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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路石 点击:120 发表:2024-08-31 17:37:12 闪星:2

  宴会结束,姚向东要给父亲一行安排住宿。

  张升财开车来的。虽然大家喝了不少酒,但驾驶员没有喝酒。大家不愿意给向东添麻烦,坚持要回松江镇。

  姚向东拗不过大家,给驾驶员塞了两包大重九香烟,提醒驾驶员慢慢开。车子虽小些,但是法国进口的那达牌轿车,性能比较好。一车连驾驶员五个人,坐得挤挤的。也许是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脸上红红的。大家心情顺畅,有说有笑的,车子里气氛特别热烈。

  汽车发动了。

  随着几声喇叭,轿车缓缓地朝招待所大门开去。姚向东朝轿车行进方向摆摆手,直到轿车出了招待所大门,朝右一拐不见影儿,他才往家里走去。

  姚向东半斤酒量。在宴会上,只要没人闹酒,他能应付自如。今天,他在酒宴上是最大的官,喝多喝少他自己把握。今天虽然都是恩人,或是亲朋,虽然敬了不少次酒,并没有喝高。姚向东明白,今天是喝到位,但不过量。此刻,走在陵阳大道上,昏黄的路灯下,三轮车、摩托车、自行车打着响铃在路边驶过去,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明显热烘烘的,但心跳正常。姚向东大步往前走,进了机关大院,径直往自家宿舍走去。

  快到宿舍区是一片杉林树,走在林中小道上,从松江上不时吹来一阵阵的夜风。夜风凉气很足,向东一会儿脑子清醒多了。突然,他停住步子。他记起昨天上班时,杏花抢着给自己拎公文包,心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嘴里喃喃自语:有意思!这个乡下来的小姨子,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注意与姐夫保持点儿距离。当时要不是自己多个心眼,让杏花先走,正好碰到刘方明局长。刘方明看到杏花给她姐夫拎包,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对了,得接受徐凤霞写求爱信的教训,还是跟菜花悄悄地说一下,让菜花提醒杏花,这里是城里。想到这里,姚向东想到刚才宴会上的情景,加上杏花这件事儿,准备睡觉之前跟菜花聊聊。

  姚向东用钥匙轻轻地开门进屋。客厅里黑洞洞的,再看看丈母娘的房间门关得紧紧的。胡少香和杏花早早地睡了。只有自己的房间门留着一道缝,从缝里透出一道淡淡的红光。姚向东知道,菜花没睡。

  她一定坐在床上等自己。

  姚向东从厨房里倒了一大杯开水,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随手将门关紧。他把杯子往梳妆台上一放,轻声说:“菜花,我回来了。你咋还不睡?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先睡。”

  “我不放心。你回来了,我才睡得踏实。”菜花深情地望着向东红红的脸庞,迷人的眼神里透出丝丝的关注。菜花自从把向东从天坑里救上来,她的心中只有向东。她认为向东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她一定要好好地珍惜。

  “吃饭喝酒有什么不放心的。”姚向东走到床边,一屁股在床沿坐下来,侧过身兴奋地说,“今天喝得最开心了!父亲,还有几个熟人!”“父亲没有回家来住?”菜花关切地问。

  “留不住。张升财带车子来的,都回松江镇了。”说完,姚向东朝菜花笑笑,“我去洗漱一下,回来好好讲给你听。”

  “快去!”菜花嗔怪地用手朝厨房方向一指。

  姚向东轻手轻脚地从厨房里拎了一瓶热水,来到卫生间。洗漱完后,他又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端起梳妆台上的大水杯,“咕咚”“咕咚”地仰着脖子,一口气把杯子喝得见了底,然后用手一抹嘴唇,边脱鞋边上床边说:“虽然热闹,但很惋惜。”

  “惋惜什么?”菜花一愣,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菜花,你知道吗?今天是张升财请客,但我先说话。我敬了三杯酒。第一杯酒敬给我的救命恩人,第二杯酒敬我的岳父大人,我把满满的一杯酒轻轻地全洒到地板上。”姚向东说到这里,把菜花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我也要感激你!”说完,给了菜花一个吻,并把菜花那发鼓的腰臀往怀里箍了箍。

  菜花被向东突如其来的吻愣住了,好一阵子缓过神来说:“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不提它了。只是父亲他……”菜花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突然,她从向东怀里挣扎出来,直起身子,把被角一掀,下了床,穿上拖鞋往房门方向走过去。

  等到向东反应过来,菜花已经打开房间门出去了。姚向东不知菜花出去干什么,心里不放心,赶紧下床穿上拖鞋,紧紧地跟过去。

  菜花到厨房里去了。姚向东霎时全明白了。

  厨房里的灯开了。菜花穿着睡衣虔诚地站在壁柜前,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

  姚向东蹑手蹑脚走到菜花身旁,也双手合十,连叩了三个头。

  菜花看到向东也在给父亲钱正南叩头,不知是被向东的行动感动,还是因思念父亲而难受,眼眶里湿润了,哽咽着说:“向东,你是国家干部!你……”

  向东挽拽着菜花的胳膊,拉灭了灯,往房间走过去,边走边说:“菜花,我知道你想父亲。你现在有身孕半年了,注意调节情绪,保重身体。”

  “知道!”菜花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两人坐到床上,向东说起第一杯酒敬了救援自己的恩人。刚说完,向东帮菜花把被褥朝头朝胸部拽了拽。菜花顿时浑身感到一阵温暖,接着问:“第三杯敬谁啦?”

  “你猜?”

  “敬你父母亲。听朱书记说,当时你父亲急得团团转。镇上林业站的刘站长到处求援,找了县消防大队,消防大队当即派出了以徐大民为组长的救援组。刘站长找到朱书记。朱书记当即通知村里所有的猎手到天坑底部搜索。其实,我跟父亲什么都不知道,碰巧了!想不到天上掉下个帅小伙。这全是天意呀!”

  “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和你爸,就没有我的今天。”姚向东打断菜花的话头。

  “你也是命中注定。有句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十年是不是应了这句俗话?你说。”菜花不服气,语气有些激动。

  姚向东目光看着菜花,没有说话。

  “我爸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呢!我的工作,杏花的工作,还有,你说会不会生个胖小子?我看有我父亲在天保佑着,保准生个胖小子。”

  菜花越说情绪越好,满脸神采飞扬,她激动地拉住向东的手,“向东,你说呀!”

  向东看着菜花情绪有些激动。向东知道,菜花与她父亲钱正南感情深,她心中的佛是父亲。难怪我说第二杯酒敬她父亲,敬我的大恩人,菜花马上下床来到厨房给父亲遗像叩了三个头。菜花知道我是党员,是国家干部也给她的父亲叩头不容易。菜花信佛,自己不好说得太多。毕竟过去几年菜花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和磨难。现在一切都顺了,她感到父亲在天保佑,感到老天爷在天保佑。向东心里清楚,这一切并不是老天爷左右的,但菜花信。她信她心里顺畅,她心里舒坦。只要菜花高兴,由她去吧!想到这些,向东微微地点点头:“我信。但你不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菜花沉默,不吭声。

  “菜花,你知道我第三杯酒敬的谁吗?敬了张升财!”姚向东伸手要刮菜花的鼻子。

  菜花伸手一挡,有些诧异:“敬张升财?”

  “对呀!张升财这人其实很可怜的。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不过,他现在早就变了。张升财脑子活。当年在村里杀猪卖猪肉,朱支书让他归公家,他坚决不肯,非要单干。朱支书关了他的杀猪铺子,挡了他的财路。那个年代就那个样儿,到处割资本主义尾巴。大队里头每家养几只鸡鸭鹅都要限制,你说他张升财单干杀猪,这还了得,这不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这是资本主义的大腿!非砍不可。”姚向东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现在改革开放了,鼓励大家自己干。张升财顺应潮流,也认识过去的错误,但严打也不能全怪他张升财呀。他也是一时糊涂,朱爱国酒喝高了,他去拉电闸,打电话给派出所,这完全出于他恨朱支书,记朱支书不让他杀猪的仇。后来,全国‘严打’他又去翻朱爱国的旧账,张升财不知道‘严打’这么厉害,谁也挡不住,朱支书也挡不住,‘严打’这事儿,张升财也想不到。现在张升财忏悔,向朱书记赔罪,他们早就和好了。这是好事。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知道。只是没跟你说。”菜花想起朱爱国,一直没有把朱支书与张升财和好的事儿说给姚向东听。菜花也没有想到,一切都在变,朱红旗与张升财走得那么近了。菜花想了这么多,还是有点不理解,向东这第三杯酒为什么要敬张升财,“参加宴会那么多人,为什么你第三杯酒敬张升财?”

  “张升财与朱红旗老支书合资在陵阳城里建酒店。”姚向东笑笑,“这是大好事。陵阳大道拓宽了,街两边总不能空着。陵阳大道上有了酒店、宾馆、歌舞厅、电影院,那多繁华呀!张升财来投资,我当然要敬一杯酒。”

  “你真是活学活用,一切向前看!”菜花往向东肩上一靠说,“我要在宴会上,也会敬他一杯酒。人怎能不犯错,改了错就好。人怎能记仇呢,度量大就好!老天有眼!”

  听到菜花说到老天有眼,向东把话题一转说:“你妹子杏花工作还好吧?”

  “好!好!整天把姐夫挂在嘴上。”菜花高兴地说,“杏花脑子活,知恩图报。她知道,要不是有你这个当办公室主任的姐夫,她怎么会到城里来工作,而且不是当车间工人,是当会计。她说,厂长姚大年跟她说,会计是厂里的干部,让杏花好好干。”

  姚向东听着,心里忍不住笑,但他憋着没笑出声。姚向东提醒菜花:“你妹子乡下来的,自由惯了。但到了城里要多动脑子。工人也好,干部也罢,让她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说到这里,姚向东想到杏花抢着给自己拎公文包的事,正想跟菜花说,但转念一想,还是婉转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回肚子里。姚向东想了想说:“你要多关照杏花,到了城里,穿衣、说话、办事都要有分寸。你这个当姐姐的,要多教教她。”

  “知道。前些日子妈妈看不惯她的穿着打扮,还说了杏花几句。”

  菜花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杏花是我们家里的老小,父亲走了,妈妈一直惯着。”

  “没事的。杏花热情、大方,肯干事儿,将来会成才的。”姚向东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不早了,睡吧!”

  两人头靠着头躺着。

  菜花拉住向东的手,往自己温热的肚皮上一搁说:“你摸摸,小东西在动呢!”

  “五个多月啦?”向东摸着菜花隆起的腹部,心里甜蜜蜜的。

  “不安分!肯定是个小男孩!”菜花自信地说。

  “男女都一样。”姚向东知道,菜花姐妹三朵花,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生个男孩。其实,不仅是菜花,自己的妈妈也重男轻女,上次去松江镇,在长途汽车停靠站三岔口,母亲老是问菜花喜欢吃甜还是喜欢吃酸。菜花回答母亲说是喜欢吃醋。母亲的脸色当时就沉沉的。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向东眼睛余光注视到了母亲脸色的变化。菜花不懂得甜与酸啥意思。菜花心里只想着这些日子她父亲保佑,老天爷保佑,一切都顺着呢。菜花相信,自己肯定会生男孩。她得往好处想,她要让母亲高兴。

  菜花没有吭声,心里嘀咕:“男女不一样。”

  姚向东拉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窗外,昏黄的路灯映着玻璃窗,房间里蒙蒙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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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父亲一行人拒绝了向东留他们住宿的好意,开车回去了。返家途中,向东心情愉快,一路想着令人愉悦的事情,比如张生才财的变化,杏花的工作。轻轻打开房门,主卧一丝温馨的 光线传出来,他知道妻子一如既往地等着他。他幸福地走了进去,他有话对妻子说。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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