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唐副大队长也把这件事通知我了，这是市公安局领导的安排，叶总的心情我理解。”电话那头的钟林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钟警官，那个肇事的家伙找到了吗？”叶总想了想，又问。

　　“正在侦查。”钟林回答。

　　叶总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而钟林这边，却正拨打石雨的手机：“石雨，你现在有空暇吗？如果能抽出一点时间，请到物业公司车棚里查看一下陈忠林的摩托车，是否黑色的，车后轮挡泥板有一小截是否是白颜色？查看后马上给我打电话，此外，可以装作无意之间将齐长江昨晚遭遇车祸一事告诉陈忠林或张定友，把齐长江的伤情说得越严重越好。”

　　石雨说：“好的，我马上就去。”言毕，便下楼来到物业公司。办公室里没有人，财务室有一位女会计在埋头做账，因为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会计经常去总部财务科报账，石雨便知道她姓邱。此时，石雨站在财务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扇，邱会计闻声抬起头，朝门口一瞥，见是上司石科长，脸上顿时浮起笑容，说：“石科长，有事吗？”

　　石雨见陈忠林和张经理都不在办公室里，知道俩人肯定到“现场”去了。这里所谓的“现场”，就是小区业主家里的生活设施发生了问题，或小区绿化、道路等需要布置和维修的，陈忠林和张定友作为公司负责人，可以跟着维修工到达现场进行指导，或搭上手帮一下。当然，他俩也完全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抽烟聊天，不用去现场的。

　　石雨答非所问道：“邱会计，你认得陈顾问骑的摩托吗？我要借用一下，马上就送回来。”

　　“石科长有陈顾问的摩托车钥匙吗？”邱会计问。

　　石雨似乎早有准备，扬了扬手中的一串钥匙，说：“刚才我遇到陈顾问，他把车钥匙给我，让我自个儿骑用一下。”

　　邱会计起身把石雨领到楼旁的车棚，指着其中的一辆黑色摩托，说：“这就是陈顾问的摩托。”

　　石雨点点头，将邱会计支开：“邱会计，你回办公室忙去吧，我先去办一点小事再来骑车。”

　　邱会计微笑地说：“那我就回办公室了。”说着，便转身离去。

　　石雨见邱会计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便走近那辆黑色摩托车，这是一辆只有五成新的“嘉陵”牌摩托，如果不加注意，和其他的摩托没有什么两样。石雨再看了看这辆摩托的车后轮挡泥板，果然，大约有二十厘米长的一小截被涂上白漆，但已经泛黄。不过，与黑色的车身相比，还是比较显眼的。

　　观察了一番后，石雨断定这辆摩托就是钟林要他察看的，于是他走到一处假山旁，给钟林打去电话，汇报了刚才所察看的结果。钟林回答说：“好的，如果你没有遇见陈忠林和张定友，那就返回总部吧。不过，如果陈忠林和张定友去了总部，你不妨向他们透露齐长江被撞伤的信息。”

　　“是，我明白。”石雨道。打完电话，石雨离开假山花圃，拐上一条小区大道向总部走去。这时，他发现陈忠林正走在自己的前面，似乎也要去总部。他想起钟林的指令，便加快脚步赶上陈忠林。

　　“陈顾问，去哪儿呀？这么匆忙？”石雨在陈忠林的身后问道。

　　陈忠林回过头，见是石雨，脸上立即堆满笑容，说：“刚才叶总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他的办公室一趟。”说罢，笑眯眯地看着石雨，问，“你刚才下去指导工作吗？”

　　石雨用谦虚的口吻说：“哪里谈得上指导工作哟！”又道，“我刚才去物业公司了，见你和张经理都不在，知道您们到‘现场’了，想骑上您的摩托去小区转悠一下。”

　　陈忠林遗憾地说：“我也刚出来，大概我前脚离开，你后脚就到了。你见谁在办公室里？”

　　石雨回答：“邱会计一人在财务室做账，其他办公室都没人，都到现场去了吧？”

　　“是的，都忙去了。物业公司的活儿都是现场的事情，不是在小区草坪花圃、道路，就是业主家里，平时很少有人呆在办公室里。”陈忠林回答。停了一下，转脸盯住石雨，问，“石科长，你找我有事吗？”

　　石雨摇摇手，道：“不是特地找您，是下去转悠一下。”他瞥了瞥陈忠林，问道，“陈顾问，您知道叶总这会儿找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呀！”陈忠林反问道，“石科长大概知道吧？”

　　石雨小声道：“叶总可能把齐长江昨晚出车祸的事告诉你，听说齐长江伤得很厉害，现正在医院抢救！”说罢，又特意叮嘱道，“待会儿你见到叶总后，不要把我说的话告诉叶总。”

　　陈忠林惊讶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瞪着石雨，“齐长江出车祸了？在医院抢救？这是真的吗？”

　　石雨点点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谁说的？”陈忠林钉问道。

　　石雨故弄玄虚地挤一挤眼睛，说：“陈顾问就不用再问了吧。”

　　陈忠林没有吭声，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俩人来到总部，石雨惦着工作上的事情，径直回到财务科办公室。陈忠林则去了叶总的办公室，当他敲开门时，见李京也在办公室里，正和叶总谈着话。

　　“叶总，找我有事吗？”陈忠林问。

　　叶总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甩给了陈忠林，用低沉的语音说：“告诉你一件倒霉的事儿。”

　　陈忠林心里已经猜出叶总要说的话，却仍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什么倒霉的事？”

　　“那个孬舅子昨晚走在路上被人撞伤了，现在医院里抢救。”叶总说。

　　陈忠林正在用打火机点燃烟卷，听了叶总说的“倒霉的事儿”，故意显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问：“伤情重不重？”

　　叶总盯住陈忠林的脸，缓缓地说：“既然是在抢救，伤情肯定不轻哟！”

　　陈忠林急切地说：“长江在哪家医院抢救？我们和大姐一起去探视吧。”

　　叶总道：“大姐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交警大队给我打招呼了，暂时不要对他姐姐说这事，医院那边也不允许家人或亲友同事去探视，因为他们正在寻找肇事者，担心会打草惊蛇。”

　　陈忠林瞪大眼睛，不以为然地说：“交警大队寻找肇事者，与我们亲属去医院探视有什么关系？”

　　叶总皱了皱眉头，显然对陈忠林这种不以为然感到不以为然，闷声闷气地说：“反正交警大队打过招呼了，我们照办就是。”停了一下，问，“张定友当这个经理能胜任吗？”

　　陈忠林稍显踌躇，显然是在考虑着合适的应答之词。一会，他迟疑地回答：“张定友到物业公司上任才几天，还看不出来能力如何。”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叶总拿起电话，朝二人摆摆手，道：“没事了，你们忙去吧。”

　　俩人退出来，陈忠林跟着李京来到他的办公室，李京平时对陈忠林的印象不错，认为他在叶总的家族中算是比较好的，工作上不像齐长江那样吊儿郎当，为人处事方面也不像叶庆生那样嚣张。此时，李京见陈忠林进来，心里便暗自猜测陈忠林一定有话想对他说。因为李京不抽烟，只好客气地张罗着给陈忠林沏茶，陈忠林也没有拦阻。

　　李京沏了一杯茶，放在陈忠林面前的茶几上，陈忠林下意识地端起茶杯，但又放下，却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

　　“李副总，抽支烟？”陈忠林用右手的两根指头从烟盒里夹出一支烟，递给李京。其实，他知道李京不抽烟，之所以要给李京递烟，只是一种礼貌的象征动作而已。

　　李京摇摇手，淡淡一笑，婉拒道：“我不会，谢谢。”

　　陈忠林将那支烟卷塞进自己的嘴唇中，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缕淡青色的烟雾，然后对李京说：“李副总，你太忙了，可我现在却太闲了！”

　　李京听出陈忠林的言外之意，不便回答，只是朝他咧了咧嘴，似笑非笑。

　　陈忠林瞥了瞥李京，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李副总，我给你当个帮手，如何？”

　　李京一时没有明白陈忠林的話意，怔怔地看着陈忠林。

　　陈忠林继续道：“李副总，以前除了您这位副总，还有叶庆生兼任副总，分管集团公司的财务、融资、接待等方面的工作，现在他被关进号子里，可是他担任副总的那份工作，现在却都一股脑地压在您的肩膀上，是吧？”

　　李京叹了一口气，道：“那有什么办法呀！”此时他才悟出陈忠林的話意，便道，“陈顾问，您刚才说的话我已经明白了，如果您接过叶庆生那副担子，我自然十分高兴。不过，这必须让叶总点头才行。”

　　陈忠林呵呵一笑，道：“叶总现在也忙得四脚朝天，心思想不到这方面来，您在他面前稍微点拨一下，他也许就领悟过来了。”说到这里，陈忠林又特意强调道，“李副总，我这也是为您着想哟，见您整天实在太忙了，如果有一位帮手就轻松多啦！”

　　“是呀，是呀！”李京连连点头，思索了一下，道，“要不，我现在就去把您的意思向叶总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