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妈妈
第二十八章 考虑我的将来
从妈妈和唐大娘的眼光中,我感觉到有种很微妙的东西在她们之间交流着。
上高中时,由于国家实行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全国的经济形势有了很大的好转,人们不像前几年那样挨饿了。
所以在学校的操场上进行体有锻炼的人们渐渐地多了起来,老师和学生们的篮球又赛起来。我挺喜欢打篮球,虽然跑的不算快,但投篮还蛮准,特别是左手投蓝往往让让对方防守不及。
一天放学后,我们班的同学和另外一个班的同学进行篮球比赛,我为了打好这场球挺卖力气。抢球时,腾空的左脚在落地时踩在一个同学的脚上,一下子把脚脖子给崴了,疼得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下崴的还不轻,球不能打了,我在同学们的搀扶下离开了球场。
我坐公交车回家,等我一瘸一拐走回家时,天已黑了。妈妈见我这副模样大吃一惊。我向妈妈说明了情况。妈妈赶紧给我吃跌打药并用红花泡酒揉搓伤处。
听说我打球受了伤走路都很费劲,楼上的唐大娘也急忙赶来询问我的伤情。她的关心让我好感动。那晚,唐大娘在我家呆了挺长时间,和我妈妈唠了不少嗑。我从妈妈和唐大娘的眼神中感到了一种很亲近很微妙的东西。后来,我从妈妈的口中得知,那时唐大娘对我的印象非常好。妈妈对唐大娘家的二姑娘唐爱萍的印象也非常好。他们两位老人当时有了个共同的想法。不过,妈妈当时没有对我说这事。可是,后来唐大爷家在“文革”中遭受的那场厄运和我们家的变迁导致这两位老人的美好想法变成了泡影。
这里就要提到唐大爷家的情况。唐大爷比我的爹爹大一两岁,当时他在和平区饮食服务公司工作。唐大娘没有上班专职搞家务。唐大爷家有两个女孩和两个男孩。大女孩叫唐爱华,年龄和我的哥哥差不多,文革前出嫁了。二女儿叫唐爱萍,年龄和我一样大。我们在同所小学同个年级读书,只是班级不同,在小学三年级以前,放学后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连过家家的游戏都玩过。后来随着年龄增大,我们接触就很少了。
我的学习成绩比唐爱萍要好。我小学毕业前的最后一次作文《我的志愿》,还被她的班主任老师拿去当了范文呢。这是唐爱萍亲口对我说的。小学毕业,我考上了二十中学读初中,唐爱萍考到技工学校了。
从学习成绩角度看,唐爱萍有可能对我有些好印象,唐大娘大概也是如此。唐大爷两个男孩一个叫唐德基,一个叫唐德本。他们两个和我的三弟和四弟年龄差不多。事情过去快四十年,我现在能如数家珍般道出唐大爷家四个孩子名字,足见我当时对他们一家人的关注。
坦率地说,我当时对唐爱萍的印象很好。她的眼睛大大的很有神,瓜子脸长的挺白净,个头也不矮,先笑后说话。当时我的感觉是一段时间见不到她,有些想念。可是见到她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往往一笑而过。过后又后悔,为什么不和她说上几句话。这是什么感觉?当时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当时就自己体会着,从来没有和别人交谈过,当然包括唐爱萍在内。唐爱萍也从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这是上高中时候的事儿。也许这就是情窦的初开或是朦胧的初恋?
为了不给读者留下悬念,我把唐大爷家后来发生的那场悲剧写在这里。
1965年,在我们家住的那个小院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个院子住了三家人家,除了我们家和唐大爷家外,还有金大爷家。唐家和金家住二楼,我家住楼下。所以我们的门牌号是:沈阳市和平区太原街六段21-3号。
那是一件曾引起公安机关高度重视的事。因为这时环卫工人在清理院里厕所时,挖出了一支崭新的手枪。我放学回家正好遇上这件事。我从没摸过真手枪。这回我出于好奇就从环卫工人的手里接过这把枪仔细观看。这支手枪的确是支新枪。枪的外面用黄油封着,黄油的外面用好几层油纸包裹着。后来,听说公安机关进行了一番调查,但是没有什么结果。
“文革”中有人提起了这件事,当时又赶上清理阶级队伍,深挖美蒋特务,于是就把唐大爷牵扯进去了。因为在公安机关当时掌握的敌伪档案中,沈阳市还潜伏着一名叫唐逢光的特务没有落网。唐大爷的名字和那个潜伏特务一字不差,年龄也不差。再联想起前两年在我们院里挖出的那支手枪,于是唐大爷就被造反派抓走了。那些造反派对唐大爷先抓后审。唐大爷拒不承认自己是什么美蒋特务,造反派就拳脚相加、严刑逼供。唐大爷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和肉体摧残。在一个夜晚,他趁看守不注意,在厕所里悬梁自尽,含冤离开人世。
我得知这个消息时真是晴天霹雳。怎么会呢?唐大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哪。唐大爷自杀后,被以顽固到底自绝于人民的特务做了结论。唐大娘被迫领着三个孩子下放回农村。
后来,那个与唐大爷同名同姓的特务终于落入法网。这时真相大白,唐大爷根本就不是特务。唐大爷的冤案平反后,唐大娘一家又搬回沈阳市原来居住的房子。
1980年,妈妈回沈阳办理她的落户手续。妈妈说她回沈阳时还专门去看望了我唐大娘。她们老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因为那时我妈妈和唐大娘都已经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丈夫。她们老姐妹一定在想,如果没有那场文化大革命,自己的丈夫无论如何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了她们,使她们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晚年。
哎!伤心人对伤心人,屋又回喜见邻,唯独不见好夫君,怎不泪满襟?
再后来组织上给唐大爷平了反,落实了政策。唐德本还接了班。
80年代初期,落实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政策时,我回沈阳市办理长子周恺返城手续,曾和妈妈一起到唐爱萍家看望。看到她们一家三口生活美满,妈妈和我衷心祝福她们一家人更加幸福快乐。
也就是那天从唐爱萍家里出来,妈妈给我讲了她和唐大娘十多年前对那个共同想法。不能说妈妈和唐大娘当初的想法不好,也不能说我当时的情感不对……
【编者按】青春年少,懵懵懂懂的爱情撞击而来。两位母亲的微妙交流,看得出她们的满意。但“政治”的因素拆散了互有好感的青年学生。初恋的记忆尽管不那么清晰,但是深刻的。推荐阅读。编辑:邵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