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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周宝民、吴景燕把刘立平书记、张立仁县长还有姚向东、徐凤霞送到大厅门口。徐凤霞刚来陵阳报到,晚上住在陵阳宾馆。她知道刘书记、张县长还有姚向东都住在机关大院宿舍区。陵阳宾馆紧靠机关大院。徐凤霞走出大厅后,站在路边,朝刘立平、张立仁还有姚向东招招手说:“你们慢走。明天见!”
刘立平书记看看姚向东,又望望徐凤霞,关心地问:“凤霞,我都忘了,办公室给你安排住的地方没有?”
“安排了。住陵阳宾馆。刘书记,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我想春节后来上班。明天上午给你报告一下工作打算,听听你的指示。下午我回泸阳。”
“对了,我正想跟你说呢!明天上午九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姚向东站在徐凤霞旁边,脸上火辣辣的。姚向东心里有些纳闷。
今天吃的是喜宴,喜宴上没人闹酒。自己满打满算也就喝了不到十小杯酒,连洒带滴的,真正喝到嘴里的不会超过三两酒。这毛峰大曲烈度蛮高的,脸上总是像贴烧饼似的,热烘烘的。刘立平跟徐凤霞说话,他插不上话,只好碰碰张县长的胳膊没话找话说:“张县长,这酒烈度蛮高的。”
“怎么啦?你喝多了?”
“没有。”
“又没有人闹酒!”
“最多三两酒。”
你这半斤多的酒量,喝三两有问题?”
“没有。就是脸上发烧似的,热烘烘的。”
“热烘烘的?激动的吧!”
“激动啥?”
“老部下调来陵阳,怎么?不高兴?”
“高兴!高兴。”姚向东知道张县长话中有话,赶紧表态。说完,不经意的目光瞅了一眼徐凤霞。夜色很浓,但大厅外的灯光很亮,徐凤霞的脸也是红通通的。女同志的脸一红,更漂亮,像初夏荷塘里盛开的鲜艳的荷花。
刘立平不失时机地对姚向东笑笑说:“高兴,还不送送凤霞?”说完,拉拉张县长的胳膊:“走,我们晃晃就回家。”
“不用!不用!”徐凤霞朝姚向东摆摆手,声音很低,“我就住陵阳宾馆,几步路就到了。”
“住几号房间,我送送你。”姚向东朝凤霞面前跨了一步,轻声问。
刘立平、张立仁说笑着往宾馆大门外走去。快到大门口时,刘立平、张立仁同时站下来,扭头异口同声地高着嗓门:“明天见!”
“领导慢走!”姚向东、徐凤霞也几乎异口同声。
姚向东、徐凤霞目送着刘书记、张县长走出宾馆大门。
婚礼散场了。从大厅里走出来的人,个个喜气洋洋,有说有笑地朝大门口走去。徐凤霞、姚向东朝路边让了让。路边上有一棵香樟树,长得很茂盛。明亮的灯光把樟树的影子投映在地上。姚向东、徐凤霞站在树影下,望着熙熙攘攘地从面前走过的人群,都沉默下来,谁也不说话。凤霞毕竟是个大姑娘。她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从泸阳大市调到陵阳县里来工作。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大地方往小地方调。其实,这是刘立平书记的主意。刘立平给凤霞的父亲说,陵阳县委黄万和书记调走后,组织上让自己当县委书记,有个小小的要求。当时,刘立平与父亲谈话就在自家客厅里。徐凤霞在隔壁房间听得很清楚。
“徐部长,感谢你的关心!”
“应该感谢组织!”
“当县委书记,工作千头万绪,我担心工作做不好。”
“做不好工作?这话不像出自刘书记的口呀!”
“组织上这么信任,你又这么关心,我这不是担心嘛!”
“你不是担心,你是有什么要求吧!”
“还是老领导知道我这小心思。”
“说。”
“你马上要去市人大上班了。我想,毛主席说得好,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
“怎么,给我上政治课?还在拐弯抹角。有什么要求说吧!”
“我想请泸阳市委组织部给我们派一名干部。”
“派一名干部?你要什么样的干部?”
“我要一名能搞宣传、写文章的干部。”
“放心,我去人大前会向新接任的组织部长交代,满足你的这个要求。”
“我想……”刘立平没有说下去,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为难的神态。刘立平知道,徐凤霞是徐立银的独生女。徐凤霞的母亲早已退休,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他想把徐凤霞要回陵阳去工作,心里有些不忍心。刘立平有自己的打算。把徐凤霞要回陵阳县来工作,是个两全其美的事。陵阳县委宣传部长前些日子支援西藏工作,一去要三年,组织上一直没有派常委部长来。刘立平打算把徐凤霞要回陵阳来,先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将来工作出色,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上位。再则,也是刘立平一直想在心里的一件大事。当年,姚向东当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徐凤霞对姚向东一直很仰慕。徐立银老领导也很看重这个乡下来的姚向东。当年,刘立平本以为顺水推舟的事,他想促成姚向东与徐凤霞的好事。但这个姚向东早已有了心上人,而且这个心上人是姚向东的恩人。姚向东掉进龙山天坑就是这个恩人钱菜花和她父亲救上来的。当年,姚向东以身相许,徐凤霞支持,主动退了出来,还主动从陵阳调回泸阳去工作。其实,就是离开姚向东。刘立平心里一直有个结,总觉得哪里对不起徐凤霞,但又找不出任何原因。其实,这也可能是官场上的一种状态。领导关心部下,部下总是感恩在心,总是想有个机会报答一下领导。徐凤霞跟姚向东两人的婚事要是能促成,也许刘立平就算做了件好事,也许是对老领导徐立银尽了一份忠心。但事情很有戏剧性。徐凤霞很敬佩来自山沟沟里的漂亮妹子钱菜花。那个钱菜花看到徐凤霞写给姚向东的那封求爱信后,竟然主动退让。说实在的,凤霞不知道姚向东与钱菜花的传奇故事;钱菜花也不知道徐凤霞暗中追着姚向东。徐凤霞有才有貌,父亲又是一个大干部。钱菜花为了向东的前途,坚决退出来。理由很简单:自己与姚向东门不当,户不对。徐凤霞见到钱菜花这个态度,这是多大的度量呀!徐凤霞感动了,不仅退出来,连连向姚向东真诚地打招呼,而且说服自己的父亲一起支持这对有传奇故事的人终成眷属。刘立平对徐凤霞的态度很敬佩,当然尽力支持。于是有了姚向东转正当上了县政府办公室的一把手,把“主持”两个字去掉了。在徐凤霞的协助下,钱菜花调到县城里工作,而且分到了机关幼儿园当老师。虽然一切皆大欢喜,但刘立平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老领导,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徐凤霞。凤霞调回泸阳市工作后,刘立平一直关注着凤霞的婚事。但凤霞一直单身一人。听说有个高中的同学叫宋一雄,现在在重庆开一家外贸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年,高中时宋一雄一直追求徐凤霞,但徐凤霞一直没有松口。前几年,宋一雄还找过徐凤霞,但不知什么原因,徐凤霞仍然没有松口。这宋一雄倒是很痴心的,专门到泸阳市投资,建了一座外贸冷库。几年过去了,宋一雄还是单身,徐凤霞也一直未嫁。说实在的,徐凤霞的婚事不见底,刘立平心里一直搁着这件事。钱菜花从深圳离家出走,一晃五年了。姚向东拼命工作,一直没有续弦的想法。最有意思的是这个姚向东竟然把自己像徐凤霞一样有才有貌的部下吴景燕介绍给了周宝民。刘立平知道后,心里有底了。这个姚向东心里一直还有着徐凤霞的位子,只是不便说出口。这次陵阳县干部大调整,刘立平又当上了一把手。刘立平说了算,老领导又是组织部长,他想把徐凤霞要回陵阳来,除了解决县里宣传部人才急需外,更主要的是他想给姚向东和徐凤霞创造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当然,他不便说出口,但话中有话,心中人会听得明白。此刻,刘立平说到人选欲言又止,徐立银追问道:“刘书记,你想要谁,直说!”
“我想把徐凤霞要回陵阳。”刘立平知道徐凤霞是在泸阳市里工作,平常可以照顾到父母,毕竟徐部长和老伴都是过了六十的人了。
他不忍心提这个要求,但又不得不说。不管怎样,这是个两全其美的事儿。
此刻,在隔壁房间里的徐凤霞听到刘书记与父亲的对话,心里很清楚刘书记的良苦用心。她侧耳细听,心怦怦怦地跳得很厉害。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
“我不久要去人大,临走前利用职权安排自己的姑娘当官。”
“这说不通呀!徐凤霞到陵阳,那是到基层去,这是提倡的呀!再说,徐凤霞去陵阳当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这可是平调。有啥不妥?”“这样吧,我听听凤霞的意见。”
“我不便说。谢谢老领导。这样说定,看凤霞的态度。她愿意来基层吃苦,我这个当书记的欢迎!不来,没意见。”
刘立平离开客厅后,徐凤霞赶紧从房间里走出来,没等父亲开口问,就表态说:“我想去陵阳。”
徐立银笑笑说:“听组织安排吧!”
一个多月后,徐凤霞接到调令,还未上班就参加了周宝民和吴景燕的婚礼。酒桌上刘书记让周宝民和吴景燕给姚向东敬酒,那敬酒词一定是刘书记事先策划好的。要不,那周宝民不会朝我徐凤霞诡异地笑。徐凤霞心里清楚,当时姚向东一仰脖子喝完那杯酒,脸通红通红的。徐凤霞知道,当时自己的脸上也烘烘地发热,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但是,此刻的姚向东、徐凤霞不是六七年前的姚主任、徐秘书了。姚向东刚刚当选为副县长,徐凤霞被任命为陵阳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两人都是在心里想着,谁也不愿意说出口。就是刘立平这个对他俩知根知底,很有私交的老领导也没有直截了当地说。
大厅外的路灯特别亮,天上一轮明月,洒下一片皎洁的月光,很快融化进明亮的路灯光中。月光洒向路边的花圃草丛,像给树草涂上了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姚向东望着渐渐稀少的人流,有点明知故问:“凤霞,报到手续办好啦?”
“办好啦!又要一起战斗了。”
“欢迎你!更要谢谢你!”
“谢谢我?谢什么?”
徐凤霞从路边的草丛跨出一步踏到水泥地上说:“我应该谢谢你!”
“谢我?”
“在你手下工作,那时很开心。”徐凤霞说完,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爽朗地笑起来。
姚向东不答话,也笑了,边笑边从草丛跨上水泥路面说:“走,我送你!”
徐凤霞没有推辞。两人并肩缓缓地往住宿大楼方向走过去。
【编者按】凤霞很敬佩向东的为人,她也知道来陵阳上班,是刘书记的意思,而刘书记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凤霞能写会写,能为自己未来的工作做好宣传任务,二来是,向东洁身自好,妻子失踪五年,没有一点绯闻,凤霞与他也许能擦爱的火花。事实会怎样呢?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