又斟满了,他再次凝视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女。他用手扶着头,推杯。我已经醉了,不能再饮了!

  乔衷侧身看他,仰头大笑起来,难道今天的开刀,要从你汴王起?

  他招手,监酒官提刀走近,高呼:大将军!

  乔衷又笑,尊儿,你可确定,不能再饮吗?

  夏侯站了起来,他的腿已经有点麻了,他活动身体,扶着头走近监酒官。那少女惊恐万状,拉着他的袍袖,他一把搡开,她趔趄着倒在地上。宾客高声笑闹着,期盼着。

  监酒官拱手,大人。夏侯晃着身躯说,我看看你这把破刀,它能斩人首级吗?我来看看!

  那监酒官有些尴尬,他伸手递过那把单刀,夏侯握刀在手,打量着刀刃。口里说,义父,这刀,比起我的紫金刀,可是轻了许多!

  乔衷并未站起,他抬头,夏侯躬身。他哈哈笑了出来,那是自然!

  夏侯尊的刀却已经到了,那个然字,竟然是从飞在空中那颗人头发出的。

  此时,温良璧嘴里的呼哨响起。夏侯尊跳上几案,提刀大喝:夏侯尊奉诏诛杀乔衷!与他人无干。虎贲将军宣诏!

  那颗人头竟然掉在了树状烛台上,倒挂在那里。鲜血竟然喷了监酒官一头一脸。他完全懵了。大厅里竟然是死一般的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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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读书时老师常讲,要看到古人的历史局限性。用现代人眼光看待宫斗权谋,真能看出历史局限。温苌楚借夏侯尊之手灭乔衷,既似吕布杀董卓,又与康熙诛杀螯拜有几分相似,历史总是不断上演类似的戏码。荒淫残暴的臣子功高盖主,历来没有好下场。以乱治乱以暴治暴似乎合情合理。且慢拍手称快,不如细究:乔衷固然死有余辜,但当年之孤胆英雄究竟因何变得骄奢淫逸、残暴无度、目空一切的?这片土壤难保不会把夏侯尊送上乔衷的旧路。在权力面前,同样视人命如草芥,视黎民如无物,无孝无悌,并没有高下之分,成王败寇而已。用现代话讲:程序非正义。这一章皇帝露了脸,如丑角登场,虽昏庸窝囊,却有几分人味,不似旁人狠辣贪婪,欲壑难填。历史局限再次告诉我们:国无明君,乱之根本。至于孙行露与皇后的关系,像极了那句著名的话:生活的一切都和性有关,除了性本身,性关乎权力。节奏紧凑高潮迭起,欲望和权谋交织的宫廷大戏,让人欲罢不能。编辑:哭之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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