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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路石 点击:181 发表:2024-09-18 09:21:27 闪星:2

   菜花在深圳离开桃花家出走,卫国、桃花寻找了一个星期,一直不见菜花的踪影。听说深圳宝安区发生了龙头崖中年妇女跳海事件。

  跳海人连个影儿也没有,海滩上只捡到了一双泡沫凉鞋。那个跳海的中年妇女是不是菜花,谁也说不清。寻找菜花的事儿又悬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姚向东本人心里一直闷着,因为他总是往好处想。他盼望卫国和桃花能尽快把菜花找回来。但一个星期过去了,天天让姚向东失望。天天盼消息,天天失望,姚向东整夜睡不着。天大的压力,自己扛着,他不想声张,不想给亲朋好友,不想给组织上添麻烦。当第七天中午听到宝安区西乡的龙头崖有中年妇女跳崖的消息,而且在龙头崖西边的海滩上捡到了一双泡沫凉鞋,经桃花核对,桃花曾经送过一双同色同款的泡沫凉鞋给姐姐菜花,听到这个消息,姚向东脑子炸了,加之受寒发烧,一下子昏过去,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救护车从机关大院把姚向东接到陵阳县人民医院抢救。菜花失踪、姚向东昏倒的消息一下子传开来。

  姚向东住院的第二天。杏花去医院看了姐夫后,把菜花失踪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先是愣住了,愣了足足有五分钟,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整个宿舍楼都能听得到胡少香撕心裂肺的哭声。霞霞从睡梦中醒来,听到胡少香凄楚的哭声,也哇哇哇地号哭。杏花想想自己的姐姐说没就没了,听说还是跳海,很有可能被海里的鲨鱼吃了。想起来真恐怖。杏花心里刀绞似的,也放声哭起来。

  正值中午时分。天空阴沉沉的,不一会儿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春雨从中午一直下个不停。到了傍晚时分,雨虽然小了,但还在下。

  院子里雾气蒙蒙。

  听到菜花出走、向东住院的消息后,弟弟向方亲自开了一辆小货车,带着父亲姚建华、母亲李花红下午冒雨赶到医院,了解情况后,迅速赶到姚向东家里。推门一看,亲家母胡少香、孙女姚霞霞,还有菜花小妹子杏花哭成一团。李花红看到这个场景,也忍不住哇哇地哭起来,边哭边从杏花怀里把霞霞抱过来,一边轻轻地拍拍霞霞的后背,一边哭一边哄霞霞。谁知,霞霞哭得更凶,声音更让人揪心。

  姚建华、向方站在一旁,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往外溢,沿着腮帮缓缓地往下流。

  看到亲家母哭得泪人儿似的,姚建华、李花红心里酸酸的。当即商量后,把胡少香、霞霞接回松江镇。杏花留在陵阳边上班边照顾姐夫。姚建华、李花红在医院看见儿子时,姚向东关照爸妈,一定要把胡少香照顾好。菜花出走,究竟是什么情况,目前谁也说不清。尽管姚向东说这话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毕竟宝安区西乡龙头崖发生了中年妇女跳崖事件,但姚向东让父母给胡少香往好里说。总之,是要宽宽丈母娘胡少香的心。

  姚向东出院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刘民祥、吴景燕一直把姚向东送到家。春天的阳光灿烂地照在玻璃窗上,屋子里亮堂堂的。丈母娘和霞霞早已被自己的母亲接到松江镇家里去了。杏花上班还未回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姚向东把刘民祥副主任、吴景燕秘书送到楼梯口,不停地摆摆手说:“给刘主任、吴秘书你们添麻烦了!谢谢!”

  “主任,再休息几天。有事我们到你家里来报告。保重!”

  “都恢复了!一个月了,工作一摊子全撂下来,把你们忙坏了!

  我明天去上班!”

  “主任,刘立平县长、张副县长都说了,让你在家里歇一个星期。”

  刘民祥停住步子,扭头往上盯住姚主任认真地说。

  “再歇下去,我要疯掉的!”姚向东想到刚才进屋子时,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霎时菜花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心里凉飕飕的。姚向东在医院早已住不下去了。他要出院,他要去工作,他要像以前一样拼命地工作,只有拼命地工作,他的脑海里才不会老是浮出菜花的形象。但是,可能受寒发烧,加之龙头崖中年妇女跳海的消息把姚向东一下子打蒙了,一直头发晕。躺在病床上还可以,一下病床就天旋地转的,直到上个星期,头脑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姚向东突然明白了,也许自己想到牛角尖里了。菜花没了,自己的大恩人没了,自己怎么能忘却呢。再这样无时无刻地想下去,说不定也会抑郁的。他看过医药书籍。他是专门为研究妻子菜花的病情看的书。他从菜花的心情沉重、精神不振,估计菜花患了抑郁症。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呀。自己要是患上抑郁症,霞霞怎么办?霞霞还不到一周岁呀!家里父母怎么办?组织上交给的那些繁忙而又重要的工作怎么办?组织上这么信任,难道我就沉沦下去,辜负组织的培养?想到工作,姚向东似乎眼睛亮了一下。对了,工作,繁忙的工作也是一服良药。医药书上说了,人在遇到巨大的挫折时,心会往一个点上去想,想不去想那是不现实的。只有繁忙的工作才能分心。只有分心了,才不会去钻牛角尖。妻子菜花出走一个多月了。卫国把宝安区公安局的龙头崖中年妇女跳海事件调查材料寄过来了。结论很清楚,有这个可能,但不能肯定。因为调查了一个月,刑侦大队调查组没有发现大海里有任何蛛丝马迹。尽管附近海滩上捡到了与菜花同码同色的泡沫凉鞋,但这不能证明那个从龙头崖上跳海的中年妇女就是菜花。另外,报纸、电台发出去的寻人启事也一个多月了,但菜花的消息一点儿也没有。看来妻子菜花离家出走这事儿要一直悬着了。但愿有奇迹出现。这个奇迹要是真的出现,自己可得好好的,要不,怎么对得起妻子菜花出走、协议离婚的一片好心呢!

  姚向东想好了,自己从现在起必须拼命地工作,必须自己给自己打岔,千万不能钻进牛角尖。

  姚向东关上门,跑到客厅的沙发前面,呆呆地朝着窗外凝视。

  窗外,天空中白莲花般的云朵在缓缓地飘移。太阳一会儿被厚厚的云朵遮住,一会儿又从云朵里露出脸,灿烂的阳光洒向春意盎然的门前小院。路边的月季开得很鲜,很艳,阵阵清香从玻璃窗缝隙中透进屋子里。姚向东闻到了花的清香味。这是住院一个月来第一次闻到花香。他心里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似乎找到了自我释然的好方子,这就是工作,这就是投身到繁忙的工作中去,否则,会茶饭不香,睡不着觉,会一直无休无止地想着菜花离家出走这件事,会想象无数的可能性,但这些可能性好像有可能,但又茫茫无际,让姚向东一点儿也摸不着。

  工作,繁忙的工作,必须去繁忙地不停地工作。

  姚向东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小院边缤纷的月季花,有淡黄色,有深红色,还有淡粉色。许多蜜蜂在花丛里飞舞着。姚向东院子里的蜜蜂正在无忧无虑地忙碌着采蜜。他仿佛听到了蜜蜂那欢快的嗡嗡声,像唱歌似的。姚向东多么期盼自己能变成月季花里的小蜜蜂呀!

  姚向东反身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习惯地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又习惯地看了看遥控器上的按钮。他没有摁按钮,把遥控器往茶几上轻轻地一放。全身往沙发上一靠,闭上了眼睛。丈母娘、霞霞去松江了。有自己的父母陪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丈母娘会慢慢地走出阴影。

  菜花出走了,但菜花出走去了哪里,胡少香并不清楚。这让胡少香痛苦中留有一丝丝盼头。杏花上班没有回来。

  屋子里静静的。

  姚向东拼命想工作上的事儿,但菜花的身影,菜花的音容笑貌不时在自己的眼前晃动。姚向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姚向东能从电视机的屏幕上看到自己坐在沙发上的影子。

  姚向东强迫自己去想工作上的事。

  张升财的酒店是朱红旗与张升财合资的,现在酒店建得很顺利。

  他们让自己给酒店取名,还说有九个包厢。每个包厢都要取名字。过去,贵宾楼的包厢是按数字定包厢。一号包厢、二号包厢……现在改革开放了,得有文化,包厢也要有个好听的名字。深圳那边的包厢还有宣传本地区特色的广告意思。深圳人的脑子就是活络,姚向东在想着给酒店起名字。这酒店餐饮加客房总面积两千多平方米。只能算陵阳城里一个中等规模的酒店,不能叫陵阳酒店。但在松江镇上可以算上大规模了。松江镇上的人在陵阳城里开的酒店,叫松江酒店。这个名字很实在。至于餐厅包厢的名字要有文化,那首先要有陵阳的特色。陵阳城里有什么特色?姚向东拼命地开动脑筋,他感到屋子里空荡荡的了。他面前浮现出松江两岸高耸的山峰,浮现出那苍绿翠碧的竹海。对了,眼前又浮现出山坡上成片成片的油松。那松林绿茵茵的一大片一大片,山风吹拂,松涛声声。以松取名,应该有松江两岸的特色。九个包厢,设计时,本来是十个包厢,后来刘县长提了一个建议,搞一个大包厢。两个小包厢打通,搞了一个大包厢。九个包厢。

  对,每个包厢都以松字开头,姚向东在脑子里拼命地搜索着关于松字的词语:松叶厅、松风厅、松花厅、松仁厅、松涛厅、松江厅、松果厅、松子厅。对了,大包厢叫松江厅。

  突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姚向东知道,杏花下班回来了。这些日子,自己在陵阳人民医院住院,杏花跑前忙后,辛苦了。

  姚向东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往门口走过去。他要给杏花开门。

  看看窗外,天已经暗下来。自己出院回来已经几个小时了,没有想到去做晚饭。这些天都是杏花忙前忙后,自己出院了,坐在沙发上想工作,把做晚饭的事忘了。姚向东突然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内疚感。

  他走到门边,轻轻地打开门,把杏花迎进屋子,又轻轻地关上门。

  “姐夫,出院啦?”杏花关心地问。

  “出院了!”姚向东拍拍自己的头说,“头不晕了,就出院了。”

  “你可要保重身体呀!”杏花把包往桌子上一搁,就往厨房跑,边跑边说,“我下午打电话给吴秘书,本来打算直接去医院看你。但吴秘书说你出院了。”

  “看,这些日子把你忙的。今天回来应该早点烧晚饭,坐在沙发上想工作的事儿,这一想……”姚向东话没有说完,杏花打断姐夫的话:“姐夫,你回来好好休息几天,不要操心!家里的事儿我来做。”

  姚向东知道,杏花的姐姐没了,杏花的心里难过极了。但杏花是个直率性子的山里妹子。她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去改变。何况,姐姐菜花是死是活还不能完全定论。尽管自从知道龙头崖中年妇女跳崖的事,杏花心里有数,但总是留着一点盼头,说不定菜花还活着。姚向东住院这些日子,杏花晚上经常去病房陪伴。开始,是姚向东开导杏花,让杏花想开些,再说虽然出走,但是死是活还悬在那里。姚向东还让杏花这样去劝慰胡少香。杏花星期天就赶去松江镇劝母亲。后来,杏花看到姐夫对姐姐的思念,特别有时会表现出特别的焦躁不安。每当这时,杏花反而用姚向东教杏花劝丈母娘胡少香的那些话,反过来劝姚向东。杏花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脑子还是灵光的。她对姚向东劝的话很实在:“姐夫,现在姐出走了,这是事实,但是,姐的生死还悬着,这也是事实。你要真对我姐好,心中有我姐,你就把身体恢复好等我姐回来。”

  “我一定等你姐回来。”姚向东重复着杏花说的这句话,心里好像亮起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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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向东住院的消息,在县委大院很快传开了。女儿失踪了,女婿住院了,知道消息的菜花母亲嚎啕大哭,杏花与霞霞也大声哭泣,一时间向东家乱成一锅粥。得知消息的向东父母,也赶紧前来看望,他们接走了岳母与霞霞。向东终日生活在愧疚、懊悔中,他想通过拼命工作麻痹自己。即使知道妻子没了,向东依然没有想去深圳亲自寻找的想法。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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