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抗日战争时期

                                         （1939——1945年）

                                          十一、攻打红犊炮台

       1944年6月6日，美英联军在诺曼底登陆。6月中旬，美军又在太平洋塞班岛登陆，开辟了第二战场,。日寇为了打通从中国东北至越南的交通，援救侵入南洋的孤军，向国民党战场发动了豫湘桂战役。日本用20万兵力，把国民党的100万大军打垮了，部队溃不成军，丧失国土20万平方公里。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与其相反，在大部分地区开始反攻，根据地得到了很大发展。我们部队在1943年下半年，又一次攻打了设在根据地内的红犊炮台。

       这个炮台是武乡县至辽县公路上最大的一个炮台，敌人利用有利地形把炮台修在山包上，四面挖了壕沟，架了铁丝网，铁丝网上通了电；院内院外布设两道铁丝网，还修了围墙，约三丈多高；中间有一个大碉堡，大半截插入地下，小半截伸出地面。与大碉堡对称还设了4个小碉堡。大碉堡完全用钢筋水泥浇筑，高有二丈多，内驻鬼子200多人。过去打过几次，均未打开。

       我们团这次受领了拔钉子任务，决定让我们连主攻，配备三发钢炮弹，还有炸药包。三发炮弹射完后，我们顺烟攻到碉堡顶上，由早晨一直打到下午4时，凡是到了顶上的人一个都没有下来。从连长姚志亮到战士70多人，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只想起一排长叫王自先，二排长庞营X，三排长姓谭，还有一位战士叫刘秀文，他们都是杀敌英雄。敌人从枪眼里往外投弹，再加上敌人的各种火力都在有效射程，我们连的大部人员被困在光秃秃的水泥碉堡顶上，壕沟跳板打断了，退路被敌人完全切断，碉堡上想进进不去，退又退不回，枪炮弹落在碉堡顶上，就这样，我们的人都被炸死了。

       上级命令把担任掩护任务的二连、四连也增援上来。后面部队上来后，我的战友四连卫生员问我，敌人为什么这么凶？我一看，我说不行，话音未落，他垫起脚尖往上看，敌人一枪打中他的头部，当即死了。我们集中轻重机枪射击，攻击敌人，但子弹、炸弹落上去却打不穿，由于伤亡太大，加上敌人又来了援兵，上级决定撤出战斗。在部队撤退前，听到两声巨响，原来是敌人把修碉堡时深埋的炸药拉响了。

       这是一次硬仗，也是一次残酷的恶仗。我们连攻上碉堡的人全部阵亡，排长战死3个，连长也阵亡了，我当新兵时重机枪排的阎副排长也在这次战斗中阵亡了。他那时是四连的排长，因伤亡太大，他就亲自去打轻机枪，敌人的冷枪打中了他的头部。

       打完仗，我们部队又回到武乡县的上下广志。这里是老根据地，群众对我军很有感情。我们到了那里，就如同回到自己的家。当他们听到我们的一些同志牺牲了，个个都非常悲痛，很多人掉下了眼泪。他们和我们的心是连通的。他们都是我们的贴心人。我们永远忘不了他们。他们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养育了我们，给了我们情，给了我们爱。我们过去就在这里驻过，当地群众对我们很熟，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及小孩都对我们非常热情。这次回来，是第三次在这里驻防。

       由于驻防时间长，驻地熟，加之我是个卫生员，比较散漫，着装又比别的战士整齐、清洁，从外表看很像个小知识分子，举止文雅，谈吐清晰，与群众热情友好相处融恰，久而久之便成了乡亲的贴心人。有一位女青年十八九岁，名字记不起来了，瓜子脸，细高个，长相中上，俱有女姓的情感。她对我特别有好感，有事无事就来连部驻地转悠，目的是追求爱情。我那时是21岁的青年，对异性也有特别渴求，两相情愿，就偷偷会面。说真的，我也很想找她为伴，但是战争年代怎么可能？谈恋爱是犯禁的。常言道，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这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自然规律，被战争给毁灭了。我们的愿望也就变成了泡影。一个月的驻防马上又要出发。那天晚上，她找到我问：“哥，你们啥时回来？”泪水从她的面颊往下淌。我说我也说不准。谁知，这一别竟成了永别。第二天早晨，她早早站在村头瞭望，一直瞅到看不见部队的背影为止。

       这年冬季，我们住在黎城县的东洋关。当地柴草困难，我们三连就驻在没有神像的破庙里。由于找不到门板，就在靠墙的地上垒起一个坑，外面用石砖砌起来，中间用玉米杆填起来。夜晚，很多人挤在一起睡觉。虽然都是两个人打通铺，但还是很冷。我的脚后跟就是那年冬天冻坏的，以后年年痛。

      有一天，上级通知说，盟军的飞机要来，要我们修好机场。本来那里不是机场，是一块土坪，加之雪又落得大，我们动手铲雪，平整并进行修路，说是迎接被日本人击落跳伞下来的美国兵。过了两天飞机来了，我们还组织了欢迎仪式。团卫生队长黄涛还用英语写了标语。我们只看见两个美国兵被飞机接走了。后来才听说，那个机场是为了迎接敌后战场的高级领导人从延安返回而修的。

       1945年2月，敌后战场的高级领导人从延安返回。4月，延安召开了党的第七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决定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在这个号召的指引下，我们对日军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夏季攻势，晋翼鲁豫部队向平汉陇海路中段进攻。我们的任务很多，是先出击陇海平汉路呢？还是先扫清后方之敌？经过慎重分析，还是先把背上的刀子拿下来，所以我们团一开始就先攻占了段村。段村是日伪县政府所在地，是武乡县的新县城，四周围墙、鹿砦、壕沟、铁丝网俱全，还有大小碉堡几十个。可是，由于日本已战败，士气不振，伪军惶恐，并没有费多大劲，就一举突破县城，伪军缴枪，日军被击毙，罪大恶极的汉奸上吊自杀。我亲眼看见，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吊在屋梁上，舌头吊在外面，脚下的板凳倒了，人完全没气了。当时谁也没有管他，继续向前冲击搜寻。

      8月9日至11日，三天，朱德总司令连发六道进军命令。蒋介石也在同时连发三道命令，命令共产党军队原地驻防待命，不得向敌伪擅自行动，而国民党部队积极推进，并命令日军原地防卫，不准把枪缴给共军。我们不理他，8月初的一个夜晚，我们向白晋铁路的重镇沁县发动了进攻，用了一个旅的兵力，三面围攻，战斗打得也很激烈，几上几下，反复爬梯攻城，正赶上落大雨，伤亡较大，战斗整整打了一个通宵，没能攻入城内。上级命令，撤出战斗，另有任务。

       我们彻夜跑步行军，包围了襄垣县城。我们三连在孙连长带领下，打得很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密集火力支援下，迅速爬梯，有个战士在爬梯时犹豫不前，连长大发脾气，举起手枪，朝梯旁打了两枪，后面的人奋勇登城，一举歼灭了全部守城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