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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明月(为贤齐过继个儿子)

作者: 彩虹升 点击:136 发表:2025-07-17 09:56:48 闪星:0

  玉国走后,明月找赵婶商量:“娘,原来没法跟关外东北联系,现在东北也光复了,一则那边还有亲人,想看看。再则我和贤齐的父母坟都在东北老家,该去祭扫祭扫。”赵婶说:“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只有宛儿跟着你去,行吗?”明月说:“我也不是全聋全瞎,宛儿也快十八岁了,相伴着,行。要不就给老家打封信或发个电报,要有人在车站接就更好了。”赵婶说:“那就快准备吧。”

  接站的竟是舅舅。近十年不见,舅舅显见苍老了许多。明月对宛儿说:“快叫舅老爷!”舅舅说:“这是……”明月爽快地说:“这是我闺女。”

  舅舅家是一片衰败。只剩下三间缺砖少瓦的破房。舅母没了,舅舅带着儿子过。表弟怀中见了表姐很高兴。明月说:“半大小子成大小伙子了。”舅舅说:“还没娶亲呢。”表弟脸一红带着宛儿出去买糖去了。

  爷儿俩说不完的话。听了明月的经历,舅舅连声叹气,说:“你留下吧,你这眼睛耳朵都费劲,娘亲舅为大,好歹你还有我这么个亲人,留下也有个照应。”明月说:“宛儿以后要到北平上学,贤齐也还在那边。我得回去,那边虽然没什么亲戚,但那些朋友,近邻,真是胜过亲人。这些年我能熬过来,靠的就是他们。这您放心。”看看舅舅的一头白发满脸皱纹,明月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多住些天,陪陪您。”

  在表弟怀中的陪同下,明月带着宛儿来到父母坟前。明月一边烧纸一边说:“爹,娘,日本鬼子被打败了,您的仇算报了,您二老在地下安心吧!”然后对怀中说:“以后我要是不能常回来,每年清明请你替我给姑父姑母上上坟,培培土。”怀中说:“姐姐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到。”

  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在放羊。怀中招呼说:“三儿,晚上到我家来睡吧,从我们家后窗户能看见你们东家羊圈,误不了事的。天越来越冷了,怎么能睡羊圈呢!”三儿连连答应了。明月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小就放羊?”怀中说:“说起来这孩子姓唐,是表姐夫家远亲呢!东北沦陷十几年,这孩子成了孤儿。吃百家饭,如今给一户人家放羊,那户人家心不好,这孩子常吃不饱。”

  东北的屋子,都是对面炕。北房一进屋,顺东西墙各有一大盘火炕,炕沿前各有拉帘。中间就算堂屋。明月回来后,舅舅正坐在桌旁抽烟。见宛儿进来了,把烟袋锅儿磕了。明月搂着宛儿,坐在条凳上。

  明月先开口了:“舅舅,三儿这孩子,怎么样?”舅舅说:“那孩子人挺实诚,就是命苦。”明月说:“舅,我有心把这孩子过继来,贤齐为打日本牺牲了,他应该有个根儿!”舅舅想了想说:“我看行,只是你又得多吃苦受累了!”明月说:“我看这孩子能吃苦,大家一起咬咬牙再紧几年,就好过了。”然后转过头问宛之:“宛儿,你明白妈的意思吗?你看呢?妈得听听你的意思。”宛之说:“我爸有了儿子,这是好事。这个弟弟我认了。我这么大了也能帮妈干点什么,我在学校争取奖学金,还能给家里省点钱,我看能过得去。”

  晚上掌灯时,三儿来了,进门先小心翼翼地问怀中:“|叔,你跟俺东家说了?”怀中说:“我去说过了,今晚你就放心在这屋暖暖和和睡一宿吧!”舅舅把三儿拉上炕,塞给他一块饼子。三儿接过来,先不吃,只是憨憨地看着明月,怀中说:“论辈份,你该叫大妈呢!”宛儿说:“你叫我姐姐!”又给三儿盛了一碗热苞米渣粥,三儿吃完了,脸了泛起了红晕。

  第二天,舅舅陪着宛之找三儿的东家交涉,多半年的工钱不要了,人我们带走。三儿也乐得不受东家气,乐呵呵地跟在了明月后边。那东家还不甘心,追出来想再要点什么,明月瞪了他一眼,舅舅说:“后半晌我让怀中给你修补羊圈。”

  到了家里,明月把三儿拉到灶屋,烧了一大锅热水,扒下三儿的破衣烂衫,从头到脚把三儿洗了个干净。宛之跟舅老爷翻出了一套怀中小时穿的衣裳,让三儿换上,三儿一下子干净利索多了,明月把三儿拉近了看了看,这孩子模样挺周正,就是瘦了些。

  唐贤齐与明月是小同乡,离得不远。“九一八”到日本投降,十几年了,唐家已没人,费了好大劲,才在一片荒冢中找到唐贤齐父母的坟。坟头都快平了。没在荒草里。明月带着宛儿和三儿培土,让怀中从附近石匠那儿弄来石碑刻了字。

  明月拉着宛儿,三儿跪在唐氏父母碑前说:“爹,娘,儿媳秦明月今天叩拜您了。贤齐殉国,我想把唐氏远亲三儿过继来,当您二老的孙子,取名唐承之。日后我会像对待您的亲孙女一样同视为已出。您二老若是同意,请给我有个表示吧!”言罢,一阵风吹过,树枝像点头一样摆动。明月哽咽着说:“宛之,承之,快给祖父母磕头!”

  祭扫回来,明月心里平静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农历九月,东北就会飘雪。明月带着俩孩子回到了关内。承之的事,跟赵婶和致远师傅一说,两位老人都说这事办得好,想得周全长远。

  明月带着宛之,承之来到唐贤齐墓前,对承之说:“唐贤齐是抗日英雄,以后你就是他的儿子,你要给你爹争气!”承之叫了声“爹!”规规矩矩磕了头。明月抚摸着碑,流着泪说:“贤齐,我这么做对吗?我多希望你能帮我呀!你在天之灵保佑这俩孩子吧!”

  回来的路上,一只松鼠从树上跳了下来,围着俩孩子蹦来蹦去……

  承之跟着明月,有了家,不挨打受骂,有吃有穿,承之可知足了。天天妈、叔公、奶奶、姐姐地叫着。这孩子勤快,擦桌子扫地拾柴禾,什么都干,还张罗着要学编筐。明月拉着承之去找致远,说:“师叔,这孩子老实勤快,可到现在他一个字不识呀!他是小子,将来要长成男子汉,他既是唐家的后代,他得有文化有本事。师叔呀,看书写小楷什么的,我这眼睛是不成了,可在庙墙外干点农活,给庙里头上香添油擦桌子扫地这事我还能干。您就挤出时间来教教这孩子吧,眼下虽然算是平定,但附近没有可上的学校,总不能让他当睁眼瞎吧!”

  这以后,致远师傅每天早上诵经,从殿里出来后便把承之带到偏殿,教他念书写字算术。下午,明月一边编筐一边督着承之复习做功课,庙里的银杏树下,又响起了稚嫩清脆的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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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以秦明月的东北之行为主线,在时代的褶皱里铺展着普通人的坚守与温情。从关外寻亲的衰败景象,到为英烈延续血脉的郑重,再到归乡后重启的生活褶皱,字里行间没有激昂的呐喊,却让“传承”二字有了具体的模样——是荒冢前培的新土,是给孤儿换的新衣,是银杏树下的读书声,更是一个女人用柔弱肩膀扛起的承诺。风动树枝的呼应、松鼠绕膝的灵动,让苦难里的暖意有了自然的注脚,也让平凡者的选择,在历史的尘埃里愈发清晰厚重。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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