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两位父亲

老康乐呵呵地告诉我,他这辈子有两位父亲,一位当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谢孟炳,还有一位就是情同父子的周奎安局长。
说起周奎安局长像自己的父亲,老康笑着挥手告诉我,这不是自己随口一说的,而是局里的同事的一致认为,因为周局对老康可谓格外青睐,呵护有加,而老康也的确没让他失望。从以工代干的基层司法助理员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后官至三级调研员,这在当地县里,算是副县级干部待遇了。因而同事们私下和老康开玩笑说:“你是局长的部下,更是他儿子,瞧你们这爷俩默契的……”
老康对于同事们的调侃也不在意,说心里话,他的确感恩于心,自己这一路走来,周局的确是像一位父亲一般精心呵护着自己,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帮助老康进步,因此他从来不否认这样的评价,心理充满了感激之情。
关于父亲,老康心里充满无限的崇敬与感恩,他深情告诉我,父亲在长达二十二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战士到炮团群工股长,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但是父亲身上甘于吃亏、勇于奉献的牺牲精神,却是军人品质的最生动体现。父亲转业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家乡时,那个时候的苍南还属于平阳县,苍南县是1981年从平阳分离出来的。
老康说,当时温州流传:“平阳讨饭,文成人贩,永嘉逃难,洞头靠贷款吃饭,温州资本主义泛滥。”平阳是有名的贫困县,也是中国三个特大县之一,面积相当温州的泰顺、瑞安和文成三个县之和,人口160万。我也上网查了当年关于平阳的历史资料,的确如老康所说的“这里地大人多,行政领导力所不及,经济落后,地区之间很不平衡,经济结构复杂,山海之利不能得到发挥,民众语言结构不一,山区老区建设发展不快,群众生活仍很困难”。
关于平阳分离的方案,资料显示原县长刘晓骅在接受采访时是这样表述的:“当时向省里报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把平阳分成三个县,一个是分为两个县。省里意见平阳本来就是个贫困县,把一个贫困县变成三个贫困县,温州地区一下子增加两个贫困县,哪里受得了?”最后,经国务院批准,“从平阳的江南、南港析出7个区、72个公社,设立苍南县,县治设灵溪镇”。即玉苍山以南的矾山镇和宜山、钱库、金乡、灵溪、桥墩、矾山、马站等归属苍南县,玉苍山以北留在平阳。苍南县面积1272平方公里,人口93.33万。
而老康父亲转业后担任马站区任副区长,该区被划归新成立的苍南县,这样原本就是从贫困县分离出来的苍南县显得更为贫困。起原因是苍南地处偏僻,交通落后。没有港口和仓储码头,工业基础非常落后,总产值低下。全县除了几家米厂和酒厂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工业,而被誉为“千年古镇,百年商港”,有“瓯闽小上海”之称的鳌江镇则留在了平阳,南岸那一片滩涂,几爿渔村归属苍南。
面对这样的落后的局面,作为马站区分管农副渔业的副区长,谢孟炳针对马站地处浙江温州与福建福鼎交接处,全区濒临东海区域广泛的特点,大力开展渔业养殖业。他拿出在部队的劲头,穿着一身绿军装,挽着裤头,骑着自行车走遍马站的山山水水,组织和动员广大渔民大力开展对虾音苗养殖、沙滩贝类文哈等养殖,海产品全部远销出口日本,开创了马站渔业的崭新局面。
谈起父亲,老康依然是泪光闪烁,他楠楠告诉我:“我父亲在位时没安排过一个亲朋工作,只埋头苦干,干净干事一辈子。父亲的正直、刻苦对我一生影响最大,他从不向困难低头,无论有多少困难他都坦然面对,咬牙前行,永远都不放弃。父亲这种优秀的品德潜移默化传给了我,我一直以父亲为楷模,无论在部队,还是退伍回到地方,在老山作战还是工作中往往都是越挫越勇,从来不敢轻言放弃。”
老康的话让我不禁也湿了眼眶,我能够体会到他发至肺腑的对父亲的真情告白,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一代军人子弟对父亲们共同的认知和评价。
老康乐呵呵地坦诚告诉我,他父亲身上有着很多部队干部共同的特性,他说:“我爸是标准的工作狂,他的眼里只有工作,从来不做家务,家里的事全靠我妈一人操劳。从小时候开始,我爸几乎就没怎么管我,他整天扑在部队建设上,很少顾及家里,也根本没时间管我,然而他的点点滴滴却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像一面镜子在前方注视着我。”
但是老康语气坚定地说:“别看我爸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原则性问题他是非常清醒的。他是一位信仰忠诚的马克思主义者。我妈退休后信上天主,周日都要去教堂做礼拜,常常动员劝说我爸一同参加,为此我爸会跟我妈争辩,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怎么可以去参加教会活动呢,这事我印象非常深刻。”
然而,老康的父亲在其坚强不屈的外表下,也有身为父亲的温柔和牺牲精神,老康含泪告诉我,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年代,企业大量转改制,国家不再包分配工作了,加上苍南刚建县不久,工业原本就很薄弱,老康的妹妹谢志红刚好就是这一茬的人。为了给妹妹解决工作的大难题,刚五十四岁的父亲就申请提前退休,工作给家中最小的孩子顶替工作,那一年老康刚从部队回来,这一切让他感慨万千,终身难忘,他真切体会到什么是父爱如山的深刻含义,发誓要勤奋工作,对得起父亲的无私奉献和付出。
对于自己的局长周奎安,老康同样充满敬意和一片深情,通过老康的介绍,我了解到,这位来自山东即墨的老兵,于新中国成立的1949年参军入伍,在部队一直干到副团级转业到了当时的平阳县,先担任过县公安局副局长,后调任县法局局长。
与父亲谢孟炳一样,周奎安局长身上也有着军人深深的烙印。他生话俭仆,不徇私情,不以权谋私。在那个年代,在平阳、乃至苍南这样的偏远山区,干部弄一块地盖私房,整一套家具不算什么新鲜事。身为县公安局副局长、后司法局局长的他,却从来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家中住的依然转业分配的公房,一家老小挤在里面,家俱也都是自己转业时打的厨柜,没一件像样的。
生活中的周奎安简单而朴实,他没有其他嗜好,闲暇就喜欢喝点小酒,也不需要多少大鱼大肉,一盘花生米即可,常常是一支烟,一杯酒、一盆花生米,可以吃好几个小时。作为山东人,他特别喜欢吃馒头,几乎就当主食,可以不吃米饭,但是必须要有馒头,哪怕一日三餐顿顿都是馒头也一样吃的香甜。
周奎安的业余生活也非常简单,就喜欢打红五星扑克,休息日或晚上,空闲下来就打电话找来老康这些部下和同事玩扑克,他的扑克瘾很大,常常可以可以一打一晚上。在打牌的时候全然没有局长的威严和模样,完全就像个孩子,打赢了乐得孩子般地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要是打输了就马上翻脸,甚至会撕扑克扬长而去。时间长了,老康他们也都知道这是局长的秉性,没人会和他计较,因为第二天上班他却啥事也没有,恢复了局长的尊严,这样的局长性情中人,直来直去,反而好相处。不过有一点,周局从来不赌一分钱,纯粹是娱乐玩玩而已。
关于自己和周奎安局长的关系,老康认同情同父子的说法,但是他坚决否认自己有任何请客送礼之类的不良行为。他说:“我说过周局是我生命中所遇到的贵人之一,我承认他对我好,特别看中我。但是我从不给他送礼,我只用工作实绩来回报他。”
老康说,当时自己和周局同就在前后楼住,他也从来不去局长家里烧香拜佛,更不会来请客送礼这套,即使逢年过节也从来提着礼品去他家拜年,反而倒是周局年年过年给自己送一条香烟烟。这样的上下级关系让老康始终有一种在部队战士和首长的感觉,更有一种像父亲那样的亲切感,也因此老康在以后的工作和学习中如鱼得水,迅速成长,成为父亲和周局所期盼的那样,甚至超过了两位生命里有着特殊意义的长辈,他很欣慰地想对父亲和周局说一声:谢谢!
而今,两位革命老人都已经先后离开了人世,老康在视频中当着我的面掉了泪,他抹去泪水充满深情地说:“感谢父亲给予我生命,指引我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感谢周局在工作和生活中所给予的指点、帮助与包容。我想还是用军人最神圣的军礼送给两位老军人,向他们致意崇高的敬礼!”
【编者按】本章围绕老康与他的两位父亲——亲生父亲谢孟炳和如同父亲般的周奎安局长展开叙述。老康深情回顾了父亲谢孟炳和周奎安局长,通过老康的讲述,我们看到了两代军人在不同岗位上的坚守与传承,以及他们之间真挚而深厚的情感羁绊,这种情感不仅是家庭与职场中的温暖纽带,更是时代背景下军人精神与品质传承的生动写照,让读者得以深入了解特定历史时期人物的风貌与情怀,感受其中蕴含的正能量与人性光辉。编辑:李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