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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五章

作者: 曲鸣 点击:764 发表:2019-07-17 10:26:22 闪星:13

  

  黑暗中,苻豹纵马飞出,旋即返回。

  他骑在马上,口衔马缰;左手提着一个人,右手拉着三匹战马。那三匹马儿被缰绳拉着,乖乖跟随而回。

  靠得近了,马骐才看得清,他脱口出,殿下,真天神也!

  马骥把那人搭在自己骑的那匹马背上,嘴里说,这人可伤得不轻,刚才这一摔就昏了过去。他转回头问苻豹,天神,这么黑的天!如何射中三人一马?

  苻豹仰天大笑,记住了,我生来夜鹰之眼,黑夜视物,与白天无异!

  马骐也问,殿下认识所救之人?

  苻豹收住笑意,沉声说,他穿将军盔甲,却被黑甲军追杀,城内定有巨变。我要问一问!

  苻豹所救的那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他躺在孙湛露的床榻上,睁开眼睛,四周张望。周围站立的四个人,他都不认识。

  他坐起来,口里问,哪位救了我,这是何处?

  马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吃了一惊,你,可是乔衷大将军长子,乔匡?车骑将军?那人点头。

  马骥指着苻豹说,乔匡,是我们殿下苻豹救了你,你肩上的刀伤是我给你包扎的。说罢,递给乔匡一碗水。

  乔匡一饮而尽。他挣扎着站起身子,盯着苻豹看了一会,倒身下拜,恩公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苻豹低身扶他站起来,也盯着他看。

  乔匡三十岁上下年纪,黄白面皮,中等身材,机警精明。

  乔将军,城里发生了什么?苻豹问。

  乔匡扑通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父六十寿诞,夜宴之中,汴王夏侯尊突起刀兵,诛杀我父亲和我三个兄弟!估计府里,不会有人生还!他抽搐着。

  苻豹和孙湛露对视一眼。湛露开口,乔将军,你现在准备去何处?

  乔匡低头垂泪,我准备回颍州老家,召集旧部,讨伐逆贼,为父报仇!

  湛露沉吟了一下说,当下颍州,定是重兵防范,你回去,怕只是死路一条。

  苻豹却回头问,马骐,你如何认得乔将军?

  马骐笑了,三年前,温苌香出嫁阿蛮国皇帝,做了皇后。就是乔将军护送,沿街行进,我看了一路,当然记得!

  乔匡连连点头。

  孙湛露指着苻豹,对乔匡朗声道:这是乌鲁先王苻拓嫡子苻豹,天纵英才!现准备北行乌鲁,谋取复国!你可愿意跟从?

  乔匡一震,倒身倒身下拜,乔匡愿效死力!

  苻豹再次把他扶起,把马骐马骥介绍给他。然后指着湛露说,这是我师弟,孙湛露,也是我的军师!

  湛露环顾四周,嘴里说,我们即刻出发,这里决不可再留!

  倏儿一闪,已经跃上了他的肩头。

  马骥张罗着把两个大包袱绑在一匹马背上,他问乔匡,你现在骑行有无大碍?

  乔匡点头,翻身上马,向他示意。

  马骥笑了出来,乔将军,果然英雄,单臂也一样骑马。

  孙湛露把准备好的糕饼干粮,连同几箱子书也放绑在他的马背上。他微笑着对苻豹说,够神奇,天赐了几匹良马给我们。

  苻豹也笑,这个巧了。我原想是去邙山搞几匹呢。

  湛露翻身上马,回头看着茅草屋,这里我住了三年,这一别,不知道何时再回来?

  苻豹仰天笑道,师弟,再回洛阳,我们就住仁义宫了!

  湛露听了,低头不语。

  五个人,六匹马,一只狐狸。一路北行。

  马骥分了自己的短刀给乔匡。嘴里说,想不到能和车骑将军走在一路,哈哈。

  乔匡也喜他粗犷无邪,两人在队伍最后,边走边谈。

  乔匡问,昨夜被人追杀,耳中只听得惨叫连连,他怎地发箭如此之快?

  马骥目视苻豹背影,满是崇拜,殿下的射术,天下无双,估计又是穿胸而过,他能射透一寸厚的铁板!

  乔匡咂舌,又如何能在夜里射中?

  马骥面有惧色,他,他是,是夜鹰之眼!

  乔匡顿了一会才说,这样的射术,大抵也只有温良璧,大义国的第一勇士可比了!

  苻豹走在最前面,听了此话,转身扶着刀柄,高声道:温良璧!我早晚取他项上人头!

  马骥听了,一吐舌头,低声说,他还有顺风耳!

  他们走着,越接近黄河,沿途遇到的灾民越多。小则三五成伙,多则百十人成群。在打尖时候,湛露对苻豹低声说,现今天下饥荒,流民无算。乔衷受制于温苌楚,救济不利。现在他已被诛杀,温苌楚专权,她信奉韩非子弱民之道,苛政严税。恐怕朝廷再不会有什么赈济了。而流民会愈来愈多!

  苻豹沉吟了一会,湛露,你以为,流民可用?

  湛露点头,可指示马氏兄弟,带些金银,找附近大户人家购买粮食,赈济流民,很快就会云集起万人!

  苻豹点头,官府会不会干涉?

  湛露说,乔衷被诛,重臣更替,人心浮动,估计不会有人理睬此事。

  苻豹微笑,也对,我劫了宇文鹰的别院,也未见四处张榜严拿。

  他说着,指着马背上的金银包袱,冲着乔匡说,也不瞒你,救你那夜,我就是刚刚劫财杀人归来!

  乔匡也笑了,估计那宇文鹰也死在大将军府内。他的金银的都是不义之财,当取!我与他向来不睦!刚才湛露军师说的极是,流民可用!我愿和马氏兄弟同去购买粮食。

  湛露站起,拱手道,将军熟悉此地,方言也通。若去,能去最好,只是千万小心了。

  苻豹颔首。

  乔匡和马骥买回来的十车小麦,顺带了几口大铁锅。

  湛露点头,低声对苻豹说,乔匡心机细密!

  苻豹点头称是。

  傍晚时分,马骐也骑马而归,他按照湛露的指示,去城里印了一面大旗,几个人展开来看,白色旗帜上,两个斗大的黑字:乞活!

  湛露就雇佣了那几个推车汉子,连夜拾柴生火,开始煮麦粥。

  上风口,朝阳下,那杆大旗高高扬起。麦粥的香味随风飘远。

  孙湛露手指北方,这里距离白鹤渡口,仅仅五里而已。乔将军,你现在去附近找渡船,三日后渡河,按照三千人过河计划。

  乔匡咂舌,军师,会有三千人?

  湛露微笑,恐怕只多不少!

  投奔而来的流民太多了!

  他们彼此相扶,纷至沓来。他们面如菜色,衣衫褴褛。青壮年居多,童叟少见。

  马骥忙着给来领粥的灾民画地为营。马骐粗通文字,负责登抄名录。

  苻豹骑到马上大声喊喝,麦粥足够,不可哄抢!他人高大威猛,声音洪亮。众人听得真切,湛露也翻身上马,朗声道:这就是乞活军首领,苻豹元帅!

  到了傍晚,以乞活大旗为中心,人群已经铺盖开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马骐找个几个强壮汉子做帮手,细查人头,安排营地。他向湛露汇报说,这一日下来,竟然来了一千三百人,湛露说,你挑几个腿快的,去南边四处送信,言说这里有施粥即可!

  马骐领命。湛露又吩咐,暂时以十人为队,百人为哨。即刻定出队和哨的头领。

  马骐说,其实,大部分已经安排好了。

  乔匡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汇报说,渡船雇到三只,每只每次可渡百人。苻豹沉吟了一会,抬头看湛露说,明日即开始渡河,如何?

  湛露说,我也有此意。

  苻豹顿了一下,明日你带马骥开始带众人过河安营,我和乔匡马骐继续在南岸施粥招人。

  苻豹站起,朗声道:今日起,乞活军旗帜已立!我为元帅;孙湛露为军师;乔匡为将军;马骐马骥为副将!我等当同甘苦,共患难!

  湛露率先,他人跟着,拜倒称呼元帅。

  马骥站在船上,盯着浑浊的黄水发呆。他问湛露,军师,这么多流民,如何没有见到几个孩子?

  湛露没有看他,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易子相食吗?

  马骥啊了一声,我问他们,他们只是摇头,真有这等事么?

  湛露不再言语。

  马骥摸着自己脑门说,军师,大义朝不是最讲究天理人伦么?

  湛露扭头看他,你这个不识字的人,倒是真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满朝饱读诗书的那些人,如何放任天下糜烂如此的!

  马骥又道,看来,那些圣人之书,也是没有什么鸟用的!

  湛露扭身低吼,你闭嘴,马骥!

  吓得马骥一吐舌头,变毛变色。

  这三天,三只渡船早出晚收,已经运了四千多人过河。

  黄昏时分,纤夫们拉回最后一只渡船,余下的几十人准备上船。

  乔匡手指正南,元帅快看!

  苻豹凝神看去,前方烟尘四起,隐约有马蹄疾驰之音。

  苻豹转身摆手,马骐,速速安排众人登船!

  苻豹摘下他的弓,搭了只箭。

  乔匡低身说,元帅,看来有五六十骑。

  话音刚刚落下,苻豹箭已经飞出,眼见着对方一骑手中箭落马。

  苻豹连射连发,接连倒了十几骑。对面队列散开,但速度不减。

  转眼,对方已经到了近前。十几丈远,勒马。

  刚才何人放箭?对方几十骑簇拥在中间的首领,大声喝问。他全身披挂,战盔甲胄。伤了我许多兵士!快下马服罪!

  他话音未落,苻豹已经纵马飞出。

  苻豹坐下的马,是阿蛮国的良驹乌龙,快如黑色闪电。那首领不及反应,手中的刀尚未举起,项上人头已经被苻豹砍飞了起来。

  苻豹丝毫没有停顿,开始砍杀那些目瞪口呆的骑兵,他身高臂长,力道凶猛,刀法精准。转眼砍翻了五六人,余者转马奔逃。

  乔匡看得真切,他下意识摸着自己的伤臂,嘴都合不拢。

  苻豹喊,乔匡,马骐,赶快捡拾兵器马匹!

  马骐等人牵回来十几匹战马,捡了十几件刀矛兵刃。乔匡却带人扒下来那首领的一身甲胄和头盔,擦拭干净了献给苻豹。

  苻豹见了大笑起来,他的甲胄我如何要得,赏于副将马骐!

  孙湛露领着马骥在北岸接应。汇合后,清点了人数,整整收了四千五百六十人。

  翌日苻豹召集众人议事。湛露问马骐,可否都问过,自愿入军?

  马骐连连点头,回军师,我逐个问过。只有几十个老叟,未随队过河。

  湛露吩咐,三百多妇孺单独为一营,负责行军中饮食,任何人不得骚扰,违者立斩!

  另外,他顿了顿,你再逐个甄别一下,有多少读过书的人,挑选出来,单独为一君子营!

  他略一沉吟,乔将军,此事还是你办吧。

  苻豹问马骐,这里面,有多少胡人?

  马骐微笑,占了三成,他们本来渡过黄河找生路,现在又随着我们回去了!

  苻豹说,军师,胡人生性粗野,你必须拟定几条军规,加以管制。

  湛露自袍袖里拿出来一方白纸,展开后,大家看到几行字:

  闻令不从者斩,临阵退缩者斩,淫掠扰民者斩,同袍相欺者斩。

  孙湛露朗声说,元帅,这四斩为临时军规!还请元帅公示全军!

  苻豹也高声回答,甚好!

  湛露扭头问乔匡,乔将军可知昨日追兵从何而来?

  乔匡思忖一会儿,是豫州府官军,军服可断定。他们必是受朝廷指令,出来驱散流民结营,强制流民返乡的。

  湛露点头,几人开始商议筹集兵刃,弓箭,军粮之事。

  正说话间,孙湛露突然呀的一声,扑倒在地,痛苦呻吟。随即双目紧闭,不省人事。众人大惊失色,苻豹低身抱起湛露,大声呼唤。那倏儿也跳过来,蹲伏在地盯着他看。

  孙湛露好一会才醒转,已经浑身是汗。

  苻豹也是一头的汗水,紧着问,湛露!你是怎么了?

  湛露开口:完了,孙行露遭难了!他挣扎着要起来,嘴里说,我要回洛阳看看!现在就走!

  苻豹连忙再次把他抱住,师弟,你现在决不可再回洛阳!你听我的,差遣倏儿回去探查!

  湛露听了,口里喃喃道,倏儿!红光一闪,那小兽已站在他胸前。湛露欠身,倏儿附耳过去,似乎湛露她讲了几句什么 。旋即。又是红光一闪,倏儿便不见了踪影。

  马骥惊得厉害。在回走的路上,嘴还没有合拢。他问马骐,哥,咱军师真是奇人,竟有灵狐相助!他怎知道他兄弟遭难了?

  马骐说,听说是孪生兄弟!军师的确奇人,小小年纪,相貌俊美异常,可是,指挥咱们做事却是周到细致,料事如神!

  马骥咧嘴笑,那是那是,不过哥,他和咱元帅,不大像正常的师兄弟。

  马骐听了,脸色沉下来,你不要胡说这个!仔细你的脑袋!

  马骥吃了一惊,盯着他哥哥看,马骐低声说,汉人叫这个为龙阳之兴。绝不可到处传扬,为外人所知!马骥再不敢言语。

  倏儿回来的时候,湛露刚刚醒来。那小兽跃上他的胸口。

  晨光照下来,倏儿双目炯炯。湛露和她四目相对,他看了进去。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兄弟,行露。他赤身裸体,仰面躺在床榻之上,下身包扎的白布渗出片片血迹来。一绿衣女人进来服侍,擦拭。

  他看到汴王府这个几个大字的时候,才放声哭了出来。

  苻豹应声而入,高声问,行露如何?

  湛露止住哭声,却又笑了出来,他被阉了!一定是得罪了温苌楚。

  他被阉了!可是他还活着!哈哈!

  苻豹盯着坐着仰天大笑的湛露,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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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有湛露武有乔匡,加之马氏兄弟协助,苻豹的复国计划一经开启,便有如神助。他军事天才般的直觉对形势判断快狠准,天赋异禀又血统高贵,具有神一般的号召力,在大义国的残暴苛政下救民于倒悬,自然深得民心,得以迅速纠集流民组成队伍。湛露与苻豹虽年轻,但二人谋略胆识相加,外有灵兽相佐,珠联璧合,一场声势浩大的复国之战即将上演。袁机当初培养二徒时曾处心积虑量身设计,后他俩如胶似漆感情日笃,都为此刻埋下伏笔。获取权力的道路艰险,考验人心,师父对苻豹的隐忧不日即见分晓。读者同样关心宫刑后的孙行露何去何从,静待下章。编辑:哭之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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