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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外生枝

作者: 付日遥 点击:163 发表:2024-07-23 19:15:12 闪星:3


杨小冉似乎惊魂未定,她战战兢兢地接过冷明哲递来的外套,在保安的陪同下离开房间。一旁的温子卿系好裤带,整整衣领,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几名保安靠近他站着,防止意外发生。


“这什么意思?”温子卿问。


“温先生,很抱歉在令堂过世的当天打搅你,不过你的节哀方式似乎别致了点。”冷明哲从怀里掏出张A4纸,利索地将其展开,“这是香南市公安局的委托书,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有权对你进行发问,还需要核实吗?”


“不用。”温子卿扫了一眼,随即注视着冷明哲,“我见过你,但想不到你也在这条船上。”


“大作家,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冷明哲收好委托书,拿来张椅凳,靠床而坐,“我有理由相信,你就是香南市近期三起命案的连环凶手。”


温子卿嗤笑一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冷明哲点开手机视频,放出刚才房间内的画面,“温先生,请看,看仔细些,你这是在做什么?”


“警官,这只能说明我有人身伤害的企图,好像与其他事情扯不上关系。”温子卿两眼飘忽不定,似乎在逃避。


“这样啊……”冷明哲调大视频音量,“那你再听听自己说了些什么,特别是最后两句。”


那段话在当下的情境显得分外刺耳。温子卿听着听着,嘴唇微微抽搐。


“这也能当证据?”他仍在做最后的顽抗。


“不用再狡辩了,我的大作家。”冷明哲叉掉视频,打开相册,点击放大那张温子卿与孟博文的合照,并指了指后者的腕表,“那麻烦解释下这个,为什么你2月25日晚的不在场证明,会出现时间不对的情况?”


温子卿沉默不语,房间死一般寂静。


“好吧,既然你不开口,那我来帮你说。”冷明哲努努嘴,示意几名保安离开房间,“先从动机开始吧。我昨晚仔细观察你在台上的言行举止,再结合刚才的事件,温先生,你似乎非常憎恨女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尽管我不清楚缘由是什么,也许是在曾经的一段感情中被伤害?又也许是童年时期有过难以启齿的心理阴影……”


“够了!够了!”温子卿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慌乱,神情沮丧,捂住双耳咆哮着,“我说!我什么都说!”


“嗯哼。”冷明哲瞟了瞟对方,将手机调至录音模式,不慌不忙地摆在床头柜,接着摊开左手:“详细点。毕竟用这么残忍的作案手法,我想你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吧。”


温子卿点点头,稍作思考:“情人节那天,我在出版社赶稿到很晚才开车回家。等红绿灯那阵,看见路边正在打情骂俏的一对男女,那男的正是丁家祥……”


“等等,你怎么会认识丁家祥呢?”冷明哲问。


“他是子琳的追求者,自然是见过一两次,有些印象,认识也不出奇。”温子卿说。


“哦……原来这样。”冷明哲若有所思,“请继续。”


“两人勾肩搭背,亲密得很。他们分开后,那女的见我在等红绿灯,便过来搭讪,请求坐一趟顺风车回家,我听是顺路,也没多想,让她上了车……”


“丁家祥这时看见你了吗?”冷明哲突然问。


“警官,让我照时间逻辑说下去好不好?你时不时打断,弄得我思维也很乱,搞不好会忘了某个细节。”


冷明哲点点头,示意继续。


“那女的上车不久,便改口去北区市郊的醉情湾,还说什么今天情人节,想去那里找点浪漫的感觉,耽误我的时间会拿金钱补偿。其实钱不钱的对我来说真的不那么重要,但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想着帮人帮到底,就答应送她过去。一路闲聊,我得知她叫谭芳芳,外地人,一个人在香南市打拼,不过当聊到职业时,她支支吾吾……”


温子卿看了眼冷明哲:“到了醉情湾后,谁知那谭芳芳扯着拉着不让我离开,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上车时就认出了我,并且一直是我的忠实读者,铁杆粉丝,对我仰慕已久。之所以求我送她来这里,是想在特殊的日子借这个机会和我一夜情……”


“因为你心理上憎恨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对待爱情不严肃的女人,但同时又有生理上的需要,所以在醉情湾的沙滩上将谭芳芳先奸后杀!”冷明哲插上一嘴,提前给出结论,紧接着又做出致歉的手势,“对不起,老毛病又犯了。”


“对了一半。”温子卿冷笑,“你应该调查过,她是个妓女!当事后我得知她的职业,觉得自己被羞辱,被玷污,我什么时候要靠千人骑万人压的风尘女来满足需要了?如果她仅仅是为了生存,或许还情有可原,但她竟然和我说,取悦男人是她的天性,她的本能,愿意在周旋不同男人的同时,做我一辈子的地下情人,这简直是犯贱犯得无可救药!”


此时的温子卿略显激动,情绪慢慢投入,嗓音逐渐加重,牙关紧咬,颧骨爆出:“我喜欢读历史,据说明朝有一种活剥人皮的方法,但从未亲眼目睹过,看着那完事后满身臭汗的贱货,于是想验证验证。心里暗暗计划好后,便向谭芳芳提议玩沙滩埋人的游戏,那个笨蛋女人自以为我接受了她,毫无戒备地照要求做,只露出个人头。接着我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将她的天灵盖头皮活生生地割开,从车里拿来平时给母亲用的体温计,并把里面的水银导出,一点一点地从她天灵盖裂开的那道缝滴入进去……”


接下来那些细致入微的作案描述,冷明哲边听边觉得后脊发凉: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可怕,如果条件允许,什么都能做出。


“……完事后,我接到丁家祥的电话,他说之前认出了我的车牌,并看见谭芳芳上了我的车,还把当时的场景拍了照片,要约我第二天见面聊聊,不然就把照片电邮给八卦网站或杂志,将我深夜招妓的丑闻公布于众。如果他真的言出必行,我形象受损不说,还会成为这件案子的重大嫌疑人,所以就答应了他。走之前又想着不能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为防万一,就把尸体丢在西北市郊方向的化工厂。”


温子卿轻咳两声,抬头看了看冷明哲:“最后,再将弃尸现场留下的指纹和脚印消除。谭芳芳的案子,就这些。”


“为什么会选择在化工厂弃尸?”冷明哲问。


“那里废弃了很久,属于化学物质污染区,别说人了,就连动物也很少见。还有,如果能在那找到硫酸来溶解尸体就更好,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就干脆丢在那,反正那环境也能掩盖尸臭味。”


“为什么要割鼻挖眼剪嘴角?特别是剪嘴角,三名被害人都受到这种同样的死后处理方式。”冷明哲接着问。


“不为什么,就是想起她们在和我make love时的表情,觉得挺反胃。女人?呵呵。”


这阴郁变态的世界观,很难想象出自文化人之口。冷明哲感觉有些不快,甚至不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又问:“弃尸现场的‘大前门’烟头和女士湿巾是怎么回事?”


温子卿皱眉沉思片刻:“我知道丁家祥那晚有抽过这种牌子的烟,就故意留下这个不太明显的线索,毕竟案发当晚,他也和谭芳芳接触过,这样他就算告发我,自己也洗不掉这个嫌疑。至于女士湿巾,那是我故意丢在现场,扰乱你们调查方向的。”


“三更半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去哪弄的香烟?据我所知,你可是没有抽烟习惯的噢。”


“谭芳芳上车的时候,手里夹着根未点燃的“大前门”香烟,我告诉她我不喜欢女人抽烟,尤其是在车里,她便随手扔在一边,还说自己平时很少这样,香烟是刚才那位男伴给的。后来清理车厢时发现了这根烟,便顺水推舟,丢在现场。”


“那女士湿巾呢?”


“这种日用品,我天天随身带着。”温子卿说。


“你一大男人用这个?”


“有什么问题?”温子卿耸耸肩,接着他从裤袋掏出一粉红色包装的湿巾。冷明哲对比手机里保存的证物照片后,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嘿嘿,有句话真没说错,活得越精致的男人越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冷明哲边看着手机边自言自语。


“你是在讽刺我自私吗?”温子卿白了对方一眼。


“好了,我们没必要在这个观点上纠缠下去,接着说说淡雅书城汪娜和市医院邓莹儿这两件案子。”冷明哲示意,“对了,得重点讲讲丁家祥和你之间的事。”




原来,2月25日当天,汪娜与丁家祥发生争吵拉扯后,迟迟没有回家,一直待在书城。


晚8点左右,她撞见仍在9楼处理个人业务的温子卿。前者当场表达爱意,并且发出更进一步的邀请。一番卿卿我我后,汪娜提议去10楼卫生间行事。


温子卿担心被电梯内的监控拍到,便要汪娜处理,后者即刻用嘴里的口香糖将监控探头遮住。


两人来到卫生间,正要进入主题时,被门外追债的刘老四听见响动,误以为温子旭躲藏在里头,便敲门询问。汪娜担心偷情露馅,当即否认对方的猜测,并用报警威胁刘老四离开。


一阵颠鸾倒凤结束了两人的偷欢。出门前,汪娜收到短信,温子卿无意间看见发信人正是丁家祥,这进一步确认了他的事先猜测,并准备将之前的想法付诸实施。


其实,温子卿早有预谋。早在上午举办新书发布会时,他已注意到正在争吵撕扯的丁家祥和汪娜,但当时还不确认两人关系。可晚上碰见汪娜并被其言语挑逗后,不由得怀疑其目的和动机——有可能是丁家祥唆使她来套话,探路,以便抓住自己谋杀谭芳芳的把柄。


于是,他顺水推舟,假意借着与谭芳芳亲密的机会,摸清对方用意,必要时甚至要她性命。


结果不出所料,温子卿当即动了杀机。他不容汪娜辩解,用左手将其掐死,担心未解决得彻底,又把清洁工具塞住死者的一上一下两个“口”,以一种难以表述的病态心理进行虐尸操作。


因为自己右手是假肢,为免去自身嫌疑,温子卿首先用汪娜右手在其颈部用力按压,制造出“死者被人用右手掐死”的假象,并往死者嘴里滴两滴强心剂延缓死亡时间。接着再删去当天晚上汪娜与丁家祥的短信信息,自以为用将计就计的手法,有意把嫌疑人嫁祸给后者。清理现场指纹与脚印后,下楼时又捡到保安遗失的钥匙,准备从逃生门离开。临走时,考虑到保安寻找钥匙的过程中,可能会上10楼,如果此事发生在丁家祥来之前,那自己的嫁祸计划全部泡汤,想到这里,便将钥匙丢弃在逃生门门口,并故意发出响动,吸引保安前来查看,随后溜之大吉。


“你不是说杀害谭芳芳的第二天,丁家祥有约你见面吗?都聊了些什么?”冷明哲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说有笔保险业务想和子琳单独谈谈,请我当个中间人,帮忙把她约出来,否则就爆出我那晚的行踪。”温子卿说。


“嗯?然后呢?”冷明哲追问。


温子卿苦笑:“后来子琳去你们那告发我,想必你也知道我是怎么应对这件事的吧。”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温先生。”冷明哲盯着温子卿,眼里闪烁着一丝疑问。


“丁家祥表面是谈生意,其实是打子琳的主意。怪我疏忽,没想到他色胆包天,趁子琳不备,在茶里下药,干出那种事……”温子卿双手捂面,语气中带着一丝忏悔。


冷明哲边来回踱步边点头:“所以……温子琳对你有很大意见,一直处心积虑要报复你,于是向我们反映邓莹儿被害那晚你的行踪……这样就能解释那天温子琳主动上刑警队的逻辑了。”


温子卿摇摇头,叹了口气。


“之后丁家祥还找过你么?”冷明哲接着问。


“嗯……后来他在电视上得知谭芳芳被害的消息,又威胁我拿出一亿。”温子卿轻咳两声,“但我明白他没有确凿证据,同时他自己也是被怀疑对象,所以果断拒绝了他。”


“那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没错,他时不时来找我,对我的工作和生活有很大影响。后来,市政府打算搞这个约会真人秀,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温子卿的手指朝下,意指本次活动,“他不就是想要钱嘛,我虽然没有,但这活动可有价值十亿的婚房奖励,当然,前提是要踏入婚姻……”


“就他那条件,只怕没机会成为活动嘉宾吧?”冷明哲笑道。


温子卿抬头看了看对方:“正因为这样,才需要我的帮助,这也是暂时摆脱他用谭芳芳的死来要挟我的唯一办法。为帮他成为活动嘉宾,我做了他的推荐人,并说服子琳做场戏,等把婚房折现后,她和丁家祥对半分,也就是一人五亿。”


不等冷明哲追问,他又接着说:“你肯定奇怪子琳为什么会同意,其实就是看在钱的份上。”


“但由于之前的事,你和温子琳之间有心理隔阂……”冷明哲话里有话,意思是温子卿肯定还隐瞒着什么。


“我当然不方便和她当面谈,所以请子旭出的面。”


“温子旭为什么会答应你?”


“我帮他填了五百万欠债。”


“是他和刘老四那笔帐么?”


“没错。”


“等等。你说丁家祥成为了本次活动嘉宾,不过昨天他好像并没出现在台上。”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也许和子琳在具体商议时,另有安排吧。”


“OK,我们再来谈谈邓莹儿那件案子。是什么原因让你最终下狠手的?”


“她说要和我结婚,可我又不想涉入婚姻,于是在值班室起了争执,当时有点无法自控,动作没轻没重,所以就……”


“但苏仪说那天晚上你和她在一起,睡在实德园,有不在场证明,这怎么解释?”


房内空气死一般寂静,只听见壁钟滴答滴答的走秒声。温子卿表情呆滞,神色哀伤:“我借口在情人那过夜,请母亲帮我做了伪证,就这么简单。”


“好,那真相大白了。因为这样,苏仪后来怀疑你是杀害邓莹儿的凶手,所以昨晚你们在房间争吵,最后你误杀了她,是不是这样!?”冷明哲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双手捂面的温子卿。


“怎么可能!警官先生,那可是我亲生母亲!我想你可能连基本的人伦情感都无法理解。”温子卿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冷明哲掏出酒红色钢笔,抽开笔盖,露出带“卿”字金印的笔身:“这是在苏仪房内发现的,你又怎么解释?”


温子卿愣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支同款同色钢笔,抽开笔盖,露出精致光滑的笔身:“只不过是当时拿错了……”


“什么意思?”


“昨天下午,在母亲房里开家庭会议。当时母亲需要在财产分配决定上签字,可平时随身携带的钢笔,一时半会找不着,就拿我的先用着。离开房间时,她说已经找到了笔,便将先前那支还给我,可能由于两支同款同色,并且我那支在盖好笔筒时,根本看不见刻印,所以误将自己的给了我,反而把我的留在她身上。”


温子卿耸了耸肩,接着说:“这很平常,以前我和母亲之间也经常拿错钢笔,因为不打开笔筒,完全分辨不出哪支是哪支。”


“财产分配决定?”冷明哲两眼放光,似乎想起什么,“可能与这件命案有直接关系,能稍微深入点吗?”


温子卿顿了顿:“母亲之前明确表示,谁结婚成家,谁就有资格分家产,不过在昨天下午,她改变主意,决定先将五分之一的家产预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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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有惊无险!就在温子卿无比暴怒意欲用皮带勒住杨小冉脖颈的瞬间,冷明哲率保安破门而入,制止了又一场凶杀。随后,在听到自己刚才杀人未遂之时发出咆哮的录音回放、以及冷明哲连续不断的心理攻击下,内心慌乱不堪的温子卿——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终于坦白了自己之前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恶行!这期间的“审讯”进展顺利,几乎有些平静得异常......想知道心理学家是如何顺藤摸瓜诱导犯人如实招供的吗?亦或想知道罪大恶极的温大作家是怎样冷漠地描述自己的杀人过程吗?剧情上演环环相扣,人物心理何其复杂,敬请展开本章内容。推荐阅读。编辑:晴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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