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妈妈的八十二寿辰

大嫂来电话说妈妈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建议把哥五个聚到沈阳市给妈妈过个生日。因为我预感很可能这是妈妈有生之年最后的一个生日了。

当我为妈妈身体有所好转，心情感到欣慰时， 2000年8月一天的晚上，大嫂来电话说妈妈的病情加重了。妈妈已几天不吃东西，行走也很困难了。我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因为妈妈毕竟已是80多岁的人了，到了这把年纪，已经不抗折腾了。想到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妈妈的82岁生日，我就建议大哥大嫂分别给铭志和铭华打个电话，约他们按时到沈阳市给妈妈过好这个生日。我肯定是按时回沈阳的。这个建议得到了铭志和铭华的积极响应。于是借给妈妈祝寿的机会，我们哥五个时隔 16年又团聚了一次。

2000年8月21日，铭华先从大庆赶到沈阳。我和铭志于22日由哈尔滨乘火车赶到沈阳，这天晚上铭学也来到大哥家。1984年以来，我们哥五个又一次在妈妈的身边聚会。看到消瘦的妈妈身体虚弱，一点精神也没有，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大家的心情都很难过。 

农历7月21日这天是妈妈82寿辰。我们哥五个在一起唠嗑。大嫂和我的大侄女丽君张罗上街买菜办伙食，这是这么多年大哥家预备最丰盛的一次宴会。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还外带海鲜。

给妈妈祝寿的酒宴开得很晚，因为大家都在等铭志的姑娘英男。英男领着她的弟弟周游不知道上哪里玩去了。等到下午一点多钟，还不见英男和周游回来，我建议不要再等了。大嫂和铭学把妈妈扶了起来坐到了饭桌前，我们哥五个围着妈 妈坐了来。我们在妈妈记忆力基本消失的情况下，为妈妈贺寿。

大嫂还给妈妈切了蛋糕，然而她流露出不愿意吃的表情。我们就夹清淡的菜让妈妈吃。怕妈妈坐的时间长了受不了，我们就让妈妈躺下来歇一歇。由于我们哥几个有十多年没有聚到一起，大家有不少话要说，所以就一边喝酒一边唠嗑。哥五个讲了妈妈如何把我们抚养成人，如何又帮助我们把孩子拉扯大。我们谈话的时候，妈妈有时闭上眼睛，有时又睁开眼睛。也许我们感激妈妈的话，妈妈听懂了？我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回顾了妈妈勤劳的一生，善良的一生，平凡的一生，奉献的一生。

尽管妈妈此时已经没有记忆力了，我们的话妈妈已经听不懂了，但是我们还是当成妈妈能听懂讲给她老人家听。在我们的回忆中，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我的心里充满了悲哀。

当我看到妈妈特别喜欢的重孙天成拿起玩具相机，要给太奶奶照相的时候，我就掏出随身携带的袖珍相机抓拍了这个镜头。妈妈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她特别喜欢的重孙子，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喜爱和留恋的目光，这时妈妈的目光完全没有了痴呆的影子。

看到妈妈的手指甲长了，五弟铭学就过来给妈妈剪手指甲，我又抓拍了这个镜头。老儿子和重孙子，这两个人可都是妈妈的命根子啊！在我拍照片的时候，妈妈把目光转向了我，我赶紧把这一瞬间拍了下来。在我们哥五个中，我在妈妈的身边的时间最长，受妈妈的教育最多，惹妈妈生气的时候也最多，也可以说给妈妈留下的印象最深。妈妈的目光虽然不象过去那样明亮，但是我知道这样的目光看到我身上的机会也不多了。我把泪水强忍着，用颤抖的手按动了快门，留下了妈妈看我一眼的照片。为了保证效果我又拍了几张。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给妈妈最后一次拍照片，等我回木兰以后，就再也没有给妈妈拍照片的机会了。

事实也果真是如此。我把妈妈过最后一次生日的情景留下来了，把妈妈对我的眷恋和期待留下来了。同时，也把妈妈对我们的期望和祝福留了下来。妈妈虽然远离我们而去，但是她老人家人生最后岁月的形象得以保存下来。

妈妈，虽然我们这次给您过生日时，您已经不认识您的这些儿子了，但是您仍然是我们的好妈妈，我们仍然象以往那样恭恭敬敬的给您祝了寿。我们评价了您的一生，对您为我们和我们的儿孙们所付出的一切，我们都表示深深的感激，这种恩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也是无法用金钱来回报的！

由于单位工作忙，我想连夜往回返。可是看到妈妈病情这么严重，我就决定在妈妈身边再住一宿。晚上我和铭华还有大哥铭久在一起唠了很多嗑，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临睡前我好好看了妈妈几眼，我知道，这是我在妈妈的身边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第二天我和铭华起早要赶往火车站，在离开大哥家之前，我来到妈妈躺床前说：“妈，我是您的二儿子铭德，我们单位事情很忙，我得回去了，以后抽空再来看您。”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也不知她是否听到我的这番话？当时我心里明白，这是我和妈妈最后的告别。等我再来沈阳时，妈妈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妈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这时离开您，请您谅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