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毕副局长听取了钟林的汇报后，认为康林的提议很好，石雨稍加培训后便可以担任财务科长。最重要的是，石雨在销售公司的侦查目前没有进展，而钟林在集团公司总部的侦查线索也中断了，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寻找新的线索。在毕副局长看来，叶庆生提供的偷换叶总降压药丸这一线索很重要，如果这一细节是真实的，当时在场的齐长江和张定友都值得怀疑。从利益角度和人性占有欲方面来说，齐长江都有可能想要搞掉叶总，然后以小舅子的名义取而代之，从而掌握大有集团公司的大权。此外，现场除了叶总，还有齐长江与张定友，齐长江作案，张定友不可能不知情，由此推断，张定友很可能是齐长江的帮凶。

　　目前来看，齐长江尚未暴露，而他的潜在对手叶庆生已经被刑拘，另一位对手陈忠林不是叶总接班人的人选，齐长江此时已经没有竞争者了。照理说，齐长江应该高枕无忧了，但“天算不如人算”，叶总却要对家族管理模式进行改革，撤换中层以上的管理者，毫无疑问，齐长江顺利继位可能成为泡影。齐长江在绝望之下，也许会对叶总下毒手。所以，石雨如果能担任财务科长，就会厮守在叶总身边，能发现继续对叶总下毒手的人。如果一旦发现此人，那么，萧平之死案也许就能迎刃而解。

　　毕副局长分析了目前的案情进展情况后，做出了决定，推荐石雨去担任新的财务科长。当然，在推荐之前，还必须征求石雨本人的意见。钟林当即给石雨发了短信，询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从单位请假出来一下？但好长时间不见石雨的回复。钟林猜测石雨此刻一定在忙着工作，没有留意到短信提示。因为急于让石雨赶到市局来商讨下一步行动，钟林只好拨打石雨的手机。一般情况下，钟林很少主动拨打石雨的手机的，因为这样做可能会被石雨身边隐藏的嫌疑人怀疑，一旦石雨被嫌疑人怀疑，就会有生命之虞。

　　“我给你发了短信，看一下吧。”钟林在电话中提示道。

　　“老钟，我正在与一位客户看房，您有话直说无妨。”电话那头的石雨回答。

　　因为带客户看房是在公司外面，而且从石雨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他此时可能是一人带着客户看房。钟林便问道：“石雨，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就来一趟市局，我们在这里等着呢。”

　　“老钟，我接待完这位客户，马上就过去。”石雨道。

　　“你来市局后，直接来毕副局长办公室，我们在这里等你哟。”钟林吩咐道。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石雨气喘吁吁地来到毕副局长办公室，只见钟林、康进、老罗和小林都在这里，石雨心里便猜测一定有重大的行动，便神情严峻地坐下来。

　　钟林没有把新的决定告诉石雨，而是询问他的近况，石雨道：“我正要向专案组汇报这几天的侦查情况。”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喝了几口钟林给他沏的茶水，继续道，“以前我把怀疑的目光盯住齐长江和陈忠林，重点则放在齐长江身上，但经过这么多天的侦查，发现齐长江虽然在案发当天三次打电话催促叶庆生，并且在第一次打电话时，还走出销售公司门口，但在第二次和第三次打电话时，却是在销售公司财务科办公室里，这三次打电话都有销售公司财务科的会计和出纳作证。此外，在这之前或之后，都没有目击者发现齐长江接近过窨井，也没有目击证人发现齐长江接近过窨井附近的那幢空屋。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实齐长江利用窨井陷害叶庆生，暂时可以把齐长江排除在嫌疑人之外。而陈忠林则没有作案的时间，事发当天，陈忠林不在窨井或空屋现场，有物业公司的员工可以证实。不过，最近几日我倒是发现有一个人比较可疑。——”

　　大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一起射向石雨，盯着石雨的脸，凝神屏气地倾听着石雨继续说下去：“销售公司业务科的业务员张定友比较可疑，我在物业公司了解到，张定友与物业公司员工们关系都很好，尤其是与物业公司的维修工混得很熟。张定友平时没事时，经常给物业公司维修工帮忙，也经常去窨井附近的空屋。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找到证人，能够证明张定友在事发当天出入过窨井附近的空屋，但他制作假窨井盖板和将假窨井盖板收藏在空屋里，是有条件的。”

　　“石雨，你说的那人是什么情况？”毕副局长显然对石雨提供的新线索颇感兴趣。

　　石雨不慌不忙地向毕副局长及专案组同事介绍起张定友的情况：“据我在大有集团公司员工中了解，张定友以前与叶总是老同事，改革开放前，叶总在春江市第二建筑公司当瓦工，张定友当机电维修工。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第二建筑公司倒闭了，叶总下海做建材生意，张定友跟着叶总跑腿。后来，叶总的生意做大了，转行搞房地产开发，张定友也跟着叶总干，一直没有离开过。”

　　毕副局长问：“石雨，你说那个张定友与叶庆生有何仇怨？非要将叶庆生害死不可？”

　　石雨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此时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到销售公司业务科当业务员后，经常与张定友接触，他总是在我面前痛骂齐长江，甚至叶总，虽然他没有骂过叶庆生，但我想可能他欲借齐长江之手害死叶庆生，目的是让大家将怀疑的目光转向齐长江，从而达到泄愤的目的。”

　　毕副局长听后，沉吟了一会，道：“石雨这个推理比较合乎案情发展的逻辑，但毕竟是推理，所以还要加强对证据的搜集。”

　　钟林连忙说：“毕副局长，石雨还要继续在销售公司当业务员吗？”

　　毕副局长反问道：“石雨如果换了岗位，就不能继续搜集有关张定友的线索吗？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稍停，又道，“再说，石雨对张定友的怀疑，还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暂时还不能把重心放在对张定友的侦查上，而是应该放在叶总的周围。”

　　石雨似乎听出了什么，转头看着钟林，问：“老钟，是不是要给我换一个岗位？”

　　钟林点点头，半开玩笑地对石雨说：“你倒是挺精明的呀，很快就猜出要给你换岗位。”

　　石雨笑了笑，没有回答。

　　钟林继续道：“石雨，你刚才猜对了。叶庆生现在被刑拘了，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返回大有集团公司的，叶总想聘用一位懂财务的人才继任集团公司的财务科长。我们专案组的几个人在一起商量了，想趁此机会让你去应聘。你如果能顺利聘上集团公司财务科长一职，就能呆在总部里，也就是说与叶总的接触密切了，这对于你下一步寻找线索很有利。”

　　石雨听后，不禁吃惊地张开嘴，半晌没有合拢，他此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专案组会让他去应聘集团公司财务科长一职。在他看来，这个职务的专业性很强，不像业务员随便谁都可以干。“老钟，你别与我开玩笑啦，这个职务我干不下来。”石雨无奈地说，“如果仅仅是去干一般的会计，还差不多勉强能应付过去，但作为一名大公司的财务科长，我一个从来没有做过账的人，怎么能胜任呢？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出洋相吗？”

　　钟林似乎早已经料到石雨要说出这番话的，便微微一笑，道：“石雨，你如果把自己当成一只鸭子，那你就是一只鸭子。但你如果把自己当成一只雄鹰，你不仅能上架，还能飞上天空！——我说得对吗？”

　　石雨原本就是一位不轻易示弱服输的年轻人，听了钟林的这番话后，仿佛被一束火焰点燃了似的，血管内血液“蓬”地燃烧起来。他昂起头，眼里闪烁着熠熠亮光，一字一句地说：“老钟，我听你的！”

　　“好！”钟林走过去，赞许地拍拍石雨的肩膀，“这才像一位刑侦员！”

　　此时，毕副局长也微笑地看着石雨，道：“我们刚才对你应聘新职务的优势和劣势，进行了仔细分析，认为你的优势在与你曾自学过会计专业，参加过全国会计师统考，并取得会计师资格证书，具备财会人员从业资格。劣势是你没有当会计和财务负责人的实际经验，至于这方面的劣势，我们想到了在短期内进行弥补的办法。”

　　“哦，用什么办法弥补呀？”石雨急切地问。

　　毕副局长看了钟林一眼，钟林会意，便向石雨解释道：“石雨，你知道集团公司财务科有两名副科长吧？除了萧平以外，还有一名姓邵的副科长，是一位从企业退休下来的老太太。我们让叶总给邵副科长打一声招呼，让她在业务上指导你一段时间，你熟悉了后，不就能驾轻就熟地负责集团公司财务的全盘工作啦！”

　　石雨欣然道：“好的，我会尽力把工作做好的。”停了一下，便又补充道，“我对数字还是挺爱好的，否则，警校毕业后当上一名刑警后，也不会利用业余时间去报考会计专业了。当时就想着干刑警这一行应该多学一些本事，也许会用得上，这不，果真还用上了！”

　　钟林道：“是呀，干刑侦这一行，貌似简单，但要干得出色，应该广学知识，多掌握几项技能。”

　　石雨问：“叶总知道我要应聘财务科的科长职务吗？”

　　“我们还没有向叶总说这件事，现在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钟林解释道。

　　石雨听说现在只是专案组的一个打算，并没有去实施，此时他反而担忧起来，说：“叶总对集团公司财务科长一职很重视的，否则，不会让自己的胞侄子来担任这个职务，而且还让侄子兼任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据我所知，在民营企业或公司里，老板对财务这一块都很重视，因为这一块相当于老板的钱袋子，让谁掌管这只钱袋子，是不可掉以轻心的。所以，叶总可能不会让我这样的‘外人’来担任这一重要职务的。”

　　钟林和毕副局长听了石雨这番话，似乎都觉得颇有道理，不禁相互看了一眼。毕副局长说：“能不能让叶总接纳石雨，如果这是一道难题，那就让老钟去解题吧，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解开这道难题。”说罢，便呵呵笑起来。

　　钟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道：“我虽然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但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说服叶总。”

　　“是吗？”石雨仍然用一种疑虑的眼光看着钟林。

　　钟林肯定地点点头，道：“你就做好被聘用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