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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推理】第三张带血的名片

作者: 实话实说 点击:176 发表:2024-12-16 22:08:09 闪星:0

  一:又一具裸体女尸 名片上同样带血

  二00九年八月五日凌晨四点十七分,正在北洼镇大王庄侦破冯艳被奸杀一案的北

  京市公安局B区分局的刑侦大队的队长方昊刚刚睡着,手机就及其讨厌地响了。要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准得一脸恼怒地将手机关掉。尽管方昊也有这种想法,可作为一名公安人员且又是刑侦大队的队长,责任心和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促使他赶紧打开了手机。电话是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的,说是槐花镇槐花村旧址常保山家里发生了人命案。方昊正要问对方的姓名与身份,对方却把电话挂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留下的对方的手机号码,赶紧拨打了一遍,传来的却是那十分歉意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客户已关机。”

  “嘿!”方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感到十分不解的是,这个陌生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呢?方昊的眉头立即拧成了一个疙瘩,心说眼下这桩四天前发生的奸杀案还没理出一点儿头绪,怎么又……不好。方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马上在手机上调出了四天前也是一个女人报案的手机号码,和刚才报案的号码一对,完全不一样。但回想着刚才那女人的口音与音调,方昊断定此人就是四天前报案的女人。想到这儿,方昊不禁脱口而出:“坏了。”随即他就拨通了法医孙大虎的手机,命令他立即前往槐花镇槐花村旧址常保山家,那里发生了凶杀案。接着,方昊对副队长林强说:“老林,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得立即赶到槐花村。记着,我们走了之后,梁小芳肯定会有行动。一切,就按我们的原计划进行。”

  “是。”

  “好,那我们就走了。”方昊带上助手秦凤伟和胡娜,驱车直奔槐花村的旧址而去。

  方昊这年四十一岁,七年前从部队转业,转业前是侦察连连长。他不但有一身擒拿格斗的硬功夫,而且有很强的侦察能力。转业回到家乡的第二天,他就主动调进了市公安局B区分局刑侦大队。在公安大学培训半年后回到分局的第一周,他就接手了一桩入室盗窃案并很快破获此案。三年后,由于他的业绩突出,便被分局任命为刑侦队的队长,并在这几年里屡建奇功。但他有个令分局领导和市局领导十分头疼的毛病,那就是他经常违背上级领导的命令擅自行动,侦破手段也经常的违反常规不按套路出牌。不但如此,而且在行动时经常是独自一人,有时连他身边的助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好在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且大获成功,领导们也就对他不再深究,甚至有时还暗暗给他行之方便。为此,全市的公安系统都知道B区分局有个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长——方昊。

  方昊他们的车开出也就五分钟,110指挥中心又打通了方昊的手机,命令他即刻前往槐花村的旧址,说是有一个叫徐震宏的男子报案,村里常保山家里发生了人命案。方昊赶紧汇报说:“七分钟前,我已经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报案电话,内容相同。现在,我正带人驱车前往,二十分钟之内准能到达命案现场……”


  槐花村坐落于北京某郊区槐花镇的最边沿,离京城顶多也就十公里,而离县城(虽然早就撤县设区,可人们一直习惯称为县城)却至少也有十五公里,是典型的城乡结合地段,而且离八达岭高速公路顶多也就一百米。槐花镇和许多乡镇一样,目前正被搬迁的大潮冲击着。近些年,随着“旧村改造”的大潮,在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不断消失的同时,一个个新村小区也在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昔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管是由衷的还是无奈的,反正是一家一户的都逐渐地住进楼房了。

  住进楼房不是坏事,可撒泡尿都得花钱的现实却叫人不得不盘算盘算了。这个费那个费的一年下来,加在一起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于是,想方设法的多要搬迁费就成了村民们最是追求的目标。前有车,后有辙,槐花村的村民们从外村已经搬进楼房的亲朋好友们的身上得出了经验,要想多拿搬迁费,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于搬迁之前在自家私宅的基础上盖楼房,以求在私宅面积上取得实效。为此,村民们争先恐后地翻盖楼房就成了京郊农村一道十分抢眼的景观,也就使本来宽敞得可以在任何一条街道都能随意穿行大卡车的村子,眼下处处是砖堆、沙子堆和各种的建筑材料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窄蹩得怕是连行人都难以通过了。本来,租住在村里的外地人口数就超过了本村的人口总数,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个不同地方的施工队,人员就更加的复杂、混乱。打架斗殴、偷盗抢劫、卖淫嫖娼等等一系列的案件时有发生,是治安秩序最差的地方。

  槐花镇一共十二个自然村,除去七个村子已经彻底搬迁完毕,就剩下令开发商和有关领导头疼的槐花村等五个村子了。其实,槐花村已经有一半的村民搬进了离旧村址一公里远的槐花新村的楼区。剩下的这少一半,不是在跟开发商们讨价还价,就是在抓紧时间抢盖楼房,以求在住宅面积上占个优势。这么一来,槐花村的旧址就更显得乱了。这边是已经搬走人家的残墙断壁,那边是正在盖起的楼房。张家的平房紧挨着李家的楼房,赵家和王家的楼房又正好夹着孙家的平房。整个村子,就像东一颗西一颗掉了牙的老人在张着嘴傻笑,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路上,开车的秦凤伟问方昊:“方队,被害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方昊说:“报案人没说就把手机关了,我赶紧按着对方的号码打过去,可对方已经关机了。但报案人是女的。”

  胡娜说:“会不会就是上次报案的那个女人?”

  方昊说:“听口音和语调儿,是一同个人。”

  “坏了。”秦凤伟立即接上了话茬儿,说:“看来被害人又是女青年。”

  方昊说:“如果凶手在现场再留下一张带血的名片且内容一样,就证明……”

  “那就证明两次作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胡娜抢过话说。

  方昊说:“这个并不重要。”

  “那?”

  “告诉你吧小胡。”方昊及其严肃地说:“重要的是凶手还会连续作案。如果这次在作案现场,真的又出现了第二张与冯艳被害现场一模一样的带血的名片,市局领导就得发火儿。要是再出现第三张,甭说我,就连局长的帽子也得丢。”

  秦凤伟说:“方队,如果这次又是女人被奸杀,钱财又是被洗劫一空,我看这就是有组织的抢劫,钱财是主要目的。让我不解的是,男人作案,女人报案,用的又不是同一个号码,为什么呢这是?”

  胡娜说:“为的是转移我们的目标,他们好在别处更安全的作案。方队长,尽快找着报警的女人,这案子就等于是破了。”

  方昊摇了摇头,说:“报案的女人很狡猾,说不定像上次那样,给我打完电话就把号码给换了,让你无处可查。为此,我们干脆就不理她了。”

  这时候,秦凤伟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脸上即刻露出喜悦之情,刚要说话,方昊却抢先说道:“又是小彬打来的吧?”

  秦凤伟嘿嘿一笑,说:“是。”

  “把手机给我。”方昊说着一伸手就把手机从秦凤伟手里夺了过来,态度及其严肃地对着手机说:“小彬你给我听着,现在,我们的任务十分紧迫,你要是再给小伟打电话,我就掐断你们俩的关系。”

  “三叔。”对方撒娇地说:“我就想跟他说两句话,您别……”

  “行了。到时候,我会让他给你去电话的。”方昊说着就合上了手机,态度仍是很严肃地对秦凤伟说:“你也给我听好了,在此案未结之前,不许你再跟她联系。否则的话,我就真敢掐断你们俩的关系。”说着把手机递给了秦凤伟。

  秦凤伟咧了一下嘴,赶紧把手机装了起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方昊他们将车直接开到了槐花村的旧址。此时天还黑乎乎的,四处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秦凤伟将车停在了一棵大树下,四处看了看对方昊说:“方队,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咱们又不认识常保山的家,又不能轻易扰民,这可怎么是好呢?这、这不会是有人在耍我们吧?”

  方昊也觉得奇怪。他四处看了看见右前方有一家还亮着灯,便对秦凤伟和胡娜说:“你俩到那家问问常保山的家在什么位置,我在这里等孙大虎,他也该到了。”

  就在这时,方昊的手机响了,是副队长林强从大王庄打来的。他说:“方队长,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刚才,梁小芳趁着上厕所的机会真的溜走了。”

  方昊忙问:“许忠山跟上去没有?”

  “放心吧方队长,小许跟上去了。”

  “接应许忠山的人也跟上去了?”

  “跟上去了,是于海。”

  “好。老林,你要随时和他们联系,千万不要让他们暴露身份,更要注意安全。”

  “是。”

  秦凤伟和胡娜来到这家街门口,胡娜小声地问秦凤伟:“刚才听方队长的口气,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儿,一定是他的什么亲属了?”

  “是方队的亲侄女。”

  “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秦凤伟得意地一笑,说:“那是。”

  “她是干什么工作的?”

  “区医院的外科大夫。”

  “看来,方队长对你们俩的事管得很严啊。”

  “唉!没办法。”秦凤伟说着就“叭叭叭”拍了几下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我,快开门吧。”胡娜说。

  “来了来了。”随着话音,一个人便很快来到了大门前,说:“你到底是谁呀?”说着打开了大门。来人一见是两名警察,愣了一下想往回跑,却被秦凤伟一步上前给拽住了,厉声地说:“说,为什么见了我们就跑?”

  “我、我……”

  “别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范小六。”

  “你们在干什么?”

  “警察大哥,我、我们只是玩儿、玩儿玩儿,没、没大赌。”

  秦凤伟明白了,他们是在赌博。但他清楚眼下自己的任务,便对范小六说:“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抓赌的,只想请你给我们带个路,去趟常保山的家。”

  “常保山?”范小六有些紧张地说:“两个多小时以前,他还跟我们在一块儿打麻将来的。他把带来的钱都输光了,说是回家去取钱,就一直没回来。我的天,他、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秦凤伟说:“走吧。”就带着范小六来到了方昊的面前。这时候,孙大虎开着车也赶到了。

  方昊等人在范小六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常保山的家。

  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了,常保山的院子外面已经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和外地民工。村治保主任和几名村干部在紧紧地把守着常保山家的院门,不让看热闹的群众进院子。治保主任叫宇顺,这年三十岁出头,是个复员军人。他跟方昊很熟,为此,他一见方昊就直截了当地说:“方队长,现场被破坏的程度不大,基本被保护住了。可是,这家的房主常保山却不在家。”

  “那他家别的人呢?”

  “他就光棍儿一人,有个媳妇,六年前就跟别人跑了。”

  “常保山的情况就先说到这儿吧。”方昊说:“宇主任,110指挥中心说,是一个叫徐震宏的男人报的案,你们村有这个人吗?”

  “他不是我们村的人,是在我们村盖楼房的施工队的队长。”宇顺说着一指他身边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说:“就是他。”

  徐震宏赶紧说:“警察同志,是我报的案。”

  “谢谢你了。”方昊看了徐震宏两眼,说:“你暂时不要离开这里,一会儿我们会找你了解具体情况的。”

  “是。”

  方昊又对宇顺说:“你赶紧劝这些看热闹的群众,即刻撤离此处五十米以外。一会儿,我们要对外面的地带进行勘查。”

  “哎。”宇顺就与几名村干部开始劝那些看热闹的群众。

  方昊一挥手,就带着秦凤伟、胡娜和孙大虎向被害人住的屋子里走了去。方昊他们一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一具躺在床上的赤身裸体的女尸。紧接着,几个人的目光便一齐盯向了死者胸上的一张带血的名片。方昊“啊”了一声,伸手拿起了这张带血的名片仔细一看,就看出了和大王庄被害的冯艳尸体上放的那张一模一样。上写:

  姓名:风流色鬼黑螳螂

  年龄:38岁

  职业:先奸后杀职业杀手

  住址:月黑风高处

  联系方式:主动上门

  字体、内容、格式与上一张一模一样,都是用电脑打出来的黑体字,都是普通的打印纸,而且比一般的名片大出一倍,足有两个香烟盒那么大。不一样的是,上次那张在“月黑风高处”的后面写的是1,这一张在“月黑风高处”的后面写的是2。都是阿拉伯数字,是用圆珠笔写上的,字很大。

  “奶奶的。”方昊狠狠地骂了一句话,说:“我们必须尽快抓到凶手,否则还会出现第三张,第四张,还会出现更多的带血的名片……”

  方昊把这张带血的名片装入塑料袋交给秦凤伟后,便和法医孙大虎、秦凤伟和胡娜开始分头勘查尸体和室内室外的现场。

  这具女尸和大王庄被害的冯艳的死相完全一样,既悲惨又恐怖:双眼圆睁,赤身裸体,脖子有明显的被掐痕迹。双乳满是牙印,两个乳头被咬去不知了去向,伤口已基本停止了流血……

  三十分钟后,法医孙大虎向方昊汇报:“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在今早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体重在五十公斤至三十二公斤之间。从圆睁的双眼和面部肌肉的抽缩程度及表情上看,死者是在先被吓昏后的情况下又被奸污的,而后又被凶手用双手掐死。所有这一切,都和冯艳被杀的情况一模一样。从死者的乳房同样被咬了二十多个牙印和被咬去了乳头而乳头又不知去向上看,凶手不但是同一个人,而且有严重的性变态症。如果死者同冯艳一样也丢了大量的钱财和金银首饰的话,凶手在近期还会作案。从尸体上有供侦破价值的线索也和冯艳一案基本相同。

  一:从死者胸部被咬的牙印上看,凶手牙齿排列不齐,且有残缺,是豁牙。

  二:从尸体上的气味儿断定,凶手是个吸烟很勤的人,尽管两处现场都没有发现烟头,但凶手每天吸烟至少两包以上。

  三:从两具女尸脖子上被掐的痕迹上看,尽管凶手体瘦量轻,但凶手的双手却十分有力。从这一点上看,凶手不是司机就是汽车修理工。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两具女尸被掐的部位均有汽油、柴油的气味儿。长时间和这两种油的打交道的人,手上乃至身上的气味儿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去掉的。”

  四:据我观察,死者至少已经怀孕三个月。当然了,这只是我的观察,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等我化验后才能确定。”

  听完法医孙大虎的汇报,方昊对秦凤伟说:“说说你对现场勘查的情况。”

  “好。”秦凤伟说,“通过对现场的勘查,情况与大王庄冯艳被杀现场的情况基本一样。不一样的是,冯艳被杀的现场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而此次现场却留下了四个人的脚印。除去死者同室的两个女友的脚印外,就是两个男人的脚印了。这两个男人,一个年龄在三十五至三十八岁之间,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至一百八十三公分之间,是个瘦高个儿。体重六十公斤左右,脚穿四十四号旧皮鞋,鞋底已磨平。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和冯艳被杀现场留下的一切一模一样。另一个男人的年龄在三十八岁至四十岁之间,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至一百七十公分之间,体重七十公斤左右,脚穿三十八号旅游鞋。从清楚的脚底纹路上看,此鞋是新的。左鞋底全部粘血,右鞋底前半部粘血。再有,此人是明显的外八字脚……”

  法医孙大虎接上话说:“插一句。从尸体检验上看,凶手只是他们中的一个,也就是那个细高个。而另外一个人,与奸杀并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这个人进来时凶手已经作完案离开现场了。但不管这个人来的是什么目的,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对,抓住此人,对我们破案也会有帮助的。”秦凤伟接着说,“和冯艳被杀的情况一样的还有,那就是常保山家大门外的墙根下也有摩托车停过的痕迹,也有一双望风女人的脚印。和冯艳被杀现场外的情况一样,女人二十二岁左右,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至一百六十七公分之间,体重五十公斤左右。不一样的地方,一是女人的鞋换了,二是摩托车也换了。但这次的摩托车没有上次的新,而且油箱轻度漏油。从漏在地上的油量上看,摩托车在此停了有二十五分钟,时间大约在今天凌晨的两点四十分左右。”

  方昊说:“这正是凶手作案的时间。”

  “对。”秦凤伟接着说:“还有三个重要的线索。一:在紧挨摩托车停放的位置,又多出了一双男人的脚印,而且从脚印的有来处无去处上看,是这个人趁着凶手作案的时候把摩托车开走了。”

  “不对呀。”胡娜说:“不是有一个女人在外面望风吗?那人怎么把摩托车骑走啊?这、这不符合常理啊?”

  “小胡儿。”秦凤伟说:“你别忘了,当时,凶手最怕的就是有人出现。那个人一出现,那望风的女人肯定会及时的躲起来,那个人就是趁此机会将摩托车骑走的。我已经勘察出来了,那个女人是躲进了院外的厕所里了。那个偷走摩托车的男子,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至一百七十公分之间。体重……”

  “你等等。”胡娜又插嘴说:“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在作案现场出现的那个男人。”

  “不是。”秦凤伟说:“虽说这个人的身高与那个人的身高相符,可这个人很瘦,体重只在五十公斤至五十三公斤之间,而且脚大,穿的是四十三号解放球鞋。更关键的是,此人的岁数在二十五岁至二十八岁之间,而且不是八字脚。”

  胡娜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看了方昊一眼。

  方昊装作没看见一样对秦凤伟说:“继续说。”

  “好。”秦凤伟说:“第二个线索,我在离摩托车二十米远的一段残墙后面,又发现了另一双男人的脚印。这双脚印是从常保山家大门口左前方的葱地里而来,又从原路而回,而且在残墙处隐蔽过一段时间。此人身高在一百五十八公分至一百六十三公分之间,岁数在二十五岁至二十八岁之间,体重在六十五公斤至七十公斤之间,是个小矮胖子,脚穿三十六号旧皮鞋。从一双脚印的深浅程度不同上看,此人左脚有轻微的障碍,简单的说是个不太明显的瘸子。我的判断是,不管此人来此处是什么目的,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而且他所看到的一切,对我们侦破此案有一定的帮助。从他的来去路线上看,此人是本村人,而且已经搬进了楼区。”

  “好。”方昊说:“说你的第三个线索。”

  “这第三个线索是。”秦凤伟说:“那个凶手和那个望风的女人,是顺着常保山家大门外右边方向往北而去的,而往北再往东一百米,正是八达岭高速公路的位置。对了,作案现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秦凤伟指着门框上的四个不大清楚的血手指印说:“这是左手的四个手指印,据我分析,这是第二个人留下的,是他发现死者已经死后慌忙逃离现场时留下的。这手指印对我们抓住此人很有帮助,因为,这四个手指中的食指的第二关节处缠着东西,像是创口贴。也就是说,此人的左手食指是被伤过的……”

  孙大虎和秦凤伟说完后,方昊对一直在作记录的胡娜说:“小胡,你来到我们分局实习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亲历了这两起谋杀案。你一边要好好地向这两位同行学习,一边要认认真真地总结经验,争取得到分局领导们对你的赞赏。”

  “是。”胡娜说:“请方队长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一定会调进您的刑侦大队的。”

  “好,有志气。”方昊说完开始总结,说:“一:冯艳一案和这一案的凶手,眼下我们已经确定就是同一人所为。而那个女人在这两起案子中,充当的无非是掩护加放哨的角色。两起案子打的都是我的手机,我认为这女人不是认识我,就是得到了我的名片。他们作案又报案,正如胡娜所说,目的,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移开,借着我们集中力量破案的机会,他们好在别处继续作案。为此,我们干脆不查这个给我打电话报案的女人了,而是集中精力追查凶手。

  二:冯艳被奸杀的第二天我们就找到了摩托车,摩托车的失主也找到了。如果两天内我们再找到这辆摩托车,就可以断定,凶手还会偷摩托车作案。为此,我们一方面要派人故意以摩托车为诱饵来个守株待兔,一方面派人注意那些容易丢摩托车的地方。

  三:冯艳和这个受害者都不是独自一人租住,那么,凶手怎么就知道相隔十余公里的她们此时就一人在家呢?这就足以说明,这两处,甚至任何一个外地人集居的地方都有凶手的耳目。这就让我想到,凶手的背后,一定有个犯罪团伙,他们的目的,就是图财害命。而凶手和那个女人,就是充当了直接作案的角色。至于说先奸后杀,我认为这是凶手的性欲所需了。

  四:秦凤伟说的那个偷走摩托车的人,我认为只是个盗贼,顺手牵羊就把摩托车给偷走了,我们就没有必要跟此人动脑筋了。而那个矮个子的小瘸子,我们却要尽快找到他。说不定,此人要比常保山对我们侦破此案还要有价值。

  五:冯艳的姓名和身份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下一步,我们一方面要对这个死者的那两个同住的姑娘、这家的房主常保山和那个叫徐震宏的报案人进行询问,以便找出对我们侦破更有价值的线索。另一方面,就是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矮瘸子。根据我总结的这五点,我认为我们应该变换一下侦破战略,要另走一招棋……”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方昊之所以要另走一招棋,是因为他已清醒地认识到,尽管凶手的大体特征已经确定,但要尽快抓到他却是大海捞针般地难。道理很简单,一是凶手十分狡猾地打一枪换个地方,全区十二乡个镇,每个镇的外来人口之多且都流动性之大又活动异常,我们在明处凶手在暗处,你就是撒开一张大网,凶手也会找机会溜之大吉。二呢,就是这两个被害人也都不是本地人,而且她们的身份也很难确认,往往她们的身份证又是假的。所以,方昊决定,一小部分人明着查案,大部分人要换上便衣暗暗查访。

  方昊通过手机派出的三队人马开始行动后,太阳已经挂上了树梢。他看了一下手表刚要给分局的孟局长去电话问问市局领导有没有什么指示,市局的张局长却给方昊来了电话,没说上几句,张局长就冲方昊嚷上了:“方昊你给我听着,你是全市出了名的侦破高手,如果在两个星期内你还破不了此案,我决饶不了你。”

  方昊一听就乐了,清楚张局长是在暗示自己该用怪招就得用怪招,就赶紧说:“放心吧张局长,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

  “少扯蛋。”张局长打断了方昊的话,说:“我不需要你这个保证那个决心的,我只需要你尽快破获此案。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再出现第三张带血的名片,我就把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张局长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叭地挂了手机。

  方昊知道张局长的脾气,也理解张局长的发火儿。更关键的是心里有底了,也就没再把电话给张局长打过去,而是给槐花镇派出所的周所长打了电话,让他立即带人来槐花新村村委会。

  此时,槐花新村的主要领导已按方昊的要求,在常保山家四周安排了治安联防队员把守,而且由村主任亲自坐阵。

  按照方昊的指示,孙大虎已经把死者的尸体装上车。方昊对孙大虎说:“以最快的速度,尸检要在什么时候出来?”

  孙大虎说:“放心吧方队,今天午饭前后,我一定把尸检结果搞出来。”

  “好,赶紧走吧。”

  孙大虎走后,方昊把村治保主任宇顺叫到了一边,把矮瘸子的情况悄悄地说给了他,并问他村里有没有与此人相仿的人。宇顺当即就说:“村子里到是有几个瘸子,可那些人不是老头儿就是妇女,根本没有与这个人相仿的人啊?”

  方昊也当即就说:“那你就派人仔细查查,最近几天,凡是与此人特征相仿的,有没有把脚伤了的人。”

  “好,我马上派人去查。”

  “那我们就先回村委会吃点儿东西,一个小时以后,也就是八点半,你带上徐震宏、范小六和死者同室的那两个姑娘去村委会找我,我有话要问他们。还有,我们走后,你让那两个姑娘查一查她们的钱财。”

  “好。”



  二:嫌疑人不知去向 卖淫女提供线索

  方昊他们来到了村委会的办公楼,在村马书记二楼的办公室里,马书记已经把早点准备好了。方昊边吃边问马书记:“马书记,趁着这个机会,你把常保山的具体情况和特征跟我说说。”

  “好。”马书记说:“常保山这年也就四十岁,个头不高,顶多也就一米七。称不上是个胖子,可也不瘦,体重得在一百四十斤左右。”

  “马书记。”秦凤伟赶紧插嘴问道:“他左手的食指,是不是伤过?”

  “这个吗?”马书记摇了摇头,说:“我还真没注意。眼下的农村早就不像过去了,早就不在一起劳动了,都是自己在干自己的,谁有什么变化,还真不知道啊。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的村民,就跟……”

  方昊一摆手拦住了马书记的话,说:“马书记,扯得太远了,还是说常保山吧。”

  “对。”秦凤伟说:“常保山的食指伤没伤过您没注意到,那,他是不是外八字的脚,您总该清楚吧?”

  “是。”马书记十分肯定地说:“他的外八字还挺利害呢。”

  “没错儿,就是他了。”秦凤伟兴奋地对方昊说:“常保山的一切特征,都跟马书记说得一模一样。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他能跑到什么地方呢?”

  方昊说:“他就是跑到天边,我们也要把他抓回来。”

  “方队长。”马书记有些惊诧地说:“听你们的口气,这常保山就是杀人凶手了?”

  “目前还不敢肯定。但是。”方昊说:“我们在杀人现场,发现了他的脚印和血手印。更关键的是,据范小六讲,夜里他在范小六家打麻将,中途回家一趟。而他回家的时间,正是凶手作案的时间,就算他不是杀人凶手,可他深更半夜的闯入女孩子的卧室,怕也是图谋不轨。”

  “这个常保山啊。”马书记说:“从小他就是个浪荡公子,不好好念书,就知道满世界瞎逛荡。十岁那年,他爸爸死了,什么也没给他们母子俩留下,只留下了那三间土瓦房。这三间土瓦房,还是三十五年前村子规划时,集体给盖的。改革开放后,别人都想着法子发家致富,可他还是不正经玩儿活,也就到了三十岁,才娶上了一个外地的老婆。可谁想到,他结婚后老婆一直不怀孕,他就三天两头儿的打老婆。他老婆实在忍不了了,就在六年前,也就是二00三年,跟一个到本村做木工活的外地男人跑了。”

  “跑了?”秦凤伟说:“那他就没去女方的老家找一找吗?”

  “找了。”马书记说:“他去女方的老家整整找了一个多月,连老婆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还差一点儿被女方的娘家人打死在那里。他走的时候他妈就急得趴炕了,等他回来没几天,他妈就死了。”

  “马书记。”方昊说:“刚才您说的关于常保山的老婆跟人跑了的前前后后,是你们亲眼所见呢,还是听他本人说的?”

  “当然是听他本人说的了。”

  “他老婆叫什么名字?老家是什么地方?”

  “他老婆叫、叫、对了,叫龚玉兰,老家是山西的。”

  “具体是什么地方?”

  “这、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方昊的眉头即刻就皱了起来。秦凤伟知道方昊看出了常保山的老婆跟人跑了这一事里面有问题,就赶紧说:“方队,对常保山的老婆……”

  “打住。”方昊急忙打断了秦凤伟的话,说:“这个问题暂且不提,还是说与本案有关的问题吧。”接着又问马书记:“马书记,在常保山家里祖住的那三个姑娘,都是干什么工作的?”

  “都是在新村南面的‘宜春饭店’上班。据听说,那里的女服务员,有不少人还跟不正经的男人干那种事呢。”

  “那她们怎么就看上常保山这一间旧屋子了呢?而且离那饭店又这么远?”

  “正经人家,谁招这种人啊?也就是常保山这号儿的。”

  “那些不愿意搬迁的人家都在忙着盖楼,目的是想多拿搬迁费。可常保山呢,他为什么不盖楼?”

  “他到是想盖呢,钱呢?不管这楼的质量如何,要想盖起几层来,这钱,也不是小数儿啊。就他,吃豆儿连屁都攒不下的主儿,别说楼了,怕是连一个狗窝都盖不起。”

  “像他这种情况,白住两室一厅是没问题的,而且还能拿回不少钱,是很合算的了。可他,为什么就不搬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就是想以赖着不走为由,向开发商多要钱。”

  方昊点了一下头,心里却说:问题,怕是没这么简单啊……

  就在这时,槐花镇派出所的周所长带着人赶到了。方昊简单地向周所长介绍了案情后指示周所长:“你的主要任务是,一:全镇的每个村子派去一名干警,带领本村的治安联防队员昼夜巡逻,对与凶手特征相仿的人进行仔细的盘查,发现可疑处就先把人看住。二:对任何一位骑摩托车的人都要进行验证检查,只要有疑点,同样先看住。三:抽出几名干练的同志,对全镇外来人口集中的地方进行一次调查,凡是没有暂住证的而又有疑点的人,要让该地区的治安组织对其进行暂时的控制……”

  “是。”周所长说着把方昊拉到了一边,低声地说:“方队长,你再好好跟孟局长说说,还是让我回刑警队吧。说实话,这个所长,真不适合我干啊。”

  方昊笑了,说:“你这个所长干了还不到半年呢,你想,孟局能同意吗?”

  “所以得看你的了。”

  “看我的?”方昊说:“要我说呀,你刚刚三十岁出头就当上了派出所的所长,前途可是无量啊。”

  “得了吧,再怎么无量,也没有在刑警队干着痛快。你是不知道啊,就这槐花镇,比任何一个镇的治安状况都复杂。甭别的,就这外来人口比本镇人口还要多的情况,就够我受的。说实话,从当上这个所长的头一天起,我就烦了。方队,你就……”

  “打住。”方昊拦住了周所长的话,说:“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还真想把你给弄回来,可孟局长他就是不吐口儿啊。老周啊。”方昊低声地说:“这次,我要给你创造回队的机会,懂吗?”

  “懂。”周队长高兴地说:“不管是什么艰巨的任务,只要你发话,我保证在所不辞,让你满意。”

  “应该说是让孟局长满意。”

  “对。”周所长高兴地走了。这个时候,时间也快到八点半了。


  八点半整,徐震宏、范小六和那两个与死者同住的姑娘在宇顺的带领下,准时走进了村委会的大门。方昊看了一眼对秦凤伟说:“你先把范小六叫来,其他的人,让他们在宇顺的陪同下,先在一楼的阅览室里等着。”

  “是。”秦凤伟下楼后,方昊很是歉意地对马书记说:“对不起了马书记,我……”

  “别说了。”马书记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这就回避。”

  “那就谢谢您了。”

  马书记走出办公室后,范小六就被秦凤伟带了进来。他一进屋,就很是紧张地对方昊说:“警察同志,常保山杀人的事,我、我可不知道啊!”

  方昊笑了,说:“你怎么知道人是常保山杀的呢?”

  “我、我、嘿嘿嘿,他要是没杀人,他干嘛跑呢?”

  “这只是一般的推测,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是不能确认杀人凶手的。”方昊说:“我们找你的目的,是想跟你证实一下,常保山是什么时间到你家赌博的,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所有这些,希望你如实的回答。”

  “一定,一定。”范小六说:“他是昨天晚饭后到的我家,时间是九点多一点儿。他离开我家的时间,是、是,对,是过了后半夜,都快三点了。”

  方昊冲秦凤伟和胡娜点了一下头,又问道:“他回家干什么去了?”

  “他带的两千块钱输光了,是回家取钱的。谁想,他一去就没回来。”

  “他家住的那三个姑娘,你清楚是干什么的吗?”

  “这个,村里人差不多都知道,明着是在饭店当服务员,暗里却跟男人干那个。”

  “他常保山一个孤身男人招了三个这种姑娘,你们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范小六咧了一下嘴,说:“连他自己都说,他没收那三个姑娘一分钱的房租费,只是、只……”他看了胡娜一眼,不说了。

  “说你的。”方昊说:“在警察面前,说什么都没关系,你只管说好了。”

  “他说,只是那三个姑娘要随时让他睡。”

  “你相信吗?”

  “说不好。”

  “行了。”方昊指着一直在记录的胡娜,对范小六说:“你先看看记录的内容与你说的对不对,然后在上面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范小六接过胡娜递过来的记录看了几眼,在上面签完字,走了。

  与死者同租一室的一个姑娘被叫了进来。不论从着装上看还是从面部的化妆上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姑娘是干什么职业的了。只是面对几名警察,姑娘显得很是紧张与惊恐。

  方昊让这个姑娘坐在了他的对面,温和地说:“你不用害怕,更不用紧张。我们找你来的目的,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死者的一些情况,配合我们尽快查出杀人凶手。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们对你提出的各类问题,能做到吗?”

  “能,能。只要我知道的,我会全告诉你们的。”

  “好。”方昊说:“你叫什么名字?”

  “宋兰。”

  “今年多大了?”

  “十八。”

  “什么地方人?”

  “东北。”

  “和你一同来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她叫庞颖,今年十九岁,和我是一个村子的。”

  “你们都丢什么东西了?比如说,钱啊,存折啊,金银首饰一类的。不要说太细了,简单的说,价值多少钱就行了。”

  “我们大概算了一下。”宋兰说:“每人,至少在二十万元以上。”

  方昊听后一惊,即刻问道:“这么多?看来是好几年攒下的了?”

  “不是,都是今年攒下的。”

  “好。”方昊点了一下头,说:“现在我们该转入正题了。我问你,那个被害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吴圆圆。”

  “今年多大?”

  “十九,也是跟我们一个村子的。”

  “你们在什么单位上班?”

  “宜春饭店。”

  “每天什么时候上班?”

  “上午十点半。”

  “晚上什么时间下班?”

  “一般都在夜里十二点以后。”

  “离开饭店大约都在什么时间?”

  “最晚十二点半。”

  “你们住的房子是自己找的还是饭店给找的?”

  “饭店。”

  “昨天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饭店的?”

  “两点半。”

  “为什么这么晚?”

  宋兰不说话了。半天才说:“我们、我们看了一会录像。“

  “在哪儿看的?”

  “就在饭店后院的录像屋。”

  “什么内容的?”

  宋兰又低头不语了。

  方昊冲秦凤伟和胡娜点了一下头,对宋兰说:“那你就说说夜里的具体情况吧。”

  “哎。夜里两点半,我和庞颖从饭店回来,本来我们俩就胆儿小,再加上近来常有拦路抢劫的案件发生,我们就更加的害怕。我……”

  “等一下。”方昊打断了宋兰的话,说:“吴圆圆是提前回的住处呢?还是她一直就没和你们在一起?”

  宋兰说:“从昨天下午她就一直不舒服,就一直在住处躺着来的。”

  方昊点了一下头,说:“接着说吧。”

  “哎。”宋兰说:“本来夜里是不冷的,可我们俩却都抖抖嗦嗦的。好不容易走进了村子的旧址,我们才稍稍踏下心来。可是,当我们俩走到一处旧墙角时,突然地就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把我们俩给吓得,腿都软了。还好,那个男人只是狠狠地骂了我们一句后,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看清那人的模样没有?”

  “没有。一是天太黑,二是我们都被吓蒙了。”

  秦凤伟说:“那个人的个头儿,你们总该有个印象吧?”

  宋兰想了想,说:“比我的个头儿高出半头。”

  秦凤伟冲方昊点了一下头,对宋兰说:“接着往下说。”

  宋兰说:“好半天,我们俩才清醒过来,便赶紧往住处跑。跑进常保山的院子见几间屋子全都黑着灯,我们俩就一个劲儿地喊吴圆圆。可是,我们喊了半天也不见吴圆圆答话儿,又见常保山的屋里也没什么反应,我们俩又害怕了。摸摸索索推开屋门又喊了几声见吴圆圆还是不答话儿,便赶紧摸着灯绳拉着了电灯。灯一亮不要紧,我们便看见了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吴圆圆。她满胸是血,已经死了。当时,庞颖就‘啊’地一声给吓昏过去了。我也被吓傻了,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去叫常保山。来到常保山的屋门前一边喊着一边使劲拍门,我见半天也没人应声,这才发现屋门上着锁呢。可巧这个时候,院里那棵老槐树上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咕咕喵、咕咕喵的,好吓人啊。”

  “后来呢?”方昊问道。

  “后来,后来我们想起了吴圆圆的表哥,就赶紧把她表哥找来了。”

  “他表哥是谁?”

  “就是在给村里姓林的一家盖楼房的施工队的队长。”

  “叫什么名字?”

  “徐震宏。”

  “徐震宏?”方昊不禁脱口而出,忙问道:“你给我说实话,这徐震宏,真的是吴圆圆的表哥吗?”

  “是,绝对是。”

  尽管宋兰一口咬定徐震宏就是吴圆圆的表哥,可侦破经验十分丰富的方昊还是从宋兰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方昊没有继续往下问,而是十分满意地对宋兰点了一下头,说:“好,你配合的很好,谢谢了。你回去后,让庞颖来一趟。”

  “是。”宋兰走了。

  很快,庞颖就来了。

  庞颖的回答与叙述跟宋兰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在最后,方昊一脸严肃地问道:“徐震宏真的是吴圆圆的表哥吗?”

  “是、是。”庞颖忙把头低了下去,而且是一脸的惊慌。

  方昊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让庞颖回去了,并没有让她给徐震宏传话,而是对秦凤伟和胡娜说:“看来,这常保山和徐震宏都有问题啊。你们俩看呢?”

  “我看也是。”秦凤伟说:“先说常保山。就算他是图谋不轨又沾上了血迹,可他毕竟不是杀人凶手,可他为什么要跑呢?”

  “这不是很简单吗?”胡娜不假思索地说:“作贼心虚呗。”

  “不对。”方昊说:“问题没这么简单。”

  “那是?”胡娜望着方昊,一脸的不解。

  方昊一指秦凤伟,说:“还是让秦凤伟说吧。”

  “好,我说。”秦凤伟说:“常保山之所以要逃跑,我的推测是,这与六年前他那所谓的被别的男人拐跑的妻子有直接的关系。更进一步说,他的妻子很有可能是被他给杀害了,而且尸体就……”

  “我明白了。”胡娜打断了秦凤伟的话,说:“而且尸体就埋在了他家的院子里。他一直不肯搬走的原因,就是怕盖楼房时,挖地基时把他妻子的尸骨挖出来。”

  “说得好。”方昊十分赞许地看着胡娜说:“这一次,你算是说到点儿上了。你想啊,像他的这种情况,白住两室一厅还能拿几十万块钱的美事,傻子也不会放过的。他之所以死赖着不走,就是害怕盖楼房时把他妻子的尸骨挖出来。而他逃跑的真正原因,就是你说的,怕我们侦破吴圆圆被杀一案时带来警犬,害怕警犬嗅出他妻子的尸骨。”

  “方队长。”胡娜说:“看来,只要我们把常保山一抓住,他就得承认他妻子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而是被他杀了。”

  方昊摇了一下头,说:“不在事实面前,他是不会承认的。”

  “那我们就先在他的院子里挖,等……”

  “不行。”方昊一摆手打断了胡娜的话,说:“你别忘了,我们侦破的是吴圆圆被杀一案,而不是常保山妻子被杀一案。更关键的是,我们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妻子就是被他给杀害了。所以,在对常保山妻子的问题上,我们一定要谨慎从事。”方昊说到这里态度一下子严肃起来,说:“从现在开始,不论在什么场合,不管当着什么人的面,谁也不许再提此事一句,以免打草惊蛇。”

  “是。”秦凤伟和胡娜异口同声地回答。

  方昊点了一下头,对秦凤伟说:“你接着说。”

  “好。”秦凤伟说:“接着说徐震宏。从庞颖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吴圆圆并不是徐震宏的表妹,而是他经常包用的卖淫女。吴圆圆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就是他的。由此可以这么推断,是吴圆圆以肚子里孩子为借口要挟徐震宏,徐震宏怕把事情闹大,便借他人之手杀害了吴圆圆。”

  “好。”方昊很是赞许地看着秦凤伟,说:“以你的推断,徐震宏早就认识凶手了?”

  “对。”秦凤伟说:“像徐震宏这类的施工队,他手下的人基本都是一个村子的。所以,不仅他早就认识凶手,他施工队里的人也有认识凶手的。因为,就算凶手不是他们村里的人,也是离他们村子不远。当然了,除去徐震宏一个人外,其他人有的只是认识凶手,并不知道凶手的真正内幕,而且凶手一直没在这些人面前露过面。”

  “你的推理太精彩了,真让我羡慕啊。”胡娜敬佩地看着秦凤伟说:“接着你的话茬儿,我能说两句吗?”

  “说你的。”

  “好。”胡娜说:“依我的意见,我们先不能惊动徐震宏,以免打草惊蛇。”

  “那下一步呢?”

  “下一步,下……”胡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秦凤伟说:“我也说不好,还是你和方队长说吧。”

  方昊也笑了,说:“那就我说。下一步,我们要……”方昊说完后,就让秦凤伟把徐震宏给叫了过来。方昊先是表扬了一番他能及时报案的行为后,温和地说:“徐队长,你能把你报案的前前后后说一说吗?”

  “能。”徐震宏说:“夜里……”徐震宏说的跟宋兰和庞颖说得一模一样。

  “徐队长。”方昊说:“既然你是在夜里三点多发现的案情,可你为什么在四点多才向我报案呢?”

  “唉!”徐震宏说:“宋兰和庞颖不是在常保山家大门外撞上一个人吗?当时我就想,那个人肯定就是凶手,我就带着我的那些兄弟们顺着那人走的方向追了一阵子,还把村子周围搜索了两遍。过后,才想起向您报案。”

  “好。那就谢谢你了徐队长,你可以回去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找你。”

  “行。”

  徐震宏走后,方昊叫来了马书记,说:“那两个姑娘是不能在常保山家住了,暂时也不能回饭店了。你马上以村委会的名义,在新区给她们俩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们俩先住下。记住,一定要保密。”

  “是。”

  马书记走后,方昊对胡娜说:“现在还不到十点半,趁着‘宜春饭店’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你和我去一趟。早就听说这个‘宜春饭店’很有背景,现在看来,不但有背景,而且水很浑啊。所以,我们去了以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是核实一下吴圆圆的情况,别的一概不提。”

  “方队。”秦凤伟赶紧说:“我……”

  “打住。”方昊拦住了秦凤伟的话,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等我们回来,你会有更艰巨的任务。”

  秦凤伟即刻明白了,兴奋地说:“我等着。”

  方昊冲秦凤伟笑了一下,就亲自开着警车带着胡娜向“宜春饭店”方向开了去。

  “宜春饭店”在槐花新村小区的东南面,紧挨着八达岭高速公路。改革开放以后,因为这里紧挨着公路,又是离京城不远,发展速度就显得很是惊人。眼下的这个地区,方圆十几公里早已是楼房林立人群集中的闹市了,所以这个三星级的饭店就特别的红火。据有关人士透露,这家饭店的女老板很是了不得,黑道白道都有人,而且后台很硬。

  方昊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宜春饭店”。此时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饭店前的院子里就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两名保安在店门前百无聊赖地闲聊着。方昊开的警车驶进院子刚一停下,一个保安就赶紧迎了上来,而另一名保安,则是转过身打上了电话。

  这名保安很是礼貌地对方昊说:“警察同志,您好。请问,你们是来定餐的呢,还是有什么事?”

  “都不是。”方昊说:“我们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对不起了,我们老板不在。”

  “老板不在,总经理总会在吧?”

  “对不起了警察同志,我们总经理有话,凡是事先没跟她约好的,不管是什么人,一概不见。”这个保安说着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保安。

  这个保安的细小动作和那个保安的打电话,使方昊即刻想到了什么,便把眼一瞪,厉声地说:“扯淡。我们警察找人,难道也要事先约好了吗?躲开。”说着就一脸怒气地推开了那个保安直奔店门而去,胡娜也气哼哼地紧跟其后。

  这个保安赶紧快跑几步来到店门前,替方昊拉开了玻璃大门,很是歉意地说:“对不起了警察同志,我们也是责任在身,不敢……”方昊他们已经走了进去。

  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皮鞋的敲打声,一身珠光宝气的饭店老板柳茜,从二楼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夸张地对方昊说:“哎呀,是警察同志啊,欢迎,欢迎。”说着一步上前就握住了方昊的手。

  方昊不卑不亢地说:“这么说,你就是这里的总经理了?”就松开了柳茜的手。

  柳茜微微一笑,说:“对。警察同志,不管有什么事,我们还是楼上谈吧。请。”

  “那就谢谢了。请。”方昊他们就跟着柳茜向二楼走了去。

  柳茜四十岁出头,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苗条的身材,一米七几的个头,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三十岁。美中不足的是,就是形象一般而且长的刁钻,尤其是一双细眉下那纹得过重的眼线,恐怕让所有的男人看了后都不会产生爱的冲动,而让所有女人看了后定定会产生厌恶之感。方昊在心里说:这种女人,不好斗。

  方昊他们随柳茜来到了一间宽大的会客室,刚刚坐下,一名年轻漂亮的姑娘就把两瓶高档的饮料放在了方昊和胡娜的面前,而后就退了出去。这时候,柳茜才自报家名:“我叫柳茜,是饭店的总经理。”说着给每人递上了一张名片。

  “柳经理。”胡娜指着方昊说:“这是我们分局刑侦大队的方队长。”

  “方队长好。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啊。”柳茜说着又与方昊握了一下手,而后就坐在了方昊的对面,微笑着说:“这几天,老板到秦皇岛避暑去了,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公安局的也好,税务局的或是工商局的也好,只要是戴大檐儿帽的,都是我们的朋友。不管是公款还是私款到我这儿就餐,一律五折。”一口的山西口音。

  “五折,那还不赔姥姥家去了?”

  “瞧方队长说的。”柳茜微笑着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凡是戴大檐儿帽的,都是我的朋友。对朋友,提不上赔与不赔的。再说了,我还得靠朋友照应着吗不是?”

  方昊也微笑着说:“可我要遗憾的告诉柳经理,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是来调查一些情况的。”

  “好啊。不管是什么情况,您只管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会和盘托出。”

  “好,柳经理真是痛快人啊。那就请问,你这里有个叫吴圆圆的姑娘吧?”

  “有。她、她犯什么事了?”

  “她没犯什么事。”

  “那你们找她干什么?”

  “她死了,被人奸杀在宿舍里。”

  “啊!”柳茜的脸一下子变了样,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可能呢?昨天还、还好好的,怎、怎么说死就、就死了?”

  胡娜对柳茜说:“柳经理,您先别着急,好好回答我们队长提出的问题,是尽快抓到凶手的关键。”

  “是,是。”柳茜连连点头。

  方昊问:“昨天夜里,你们是什么时间下的班?”

  “十二点多一点儿。”

  “下班后,吴圆圆是和她同住一室的那两个姑娘一起走的吗?”

  “是这样的。”柳茜说:“昨天下午,吴圆圆说她不舒服,浑身难受,我就让她回住处休息去了。”

  “那两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这样吧,我给你们问一下。”柳茜说着就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下,说:“小佳,你给我查一下,看看宋兰和庞颖,夜里是什么时间离开饭店的……两点半?不用说,她俩又是看录像来的?对不对?好,没事儿了。”柳茜放下了电话,说:“她俩是凌晨两点半离开饭店的,看了有两个小时的录像。”

  “怎么。”方昊说:“你们这里的员工,来去还要有记录?”

  “对。”柳茜说:“这是我们的规定,目的吗,是责任分明。简单的说,就是员工不在饭店的时间,出了问题自负,与饭店无关。”

  “从饭店到她们的住处,大约得用多长时间?”

  “顶多半个小时。”

  方昊点了点头,又问:“吴圆圆有没有男朋友?或者说,在你们饭店里工作的小伙子,当然包括已婚的男人,有没有跟她关系密切的?”

  “这个,我倒没发现。”

  方昊思索了一下对柳茜说:“柳经理,饭店放录像的地方在哪儿?”

  “就在后院儿。”

  “能带我们到后院看看吗?”

  柳茜迟疑了一下,但马上说:“可以,可以。”就带着方昊和胡娜来到了后院。

  饭店的后院不是挺大,但南、西、北三面都盖满了平房,少说也有二十间。此时,院子里正有几个年轻人在忙碌着什么。方昊站在院子里将所有的屋子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紧靠左边、墙角又有个小铁门的一处足有三间房的大屋子。此屋子不但挂着黑黑的窗帘,而且上着大锁。引起方昊注意的,一是墙角的小铁门,二是柳茜的双眼总是偷偷地往这挂着窗帘的屋子瞟。凭知觉,方昊断定这三间大屋子就是朱兰说的录相屋。于是便问柳茜:“柳经理,那小铁门是干什么用的?”

  “没什么用,八年前我们租用这座小楼时,就有这个小门儿。一年到头,这小门几乎都是锁着。”

  “能打开让我看看吗?”

  “没问题。”似乎早有准备的柳茜,即刻冲一个小伙子喊道:“山子,把那扇小铁门儿打开,让警察同志看看。”

  小伙子很快拿来钥匙打开了小铁门。方昊走出小铁门一看,外面是一条小胡同,一头是死的,一头五十米开外是一条小路,不时有行人和骑车人经过。

  方昊回到小院没再说什么,就和胡娜跟着柳茜又回到了会客室。随便又谈了几句后说:“柳经理,关于吴圆圆被害一事,请你千万要保密。和她同住的两个姑娘,暂时也不能来上班。有人问起,就说她们三个人都回家探亲去了。”

  “放心吧方队长,这些我会处理好的。只是。”柳茜担心地说:“那,她们住在哪儿啊?那个屋子死了人,两个姑娘,怎么住啊?”

  “你放心吧,这些我们都安排好了。”

  “那她们俩住在哪儿了?”

  方昊笑了一下,说:“实在抱歉,这个,我们是要暂时保密的。”

  “我理解,我理解。”柳茜赶紧说。

  方昊和胡娜在离开饭店往回走的路上对胡娜说:“那三间挂着窗帘的屋子,就是朱兰说的录相屋。夜里,要派人暗暗查访。”


      作者:辛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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