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出身农家成长期的十八年 第一章 故乡和天伦
1、故乡
故乡情结,似乎是我们中国人所有的特别情结,不管走向哪里,终生都会魂牵梦萦。
我的故乡青杨村,位于兰州以西四十多公里处,属西固区河口镇。这个名字不错吧?听起来很美。现在看起来确实如此,确实很美。但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并非如此。
这是一个小村子,人口只有几百人。发源于祁连山脉的庄浪河,由北向南,由西半环小村,湍湍注入不远处的黄河。村子的东面,是连绵不断的大山。村西还有一条人工小渠,水是从庄浪河的上游引入,用以灌溉,同时用来推动磨坊的石磨,将麦粒磨成面粉。小渠的两边,长满了杨树和柳树,一片翠绿。记得村西口还有一株巨大的槐树,冠盖如云,树阴下是村民纳凉、侃大山的好地方。旭日东升,村里鸡鸣狗叫,炊烟四起,一派生机。
作物主要是瓜果蔬菜,用以供应二十公里之外的西固城区。那里有共和国最早的两个大型企业:兰州炼油厂和兰州化工厂,人口多,用量大。菜需要村民用人力板车运送。小时候我经常随父亲送菜,父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当天返回,来回四十多公里,可不轻松。还有红枣,大片的枣林,树龄都有几百年了,产的枣子又大又甜,远近闻名。
那时,喝的水是混浊的。我小时候从庄浪河挑水,倒进水缸,缸里要添加明矾沉淀,才能饮用。水桶是用木板制作、用铁丝或铁条捆箍,桶比水重。挑一担水真不容易。
烧的柴是从山上打的,山上没有树,柴禾都是低矮的草本植物。我经常上山打柴,打柴伴随了我的青少年时代。到了后来,开始烧“水煤”。水煤是西固化工厂对煤炭经过加工提炼之后的排泄物,属废弃物。在黄河边修建了一些水池,经初步沉淀后的水直接排入河内,筛出的煤粉就是“水煤”。我上初中后,长大了一些,有了些力气,能拉动板车了,就到西固拉水煤。记得有一次去拉煤,返回途中,累得发晕,饿得发昏,躺在路边,心突突地跳,感觉就要死了。幸好这时弟弟志坚来接我,带了点烤饼。我吃了饼,又休息了一会,才慢慢恢复了体力。
这是当年的情况。现在可大不一样了,家家都住上了别墅式小楼,喝上了自来水,冬天有了暖气,没人再上山打柴,也没人再去拉什么“水煤”了。村东大山上种了各种树木,松树、榆树、核桃树都已经成林,生态环境得到极大改善。山青了,水绿了,我的家乡更美了。
2、天伦
父亲张文山,除了种地,年轻时还从事过运输业务。运载工具是羊皮筏子,河道是黄河,货物为农牧产品。据说,他曾经划着他的羊皮筏子,像军舰一样,从兰州直达包头。我刚记事时,曾经坐过父亲的筏子。那是父亲抱我上去作短暂“尝试”,我坐在筏子上,看着滔滔河水,听着河水咆哮,吓得哇哇大哭。
母亲柳青云,善良、贤惠、能干,也有主见。没有母亲的坚持,我和姐姐弟弟都上不了学。父亲的观点是,农民的孩子还是农民,要认字做什么?他反对我们姐弟上学。母亲会给婴儿看病,用的主要是艾草,都是民间的土办法。那时农村医疗条件差,新生儿病多,请她去看病的人也多。母亲患有哮喘,咳嗽起来山摇地动。我经常看到她咳嗽的喘不上来气,下不了炕。她不顾自己多病的身体,不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有求必应,也从不计较报酬。母亲在刚五十岁时去世,她死于肺空洞。我成年后,最怀念的是母亲,她没有吃上我的一口饭,没有容我尽一点孝心,就早早地走了。
父亲和母亲都没上过学,是文盲。说起我们兄弟三人的名字,还有一段故事。我上学时用的名字叫张惠清,算作曾用名吧,张志鹏只是我后来自主改的名字。当年,眼看我就要上学了,还没有学名。母亲请二舅起名,二舅取了两个字:勤俭,是给我和老二弟弟起的。青杨村的人口姓氏,都是张姓,应是同宗分支,一个大家族。父亲一代是“文”字辈,我这一代为“惠”字辈,再下就是“祯”字辈。因此,按二舅起的名字,我应叫张惠勤,二弟应叫张惠俭。但是父母没有文化,不解其意。我上小学时报名为张惠清,二弟报名为张惠建,我也不解其意,只是跟着音意走了。后来我自主改了名字,两个弟弟也随我改了。
我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大姐张凤英,姐夫达安城,原来在兰州一家国营建筑公司工作,是个瓦工。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吃不饱肚子,从兰州迁到新疆,在石河子农八师落了户。二姐张晓峰,姐夫李树义,开始都在兰州五0四厂工作,后来辗转到陕西四0五厂。这两个厂都属核工业部,保密性很强。说起来,二姐当年对家里的贡献最大。因家里那时只有她一个人工作,她把她的工资收入大部分拿来养家了。二弟张志坚、三弟张志锋。有一段时间,我在外工作,三弟志锋常年在外给人开车,家里就只有二弟志坚留守,照顾逐年老去的父亲了。
至于我的爷爷奶奶,我毫无印像,他们应该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去世了。父亲上面有个哥哥,名张文海,我们叫大大。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我们叫娘娘。大大和大娘(我们叫“嬷嬷”)有七子一女。这样我们叔伯兄弟就是十人,兄弟姐妹共十三人。大哥张国宗,二哥张正宗,都在铁路上工作,三哥张增宗,是种地的好把式,又会木匠活。家教严,几个孩子都有出息。四哥张恩宗,是个铁匠。五哥张连宗,与我同年参军,营职转业,留在新疆乌鲁木齐了。按照排行,再下就是弟弟了:张权宗和张来宗。女儿张冬梅,按年龄顺序,应排在老五,年龄比我大,我应叫姐姐。但乡里人的习惯,排行是按儿子走的,不算女儿。就像我家,我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我应排行老三,但按乡俗和父母的叫法,我是老大。女儿是要出嫁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上不了“台面”呀。
【编者按】故乡是母亲额上增添的白发新愁; 故乡是父亲背脊镌刻的岁月风霜; 故乡是世间最亲切的那一缕乡音; 故乡是冬夜最感温的那一盏灯影; 故乡是深埋在胸口那壶浓烈老酒; 故乡是一本记载着人生厚重的书; 故乡是一亩耕耘在心田不醒的梦; 故乡是一棵没有年轮永不老去的树……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故乡情结,魂牵梦萦着每一个人。作者用香甜和苦涩的回忆,带我们走进他黄土高坡的故乡青杨村、走进出身农家成长期的十八年。推荐阅读。编辑:沙海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