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黑影好像听到了警告声,转身向山里逃窜。
董生拉开枪栓,果断的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黑影应声倒下,击中了!他冲过去,搜巡了半天也没找着黑影……
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惊醒了战友,连里迅速紧急集合,在山谷搜索着,折腾了大半夜,也没发现被击中的那个黑影,是死是伤无人知晓。
第二天,新兵董生击中破坏分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营地,让他趾高气扬起来。 两天后的早上,炊事班长急匆匆的跑到连部:“指导员,有事报告!”
“张班长,有什么事?”
“指导员,咱连的毛驴丢了,炊事班找了一个早晨也没找到,按食谱,今天中午要给战士们做家常豆腐,可是毛驴没了,豆腐也磨不成了。”
指导员听到这消息,吃了一惊,感到蹊跷,心里泛起嘀咕,难道……没敢多想,对炊事班长说:“抓紧去找,如果找不到,多派几个帮厨的战士轮流推磨,豆腐还是要吃的。”
几天过后,哨兵跑到连部向指导员报告:“我发现了咱连的驴。”
“在哪?”
“就在山后的岸边,驴被水泡涨了……”
“什么?”指导员听后,不知所措,呆呆的愣在原地,望着天花板,不知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董生,真有你的,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今天中午可以吃驴肉了,大饱口福啊。”刘铁故意气他。
“刘铁,你也跟着起哄,哪壶不开提哪壶!”董生心里正犯愁,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丢人现眼。
“开个玩笑还不行吗,走吧,今天是星期天,去军人服务社买点好吃的。”
“还没请假呢。”
“我替你请了。”刘铁硬拉上他沿着山路向服务社走去。
“董生,你出来当兵为的啥?”
“为了离开头顶烈日,脚踩泥土修理地球的农村,有米饭和馒头吃,将来有机会同你一样吃国库粮。”董生的入伍动机很单纯。
“就这么简单?”
“没错。哪你当兵为什么?”董生反问。
“我想当将军。”刘铁挺胸昂首,学着彭大将军的样子。
“做你个大头梦去吧。”董生泼了他一身的凉水。
“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拿破仑是谁呀?”
“你连拿破仑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兵白当了。”
“我当我的兵,关他什么事。”
“朽木不可雕也!”刘铁白了他一眼。
“你说谁?”
“说别人对得起你?”两人在山路上打闹起来。
王雪没有随大批新兵集体上岛,而是坐着交通艇上的岛。她坐在艇上,一切感到自然清新。海面上涌起阵阵海浪,翻起洁白的浪花,浪花拍打在岸边黝黑的岩石上,洒下一颗颗洁白的“珍珠”。望着空中飞翔着一只只海鸟,她多么渴望自己和洁白的海鸥一样,与海浪融合在一起,与张戈相亲相爱。
临走的前一天,她约张戈一起去县照相馆,照了张合影留念,好留个念想。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抱着张戈的腰,尽情地享受浪漫的时光。
张戈骑着从生子队长借来的那辆破旧自行车,恨不能马上来到照相馆,把自己的形象和恋人印在同一张照片上。他有些春风得意,一路飞驰,当来到一处下坡时,他下意识地双手按闸,但他觉得自行车有些失控,不听他指挥,一个劲地加速,他对王雪说:“抱紧我,闸不管事了。”
“我说不借吧,你偏不听,上次就是这辆破车子,让我摔了个嘴啃泥。”王雪有点埋怨他。
“别说了,我会保护好你的。”张戈把双脚从脚登上拿下来,尽力与地面产生摩擦控制车速,但因车速太快,无法停下来。他做出一个大胆果断的动作,让车子向公路旁的麦地驶去,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先摔在泥土里,让王雪压在自己的身上。
王雪站起身来急切地问:“摔哪了,不要紧吧?”
“我没事,你哪?”张戈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跳了两下。
“还说没事,脸都划破了。”王雪心疼地用手绢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不就擦破点皮吗,不过合影无法照了。”张戈感到十分遗憾,王雪也一脸的无奈。
王雪属于特招,没有经过新兵连训练,直接被分配到海岛部队的文艺宣传队,经过测试后,部队领导让她扮演风靡一时的京剧《沙家浜》中的阿庆嫂。
宣传队长叫张大卫,是从作战连队调到文艺宣传队的。王雪刚进队,扮演沙老太的队友海燕告诉她:“刚调来的队长,对文艺一窍不通,平时唱歌老跑调,大家唱123,他嗓子里出来的却是765,搞得大家经常捧腹大笑。”王雪有些百思不解。怎么能让一个五音不全的人,来担任文艺宣传队长,岂不让内行笑掉大牙,他能领导好这支宣传队吗?
果不其然,王雪正排《沙家浜》智斗一场戏,按照剧情的发展,阿庆嫂与胡传奎和刁德一进行激烈的对白……
队长冲上舞台:“阿庆嫂你是共产党员,怎么能与胡传奎一唱一合,眉来眼去的?”
“队长!我哪点眉来眼去的,这是按剧本里的要求演的。”王雪解释说。
“你不用解释,我认为共产党应该是高大全,对敌人要怒发冲冠!”说罢,还做了一个顶天立地的造型。
哈哈……王雪和其他队员一阵哄堂大笑,让队长找不到北,脸红到了脑后勺,有火还不能发,只好把气咽到肚子里。
上任之前,要塞政治部分管文艺的副主任告诉张大卫:“这支宣传队是从各单位抽调的文艺骨干和少数有关系的人,如何把这样一支队伍带好,在年底军区组织的汇演中,获奖是你的首要任务。”
那天晚上,当众出丑的张大卫一夜没有入睡,绞尽脑汁想把面子挽回来, 迅速扭转被动局面。从那以后,王雪和队员发现队长不再轻易表态,大家以为他服软认输了。
几天后,张队长突然来了个全队集合,然后站在队前说: “今晚,点名的内容只有一个,重点讲一下,队里少数队员谈恋爱的问题,这可是严肃的纪律问题。你们当中谁在谈,我掌握得一清二楚,不过今天就不点名了,给这些人留点面子。这里我只想提醒一句:军纪不可违!解散!”
“队长,你说队里有谈恋爱的,证据呢?”扮演刁德一的男队员向队长发难。这句话,可把队长惹火啦:“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过两天我拿给你们看!”
一天夜里,花好月圆,天空布满星星,那星星犹如一对恋人的眼睛相互眨眼。熄灯号吹过,队长开始了早已预谋的行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狼一般的眼睛,终于窥视到礼堂屋檐下站着一对亲昵的男女。他悄悄地打开窗户,端来一盆凉水,一古脑地倒了下去,“飞流直下三千尺”,全部浇到那对倒霉恋人的身上……
随后,队长吹起了紧急集合号。对战士来说,军号就是命令!无人敢抗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文艺宣传队的所有队员全部到位:123456789……
“稍息,立正!报告队长!宣传队全体人员集合完毕,请指示!”
“同志们!请稍息,请大家前后左右看看,有什么异常现象。”队员之间你看我,我瞧你,终于发现有两个队员全身湿露,低着头在队伍中颤栗……
王雪和队员开始对张大卫刮目相看,认真地排演革命样板戏《沙家浜》。
年底,张戈得知王雪来军区汇演的消息后,专程从工作单位赶了过来。望着正在彩排的王雪,他好像失去了男人的尊严,有些伤心和彷徨。青年时期是人生的一道门槛儿,从那个门槛迈出去,大家的区别就明显了。如同一盒弹珠落到地上,弹珠会滚向四面八方,拉开了距离和层次。他和她打小在一起平起平坐,可如今分出了层次,难怪自己有了自卑感。
想到这里,他没等王雪彩排完毕,便悄悄地逃出了大礼堂,独自一个走在大街上,想起了父亲亲口对他说的几句话:“张戈,前两天,一位副司令曾找到我,传达了王雪父母的意见,说你俩不合适,明摆是瞧不起你是个工人,她女儿是军人。”随后,他又想起了妹妹张惠说的一席话:“哥!昨天,我碰见王雪姐的母亲,她对我说,王雪姐还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年轻人的心思要放在事业上。”
张戈初恋的火焰,被一个个无情的现实所扑灭,他伤得很厉害,伤感过,失望过,半个月都没缓过劲来……
元旦前夕,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开始由缺变圆,像个调皮的大头娃娃,对着地上的人们做着鬼脸,一会儿从云中探出脑袋微笑,一会儿藏在云层里睡觉……
要塞大礼堂灯火通明。文艺宣传队正在进行春节巡回演出。对口词、快板书、相声和独唱等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赢得了台下阵阵的掌声。
王雪是个多面手,既会演唱京剧也会玩一些乐器。“下一个节目,乐器合奏《解放军进行曲》,演奏者王雪等。”报幕员的声音像百灵鸟的鸣叫,撞击着观众厚厚的耳膜。噢!除了正立、稍息、一二三四……还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一阵小号声把舞台吹得五彩缤纷,各种灯光交织在一起,照在军乐队演奏员的脸上。在架子鼓的引领下,各种器乐组合在一起,犹如山涧里的瀑布,由高到低,时而激荡四溢,时而潺潺流水,那种巨大的音差荡涤着人的灵魂。随着音乐的嘎然而止,军乐队的演员站起身谢幕。
“好!”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灯光暗了下来,演员开始换场。忽然,架子鼓演奏员王雪尖叫了一声:“不好!我的鼓锤掉了。”幸好声音小,台下没有一个人听到,否则的话,丢人丢大了。
演员都在抢场,没有灯光,王雪只好凭感觉在黑暗中摸鼓锤,但摸了好几次都没摸着,队友陆续撤出舞台,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冲了上来,两人头对头地撞在一起,在暗淡的背景布上留下一张两人拥抱的剪影,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下,鼓锤找到了,就在他们的身下。
台下的观众七嘴八唇地议论哪个节目好,哪个节目一般,对台上发生的短短一幕印象不深,只看到背影布的人影,有点像皮影戏,怪好看的,并没有影响到观众看演出的兴趣……
窗外的月亮好像居高临下看到了这一切,从云雾中探出头来,眼睛笑成一道缝。
演出结束,回到屋里,海燕发现王雪头上起个大紫包:“王雪,你头上起了个大包。”
“刚才被小号手张楠撞的,真倒霉。”
第二天,吃早饭时,王雪看见张楠捂着嘴,盯着饭菜不敢动筷,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吃呀?”
“还怎么吃,牙被你撞断两颗。”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一声对不起,能解除我的痛苦吗?”
“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再来一次碰撞。”
“真讨厌,不理你了。”
晚上,王雪想起该给张戈写封信了,于是她在信中写道:
张戈,你好!
说好了,你来看我的彩排,但你却不辞而别,让我感到失望。前两天,刚汇报演出完毕,结果还不错,得了个一等奖。
我怀念那段知青生活,生活中有了农村生活的磨练,有了对农民勤劳朴实的感恩,还有咱们彼此间的照顾,那段经历终身难忘……
张戈,你是个真男人!这些年,你内心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管遇到什么事,你总是泰然自若,沉着镇定,不慌不乱,彰显男子汉的气质,令人敬佩。前两天,母亲给我打过电话,反对我们处朋友,但我可明确地告诉你,她是她,我是我,女儿大了由不得娘。
听说,你父亲官复原职,你也成了工人阶级,希望你大展宏图,等待你的好消息。
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演出。
落笔:王雪
1978年元月20日
“张指导员,政治部刘干事找你。”文书小黄报告。
“刘干事,大驾光临,有何公干?”指导员站起身了,热情地打招呼。
“老张,刘铁在你连吗?”刘干事开门见山。
“你来挖墙角呀,连里没有这个人。”指导员说。
“不是!”
“不是就好,刘铁在一排一班,你找他有事吗?”指导员放松了警惕。
“老张,麻烦了?”刘干事一脸的严肃。
“怎么讲?我老张做的事,一向光明磊落。”
“政治部收到一封来自刘铁入伍地的检举信,说刘铁身上有枪伤,为什么还能当兵?让组织好好调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让咱们退兵。”
“写信的人,闲得蛋疼,没事找事。刘干事,我跟你说,退兵门都没有,我好不容易带来一个好兵,说退就退,没那么容易。”指导员从不信邪,一个敢抗上的主。
“老张,现在是以阶级斗争为钢,一切服从政治需要。”
“刘干事,政治条件再好,能带兵打仗吗?”张指导员认准的理,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老张,别生气,刘铁是块好钢,可对检举信总让我找个交待理由呗,你说是吧。”
“这不属我管辖的范围,你们政治部想办法呗。”
“老张,你这么一说,到提醒了我,你看这样行吧?”
“说来听听。”指导员倒了一杯水,递给刘干事。
“老张,你真抠门,才想着给我倒水。刘铁这件事,我到有个应付的办法,你把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
“屋里就咱俩,别搞的那么神秘?”
“你想知道吧,不想我就走了。”
“别啊,我竖耳尊听。”指导员把耳朵靠了过去,想知道刘干事的锦囊妙计。
【编者按】千钧一发之际,董生开了枪,第二天,新兵董生击中破坏分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两天后才发现董生打死的是连队里的毛驴。王雪临走的前一天,约张戈一起去县照相馆,由于自行车车闸坏了,张戈为保护王雪,脸上受了伤,合影也没能照成。王雪来到部队,直接被分配到海岛部队的文艺宣传队。年底,张戈得知王雪来军区汇演的消息后,专程从工作单位赶了过来。望着正在彩排的王雪,他感到了自卑,再想到王雪父母的反对,匆匆逃离排练现场。文艺宣传队正在进行春节巡回演出,演员换场时王雪的鼓锤掉了,一个黑影冲了上来,两人头对头地撞在一起,原来是张楠对王雪有了些意思。王雪写信给张戈,表达了自己的爱情观。政治部刘干事来连队调查刘铁入伍地的检举信事件,张指导员坚决不退兵,为此刘干事给张指导员出了个锦囊妙计。欲知刘铁能否被退兵请接读精彩的下一章!推荐阅读。编辑:李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