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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明月(谋生、拼命护女)

作者: 彩虹升 点击:157 发表:2025-07-17 09:50:23 闪星:0

  这些日子,时时有人送来吃食,有人送来过钱,说是“抚恤金”。最后一次,玉国回来,留下一笔钱,出门走时,说:“嫂子,这仗看来不是一年半载打完的。部队又要开拔了,不知道上哪儿。我会尽量常回来看您,您自己也多保重!”明月回答道:“我明白。”

  送走了玉国,明月坐在树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过了一会,她站了起来,在脸盆的凉水里拧了一把湿毛巾,捂在额头和眼睛上,不一会儿,又把毛巾扔回了脸盆里。

  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说:“发楞流眼泪全没用!秦明月,你现在不是什么团长太太,你就是一个会没有生活来源的,还带着个孩子的孤身女人!以后全靠你自己了!”

  她算了算眼下这点积蓄,如果这也算得上是“积蓄”,花不了多少天。稳定的“抚恤金”是指望不上了。要养活孩子,养活自己,首先得找个挣钱的差使,干什么呢?想了想,好歹念过十来年书,跟着爹爹学得国学功底不错,当个小学教员,教孩子读书认字,还是干得了的。再说,以后还兴许能带着宛儿上学。

  第二天,她把孩子托给了赵婶,自己穿上月白色的上衣,深蓝的裙子,像个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女学生,上路了。

  几经战火,小学校院落已几近破败。听不到读书声。只有传达室里坐着一位老者。明月站在窗外,问:“大爷,这学校里不上课吗?”老人看了看她,说:“姑娘,你有事吗?”明月踌躇着,说:“大爷,您这学校里要教员吗?”“噢,你是找事由找工作的,跟你说吧,原来的老师有的到南边去了,孩子们也不怎么敢出来上课了,兵荒马乱的,这学校能不能接着办还两说呢!”

  晚上回到家里,赵婶把孩子送过来,看明月正发愁,便劝道:“要叫我说呀,这年头,男人都找不着工作,不用说你了。再说世道这么乱,你年轻轻一个女人家,往外跑也不安全。明儿我给你打听打听,有没有能在家里干的活儿,揽点儿来,我看你手挺巧的,绣个花缝个衣裳什么的,准行。”明月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可太谢谢您了。”

  过了两天,赵婶还真拿来个包袱,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块块雪白的麻纱布,有绣花绷子、五彩丝线,纸样子。赵婶说:“镇上有个绣花作坊,大户人家要订做个台布窗帘枕套床单什么的,都找作坊。作坊里忙不过来,就找外边的人帮着做,瞧瞧,这几件活都按规定的日子做完了,差不多能挣两块大洋呢!”

  白天,树萌下,晚上,煤油灯前,都是明月的影子,早起晚睡,飞针走线,总算赶完了这批活儿。

  赵婶看了看,直夸:“好针线!布还弄得干净平整。我这就给你交活去,看能不能再揽点儿来。”

  下半晌,赵婶回来了,一脸疲惫:“日本兵连烧带抢,大户人都逃了,哪儿还有做绣活儿的?能收回加工钱来,已然不错了。”说着把两块大洋放到桌上,出门前又对明月嘱咐了一句:“门关紧点,加点小心,咱们这块儿也不得安生了!”

  晚上,明月把宛之哄睡着了,手里握着那两块银元,心里盘算着往下长远日子怎么过。突然听得外面街上大乱,她赶紧把银元塞进枕头里,轻轻走出屋,扒着院门缝往外看,街上来了不少鬼子兵,这个小镇的角落里也躲不过这场浩劫了!她把门栓拴紧,又搬来一块大石头挡上。她给宛之掖好被子,放下幔帐,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屋门里,手里攥着一把剪刀──她准备拼命了。

  开始有人砸门,听不懂在鬼叫狼嚎些什么。她心里砰砰地,嘴里念叨着:“天哪,贤齐,保佑这孩子!”

  木栓哪里经得住刺刀劈,一块石头哪里挡得住皮靴踹,哗的一声,院门被撞开了!

  明月趴在宛之耳边小声说:“千万别出屋,千万别出声!”然后,她毅然走出了屋门,迅速把屋门关好,一边冷脸看着那进来的鬼子,一边双手背后,把一根红布条栓在了门上。

  那鬼子是来抢东西的,看见明月,一下楞住了,接着哈哈大笑:“花姑娘的,大大地好!屋里边的说话!”明月扬起了一只手,指了指门上的红布条,说:“女人生孩子!”在关外她听说过日本鬼子忌讳进有产妇血迹的屋子,没想这招还管用了。鬼子没再往屋里走,但也不放过明月,钳子一样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明月得把鬼子引开。她一边挣扎,一边朝院门墙角退去。退无可退了,她举起了剪刀,朝鬼子低声吼道:“你敢过来,我就捅了你。”鬼子笑了,用刺刀一扒拉,明月的手被震得一颤,剪刀落在了地上。鬼子把明月推倒在地,要撕扯她的衣服。明月一边喊:“你休想脏了我!”一边拼死反抗,鬼子把刺刀指向了明月,却不料明月不躲不闪,喊了一声:“老天,你睁睁眼!”就一把攥住刀柄,往自己这边拉,刺刀已冰凉地贴在了脖子上,明月一闭眼一咬牙,正准备再使一把劲结果了自己!却觉得那枪突然松了,只听见“咕咚”一声,明月睁开了眼,只见鬼子倒栽葱似地倒在地上,连血带脑浆子流了一地。鬼子后边站着一个人,提着一根粗大的棒子。明月颤抖着,身边有人把她扶了起来,是赵婶,赵婶说:“别怕,那是玉国!”秦明月“哇”地哭了,玉国说:“嫂子,先别哭出声,鬼子在附近乱转呢!你们赶紧进屋,我去把门拴好!”

  明月和赵婶互相搀扶着,后边玉国也跟进来了。到屋里点上灯,明月才发现赵婶胳膊上全是血,明月吓坏了:“您这是怎么了?”赵婶说:“唉,玉国刚回来,我听见你这边有动静,过来一看,你正跟鬼子拼命,我怕伤了你,就挡了那刺刀一下。”明月赶紧找出白布,一边哭着一边给赵婶包扎,赵婶说:“别哭,我觉着没伤着骨头,就是皮肉伤。”

  明月向赵婶和玉国深深鞠躬说:“今天要不是您和玉国兄弟救了我,我就……”玉国见明月泣不成声,说:“现在快别说这个,我今天是来办点公事,顺便看看娘和嫂子,不想碰上了。这地方不能呆了,赶快走吧!”

  明月说:“上哪去呢,我还带着孩子!”赵婶捂着胳膊说:“回乡下,上我家去吧!”玉国说:“也只有这样了,赶快收拾一下,我先把你们送出镇子去。”

  明月拍醒了宛之,给宛之裹上件棉袄,带上帽子,自己蒙了块头巾,一手紧拉着宛之,一手提个小包袱,玉国穿着便衣,搀着赵婶,赵婶说:“你这院子树后有个小角门,能通我那儿,我院子有一条后夹道,能通到镇子西口,平时没人走的。”

  四个人还真悄悄摸到了镇外边,玉国又送了她们一段,天已蒙蒙亮了,赵婶说:“这路我熟了,再说我们赵家村山后有八路,鬼子不敢轻易过去,玉国你回吧!”玉国拦了一辆驴车,说:“娘岁数大了,侄女又小,还有十来里路呢,还是坐车吧!”又对赶车老汉说:“我这一家人全交给您了,平安送到,我日后还要谢您。”一块大洋塞到了老汉手里。赵婶含着泪挥挥手,车往前走了,宛之偎在明月怀里,泪眼巴巴地望着玉国远去的身影。

  宛之看不见了玉国身影,问:“叔叔会来看咱们吗?”明月说:“会的。”“爸爸呢?爸爸知道去上哪儿吗?要是找不到咱们,爸爸会着急的。”明月转过了头,装着看山景,过了一会才哽咽着说:“咱们原来住的地方太乱,咱们现在是跟奶奶回老家去。”赵婶赶紧接着说:“是啊,老家门头沟山里有好多果树,鲜果儿,核桃、栗子,够宛儿吃的呢,还有小鸡,兔子……”宛儿听了这才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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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战乱中秦明月,因丈夫投身战事,她独自抚养孩子,为生计尝试教书、绣花,却屡遭动荡冲击。日军侵袭时,她以剪刀相搏守护家人,幸得赵婶与玉国相救,最终被迫前往乡下避难。字里行间,既有明月从依赖到独立的蜕变,也饱含邻里相助的温情与战争阴影下的挣扎。红布条避险的急智、握剪拼杀的决绝、离别时的隐忍,勾勒出一个普通女性在烽火中的勇毅与母性光辉,也折射出乱世中百姓的苦难与守望。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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