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监控录像
1
林亦文不耐烦地看看手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穆斯青曾告诉过他,时间不是绝对的。一些科学家曾做过试验,他们把一只钟放在塔楼里,把另一只放在海平面位置。穆斯青还说,从心理学角度看,时间也是相对的。如果你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会觉得时间快。如果你在等什么,就会觉得时间非常慢。
就像现在。快点,快点。
当然,心理作用。情绪是关键!
仪表盘上的对讲机又响了。他想,一定是更多的交通信息。
但林亦文猜错了。
局里通知东城区的所有执勤小组。立即赶往五街以东。请注意,寻找附近的茶店,这与昨晚发生在中兴大街的港湾以及和平街旁小巷里的凶杀案有关。行动要谨慎。
天啊。林亦文大声抱怨起来,眼睛盯着对讲机。他一边猛按电话上的重拨键,一边看着街上的情况,还没看见刑警的身影。
快接啊。
咔嗒。穆斯青什么也没说,这是他们计划好的。但林亦文知道他在听电话。
快出来,赶紧。快走。刑警来了。
林亦文听到低低的喘息声。电话断了。
我们距现场还有几分钟。
快出来吧,林亦文低声说。他发动了探路者。
接着,传来一声巨响,一只陶瓷瓶被砸向玻璃做的工作室前门。穆斯青冲了出来。他踩着粉碎的玻璃渣,差点摔倒在地上,然后向探路者车子跑来,跳上了乘客座位。林亦文立即加速离开。
慢点开,杀手命令道,下个路口拐弯。
林亦文松开油门。幸好他放慢速度,因为就在这时,一辆巡逻车在他们前面的街角处猛地停了下来。
又有两辆警车在街面会合,刑警纷纷跳下了车。
在红绿灯处停下来,穆斯青冷静地说,别慌张。
林亦文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想冲过去,真想碰碰运气。穆斯青觉察出来了。别这样,要表现得跟别人一样平常。你要表现出好奇的样子,看看那些警车。这样很自然。
林亦文看了过去。
绿灯亮了。
放慢速度。
林亦文缓缓驶过了红绿灯。
越来越多的警车飞奔而去,前往现场。
对讲机显示还有其他的警车在路上驶来。一名侦探通过对讲机报告说,无法确认嫌犯身份。没有人提到他们这辆胶布老爷车。林亦文的双手直抖,但他还是尽力稳住休闲车,使其平稳地行驶在小巷的中间,速度始终不快不慢。最后,等他们远离工作室后,林亦文轻声说,他们知道是我们。
穆斯青转头看看他,他们什么?
刑警。对讲机显示他们派刑警来搜寻附近的所有广告工作室,说是与昨晚的凶杀案有关。
穆斯青考虑了一下。他似乎并不感到震惊或气愤。他皱皱眉头问,他们知道我们在那儿?真奇怪,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们该去哪儿呢?林亦文问。
他的朋友没有回答。他继续看着车外的马路。最后,他冷静地说,现在,你只管开车。我得考虑一下。
让他跑了?从华为手机的扬声器里迸发出许宗汉的斥责声,出了什么事?
在广告工作室前的犯罪现场,路怀远站在欧阳紫玉身边。他回答道,时机把握得好。运气好。谁他妈的知道啊?
运气?许宗汉用嘶哑的嗓音厉声说道,好像这是他听不懂的外语单词。接着,他顿了一下。等等……你用的是对讲机加密了吗?
路怀远说,他一定听到第一次呼叫了。妈的。好吧,我们必须确保他们能火速赶去调查袁经理的案子。
许宗汉接着问,犯罪现场有什么痕迹吗,紫玉?
我刚到这儿。
好的,去搜查一下。
咔嗒一声,电话挂上了。
好家伙……路怀远和欧阳紫玉相互对视了一下。她一接到公安局呼叫,就让王献普下车去找向其善凶杀案的档案,自己则急速赶往现场。
我两个案子都能办好。
希望如此吧,欧阳紫玉……
她把包扔到车后座上,锁好车门,往犯罪现场走去。她看见欧阳紫玉从一家大型零售商店顺着马路走过来。她就是在这家商店询问老板曹雨勤的,她差点成了袁经理的第三个被害者。
刘明理说。你们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
我们很幸运。在离这里一个街区远的地方,环保署突袭了一家公司,这家环卫灭害公司储藏了大量的鼠药,发生了大规模泄漏。于是路怀远向灭害公司周围的所有广告工作室或园林公司派出了调查刑警。
刘明理笑了一声,那个许宗汉,他什么都能想到,对吧?
他还有别的高招呢。路怀远补充道。
欧阳紫玉走了过来。她解释了自己在和曹雨勤谈话时得到的信息,曹雨勤从茶店回来后,发现店里的一卷线绳放错了地方。对此,她倒没多想,但她听见这种嘀嗒嘀嗒的声音,然后就想到可能有人呆在后屋里,于是她就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路怀远继续说,而且,因为我们派了巡逻车赶往这里,所以在他下手之前,我们就到了。
欧阳紫玉补充说,广告工作室老板并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会伤害她。很久以前,她就离婚了,而且已经好几年没听到她前夫的消息。她没想到自己有什么仇家。
曹雨勤还告诉欧阳紫玉,今天早些时候,她曾看到有人透过窗户盯着她,那是一个特别健壮的高大男人,身穿乳白色外衣,头戴一顶太阳帽。但因为窗户比较脏,加上他又戴着帽子和太阳镜,所以她没太看清楚。欧阳紫玉猜想这个案子会不会和高相林有关系,但曹雨勤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欧阳紫玉问,她怎么样了?
吓得不轻。但已经回去工作了。不是这边的工作室,而是她在公园大街上的那家广告工作室。
路怀远说,我们抓住这家伙之前,得派一辆车守在她的店门口。他掏出对讲机,命令进行安排。
欧阳紫玉看到他们中间夹着一个衬衣衫的年轻人。他很瘦,看上去身子发抖。这位同志想给我们提供帮助,马卫东说,他到警车这边来找我们的。
欧阳紫玉看了看,见她点点头,于是又转向那个年轻人,问他看见了什么。但其实并不需要犯罪心理学专家来问话。这孩子很乐意做的事。他说,他当时正走在街上,然后看见有人从工作室窗户里跳了出来。是个中年人,身穿黑色外衣。他看了看路怀远和欧阳紫玉在手机店里绘制的一张嫌疑犯合成图片,然后说,是的,可能就是他。
当时嫌疑犯跑向一辆跑车,开车的是个男子,圆脸,戴着墨镜。除此之外,就没看清驾驶员具体长什么样了。
他们有两个人?刘明理叹了口气问,说明他还有同伙。
可能就是曹雨勤早先在工作室里看见的那个人。
那是辆探路者吗?
我分不清车当中哪一款是探路者……
路怀远问他车牌号。目击者说没看清。
好的,至少我们知道颜色了。路怀远发出了紧急车辆追踪信号。这种信号可以发出警报,要求本地区所有的电台值守巡逻车,巡警车辆,以及本地区大多数的执法车辆和交警车辆一起寻找一辆银灰色的探路者,车内有两名男子。
好的,我们行动吧。路怀远叫道。
马卫东和向以诚帮欧阳紫玉组装仪器,以便搜查现场。现场分成好几块,广告工作室本身、小巷子、嫌疑犯逃跑的前门以及探路者停靠的地方。
2
欧阳紫玉和路怀远回到许宗汉家,而刘明理继续寻找目击者,把袁经理的合成照片给街上的人看。
欧阳紫玉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证据。因为这一只钟不是爆炸装置,所以没必要叫防爆小组来;只要进行简单的现场硝酸盐试验就足以确认这一点了。她把钟连同其他证据一起包好,然后脱下防护服,穿上自己的上衣。她匆忙地走到马路边,钻进车的前座上,发动了车子。
她伸手去够后座上的皮包,想拿手套。但当她拿起皮包时,里面的东西却掉了出来。
欧阳紫玉皱起眉头。她很谨慎地将皮包锁好,包里的东西可丢不起,里面有两只手枪和一罐催泪弹药。她看了看后座两侧的车窗,车窗上有手套留下的油渍,这说明有人曾用细撬棒打开车锁。车窗周围的一些隔热毛毡被挤到了一边。
在她侦查犯罪现场时,竟然有人撬开了她的车。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她开始翻包,一样一样地查看每件物品。没有丢失任何东西。钱和信用卡都在,但她还得给信用卡公司打电话,以免小偷记下信用卡号。枪弹和催泪弹药都原封不动地在那。她将手放在手枪上,四下看了看。附近有一小群人,他们想知道刑警到底在干什么。她走出汽车,走到他们面前,问是否看见有人闯进她的车里。没人看见过。
欧阳紫玉回到车旁,从后备箱里拿起简易刑侦工具包,开始勘查现场,查看车内外留下的脚印、指纹和其他痕迹。但什么都没发现。她把工具放了回去,又回到前排座位上。
接着,她看见在街区以外,有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小巷里慢慢开了出来。她想到早先去接王献普时曾见过的那辆奔驰车。但她没看清车型,等她把车转过来想要跟上去的时候,那辆车已消失在车流中了。
她心想,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马力强劲的奔驰引擎开始让车里暖和起来,她系好安全带,将车挂到一挡,慢慢向前开去,心里想,还好,幸亏没什么损失。
她开到这条街区的半路上,猛地换成三挡,这时她突然想到,他在找什么?她的钱和信用卡都还在,这说明罪犯是在找别的什么东西。
欧阳紫玉知道,那些让别人猜不透动机的人,往往才是最危险的人。
在许宗汉家里,欧阳紫玉把证据递给李培玉。
在她戴上乳胶手套之前,她拿起一个小罐子,取出一些狗粮饼干,喂给那条小狗吃。它很快就吃光了。
你没想过养一条陪伴犬吗?欧阳紫玉问。
它就是一条陪伴犬。
是的,它帮了我很多忙。它可以分散客人的注意力,这样我就不用陪他们说话了。
欧阳紫玉笑了,我是说真正的陪伴犬。
他皱起眉头。你能训练它倒酒吗?许宗汉看看狗,又看看欧阳紫玉。噢,有人给你打过电话,一个叫刘永年的人。
当然,他是合伙人。
他想跟你谈谈。我告诉他你不在,所以他留了口信。他说,他和公司其他雇员谈过了,还说最近确实有些精神抑郁。还有,他仍在整理客户名单,可能还得再等上一两天吧。
许宗汉的眼睛盯着证据,这些是欧阳紫玉在李培玉旁的检查台上整理出来的。
许宗汉不去想雪舍利酒吧的案子,他称之为另一件案子。相反,他自己的案子,就是袁经理的案子,才是他关注的对象。我们来看看这些证据。他大声说。
欧阳紫玉戴上乳胶手套,开始打开盒子和证据包。
这只手机和前两只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屏幕上的图案。
李培玉和欧阳紫玉一起将手机拆开,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工作室没有留下脚印、摩擦痕迹、武器或其他东西。许宗汉想,杀手会不会用什么特殊的工具来剪断工作室的线绳,或者他用了什么技术,据此或许可以判断他曾经或现在所从事的职业或接受过的训练。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用的是曹雨勤店里的大剪刀。不过,就像他以前剪胶带那样,这些线绳被精确地截成长度相等的几段。许宗汉想,他是不是打算用这些线绳来捆住她,或许这些线绳可能是预谋的杀人武器。
曹雨勤之前曾锁好门,然后离开工作室去和一个朋友喝茶。很明显,他是撬锁进入屋内的。许宗汉对此毫不惊讶,一个懂得手机机械的人可以很轻松地学会撬锁的技术。
机动车管理部门的检索结果表明,全市有四五百人拥有银灰色的探路者。他们与通缉犯名单进行比对,最后确定了几个嫌疑对象,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因屡次违规停车而受到警方通缉;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因贩卖可卡因而被警方逮捕过。他怀疑,后者会不会就是袁经理的同伙,但后来发现他因违法行为至今还关在监狱里。袁经理很可能是这份名单中的其他人,但想要一个一个的查,这不太现实。不过,路怀远打算查找那些住在上城东城区的人。紧急车辆追踪协查结果中发现了一些线索,但司机的体貌特征都与袁经理或其同伙不相符合。
欧阳紫玉从工作室收集了一些痕迹样本,问题不在于这些物质。事实上,这是在第二名被害者就是那个高相林身上发现的。
因为这意味着,罪犯早先就来探查过这家工作室了,可能是为了打探被害人,并寻找店里的报警装置或监控录像。他一直在监视这个地方。也就是说,他选这些特定的被害人是有原因的。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在小巷子里被砸死的那名男子不像是卷入犯罪行为的人,而且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仇家。曹雨勤也一样。她从未听说过高相林的名字,他俩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他们却都被袁经理锁定为攻击目标了,为什么是他们呢?许宗汉一直在思索着。港湾上的无名被害人、一名年轻的自由职业者、广告工作室店主……另外还有七个潜在的被害人。他们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以至于袁经理要杀他们呢?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你还找到了什么?
黑色的碎片。李培玉边说边拿出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类似干墨水的点状物。
欧阳紫玉说,这是从他拿线卷轴以及藏身的地方找到的。还有,我发现前门外也有一些,当时他是从那里逃向草地,然后又跑向那辆探路者的。
好吧,去气相色谱仪上比对一下。
李培玉打开了气相色谱仪,放入了那些碎片样本。几分钟后,结果便显示在屏幕上了。
嗯,我们找到什么了,李培玉?
啊,那是铺设屋顶用的沥青。许宗汉眯起眼睛说。
欧阳紫玉笑着问,你连那玩意儿都知道?
路怀远说,嗯,曾经满大街地闲逛,收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来建立他的证据库……和你一起外出吃饭肯定很有意思。你是不是随身带着试管和塑料袋?
我前妻会告诉你的,许宗汉开玩笑地咕哝了一声。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黑色的沥青斑点上。我敢打赌,他一定是在另一处地方打探下一个被害人,而这个地方正在翻修房顶。
或者,他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李培玉说。
我不相信他会在这样的天气花时间爬上自家的屋顶,边享用黑啤酒,边欣赏日落。许宗汉答道,我们可以假定这东西来自别人的房子。我想查出来,目前有多少楼房在翻修房顶。
可能会有几百栋,甚至上千栋。路怀远说。
查一下它最近什么时候曾经过滨海市上空。告诉他们我需要热感影像资料,看看他们能否测绘出两百度以上的热量,我想,涂抹沥青时,至少应该是这个温度。这样我们就可以缩小搜索范围。
需要整座城市的资料吗?李培玉问。
看起来,他只在上城寻找目标。我们就从这里开始。
李培玉打完电话说,他们正在找,会尽力的。
杨四方把刘明理带进许宗汉的市区住所里来。工作室周围没有发现其他的目击者,这个警督一边通报情况,一边脱下外衣,然后感激地接过杨四方递来的茶。我们搜索了一个小时。要么是真的没人看见,要么是他们不敢说出看见的情景。这家伙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许宗汉看着欧阳紫玉绘制的犯罪现场图。当时那辆车停在哪里?
工作室的对面。欧阳紫玉答道。
你搜查过停车地点了。他的语气不像是在提问。许宗汉知道她会这么做的。这辆车的前后有别的车吗?
没有。
好吧,他跑向车子,驶向最近的路口,然后拐弯,希望能消失在车流中。他不想触犯交规,所以转弯十分谨慎,虽然转得幅度很大。遇到路面上的缓速块时,驾车人的急刹车会留下刹车痕迹;同样,大幅度的缓速转弯常常会使轮胎留下重要的痕迹。那条街道一被封锁,我需要犯罪现场调查科派出一队人马去彻底搜查路口。虽然发现可疑物的机会很小,但我想我们还得去试试。他转向刘明理,你刚从现场回来,是吗?十分钟或是十五分钟以前才离开的吧?
3
差不多。刘明理答道。他坐在原处,伸手过来加了些茶。他看起来疲惫不堪。
街道还是封锁的吗?
没太注意,我想是吧。
去查查,许宗汉对路怀远说,如果是的话,立即派人手。
但是侦探打了电话后得到的消息是,车辆已经可以通行了。那么杀手的探路者留下的痕迹很可能已经被第一辆或第二辆在同样地点拐弯的车辆所破坏了。
该死的。许宗汉说,目光又回到证据上,想着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棘手的案子了。
杨四方敲了敲门框,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是个中年女子,穿着华丽的外衣。许宗汉觉得她很面熟。
南玉书比许宗汉年长些,但他们同时当上警监,并一起执行过几起特殊任务。他记得她很聪明,而且很有抱负,另外,她比那些男性同事更强硬,更有紧迫感,当然这也是必须的。他们花了几分钟时间谈论过去和现在共同认识的熟人和同事。她也问及了袁经理的案子。
然后警监把欧阳紫玉拉到一边,问她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当然指的是另一件案子。不过许宗汉仍能听到她们的谈话。欧阳紫玉告诉她,还没有发现什么决定性的线索。公安分局的证据室里没有发生重大毒品失窃案。合伙人及其员工证实,他最近确实有些精神抑郁,并说他近来常酗酒。
可能与有组织犯罪有关联。南玉书指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紫玉说。接着她又说,看起来没有客户对心怀怨恨,不过他们还在等待客户名单,以便亲自审查所有人员。
刘小莉坚信,自己的丈夫与毒品和犯罪行为毫无关系,而且他不是自杀。
还有,我们还发现另一名死者。欧阳紫玉说。
另一名死者?
一个曾去过雪舍利酒吧多次的男子。可能和他一样,在酒吧里见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利用酒吧掩耳盗铃。
许宗汉思索着。他必须承认,另一件案子的进展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死者是谁?南玉书问。
也是个商人,住在市区。
南玉书看看实验室,皱起了眉头,是谁杀了他,有线索吗?
我想他死于一起抢劫案,但在拿到档案之前,还不敢确定。
许宗汉可以看出南玉书脸上失望的表情。
欧阳紫玉很紧张。她心里清楚。南玉书说,我现在就让特勤处别管这个案子了。一听这话,欧阳紫玉即放松了下来。他们不会夺走她的案子了。许宗汉当然为欧阳紫玉感到高兴,从他心来说,他却希望她把另一件案件交给特勤处,然后,帮他处理自己所管的案件。
南玉书问,那个年轻的侦探呢?王献普呢?他干得还不错吧?
他干得很好。
我会对华树声汇报的,侦探小姐。助理督察向许宗汉点点头,见到你真高兴。多保重。
再见。
南玉书走到门口,自己开门走了出去,那神态就像出征的将军。
欧阳紫玉正要打电话给王献普,想了解一下关于向其善的案情,这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就像雷声。
欧阳紫玉一转头,看见路怀远站在旁边,他正往茶里加糖。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指了指许宗汉住所的前走廊。
这两名侦探于是从许宗汉、欧阳紫玉和李培玉身边走开,来到灯光昏暗处。
大判官。人们就这么称呼南玉书吗?欧阳紫玉问。
是啊。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她为人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为人。
嗯。大个子侦探哼了一声,呷了一口茶,吃了一块饼干。
他低声说,你瞧,我一直拼命地调查这个变态的袁经理的案子,所以我不知道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发现有刑警收受贿赂,那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内部来处理这个案子?
4
南玉书还不想把他们卷进来,华树声想让助理探长接手,但被她回绝了。
华树声?
就是那个副区长。
是他啊,我认识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不过,让助理探长来处理,这一点并没有错,她为什么反对呢?
她想将案子交给某个她能掌控的人来办理。她说公安分局跟公安局关系太近了。他们会发现助理探长正在调查此案,因此就会收手不干,躲避风头。
路怀远撇了撇下嘴唇,表示同意,也有可能。然后他把声音降得更低,而且,你也没怎么反对,因为你很想办这件案子。
她直视他的双眼说,没错。
所以你要求办这个案子,于是就到手了。他冷冷地笑了笑。
什么?
你现在得小心为好。
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提醒你,你该知道其中的道理。现在,如果有什么不妙的事,任何事情,好人遭到诬陷,坏人逍遥法外,即使你每件事情都做对了,这些烂摊子都要落在你的肩上。南玉书是有保护伞的,助理探长也处处吃香。另一方面,就算你抓对了人,他们也会接管过去,转眼之间,大家就会忘记你的名字。
你是说,我被算计了?欧阳紫玉摇摇头,但是南玉书本来并不想让我接手这件案子。她曾想把这案子交给别人。
得了吧,欧阳紫玉。就像到了约会结束时,男孩会说,嗨,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叫你跟我一起上楼去。这时,女孩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我们还是上楼吧。其实,这就是男孩一直想做的。你是说南玉书在耍我?
我想说的是,她没有把这案子从你手里拿走,对吧?其实,她完全可以拿走的,嗯,只需五秒钟就能办到。
欧阳紫玉的指甲无意地挠疼了自己的头皮。一想到这些高层部门之间的政治斗争,她就觉得心中堵得慌,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未知的领地。
现在,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别管这类案子,尤其是刚入行的阶段。可你却接到了一个这样的案子。所以你必须记住,一定要低调,我是说,最好是变成被忽略的人。一旦你做出成绩才令人佩服!
让我说完。隐身有两个原因。首先,如果有人发现你在追查行为不端的刑警,那么就会谣言四起,比如说这个刑警收受现金,或那个刑警充当贿赂的中间人等等。这些都是谎言,但谁会在乎呢?谣言就像流感一样。你不可能用意念将它们赶走。它们有自己的发展方式,它们会毁了一个人的职业生涯。
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不要因为你是刑警,就认为自己不会犯错。如果公安分局真有败类,的确,他不会伤害你。他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那些跟他作交易的人可不会听他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的尸体扔掉……孩子。去抓他们吧,但要小心点。我可不想将任何坏消息告诉许宗汉。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王献普回到许宗汉家,和欧阳紫玉在前廊碰了面。她当时正站在那里看着厨房,心里回想着路怀远跟她说的话。
她简要地把袁经理案子的最新进展告诉他,接着又问,向其善的案子怎么样了?
他翻开记录本说,我已经找到他的妻子,和她谈过了。我掌握的情况是,死者四十多岁,男性,在上城经商,没有犯罪记录。他于今年夏天被杀,留下妻子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因枪击而亡。他……
王献普?她用明白无误的口气打断了他。
他顿了一下说,哦,对不起。简洁一些,当然。
欧阳紫玉决定要打破他这种记流水账的习惯。
王献普放松了一下心情,然后继续说,他在上城西区拥有一座大楼,他就住在那儿。他还拥有一家公司,为城里各家大公司和公用事业公司提供维修养护和垃圾处理的业务。他的经营行为没有犯罪记录,无论是记录、滨海市记录或是别的记录。他与有组织犯罪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接受过针对他的犯罪调查。除了去年有一张超速罚单以外,他自己没有被搜查或逮捕过。
他的死亡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他妻子也不确定。罪犯抢了他的钱包和现金,然后朝他胸部连开三枪。
雪舍利酒吧呢?他妻子有没有听他提起过?
没有。
他认识吗?
他妻子不确定,觉得应该是不认识的。我把照片给她看,她说不认得这个人。他沉默一会,然后说,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又看到它了,就是那辆奔驰车。
你看见了?
从你车上下来之后,我趁绿灯还没变,很快地过了街,这时我回头看看身后是否有车。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又看见那辆车了。看不清牌照,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欧阳紫玉摇摇头,我也遇到了不速之客。她告诉他有人闯进她的车,而且她确信自己也看见了那辆奔驰车。这个司机可真忙啊。然后她看看他的手,发现他只拿着厚厚的笔记本。案件的卷宗在哪里?
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档案,没有证据。我查了分局的所有档案柜,什么都没发现。
哎呀,这真见鬼了。当真没有证据吗?
没有。
是被借出去了吗?
有可能,但手机里没有记录。如果有人拿走档案或者把它送到别的地方,手机里应该有记录。但我知道处理这起案子的侦探是谁了,他住在新区,刚刚退休,名叫许宗汉。王献普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那位侦探的名字和住址。你要我去和他谈谈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要你呆在这里,把我们的这些记录写在白板上。我想看看案情的整体关系。但是别在实验室里做。那里过往的人太多。犯罪现场调查科的人和其他侦探会经常送东西到许宗汉这儿来。因为这起案子涉及不良刑警,所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案子的进展情况。她点头示意许宗汉的健身房,那里放着测力计和脚踏车。我们就在那里工作。
他点点头说,当然可以。但这花不了太长时间。等我弄完之后,要不要我去许宗汉家和你碰头?
欧阳紫玉又想起那辆奔驰车了。路怀远的话还在她脑海里萦绕。
【编者按】监控录像、对讲监听是现代侦查工作的有力手段,也是犯罪嫌疑人窥探消息和实施犯罪的有力工具。侦查与反侦查都进入了高科技阶段,这给侦查工作带来了帮助的同时也增加了难度。推荐阅读。编辑:邵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