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山区反扫荡（五）

吴如燕在那天晚上与石木林深谈后认为自己的事不能拖下去，她深知在这场日本侵华战争中受害最深的是中国的妇女。驻扎在山东的日本侵略军对山东的妇女同样犯下了累累暴行，罄竹难书。日军每次到鲁中山区扫荡，总有八路军的女干部或牺牲或被害。吴如燕想到这里后拿起笔来写了一个结婚报告，要求军区党委批准自己和石木林结婚。吴如燕让石木林在报告上签字后，便拿着这个报告去找田政委。

几天后，军区首长批准了吴如燕与石木林的结婚报告。

一个星期后，保安营的各项工作都走上了正规。特别是政治教育工作，全营官兵每人发了一本印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条文，和《论持久战》中关于八路军政治工作三大原则的规定，以及“军队的基础在士兵”等毛主席重要论述的小本本，供战士们学习用。

半个月后，参加军区干部培训班的干部们，陆续到学员村里来报到，负责接待登记工作的是吴如燕和任江蓉。

这天中午石木林从保安营回到学员村时，只见吴如燕正在教导队办公室的门外在等自己。

“石木林，有人找你。”吴如燕远远地在喊道。吴如燕自从与石木林结合在一起后，精神状态好多了。在战争状态下，她做为一个女同志，除了需要组织部门关心自己外，还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关心自己、帮助自己，为自己分忧解难。

当石木林进了办公室的院子后，迎面看见了穆三叶。穆三叶说：“石老弟回来了。”“穆大哥先来了。”“看看那是谁？”穆三叶道。“严教导员。”石木林马上给严正敬了一军礼。“我说过，你不要再给我敬礼啦。”严正笑着上前与石木林握握手。“您是老领导，哪能不敬礼。马哥也来啦。”石木林注意到马铁铲站在一边。

“还有我们呢。”说话间，谭花和马嫂从办公室西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马嫂，谭花。看看长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心别让坏人拐走了。”“哈哈……”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石哥。”谭花靠在石木林的身边，显得很亲热。石木林很高兴，他说：“谭花和谭矿是跟我时间最长的姐弟俩，在矿山打铁时就跟着我和小月。”石木林很快又转向马铁铲，他说：“马哥，你来学习也就罢了，还把嫂子也带来？”“为这事教导员还批评我呢。”“石兄弟是这样，你在这里学习一学几年不回去，我怕你马哥也一学不回去。”“石兄弟给想想办法吧，给她娘几个找个地方住。”马铁铲道。“嫂子还带了孩子来？”“在那边屋里。”马嫂道。石木林到西边的房间里看了一下，只见两个孩子在睡觉。他出来后说：“好，看在当年马嫂跟我打架的份上，给她找个地方。”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

“到哪去？”马铁铲问道。“去被服厂吧，大嫂杜秀娟在那里当厂长，她那里有好几个孩子，让马嫂去看孩子。”“行，这事就交给你啦。”

马铁铲道。

“中午先吃点饭，晚上让炊事班加菜。谭花你下午跟我去看看胡阳刚，你也算是他的姐姐。”“好，石哥。”

这次来学习，严正按照军区的命令，带了一个中队的战士来到军区的驻地，而这个中队的中队长就是谭花。

下午，吴如燕让严管理员从教导队结余的经费中拿出钱来，到山下的老乡家里买了一只黑山羊来，杀了后为参加学习的全体学员们改善生活。

晚上，在一个教室里一起吃饭的人，除了一大队来学习的人外，还有保安营的营长和连长，独三营的营长和连长，外加方春燕、胡进、胡阳刚、任江蓉等人。吃饭时石木林首先发言，他说：“我先讲几句话。在座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游击大队来的，严正教导员是我们的老领导，我们一大队的同志们都是跟着他和大队长李大柱同志开始抗日的。这里有几位同志许多人还不认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保安营的朱兴智同志。”朱兴智马上站起身来给大家拱拱手。“这位是保安营一连连长陆大壮。”陆大壮也站起身来向大家表示敬意。“这位是……”石木林把保安营参加学习的干部都介绍了一遍后又介绍说：“这一位是方春燕，保卫科连职干事，胡阳刚多数人都认识，也是保卫科的干部。这位是任江蓉，现在是教导队的教员。胡进，多数人都认识，现在是军区警卫连的连长。最后这一位是教导队的教导员，也是我的爱人。”众人听后都鼓起掌来。“第一游击大队是在抗战初期成立的一个大队，大队长李大柱同志上一期也在这里学习过，他和严教导员是我们在座的多数同志的领路人。今天我代表在座的一大队的同志，给严教导员敬个礼。”石木林说完，站起身来向严正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他又说：“今天特地把朱兴智等同志请来，是因为我现在正在保安营任兼职教导员。保安营起义时间不长，在反扫荡中英勇作战，部队受到一些损失，这一次是按军区的要求和大家一起来学习。我和吴如燕现在都是教导队的负责人，大家有什么困难、要求，找我们俩人就行。最后祝大家学习好。”

众人再次鼓起掌来。

“大家多吃菜，今天改善伙食。“吴如燕道。

随后严正讲了几句话，他说：“其实当年我和李大柱同志都是受党的派遣在莱芜那边发动起义的，在座的穆营长、谭花、马铁铲都是最早参加起义的人员。许多好同志牺牲了，但我们的队伍也壮大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现在一大队人多了，枪多了，地方也大了，与往日大不相同啦。我们现在在博山、淄川那边都建有游击区、建有县大队。不说了，大家吃饭，吃菜，好好学习。”

几天后，干训班的学员都到齐了，石木林对吴如燕说：“第一课，我来讲。”“好，我去通知大家。”

第二天早饭后，吴如燕和任江蓉首先去了教室，当石木林带着教材站在干训班的门口时，只听得一声：“起立。”石木林注意到是穆三叶在喊口令。他大步走上讲台。“敬礼。”穆三叶高声喊道。石木林还礼后喊道：“坐下。”他注意到政治部干事马晓秦也在教室里。石木林说：“这一期的学员不再搞军事训练，除非上级有要求。从今天上午开始，上午下午全天学习毛泽东主席的文章，并进行讨论，以加深学习的印像，有不懂的问题要提出来，请教员解释。第一课我来讲，先讲纪律、官兵关系、军民关系这几个方面的问题。我所讲的这些内容，都是从毛泽东主席的《论持久战》、《战争和战略问题》等文章中挑选出来的，大家记一下。先讲纪律。我们八路军是从红军队伍发展而来的，是有着严密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的。红军为什么历经千难万险而不倒，就是因为有铁一样的纪律来约束全体官兵。八路军现在执行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我们党在红军时期制定的。”石木林随后在黑板上写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条文。他又说：“这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条文，在座的同志们都学过，今天再学一遍。第二、必须重申党的纪律。”石木林在黑板上写道：“一、个人服从组织，二、少数服从多数，三、下级服从上级，四、全党服从中央。谁破坏了这些纪律，谁就破坏了党的统一。”

上第二节课时，石木林在黑板上写道：“八路军的政治工作的基本原则有三个：第一、官兵一致的原则。这就是要在军队中肃清封建主义，废除打骂制度，建立自觉纪律，实行同甘共苦的生活，因此全军是团结一致的。第二、军民一致的原则。这就是秋毫无犯的民众纪律，宣传、组织和武装民众，减轻民众的经济负担，打击危害军民的汉奸卖国贼，因此军民团结一致，才能到处得到人民的欢迎。第三、瓦解敌军和宽待俘虏的原则。我们的胜利不但依靠我军的作战，而且依靠敌军的瓦解。”石木林写完这一段文章后，又做了一些讲解。

下午在上第一节课时，石木林在黑板上写道：“军队必须和民众打成一片，让民众把军队看成是自己的军队，这个军队才能无敌于天下。”

石木林随后说：“这是毛泽东主席在《论持久战》文章中的一个论述。关于军队必须和民众打成一片的问题，我们请中队长谭花讲一讲。谭花，你参加游击大队也有几年的时间了，随便谈谈。”“好。”谭花回答道。她在座位上略想了一下后，站起身来说：“从我们游击大队来讲，要想能打败日本鬼子，就必须和老百姓打成一片。部队没有老百姓的支持，很难与鬼子作战。我们大队每向前发展一步都离不开山区老乡的支持。从兵员的补充，从吃的、用的、穿的都要靠老乡的支持。我们这支队伍，就是从老百姓中来的，没有老百姓就没有我们。”谭花讲完后便坐下了，教室里传来一片的掌声。

“讲的好。我们每一个干部都要有这种认识，都不能侵犯老百姓的利益。第一游击大队在组建时，严教导员和李大队长就非常重视农村的工作，重视农村党组织的建设，积极创建农会、妇救会和民兵组织，使游击大队能够得到山区老百姓的支持，也为游击大队在农村中扎根，打下了基础。我们都应向严正同志学习。”学员们又鼓起掌来。石木林最后说：“从第一大队的创建来看，我们八路军、游击队，只有保护老百姓、依靠老百姓，才能打胜仗。”

石木林每天讲的不多，这是因为大多数学员的文化水平有限，讲多了学员们难的消化。这天下课后吴如燕告诉石木林，让他到组织科去一下。石木林来到了组织科，袁玉虎说：“田政委和王司令员要求你把反扫荡其间作战的情况总结一下，军区首长想听一听。”“作战情况？仗打完了就完了，还说什么？”“知道红军打仗吗？红军每次打完仗后，都要认真地总结经验，什么地方打得好，什么地方打得不好，都要总结总结，以便为下一次作战做准备。回去总结一下。你给学员们上课上的如何？”“还行吧。我的水平有限，学员们的水平也有限。”“你倒是很滑头。准备一下，明天首长就去。”

石木林回去后写了一个总结，他同时还准备了明天给学员上课的内容。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吴如燕出去了一会又匆忙回来了，她说：“首长都来了，说要先听你上课，再做总结。”“好。”石木林答应道。吴如燕马上走了。

当石木林快步来到教室门口时，只听一声“起立。”等石木林走上讲台后，穆三叶又喊道：“敬礼。”石木林急忙向全体人员还礼。等大家都坐下后，石木林发现王司令员、田政委，组织科长、作战科长都来了。石木林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说：“今天，与大家一块学习毛泽东主席的《战争和战略问题》一文。在这篇文章中，毛主席讲了一个重要的理论，即‘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石木林转身在黑板上写道：每个共产党员都应懂得这个真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而决不容许枪指挥党。但是有了枪确实可以造党，八路军在华北就造了一个大党，还可以造干部、选学校、造文化、造民众运动。延安的一切就是枪杆子造出来的。总之枪杆子里面出一切东西。从马克思主义关于国家学说的观点看来，军队是国家政权的主要成分。谁想夺取国家政权，并想保持它，谁就应有强大的军队。

石木林写完之后看了一下学员们，写的快的已经抄写完毕，写的慢的还在抄。司令员和政委则分别在看学员们的学习情况。等学员们都抄写完后，石木林又说：“毛主席在这篇文章中多处讲到‘枪杆子’的问题，但在文章中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是‘党指挥枪，而决不容许枪指挥党。’党指挥枪，就是说枪杆子要听党的指挥，接受党的领导。目前，我们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是由中国共产党提出来的，我们八路军、游击队就是要坚决贯彻党的这一方针政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反抗日本侵略者。党指挥枪，就是要防止有军阀主义等不正确的东西产生，防止有人用枪杆子来指挥党。好，这节课就讲到这里。”等石木林说完，司令员、政委带头鼓起了掌。随后，作战科长李溪站起来说：“今天军区首长来，一方面是听一听、看一看大家的学习情况，再一件事是要听一下石木林同志关于在反扫荡中坚守黑龙山与白龙山的战斗情况的总结。准备好了吗，石木林？”“准备好了。”石木林把黑板上的字擦掉后，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地形图，然后说：“战前，按照军区的命令，组建起军区警备营，负责在黑龙山、白龙山两山上阻击前来扫荡的日军。军区要求我们坚守一至三天的时间，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今天在这里，我代表警备营全体官兵，向军区首长和各位战友们，汇报一下警备营在反扫荡中坚守两山的作战情况。汇报分为五个部分：一、战前准备。二、坚守黑白两山阵地，全力阻击日军的进攻。三、兵工厂在阻击战中的作用。四、充分发挥干部战士的主动性。五、血战两山，战胜敌人。下面，开始汇报作战情况。……”

当石木林汇报完之后，台下传来一阵阵的掌声。田政委在与王司令员小声说了几句话后站起身来说：“石木林同志讲得好，我们难吗？难！鬼子是强兵，我们是弱兵，我们在作战中就要充分发挥手中武器的作用，发挥人的作用，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人和’这些有利的条件来与鬼子作战，就是要在最困难的时候咬牙坚持住。战前我们已经考虑到这场战斗的难处，但面对日军空前的大扫荡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支临时组建的部队，一支由许多没打过仗的人组成的部队，你让它去打仗，还要坚持几天的时间，难！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大局，为了整体的利益。当初我们设想，石木林、吴如燕带领的这支队伍最多坚持三天，三天之后所有的人都会被打光。兵工厂、医院、被服厂都可能不复存在。你们打了七天，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这就很好，值得庆祝。这证明只要我们的指挥员多动脑子就能打胜仗，就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红军在长征中多次面对生死存亡的关头，最后都脱离险境，就是指挥员能动脑子，能机动灵活地去打仗。我们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就是要不断地总结经验，从不会打仗到会打仗，吸取成功的经验，总结失败的教训以利再战。这里要特别讲一下这场反扫荡。在这场反扫荡中，不论是我们鲁中军区，还是一一五师、山东分局和山东纵队领导机关，都受到很大的损失。刘司令员带领部分机关和部队，先是在芦山地区遭到日军一个大队的袭击，后在临沂至蒙阴的公路西侧，在向大青山方向行进途中，再次遭到日军大部队的合击。在突围中省战时工作委员会秘书长陈明，山东纵队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刘子超，鲁中军区司令员刘海涛，一一五师敌工部副部长王立，以及国际友人希伯同志都光荣牺牲。抗大山东第一分校和各机关也有许多干部战士牺牲在战场上。特别是国际友人希伯，他同时也是一名德国共产党党员。希伯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用他手中的笔宣传中国抗日战场上的战况，他是伟大的。这里还要讲一件更重要的事。日本海军在1941年12月7日发动突然进攻，偷袭美国的珍珠港，给美国海军造成很大的损失，有二十多艘军舰被击毁，几百架飞机被炸毁。为此，美国正式对日本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这是一件大好事。从去年12月7日开始，日本鬼子就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我们中国人民就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这会加快日本帝国的灭亡。”

教室里响起长久的掌声。

在这一批学员学习了半年后，鲁中军区组建起第六团。独一营、保安营、独三营编入第六团。保安营编为六团的二营，同时军区任命郑孟刚担任二营的教导员。正式任命石木林担任保卫科科长。在独一营、独三营编入六团后，军区警卫连扩编为警卫营，任命胡进担任警卫营的营长，任命马晓秦担任该营的教导员。谭花带来的那个中队编为警卫营第二连，军区从蒙阴县大队调来一个中队编为警卫营第三连，第六团则离开军区的驻地，调到莒县一带执行任务。

在警卫营成立后，石木林为了让方春燕能得到更好的煅炼，请组织科将她调入警卫营，担任二连的指导员。

根据作战需要，军区命令干训班的学员全部返回各自的单位，同时在原第一游击大队的基础上组建起第七团。军区任命严正担任第七团副政委，任命李大柱担任副团长，代理团长。

警卫营成立后，三连负责军区外围的警戒任务，一连继续负责军区内部的警卫任务，二连则住在原三营的营区内。

这天，被服厂厂长杜秀娟来找石木林，请他帮助安排儿子宋鼎参加八路军。石木林为此专门去找谭花和方春燕，让她们把宋鼎安排到二连里，在连部担任通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