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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第七章

作者: 曲鸣 点击:795 发表:2019-07-25 10:48:15 闪星:13

  夏侯尊看着跪着叩头谢恩的行露。他恢复得太快了,十八岁的身体!

  一想到他的腐刑,夏侯尊感觉自己的小腹一紧,他嘴里说,孙行露,你起来说话,我也正要找你。他摆手止住绿珠,你也不用回避,一块听听。

  孙行露起身,夏侯尊把他侄子写的那封书信递给他。他端详着行露,和刑前相比,他竟是有些白了,胖了。只是眉宇间的英气几乎不见了,却多了一分阴柔。

  见孙行露读完了信,夏侯尊才开口,你的哥哥孙湛露,要我把你送到乌鲁国,他的乞活军大营。用你来换回我的侄儿夏侯良,你看?

  孙行露抬头,把书信折叠好,放到案几上。他再次跪倒叩头,孙行露再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他再次抬头,盯着夏侯尊,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死,也不会去什么乌鲁国,什么乞活军!

  夏侯尊一怔,绿珠低身扶行露起来。

  行露口气急切,王爷,我可写一封书信,请王爷遣人送给我哥哥,说明是我自己不去,他见了信件,自会放了小王爷。

  孙行露的信非常简短:我已康复。我绝不会去乌鲁。若是不想我死,即刻放了夏侯良。

  夏侯尊看了信,他指着信,问行露,孙湛露会依从?

  行露微笑点头。

  夏侯尊收了信,他盯着行露看了一会儿,又问,我很想知道,孙湛露怎么知道你受了宫刑,养在我的府邸?

  孙行露躬身道,王爷,我受刑之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活物,是一只火红狐狸!是我哥哥孙湛露的灵狐!

  夏侯尊惊住了,绿珠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孙行露却再次跪倒在地。他高声说,王爷,行露斗胆有求王爷!

  夏侯尊:讲!

  孙行露顿了顿,王爷,行露恳请王爷给皇后带个话,我愿意入宫为太监,伺候皇后!

  夏侯一震,绿珠脱口而出,你!?

  孙行露抬头,他已是双目莹然,王爷,王妃!行露自忖,此后唯有入宫,死心塌地伺候皇后,方有出头。万望王爷成全!

  夏侯尊沉吟一会儿,才说,你不恨她?

  行露叩头,决不!

  听罢夏侯尊讲了经过,温苌楚面无表情。她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

  夏侯尊看着她,她的肤色似乎晦暗了一些。他尽量把细节说得清楚,他知道皇后的谍报系统的能力。他说,十日之内,就会有消息,如果夏侯良回来,就能知道更多的消息。关于苻豹的,关于乞活军的。

  温苌楚开口,语气慵懒。她问,那个孙行露,以后就在你的府邸住下去?

  夏侯尊躬身道,皇后,他居然求我,带话给你,他要入宫服侍皇后。

  言罢,他盯着温苌楚看,他看到她的眼神竟然一个闪烁,灵动起来。随即,又垂下眼帘,沉吟着说,哦?他还说了什么?

  夏侯尊笑了,他说,他已经为皇后编好了曲子!


  锻奴部落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组成了自己的部队,总数达到了五千多人。

  赫连勃勃答应全力帮助苻豹,却拒绝合兵一处。他主张组建锻奴部队,训练指挥全权交给乞活军。孙湛露本想接着劝说赫连,苻豹却急着令赫连勃勃打造兵器箭矢,事情这么定了下来。湛露却从赫连勃勃朗朗笑脸的背后,似乎看出了什么东西。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他只是感觉不安。

  湛露给锻奴的部队命名为效命军。赫连勃勃倒真是慷慨大度,他赞同这个名字,他说,就是要效命于苻豹元帅,未来的陛下。他几乎拿出了他部落所有的生铁,开始打造兵器。仅仅二十天,就武装好了这两支部队。

  乔匡走近军机营的时候,孙湛露正在读那封书信,他已经读了几遍。他见了乔匡,没有言语,把书信递给他,示意他看。乔匡读了,抬头再看时,湛露竟已是眼含泪水。

  乔匡躬身说,军师,我今天就放了夏侯良,如何?

  湛露走近,用力握住乔匡双手,嘴里说,只是有些委屈将军!

  乔匡连说,哪里话呢,其实,这个夏侯良,并未参与寿宴之变,放了也好。我们此时,倒是不应该惹怒了夏侯尊!

  湛露点头,他接着问,乔将军,箭矢造得顺利?

  乔匡点头,顺利。只是那日见了元帅投长矛,我倒是想起一件大事来。十多年前,为了防备苻拓来犯,我父亲在颍州督造了一批车弩,可发射长矛,那长矛的木杆用桐油浸泡过,钢头铁翅,威力极大,三百步外,可透铁甲!

  湛露提高声音问,如今车弩何在?车弩,即是车拉的床弩吧。

  乔匡点头,接着说,就在颍州北郊军械库,我去年还去试射过。它自带车轮,一匹马拉一辆。

  湛露说,要是想劫了它们,需要多少人?

  乔匡沉吟着说,如今承平已久,防备松懈。我估计有两百骑兵,多带些马匹,就能把那些车弩劫了回来!

  苻豹坚持亲自赴颍州,湛露却认为他不可轻离大营。

  苻豹低声说,我们一共就这两百多匹良马,都去了颍州,有个闪失,损失太大了!他说着,冲着乔匡营地方向指了指。

  湛露说,那么,我去?

  苻豹大笑起来,他拔出佩刀凌空挥舞,赫连勃勃给我打造了这么好的一把宝刀,还没有喂过人血!不要说了,我亲自去!


  这次劫颍州军械库,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有百把人的守军。乔匡地形熟悉,苻豹黑夜动手,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就得手了。他们不仅得了三十台车弩,三千只长矛,而且,乔匡还绑了十个熟练的车弩手一块儿回来了。前后就是用了十几天。

  湛露盯着车弩看,这一台弩需七人方可操作。左右各两人绞盘开弓,一人置长矛设扳机,一人执大铁锤击发扳机。一人指挥全局,瞄准。

  乔匡在领人训练试射,三百步外,长矛钉入土山,竟然没入一半。众人咂舌。

  湛露叹服,真是能人所为。


  深秋了。

  苻跋的皇宫阴冷,可他还是燥热。他只穿了一件绸袍,踏着木屐在大殿里来回走动。直到听见侍卫高呼,太子殿下到!他才站稳了,凝神看。

  他看着五官身材都酷似自己的苻虎,稳稳地站在那里,他心里安定了许多。

  苻虎拜倒,起身说,父皇,细作探报,那乞活军真在向黑石城开进!

  苻跋又开始踱步,虎儿,你看如何应对?

  苻虎躬身道,父皇,黑石城即是我乌鲁粮仓,又是平城的水源地。绝不可有失!

  苻跋站住了,盯着苻虎,好!你即刻找石庸,发兵五万,你为元帅!在黑石城,把他们全杀光!把苻豹的皮给我剥下来!

  苻虎看着有些亢奋,却又有些神色恍惚的皇帝,再次躬身道:是!

  他沉吟了一下问,父皇,你还在吃那寒食散么?

  苻跋摆摆手,这个不需你问,你去吧。

  苻跋当了十二年皇帝,已经吃了十年的寒食散了。

  每日服了散药,就必喝温酒,否则热毒就散不出来。他已经离不开这个亢奋而朦胧的状态了。在这个状态里,他以淫乱,杀人取乐。清醒了,就后悔无比,咒骂自己,连扇自己耳光。然后再次亢奋。在他作恶的时候,整个皇宫里,只有一人敢劝他,这个人就是苻夭。

  自从十二年前,他把苻夭从她母亲的血泊中抱起来,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胡人女子发育得早。苻夭十四岁,就长得像个大人了。

  她的美貌,就如同她的乳名,皎洁清澈。

  苻跋有几十个儿子,可是并没有一个女儿。他把她养在宫中,找各种老师教她,文的武的。

  他们父女相处,亲情融融。直到这个夏天,他大醉,看到苻夭在侧,竟然扑倒她,撕开衣裙强行无礼。苻夭大叫,父皇,我是月光!他方才罢手,嘴里喃喃,月光,月光,可是我女儿?

  苻夭逃脱,自此很少再来看他。


  黑石城外,乌云滚滚,草木肃杀。

  两军对峙。

  苻虎清楚地知道,对面乌骓马上的那个主帅,就是他的同龄的堂哥,苻豹。

  他更明白,他手里这几万骑兵,是乌鲁国精华所在,败了,这个国就几乎完了。这几年国力疲弱,他心里叹气,却挺胸,催马上前。

  苻豹也知道,对面他的堂弟,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他扭头和湛露说了一句什么,也催马前行。

  距离十几步远,他勒马,盯着苻虎看。

  这两人谁也不说话,就是盯着对方看。双方身后的将士也都屏住呼吸,几万人的战场,空气如同凝固一般。

  他举刀,他挺矛,几乎是同时。

  刹那间,两人已经斗在了一处,几万人的呐喊声才轰天而起。

  几个回合,湛露就看得清楚了。苻豹能取胜,只是他在找一个机会。湛露知道,他要一刀枭首!

  湛露的手心出渗出汗滴,他的缰绳都湿了。

  苻豹曾言,两军阵前,斩首敌方主将,可提九分士气!

  太傅石庸压阵在后,他老了,眼神不准了。

  他看到了苻虎的枪似乎刺透了苻豹。好!他的一声还未落,他就看到了,苻豹的刀却平着飞过去,苻虎的头霎时飞了起来。

  苻虎的战马,驮着他的尸体回奔。苻豹刀交左手,右手抄起左腋下夹着的长矛,大力掷出。那长矛激射而出,正中那战马侧腹。它嘶鸣而起,委顿倒地。

  苻豹再次拔刀高举,大喝:我是先王苻拓嫡子苻豹,只诛杀苻跋逆贼!他人无涉!他连呼三遍,声音巨响,在山峦间回荡不休。

  石庸心里明白,现在不发起冲击,以后跟随的人会更少。他举起白虎大旗,高呼,他们没有骑兵,冲过去,踏平他们!

  乌鲁三军,已然胆寒。

  他们的最好的勇士,三军统帅连尸首都未能回还!

  冲击令出,竟然不少人踟蹰未动。难道要踏着的主帅尸身而过? 

  第一波冲击发起时候,苻豹已经回到阵中。他看着乌鲁骑兵启动了,接近了一些。他冲着乔匡挥手,那车弩瞬间击发!大铁锤击打扳机的巨响连绵不绝!

  这时候,乌云散去,秋日的阳光下来,天地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是,乌鲁铁骑的噩梦却开始了。几十只锋利的巨矛,疾飞而至,无坚不摧!

  几乎每一只矛都穿透了两个以上的骑兵,多的甚至穿透的四个;有的贯穿的战马的脖颈,依然再穿骑士的甲胄,直到穿透他们血肉之躯。

  红色的雪雾竟然升腾而起。

  转瞬间,几百个人马尸体,摊在阵前。那黄褐色的草地上,大片的血泊,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很快第二波冲击开始,这一次,未等到他们接近他们同袍的尸体,他们就已经变成了尸体。

  石庸崩溃了。他举起驺虞大旗,大军开始后撤。他没想到的是,那巨矛竟然又一次飞至。

  乌鲁大军开始溃败。自相踩踏,四散奔逃。

  此时,黑石城内,竟有黑烟燃起,湛露知道,赫连勃勃得手了,他潜入城内,一部分效命军已经入城了。

  这一战,乞活军俘虏了上万人,得了上万匹的军马和大量的辎重物质。石庸带着乌鲁的残兵逃回平城。


  孙湛露整编军队。苻豹命令:俘虏不入乞活军者,一律枭首。这俘虏中竟然真的有几十死士,慨然赴死。苻豹酒后听得这个消息,怒而起身,亲手砍杀了这些人。

  在军事会议上,王慎言说,平城城坚墙厚,他曾经去过,见过。通过审问一些俘虏,也印证了他的话,平城强攻非常难。

  乔匡也说,要是攻城,需要做些云梯,火箭方可。

  湛露沉吟着说,乔将军你和赫连将军配合,速速打造那车弩的长矛。将来直射城墙,可做蹬脚之梯!元帅,我们新增了这么许多兵马,你可要亲自指挥整编训练了!苻豹颔首。湛露接着说,元帅,那些新降官兵的教化,也需要你亲自参与!苻豹却有些不以为然。

  众人走后,孙湛露对苻豹说,师兄,我要进平城!

  苻豹惊愕,湛露微笑,我问了几个被俘军官,大概了解了苻跋现在的情况。你要配合我一下。说罢,他呼哨一声,红光闪过,倏儿已经立在他肩头。


  苻夭的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些天她心事重重,她知道了前线的战事。这个苻豹是哪里出来的反贼,竟然杀了哥哥苻虎?她想去问父皇,正犹豫着,却突然看见房间墙角站着一只狐狸,毛色火红。

  那小兽双目炯炯,直视着她,她尝试着走过去,狐狸却毫无惧意也迎着她走过来。

  她们接近了,苻夭顿了下来。倏儿轻轻跃上了她的膝盖。四目相对,苻夭的视线陷入了倏儿双眸。她看到了,父皇提刀砍杀;看到了一个男孩被一青衣蒙面人抱起后跃墙而去;看到了小女孩躺在血泊中被抱起来。

  她呆住了,接着她又看到,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白衣飘飘,长身玉立。一个铠甲粼粼,威猛壮硕。铠甲者右手举起一幅白纸,上书几个四个大字:亲兄苻豹!

  倏儿跳下,走向房门,她竟回头向苻夭示意。苻夭不自觉地跟着她走了出去。一直出了宫门,走近了那片松树林。苻夭看到,那棵大松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她刚刚见过的,和苻豹在一起的白衣少年!


【编者按】孙行露放弃湛露的营救,寄望回到皇后身边。他自然知道,和温苌楚再不能踏进过去那条河,但失去色欲之人必然会对其它欲望越发痴迷,比如权欲。他对皇后究竟是攀附抑或是旧情?让人难以琢磨。苻豹艺高人胆大,更兼此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风顺水之际首战大捷,愈加助长他的信心。这柄复仇之刀挥向窃国皇帝苻跋和其子苻虎,原本血浓于水的亲人,如今战场上兵戎相见,只能令人扼腕,权力是魔鬼。复国之梦眼看要实现,可认贼做父的亲妹,她将何去何从?湛露有何妙计安天下?请看下章。编辑:哭之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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