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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黄统泰认命似的长呼一口气，“我倒没有想到你们会联想手机电池这个事，因为我想不出有哪一点会让你们这样怀疑。就像你说的，这是我大意了，我本来还以为这也是计划中比较满意的一个步骤，原来也是一招致命啊！”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

　　“收到短信时你就在我们身边，当时我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赵桦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所以后来发现了她的尸体后，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那时消失了的钟志国。再加上时间相差很近，警方也没有办法确定精准的死亡时间，只能推测她是在下午３点到５点这个时间段遇害的。”新木说道。

　　“还有，我们也无法从她胃里的食物判断出来。”程队长补充道，仿佛是为了进一步强调警方在死亡时间检测上碰到的难度。

　　听到程队长的“辩解”，陈默突然想起案发当天他们的午餐食材，净是一些西兰花，马铃薯之类相对来说较难消化的食物，而那天的午餐正是黄统泰着手准备的，不由得为他的机关算尽出了一身冷汗。

　　他肯定也把食物的消化程度计算在内，千方百计地加大警方检测赵桦死亡时间的难度。

　　“真没想到你还能从午餐的食材下手，尽可能地混淆赵桦死亡时间的检测。”陈默叹息道。

　　“可还不是一样被你识破了？”

　　“我也是刚刚听到程队长的补充才想到这个伎俩。试问有谁会谨慎到这个程度！”后面一句陈默是对着程队长和新木说的，两人均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那么你再说说看，我那晚是怎么出去杀死钟志国的。你该不会说我是从大门走出去的吧？如果真这样说，我会很失望的！”

　　黄统泰把含在嘴里的水吞了下去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他应该对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十分满意。

　　“走大门是不可能的，你的身影并没在监控镜头前出现过。而钟志国的死亡时间被确定在凌晨0点到２点这个时间段里，你也不可能第二天一早就去杀死他。这也就是刚才你自己说的，为什么在知道理由不充分的情况下，还非得在玻璃门上贴白纸的原因了。”

　　新木和程队长当时在听了陈默的解释前，也对黄统泰这个行为感觉十分不解，直到陈默说出了白纸的真正意义后，两人才恍然大悟过来。

　　陈默继续说道：“因为玻璃从外面贴上了白纸，而且你又特意让大家不要撕掉。所以，那晚你的房间就成了一个密室——一个为了让你出去杀人的密室！”

　　2

　　“我们一直听到死者处在密室里的案子就有，倒还没听说过有嫌疑人为自己制造密室的。”程队长说道。

　　“密室？”黄统泰也低声地重复着。

　　“对，因为第二天白纸没被撕烂破坏，而监控里又没出现你的身影，那你的房间自然就成密室了，也就证明了你没有出门作案的可能。”新木说道。

　　“所以呢？我是怎么出去的？”

　　陈默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打火机，上面印着“音速网咖”的字样。

　　“关键就是这个东西，这是我在你房间里看到的打火机，而且在你房间的玻璃上发现了两处痕迹。”

　　黄统泰眼睛看着那把打火机，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似乎正在思考着那“两处痕迹”是什么，而且和打火机又有什么关系，而自己那晚的行动是否真的留下了哪些蛛丝马迹？

　　“方法很简单，你只要用打火机在房间里的玻璃上加热，把外侧粘上的胶水融化掉。这样一来，你就能在不破坏白纸的情况下打开落地窗，而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你再大摇大摆地从监控下经过，从屋外把白纸重新贴好，反正那时也已经过了杀人嫌疑的时间。玻璃上那两处灰色的印迹，就是火焰燃烧时留下的痕迹，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开始真正地怀疑上你。”

　　黄统泰听完后，苦笑着感叹道：“这可是我自认为最满意的地方啊！”

　　当时在得知了林爱妮出事后，众人立刻赶往缆车站，黄统泰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避开众人，在６个房间外贴上白纸，陈默估计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行动的。当时众人紧张地赶往缆车站，谁也不会去注意到有哪个人比较慢到达。

　　“假如没有爱妮的意外事件，也许你就会选择在等到众人差不多入睡了，而时候上又不太晚的时候，再独自去屋外贴上吧。”陈默继续说道：“自始至终，我们的行动都被你所操控，怀疑钟志国和赵桦，是由你口中得知；别墅楼下的房间如何分配、早上的爬山活动，甚至连别墅里监控设备的启用也是由你一手安排或促成的，我们一开始就走在你所指的错误道路上，所以途中我们看到的错误的地方，便成了心中自以为是的正确答案了，直到最后一刻……

　　“只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想不明白，以你的谨慎，怎么会让钟志国到大厅拿走围巾呢？那晚我收藏好围巾的时候，他并不在大厅里，根本就不知道我把围巾放在哪里，甚至他很可能就不知道围巾这回事，你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矛盾吧？”

　　陈默慢慢地沿着桌子走动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那时他不在大厅，不过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如果钟志国是用绳索自缢的话，就会使人怀疑他是事先就有自杀的想法，况且那条围巾也非常适合最后他上吊的这个戏码。为了使计划连贯，我只能侥幸地冒这个险了。”

　　听到这里，陈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停下了走动的脚步，透过程队长嘴里吐出的烟雾，眼睛像磁铁般紧紧地盯着黄统泰。黄统泰并没有迎接他的目光，而是把目光聚焦在烟雾中的某个点上，愣愣的看得出神。

　　陈默反复地咀嚼着刚才黄统泰说的那几句话，终于，他找到无法释怀的原因。

　　黄统泰自始至终的行动都做得十分谨慎，几乎是万无一失，他明明清楚让钟志国去大厅拿围巾不合逻辑，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心存侥幸呢？难道真的像他说的，仅仅只是为了使计划连贯？

　　他清楚地记得山上的小木屋里就有一条绳索，木屋平时也没有人打理，那绳索极有可能就是黄统泰提前准备好的，为什么他要在这个环节隐瞒？又为什么临时换了作案工具？

　　这几个疑问刚在脑海形成，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不太合理的地方，那就是他和程队长设在华晨酒店的圈套。虽说他和程队长商量得非常周详，但根据黄统泰在杀人计划上的足智多谋来重新评判的话，当时他不可能那么容易会被装作陪酒女郞的欧阳雨菲的话唬住。说实话，那种程度的戏码他自己半分把握都没有，与其说是圈套，倒更像是一场恶作剧。

　　回想当时黄统泰的神情，他被捕后露出的那一抹微笑，好像有种功成身退、放下一切的轻松感，陈默在心里暗自揣摩着。

　　3

　　“程队，你们有没有检验过那条围巾上的DNA？”

　　黄统泰忽然抬起头看着程队长，他的问话同时也把陈默的思绪拉了回来。

　　程队长眨了眨眼，仿佛在快速地猜测着黄统泰话里的真正含意，不过他倒也没有隐瞒，回答道：“当然有，除了钟志国之外，也检测到些许林小姐的DNA。”

　　“什么！？”

　　黄统泰猛然站了起来，表情显得十分震惊，几秒钟后，这才颓然地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他发出低沉的话语，像是在问自己。

　　“本来林小姐只是被绑住手脚，应该不太会检测到，不过也许是冬天皮肤比较干燥，才会容易附着在围巾上面吧。”

　　程队长不明白一直泰然自若的黄统泰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但还是做了说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统泰显然并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林爱妮只是被绑住就会检测出来，但也没有说出真正使他惊讶的地方。

　　黄统泰用手指摸了摸紧皱起来的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有一条一样的围巾，就是绑住林小姐的那条，本来以为它还在我手上，没想到居然拿错了，我的反倒是在警局里了。”

　　“什么？你也有一条……和钟志国一模一样的？你们怎么都有这东西？”程队长惊讶问道。

　　其实陈默和新木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那就是他们从黄龙雪山回来的第一天，在黄统泰办公室里看到的照片，照片里的黄统泰，脖子上就围着一条深红色围巾，和钟志国吊在木屋横梁上的一模一样，陈默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确信黄统泰就是幕后真凶。

　　当时那照片应该就是黄统泰临开会前匆忙间反盖下去的，他知道陈默两人要到他的公司里，可能是生怕他们看到后会产生联想甚至怀疑，万万没想到还是被好奇的陈默发现了。

　　“围巾本来就是很流行的单品嘛，我们都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你刚才怎么那么激动呢？”

　　“那条围巾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礼物，算是比较有意义吧，也就一直留到了现在。刚才知道我的围巾其实是在警察局里，才一时着急。”黄统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把脸转向程队长问道：“钟志国的那条围巾现在就放在我家里。程队，能不能通融一下，把我的换回来？”

　　他看着程队长，第一次在脸上露出真诚和恳求的神色。

　　“那怎么行，那可是重要物证，是凶器！我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不过……你还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们两条围巾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拿错？”

　　黄统泰想了一下，说道：“好吧！希望你到时能够看在我这么合作的份上，至少帮我争取一下。”

　　他长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我要更正一下，其实在知道钟志国也有同样的围巾之前，我是打算用绳子勒死他的，也在木屋里提前准备了，可是因为出现了林小姐这个意外，使得我的围巾被陈默收了起来，如果第二天警察上山后一定会把我的围巾带走，那我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所以我便通过电话让钟志国拿着白纸在镜头里出现的时候顺便替我拿了回来。当时，在电话里他无意中透露出自己也有一条一样的围巾的时候，我便生成一个新的计划。

　　“我让他把两条围巾都带上，他急于拿回照片，就算不明白我的用意也只能照做。我的新计划就是在勒死他后，用他自己的围巾吊在梁上，就是为了制造他拿走围巾自缢的假象，只可惜在黑暗中我竟然拿错了。”

　　难怪，黄统泰一听到警方手里的围巾检测出林爱妮的DNA的时候，他会这么惊讶。因为如果没有拿错的话，那钟志国自己的围巾当然也不会有别人的DNA了，陈默这才明白过来。可是这条围巾对他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的意义吗？即便有着不合理的地方也仍然值得他去冒风险？

　　陈默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既然那围巾对你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用其它东西呢，晚上用它绑着爱妮，深夜勒死钟志国时不用墙角准备好的绳子反而用上它。你就不怕会把它扯断吗？”

　　“我说了，林小姐那件事是意外，当时身上根本没有其它可以利用的东西，至于钟志国这方面我也解释过了，是为了使他拿围巾、用围巾自缢、以及绑住林小姐这几件事连贯起来。”

　　看来他虽然情绪有些波动，不过前前后后回答的思路还是很清晰，但是陈默潜意识里仍感觉黄统泰对于围巾的事情还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