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结下祸根
两天后傍晚,陈晨在厂门外等她。
“想好了么?”
过了半天,夏雪才坚定而害羞的点头:“嗯。”
陈晨笑了,落日余晖撒在他身上,像是一副油画,悠然闲雅。
别人约会,枝枝死活要赖跟着,说是帮忙防狼,不如说是一人寂寞,好在陈晨没有介意。
陈晨在饭店定的包间,可以吃饭加唱歌,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关了照明灯,只留下舞台效果的射灯不停的闪耀,桌子上摆了个蛋糕,五光十色的转灯晃的分不清人脸,也辨不出男女。
陈晨一进门,众人配合的唱起生日歌,他借着烛光拉过夏雪:“介绍下,我女朋友。”
“你生日?我没有准备礼物啊?”夏雪看了看四周,那些人表现平静,似乎不太重视所谓的她这个女朋友。
“没事。”
陈晨切了蛋糕,一个年约四十女人帮忙递给她,顺便上下打量:“妹子,你家几个?”
“两个,还有个妹妹。”夏雪紧张的看了看陈晨。
“我姐。”
“姐姐好。”她脸上挂了讨好的笑。
女人仔细看了看:“人还阔以,你要说清楚撒,莫又搞晃晃咯。”
没刘枝枝什么事,她拿了块蛋糕到一边大快朵颐。
陈晨喝了口水,拉她坐在身边,斟酌了半天才开口:“是这样的,我家条件不是很好。”
额?这个没什么吧,我家也不咋滴啊,彩礼不会要很多的,夏雪暗暗的想。
“父母在老家。”
正常啊,我爸妈也在老家。
“几兄妹都在外面打工挣钱,因为老家没什么收入。”
嗯,这有什么关系吗?夏雪看着陈晨,感觉他的眼神有点飘。
“父母最近身体不太好。”
呀,他不会是马上就要结婚吧!!难道真的是那样?夏雪心里出现一个大洞,感觉人生拉了快进。
“所以,我家里的意思是,我们先订婚。”陈晨费力的说出了想法,却不看她。
哦,然后呢?
“说的真慢!我来说!”陈晨姐性子急了起来:“跟你说妹娃儿,你跟我弟弟先订婚,然后你莫打工了,回克先把老娘儿他们招呼起,等过年再谈结婚滴事。”
刘枝枝手里的蛋糕掉在鞋子上,涂的脚上黏糊糊:“我靠!”
夏雪脑壳像被牛踢了,以往所见今天颠覆的四脚朝天,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瞪着陈晨发怵。
枝枝回过神笑了,上气不接下气:“哈哈,没搞错吧!什么意思?陈经理是找保姆啊?”
夏雪反手“啪”的一巴掌,打的居然是枝枝:“还笑!笑你妹,滚!还不走,小心人家收你做二房!”打完刘枝枝,手指尖都是抖动的。
陈晨起身拉住她:“你要是不想现在回老家,也可以过些时候。”
尾巴终于点爆,夏雪跳到了门口:“我,我去你大爷!你丫有病吧,才哄我当女朋友,尼玛嘴都没亲过,就想让我回去替你伺候老娘,你丫是谁啊!还订婚?我TM才满18啊!你个老女人一见面就谈订婚,你是想把责任丢给我,用个订婚做打发是吧?订婚,问过我妈了吗?知道给多少彩礼吗?就TM觉得不对劲,谁谈恋爱是这个鸟样啊!有病,全都有病!老娘来了趟深城,何止三观,五观都不正了!”
被呼了巴掌,刘枝枝还是有些幸灾乐祸:“我去,陈经理,你丫是金身么?你怎么就能认定夏雪会跟你啊?”
陈晨瓮声瓮气回答:“不同意,就不要答应做我女朋友啊,我们那里都是这样,男人在外挣钱,女人在家照顾老人。”
陈晨比她高一个头,夏雪犹豫了下,然后上前一招裆下腿:“我去你大爷,亏你书读的比我多,是哪个老师教你的三观,我去你的祖宗十八代!”
那个女人看见陈晨弯腰,立刻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小贱人板板,这重的手,滚,老子屋里不要你!”
刘枝枝开了灯,包房里就三个女人,其他全是男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她俩怕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撒腿往外跑,一直到大马路上才缓过劲。
回了宿舍,枝枝还在骂:“来深城真是长见识了,我们那小县城太尼玛闭塞了,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个鸟样!”
夏雪无力的靠在床边,弄乱精心编盘的头发:“吃粥的就不要瞎想吃肉了,世上没有这好的事,还是踏实打几年工,回克找自己家里的,放心。”
枝枝倚了过来:“老师说的话原来是真的,外面的人信不得。”
“唉。得个教训吧。”两人一夜难眠。
宿舍的陶淘有三天没见人影,之前没感觉什么异常,因为以往找到好去处直接旷工离职的比比皆是,抑或是做不下去,偷偷离厂,大家习以为常。平时玩的来的,最多也就相互问问,除去亲人,估计没人能真心在意,又或许并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所以不告而别是常事。
夏雪还是有点诧异,离发工资就几天了,现在走有点亏,陶淘一向节俭,按说她会好歹拿上这个月的,平时交流只在厂区和宿舍,出了高成大门,还真不知道去哪找她。
第四天的时候,一辆警车“呜哇呜哇”开进厂区,几个便衣把正在拉上干活的吴姐按到了地上。
下班在宿舍见到陶淘,她一边在吴姐床上搬回自己的东西,一边抹泪。原来,这几日不见,吴姐把她骗到了山区,卖给一个又老又瘸的男人,穷山沟沟,离了马路还要走好远才到,老男人眼神不好,在带陶淘回山沟沟的路上,被她逃跑了出来,陶淘也是山里长大,找到公路,跪着求一个过路火车司机带到了城里。
夏雪听完心惊肉跳,想起那日在火车站也险些被骗,这世界还是坑太多。说来吴姐也胆大,先拐卖了陶淘,尔后又赶回高成上班,她甚至还搭讪了另一个女生,也是以介绍给有钱人做保姆为由,想明天带她走。
陶淘说,原本报警,是让警察送她回来拿东西,谁知道吴姐竟然还在这里上班,那天警察进车间的时候,夏雪正好在门口搬货,有人问:“吴秀芬在哪?”
她随手一指,头都没抬,等人被抓了才知道发生了大事。吴姐被带走,头发凌乱,一脸灰土,看见惊讶的夏雪,破口大骂,好像自己被抓,就是因为她的指引。
晚上,枝枝哭哭啼啼说要回家,来深城几个月,原先的欣喜变成了迷茫和害怕,每天加班,吃的伙食不好,休息也不够,工资就只发了一个月,根本没钱寄回去。夏雪也不愿待了,李文天天找茬,甚至会在无人注意时,对她说些下流的话,申请换拉没人接,自己就像坨狗屎在车间被嫌弃。
“要不去问下周媛要辞职的话,工资怎么结算吧?”她提议道。
两人去找周媛,宿舍的女生说她在办公室加班。
写字楼没有几盏灯亮着,上次跟陈晨闹翻后,自己在厂区多数时间都低着头,明明是他不对,但自己总觉得丢人,心里默念不要遇上,小心的和枝枝慢慢摸进办公室。
一楼人事部办公室角落有灯,但周媛不在位置上,两人站了一会,好像听见厕所那边有声音,好像是哭声。两人麻着胆子走过去,厕所一片黑暗,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光,隐约看见个黑影在地上纠缠。
“放开我!我要叫人了!放开!”周媛压抑而无助的哭泣,伴着男人粗重的喘气声。
夏雪第一反应是孔鑫,她操起墙边的拖把使劲砸:“孔鑫你个王八蛋!死卵球,不是个人的东西!放开!”
枝枝拿厕所疏通器跟着一顿狠揍:“王八犊子!找死啊!”
黑影飞快的撞开她俩跑了出去,枝枝想追,被夏雪拉住:“先看周媛!”
打开灯,周媛闭着眼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裙摆,衣服脏污凌乱,肩头有红色牙痕,白皙的脸上被捏的淤青,夏雪赶紧脱了工衣给她披上,慢慢扶回办公室。
“是不是孔鑫?那个王八蛋,老娘去宰了他!”枝枝义愤填膺。
周媛浑身颤抖,眼角的泪半天才滑落:“不是孔鑫。”
“那是谁?你认识吗?”夏雪轻轻的问道:“你,要不要报警?”
“对,报警!抓住那个王八蛋阉了他!”
周媛终于委屈的哭出了声,她扑在夏雪怀里,任凭泪水横流。
后来,周媛说那个人没有得逞,不想报警。
夏雪也明白,这事怎么说也不光彩,说白了,最后都是女生吃亏,好在对方没有得逞,只能憋屈和以后注意防范,但她知道遇见那个人是谁,香水味道很特别熟悉,高成电子没有第二个人用,只有王八蛋李文!
晚上李文看周媛一人加班,就躲在暗处尾随进了洗手间,捂了嘴上下其手,周媛拼命反抗,女生被侵犯,大都不敢高声呼救,所以他才肆无忌惮。辛亏她俩来的及时,周媛得以安全。
夏雪听的咬得牙疼,认出李文她没有跟枝枝说,但却告诉了孔鑫:“说吧,怎么搞?反正我想回家了。”
孔鑫一拳砸在高成电子的围墙上:“王八蛋!老子要砍了他!”
“砍他你就算了,打一顿我还是会帮忙的。”夏雪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远处夕阳西下,有种莫名的伤感。
“老子要他命!王八蛋。”
“得了,能不能不讲虚的,要不要打,要打就商量怎么搞!”
“就我们俩个怎么打?”孔鑫焉了气息。
“用点脑子,搞一顿,反正要走了,打了一跑,他也找不着。”
“行,我也想回家,我要把周媛带回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发工资,整个厂区晚上不用加班,被食堂的伙食沥干油水的肠道,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往路边排挡跑,三五成群,几人一桌,吆五喝六,啤酒炒粉回锅肉,再来一钵砂锅粥,黑夜里一声干吼,好爽!
夏雪和孔鑫在角落坐着,偌大的食堂空荡荡。
“我问了,他每次发了工资都会去和原纸厂找他老婆,今天有人请他吃饭,看样子要晚些才走,正好我们可以先到半路等他。”
“行,我去食堂后面拿个装米的袋子,说好了,打一顿就跑,五分钟,时间长怕被人发现。”
孔鑫点点头,脸上还是有些怀疑:“就我们俩个人能行吗?”
“两个不够,加我总行了吧。”枝枝抱手站在后面,“夏雪,你打架不叫我,你TM是不是姐妹啊?”
孔鑫有些轻笑:“你知道我们去打谁?”
“李文。”夏雪先说了出来。
刘枝枝脸色僵了僵,明显的鸭子嘴硬:“那尼玛还不叫我!!”
高成电子去往和原纸厂要经过一片待开发的空地,人迹鲜少,里面有半人深浅的茅草,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一条走出来的小路蜿蜒盘曲,晚上鬼影难见一个。
三个人挑了个草丛躲着,没一会,身上奇痒无比,深城的蚊子毒,咬人不出声,比其他地方的聪明很多。
“夏雪,你说这没蛇吧?”枝枝压低的声音有点颤。
孔鑫冷笑:“你知道本地人最爱什么菜么?”
“什么?”
“蛇羹!还有蛇?才怪。”孔鑫故意拖着压低的声音,一股鬼片惊悚感。
过了许久,远处有人影慢慢走近。月色朦胧,听的见虫鸣,也听见李文用山寨手机放的歌声,《两只蝴蝶》硬是被劣质的喇叭唱出了摇滚的味儿。
瞅着黑影经过眼前,夏雪低呼一句:“上。”
微醺的李文正随着音乐晃荡,突然被黑暗盖住吓软了腿,莫名的拳头像雨点般落下,都忘了叫喊挣扎。
孔鑫上前狠狠的给了几脚,发现李文没有出声,夏雪拉住他:“不会打死了吧?”
枝枝刚想操板砖呢,听见这话有点不乐意:“孔鑫你TM太狠了,我还没有下手呢!”
夏雪上前取下袋子,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吓了一跳:“靠,还有气,怎么不叫一声?”
“想干嘛?想黑我?”声音阴寒,夏雪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扑倒在地:“臭婊子,敢打我,看老子不干死你!来!哥哥我教你什么叫打架!就你们这力道还想打死人?”
脑壳瞬间就木了,身上挨了好几拳,枝枝扑上去帮忙,被李文反手推到一旁,尘土在周遭飞扬,酒精刺激男人,色从胆边生,他用力拉扯夏雪的短衫,白皙的皮肤晃眼,她拼命挣扎,粗重的喘息夹着低声咒骂,在空地上回荡。
孔鑫早不见了人影,枝枝半天爬不起来,混乱中夏雪摸到那块板砖,用力的拍在李文的脑袋上,一声惨叫,捂头倒地,两人仓皇而逃。
夏雪和枝枝回宿舍收拾东西,晚上行李出不了厂门,很多都拿不走,因为门口保安要看到辞职书才放行,只能把证件和钱包带上。
“什么鸟厂!他大爷的。”枝枝生气的踹了下厂门。
刚走到厂门口,孔鑫和周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夏雪,你要去哪?”周媛担心的问道。
’“回家,今天发工资有路费。”一说话,嘴角有点疼,挨了好几下,浑身都是麻的,刘枝枝眼皮翻到天上,她本就看不起孔鑫,这下更是瞧不上。
“你知道怎么坐车去车站吗?”
夏雪和枝枝愣住了,的确,她俩都不知道怎么去车站:“那,那我们边走边问人吧,有嘴巴总不怕的。”
周媛眼睛泛红,上前轻轻的查看她的伤处,很是心疼。
枝枝开始担心:“夏雪,走吧,万一那王八蛋找过来,我们就跑不了了,还有,孔鑫你真不是个东西。”说完想上去给他两下,被夏雪拉住。
孔鑫抬头望向的别处,仿佛受伤的事情与其无关联,也不回应枝枝的话,其实他也害怕,害怕等下李文回厂追究,只是在周媛面前,不敢显怯。
“夏雪,谢谢你。”周媛用纸巾给她擦脸,眼泪不停滑落。
“不用不用,我本来就想打这王八蛋了。”夏雪摆手,不小心扯到痛处,咧嘴吸冷风。麻灰的墙壁在黑夜里像个黑洞,周媛的眼泪让她心底软软的,有些豪情生了出来:“反正这里我也呆不了了,我们一边问,一边找车站吧,站在这,我怕等下那鸟人回来找,你先进去,免得扯上你。”
保安室跑过来一个人:“小周,赶紧叫你几个同学走,李文刚打电话给队长,说要拦住你同学。”
周媛闻言抬头做了决定:“我们是同学,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夏雪和枝枝愕然,只有孔鑫满是欢喜。
【编者按】此章写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具有女侠风范的夏雪救助别人的善举为自己结下祸根的前后经过的桩桩事事。先写了夏雪的爱情之路刚刚起步就夭折了。陈晨哄夏雪当了女朋友之后,就露出了真实面目。让夏雪回去替他伺候老娘,用订婚把尽孝责任打发给她,夏雪的恋爱受到了大打快手的闪电订婚的挫折,而且又被陈晨大男子主义的一席话刷新了夏雪三观何止啊,五观都不正了!紧接着写夏雪同寝室的又对她有所帮助的陶淘被厂里的吴姐骗到了山区,卖给了穷山沟沟里的一个又老又瘸的男人,好在陶淘找机会逃了出来。陶淘在厂里堂而皇之的被骗了,厂里竟然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让夏雪她们都寒透了心。最后写嫉恶如仇的夏雪,接续上一章的帮助刘枝枝大打出手断绝了与渣男的交往和帮助周媛彻底了断了与孔鑫的纠缠之后,这一次又大大发扬出女侠的威风,仗义百分之百的做出了正能量的事情。晚上,夏雪和刘枝枝去咨询周媛辞职后工资怎么结算的问题,正好遇见周媛在厂里险些被强暴的事。她们不想报警,因为这事怎么说也不光彩,说白了,最后都是女生吃亏,好在对方没有得逞,只能憋屈和以后注意防范。可是夏雪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暗气暗憋,一定要讨个说法,夏雪要为她报仇雪恨,积极筹谋复仇。这也为自己结下了祸根。报了仇的她们准备离开高成电子厂,另谋出路。这一情节暗示了这次的离开是由来已久的,厂里的诸多弊端是他们离开的根本原因,周媛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来深城几个月,原先的欣喜变成了迷茫和害怕,每天加班,吃的伙食不好,休息也不够,工资就只发了一个月,根本没钱寄回家。再有整天在厂里,白天工作,晚上出不了厂门,像蹲监狱似的。门口保安要看到辞职书才放行,这次他们离开只能把证件和钱包带上。最后周媛被她们的仗义感动。四人毅然决然的一起离开了高成电子。他们的离开不知能否成功?也不知夏雪惹得祸根到底有多大?温馨告知:小说里的方言和网络语言很多,鄙人不是很理解,上网查了,没改动,如需改,可以联系有后台权的老师帮忙改正,本人已无能为力了,抱歉!倾情推荐阅读,欢迎跟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