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队（十四）

“马营长，你们下午准备场地靶子，这个靶子要打二百米，靶场怎么设我告诉你。”石木林道。“二百米？”马铁铲闻言有点发愣，他随后又说：“二百米就二百米，我们营里的战士也当了五六年兵了，什么仗没打过，对不对？”“对。”一营的战士们回答道。

下午，石木林带着宣传队朝红石村走去，严正陪着宣传队首先去了红石村南面的烈士墓地。

宣传队到达烈士墓地后，方春燕命令全队官兵列队整齐，随后她说：“同志们，这里是第一游击大队，也就是现在第七团的烈士墓地。这里安葬着一大队和七团许许多多的烈士，其中就有石队长第一任妻子陈小月。陈小月同志，河北沧州人，她是第一游击大队第一批游击队员，牺牲时已经是一大队的中队长。这里还安葬着范云等一大批的烈士们，他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让我们向烈士们三鞠躬。”

之后，石木林将一把山花放在了陈小月的墓碑前，他又鞠了一次躬。严正说：“陈小月及安葬在这里的烈士们，你们是我们的好同志、好战友。你们为了抗日战争，为了消灭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是我们的好榜样。你们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浩气长存，千古留芳，我们将永远记住你们。”“向烈士们敬礼！”方春燕再次喊道。

宣传队在红石村演出结束后，第三天的上午来到了下青石村，为驻守在下青石村的二营和村民们做了演出。到了这天下午，石木林与马铁铲带领各自的队伍来到上青石村南的射击场。袁玉虎、严正 、李大柱也都应石木林的邀请，来到这里观看双方的比武。袁玉虎虽然知道石木林训练女兵很有成绩，但他一次都未观看过，因此他对两支队伍的比武很感兴趣。袁玉虎还开玩笑地说道：“石科长，你的兵输了，你就来当营长。”

“没问题。”石木林答应道。石木林也有他的新发现。昨天宣传队在演“抓奸细”这个节目时，袁玉虎对女扮男妆演主角的高华莲很感兴趣，一直在盯着她看。这也难怪，高华莲是宣传队女干部中身材最高的一个，长得也不错，只是没有遇上合适的人。

到了靶场上，石木林首先用步测量了一下第一射击位置到人形靶

的距离，同时还看了看第二、第三射击位置。李大柱、严正都带来了望远镜，石木林也把他的望远镜带来了。等一营官兵与宣传队的干部战士都列队站好后，石木林说：“今天，军区宣传队的女战士与七团一营的官兵们举行一次打靶比赛。这个人形靶，以打中为算，子弹的散布面越小越好。为公平起见，我先打个样子让一营的同志们看一看，之后一营的同志们也可以先试一试。”“好。”马铁铲答应道。

石木林从宋鼎手中接过那支捷克造的半自动步枪后，先标定表尺，后推弹上膛，他又说：“我现在开始打靶，三个射击位置，每个位置打一枪。”

靶场上随之静了下来，石木林持枪跑了几步后迅速卧倒在第一个位置上持枪射击。“砰”的一声枪响后，他马上朝前快速跑去。来到第二个射击位置后他以跪姿举枪射击，“砰”地一声枪响后石木林又快速朝前跑去。到了第三个射击位置后石木林重新定了一下表尺，又开了一枪。

石木林打完第三枪后快步来到靶子跟前将靶子提出来朝回走去。他回到干部战士们的前面后，举起靶子让大家看，只见这三枪都打在靶心的周围。

“看见了吗？就这样打。马营长，你来试试。”

马铁铲看过石木林打的靶子后，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他说：“好，我马铁铲第二个打，一营的弟兄们看我的。”马铁铲说完后拿过来一支三八枪来，也站在了起跑线上。马铁铲按照石木林的射击方式开始打靶，等他打完三枪之后也把靶子拿了回来。马铁铲举起靶子来说：“看见了吗？就这样打，我都打中了。”

方春燕、高华莲等人上前看了一下那个靶子，只见子弹的散布面大了一些。高华莲说：“马营长第一次打这种靶子，打得不错，姑娘们该我们上场了。”

靶场上很快便竖起了十个靶子，高华莲带领着由她兼职管理的一排一班九名战士，迅速冲到了第一射击位置止。

“砰、砰、砰……”一排枪响之后，十名战士迅速跃起快速朝第二个射击位置上跑去。“砰、砰、砰……”又是一阵枪响，女战士们每人打了一发子弹之后再次跃起，朝第三射击位置奔去。等枪响之后，姑娘们迅速跑向靶子，把十个胸靶都扛了回来。在将靶子拿给大家看过之后，马铁铲等一营的干部战士不再吭声，马铁铲心想：这些女战士还真不简单，竟然都打中了三发子弹。马铁铲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一营的弟兄们大家都看到了，宣传队的女战士不光歌唱得好，打起靶来也毫不含糊，下面就看你们了。你们要是让我回不了家，小心我可要打你们的屁股。”“哈……”马铁铲的话引得女兵们一阵大笑。

靶子重新糊好后又被送到了二百米的靶位上。“一连一排一班，准备上场。”马铁铲亲自喊号令。一班的战士们站在了起跑线上。“开始打靶。”马铁铲命令道。一班的战士们立即朝第一射击位置上跑去。“砰、砰、砰……”一排枪响之后，战士们起身朝前方跑去。

等一班的战士们扛回靶子来之后，方春燕带着女干部们开始验靶子。高华莲验完靶子后指着最后一个胸靶说：“这里有一枪打偏了，打在了靶子的边上，只打了一个靶子边。”众女兵一起上前看，果然那个靶子有一发子弹偏到了胸靶的边上，只打了一个边框。

“这一枪不算，这个不算。”女兵们一齐喊道。“马营长不用回家了。”女兵们又大笑起来。马铁铲也已看到了那一发子弹的情况，他狠狠瞪了那个战士一眼，并说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如姑娘打得好，丢人吧。”

女战士们嘻嘻哈哈地在笑，石木林上前道：“这事有情可愿。一营的战士是第一次打这种靶子，能打中靶子边框就算及格了。马营长请宣传队吃顿饭就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原谅马营长好吗？”“好。”女战士们很满足。

严正走上前来说：“马营长，石科长说了原谅你的战士了，一营给宣传队的女兵们敬个礼吧。”“是。全营集合。”等一营的战士们集合完毕后，马铁铲说：“向宣传队的姐妹们敬礼。”

在女兵们还礼之后马铁铲又说：“一营的弟兄们，大家都看了，宣传队的女战士可是训练有素，不在你我的话下，不服不行。我马铁铲今天开眼界了，今天晚上这顿饭算我们一营的。”“好。”一营的战士们也很高兴，他们为今天能请到女兵们吃饭而高兴。

一营的副连长宋大海说：“我们今天再请宣传队的同志唱支歌吧。”“好。”战士们高喊道。方春燕闻言马上与几个女干部商量了一下后说：“全队集合。”等宣传队的男女战士们集合完毕后，方春燕又说：“今天，我们给一营的同志们唱《沂蒙凯歌》这支歌曲吧。这支歌是一一五师负责宣传的干部创作出来的，今天给一营的同志们唱一下。预备唱！”

“我们是八路军的健儿，我们是人民的钢铁武装。转战沂蒙山，英雄逞豪强。粉碎了日寇的‘铁壁合围’，穿透了敌人撒下的大网。游击战，显神威，毛泽东思想光芒万丈。我们是八路军的健儿，我们是沂蒙儿女的武装。转战沂蒙山，八路逞豪强。粉碎了日寇的‘铁壁扫荡’，砸开了日寇布下的铁网。运动战，显神威，毛泽东思想光芒万丈。”

女兵们歌声嘹亮，激情荡漾，唱出了沂蒙儿女的心声和愿望。

“好。”马铁铲带头鼓掌道，一营的战士们更是掌声如潮。

等掌声停下，袁玉虎走上前来说：“一营的同志们，大家看了宣传队女兵的射击后有何感想？”“好。”“对，咱们练兵就要向女战士们这样练，以后我们也要练二百米的靶子。我在军区时知道女战士们很能打仗，但没有看过她们的训练，今天看了名不虚传。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石科长就是一个强将。石科长是从第一游击大队走出去的，我们都要向他学习。刚才在《沂蒙凯歌》里唱到‘运动战’。什么是运动战？”袁玉虎停下话来后见无人答话，便又说道：“运动战，就是敌我双方都在运动中作战。我方运动至敌人必经之路设下伏击圈，而敌人则是按计划行进到我方预设的伏击圈内，遭到我方的伏击，被我们消灭掉，这就是运动战。运动战包括了伏击战，有时则是以阻击战的形式出现的。打仗有两个最基本的要素：一是武器装备，二是兵力的多少。没有好的武器装备，这个仗很难打。没有一定的兵力这个仗也很难打。但前边所讲的这两条都不是绝对的。军队打仗要有血性、有士气、有胆量，要敢打敢拼才能赢。我们这支队伍之所以能够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是因为我们有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有灵活机动的战术方针，有干部战士们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所以说，这场抗日战争不论打多长时间，如何打，我们一定能打赢。”

靶场上传来一片的掌声。

石木林发现袁玉虎在讲话时不时在看高华莲，他心想袁政委是喜欢上她了。

晚上这顿饭果然是由马铁铲出面来请客，石木林吃饭时还提醒他说：“马营长，小心把你们营的伙食费都吃光了。”“有袁政委兜着呢，不怕宣传队在营里吃饭。”

打完靶后的第二天，宣传队在七团副政委严正的陪同下走出了这个大山谷，前往七团三营及军区所属的抗日县政府进行慰问演出。

宣传队离开七团部驻守的这个大山谷后，只见山谷外面依旧是大山套小山，山连山一眼望不到边。走在路上严正说：“从这里往西北去是北博山，往东去是沂源，朝北走是益都县。沂源那里的鲁山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座大山，另外还有摩天岭。沂源县城南有一条沂河，沂河水通往沂水城。在摩天岭南石桥镇一带，军区第二独立团在那里活动，负责打击沂源县一带的日伪军。”石木林听后点点头。

宣传队先后给七团的第三营及在游击区里活动的游击队、县大队等部队以及老乡们进行了慰问演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当石木林、严正带领宣传队回到七团团部时，只见袁玉虎、李大柱正在等他们。众人寒暄过后，袁玉虎进入了正题，他说：“我们派出去的侦察员都回来了，请李副团长介绍一下侦察的情况。”李大柱说：“根据我们侦察到的情况看，颜庄矿的鬼子不多，有一个小队五十余名鬼子士兵。在进入矿区的大门口建有两座大碉堡，配有轻重机枪等武器。另外矿区有一条通往颜庄车站的铁路，那里也建有一座大碉堡。鬼子士兵主要驻守在进矿区大门口的碉堡内，铁路进矿区大门口的碉堡由矿上的伪警察守卫。日军与伪警察总兵力大约在一百三十人左右，鬼子除了有轻、重机枪外还配有两门十式掷弹筒。伪警察的装备较差，只有一挺轻机枪，其余都是手枪、步枪。颜庄车站现驻有一个班的鬼子士兵，十五六个人吧。站长是日本人，副站长是中国人，车站的值班人员都是中国人。颜庄站这里每天还有一列鬼子装甲列车过来，大约在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多返回。莱芜城是距颜庄矿较近的一个县城，在县城内驻有三百多日军士兵和五百多名伪军士兵。莱芜城距颜庄矿有二十余里地，从县城到矿山有一条沙土公路，如果鬼子坐汽车来矿山，半个小时内可以赶到颜庄矿，另外在颜庄车站南边还有多个鬼子车站，驻有几百名鬼子士兵，随时都可以增援。”

“大家发表一下意见。”袁玉虎道。严正说：“这个地方敌情比较复杂，我们这些年没去打颜庄矿就是有这么个原因的。兵力少了不行，火力不足也不行，还要考虑南北两个方向鬼子增援的问题。”“我看请石科长谈谈他的意见。”袁玉虎说道。“对。石木林从沧州回来后在颜庄矿住了一段时间，听听他的意见。”严正道。石木林说：“七团现在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人？”“一千人左右，每个营都有三百人的兵力。”李大柱道。“颜庄矿那个地方是有一个大门，我从正面不好进，可以从其他地方进嘛。颜庄矿是一个很大的地方，我们打矿山时可以不走大门，从围墙上或铁丝网处翻过去就行。”石木林道。“对，咱们不用汽车和马车进矿，为什么非要走大门不可？”李大柱一拍大腿道。他又说：“这样鬼子设在大门口的碉堡就没用了。”“要打矿山我们首先要解决掉这两个大碉堡，最好是用突然袭击的办法打掉它。”石木林说道。“对，最好是在夜间，鬼子睡觉时拿下这两个大碉堡。”严正道。“对伪警察驻守的碉堡也要采取突袭的办法打下它来，让敌人的碉堡无法发挥作用。”袁玉虎道。“对莱芜城的鬼子伪军应重点防范。我们派部队打伏击的话，可以在小南岭、西沟里那一带设伏。如果鬼子来，在小南岭那一带的部队就要坚决挡住鬼子的援兵。”石木林道。李大柱说：“如果要在那里打伏击，就要多放兵力，一个营可能都不够。”“一个营的兵力不够就再加上一个连，组成一个加强营。”严正道。石木林说：“颜庄车站，当年我和穆三叶搞侦察时曾经观察过这个车站，那个装甲列车也见过，装备很强。”“是那么一回事。鬼子在装甲列车上安装了大炮和轻重机枪，很难打。”李大柱道。“我认为，要打这个装甲列车还是用我们以往打鬼子汽车的办法，用炸药炸。”石木林这一席话，让李大柱、严正都笑了起来。李大柱说：“政委，我们一大队最初打鬼子时都是用炸药炸，那鬼子汽车、骑兵一被炸上就完了，没几个活口。”袁玉虎听后点点头。石木林说：“我们在军区打过许多仗，能用炸药时一定会用炸药。我们的武器装备不如日军，缺子弹缺炮弹，用炸药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严正说：“是那么个道理。不过这个侦察工作不能搞一次就完，还需要再侦察一下，要把重要的情况都搞清楚才行。”石木林说：“这个颜庄矿我熟悉，我去吧。”“不行。你是军区的组织科长，军区首长要是知道七团打仗把军区组织科长派了出去，领导还不批评我们。”袁玉虎道。“是呀。”“是呀。”严正、李大柱同意袁玉虎的意见。“怕什么？要打仗了该派还得派，何况我熟悉那一带的情况和地形，过去我还搞过多次侦察有经验。再说了，这个任务是必须完成的，完不成任务团里才不好交待。”石木林道。

袁玉虎心理也明白这项任务完不成不行，石木林去也许最合适。他想了想后说：“咱们晚上再议，先准备吃饭。”

随后几个人都离开了团部，石木林在院子里遇见了方春燕。方春燕说：“女战士们都需要洗洗啦，要不就要长虱子了。”“好，我去找袁政委，让他给找几口大缸来，再让人送些木头来烧水。”

石木林很快便把这件事办好了，吃过晚饭后女兵们开始烧水准备洗澡。

吃过晚饭后，袁玉虎等人又在开会研究打颜庄矿的问题。严正在会上提出一个新的方案，他说：“对矿山侦察的工作让谭矿带人去，石科长跟谭矿一起去，多带几个人分别侦察矿山和颜庄车站的情况。颜庄车站是一个终点站，鬼子的装甲列车走到这里就要停下来，这为我们打装甲列车提供了一个好的条件。颜庄矿以北的设伏地点让孙大钟去，这个人比较细，可以选好伏击地点。”“行。”众人都赞成严正的意见。石木林说：“七团还要准备一些炸药打仗用，没有黄色炸药造些黑色炸药也能用。”“这事我去办。”李大柱说道。

晚上女战士们洗完澡之后，方春燕让人把一口大缸搬到了团部里，装满热水后让石木林在团部里洗了一个澡。在石木林洗过澡之后方春燕问道：“石队长，宣传队什么时候往回走？”“一时半时走不了。咱们来时军区另外交待了一项任务，让七团搞到一批炸药送回去，咱们要协助七团把这件事办好后，带着炸药一块走。”“带着炸药走？”方春燕听后有一点吃惊。“对。带炸药走是要小心的，走时自然有走的办法。”“那怎么跟大家讲？”“告诉大家咱们还有任务，让战士们把枪支弹药都检查一下。”“好吧。”“我明后天要外出搞侦察，你和任江蓉要全面负责宣传队的工作。从明天起，把战士们分派到连队里去，去教战士们唱歌和识字，政治教育也是我们的一项工作。我走后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向袁政委、严副政委报告。”“是！”方春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