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

　　叶总坐下后，见办公室内除了钟警官，还有一位年轻人，心里便猜测那位年轻人便是钟警官向他推荐的人才，不由得多看了年轻人几眼。这时，年轻人正忙着给他沏茶。

　　“来，我给您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刚才在电话中说的石雨，挺好的一位年轻人。”钟林指着石雨对叶总说。

　　叶总称赞道：“好啊！一看这小伙子的模样，就知道他很精明能干。”又用谦虚的口吻道，“我们大有集团公司是小庙，不知道能不能容下大神？”

　　石雨被叶总的称赞弄得很不好意思：“叶总白手起家，在春江市是一位鼎鼎有名的成功企业家，我能给叶总做事，实在是一次好机会，能在叶总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叶总听了石雨的这番话，心里很高兴，但嘴上却道：“你真会说话啊，我看你做销售是一个人才，不如到我的销售公司去当经理，怎么样？”

　　石雨道：“听从叶总安排。”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去销售公司上班，先去销售公司业务科当业务员，熟悉一下销售业务，然后让你负责整个销售公司的工作。”叶总很快安排了石雨的工作。

　　钟林听后，不禁有些惊讶，问：“据我所知，销售公司的经理是齐长江呀，他是您的小舅子吧。”

　　叶总点头道：“对，他是我的小舅子，没有多大的本事，却一心想要接手做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我现在还没有死，而且也没有放言说要让位，他就要取而代之了！像他这样的人即使本事很大，我也不放心把集团公司交给他呀！所以我早就想把他撤换下来了，连销售公司的经理也不让他干！”叶总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唾沫星子也溅到坐在旁边的钟林身上。

　　钟林静静听着叶总的倾诉，没有打断插话。当叶总说完后，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也知道一些关于您公司的情况。”

　　在俩人谈话期间，叶总的手机铃不停地响着，都是业务上的事情。因此，他的话语总是被打断。大约谈了半个钟头后，叶总接到区政协通知开会的电话，因为他是区政协常委，这个会是不能推诿的，也不能让办公室的人代替参加，叶总只好向钟林告辞：“钟警官，很不好意思，我要去参加区政协常委会议，那个会议不能不参加，只好少陪了。”

　　“叶总去开会吧，我的事情已经拜托您了，在此表示谢意。”钟林和石雨一起将叶总送到楼下，临分手时，钟林不忘记叮嘱一句，“叶总，您以后不要在公司内提起石雨是我推荐的，以免引起一些人的误会。”

　　叶总道：“这个我知道，钟警官请放心。”说罢，便拨打小赵的手机，让他把车子开过来。而石雨担心会被司机小赵看到，以后在集团公司见面时会被其认出，便退回电梯里。直到钟林送走叶总返回电梯，俩人才一起回到办公室。

　　“小石，刚才叶总说要把你安排在销售公司，你觉得如何？”钟林盯着石雨的脸，征询道，“是不是觉得没有发挥你能写会算的长处？”

　　石雨淡淡一笑，道：“我的职业是警探，如果我还能写会算的话，那只能算是第二技能吧。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主次，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警探，把这个工作做到最好，才是我一心追求的，其他都是次要的。”

　　钟林满意地点点头，说：“小石，你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叶总的公司做卧底工作，我很放心，我没有看错人。”

　　与此同时，在去开会路上的叶总，拨打了齐长江的手机，先简单地询问了销售情况后，便将话题一转，对齐长江说：“最近一位朋友向我推荐了一位年轻人，名叫石雨，这位年轻人挺不错的。我想先安排他去销售公司做业务员，明天就去你那里报到上班，你给他安排一下吧。”

　　不料，手机中却传来齐长江冷冷的语音：“销售公司的业务员已经超员了，不需要再增加了！”

　　叶总没想到自己安排一位业务员竟遭到下属的拒绝，而且这个下属还是自己的小舅子！这让叶总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蛮不高兴地冲着手机嚷起来：“长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业务员的工资是按照业绩发给的，对于你们销售公司来说，多一个业务员自然有好处。”

　　“业务员如果做不出业绩，我们还要给他发基本工资，这不是亏了吗？”电话那头的齐长江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叶总见齐长江不但不让步，反而强词夺理，更加气愤了，说：“大有集团公司现在还是我叶大有在当家，你还没有坐上我的位子，凭什么要让我这个总经理听你的？你说，这个业务员你收不收？”

　　手机里暂时没有发出声音，但此时在叶总听来，却似乎听到了齐长江的冷笑声，这让叶总越加感到不爽。叶总不想再与齐长江啰嗦下去，关掉了通话。——这一切，石雨自然不了解。在接受刑侦大队领导的安排去当卧底时，石雨在钟林和康进那里了解到一些有关大有集团公司的内部人事情况，知道这家集团公司像春江市大多数民营企业一样，都是依靠家族成员来进行管理。

　　而家族成员最大的弊病是争权夺利，缺乏与时俱进的管理理念和方法，极大地削弱了竞争力。而近日发生的两件大案，很可能与家族管理中的争权夺利不无关系。所以，石雨觉得自己去卧底，最重要的任务是了解叶总的家族成员之间是如何明争暗斗的，只要弄清楚这个秘密，就能寻找出侦案的线索。

　　次日早上，天空下着细雨，石雨驾着摩托车向销售公司奔去，路上，雨越下越大，当他到达公司门口时，雨丝已变成银亮的雨线，好在他穿着雨衣胶靴，不用担心会淋湿身上的衣裳。公司的一侧有车棚，石雨将摩托车推到车棚里停好，便向公司里走去。刚走到门口时，他瞥见一张脸紧紧贴在门口旁边的一扇窗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一对目光中透着阴鸷的冷光，使石雨顿然感觉不寒而栗。

　　“你，你找谁？”石雨跨进公司时，那张贴在窗玻璃上的脸侧过来，问。

　　“我是来上班的。”石雨不慌不忙地回答，脸上闪着笑影。

　　“什么？你是来上班的？新来的员工？我怎么不知道？”那张脸上顿时堆满惊诧的神情，有点泛黄的眼珠滴溜儿转，上下端详着石雨。

　　而石雨也在打量着对方，只见此人年约五十岁出头，长方形脸庞。外表和长相很普通，只有那一对显得阴冷的眼睛，倒是能够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

　　“对，我是来上班的。”石雨用肯定的口吻说，停了停，问对方道，“请问您贵姓？也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吗？”

　　对方道：“我姓张，弓长张，名叫张定友，确定的‘定’，朋友的‘友’，是这儿的业务员。”接着，又问石雨道，“你呢？怎么称呼？”

　　“我免贵姓石，石头的‘石’，名叫‘石雨’，下雨的‘雨’。”石雨也模仿这位自称“张定友”的业务员的自我介绍，口吻中不禁透出一点惊喜，“巧了，张师傅也在这里做业务员呀，以后请多多指教！”

　　“谈不上指教，只不过比你早来了几年。”张定友谦虚地说。奇怪的是，此时他的目光看上去温和亲近，与刚才判若二人。

　　“张师傅是哪年到这家销售公司做业务员的？”反正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石雨便与年长自己十几岁的同行攀谈起来。

　　“叶总做生意开公司时我就来了，以前就与叶总是老同事。”说着，张定友拿出半包揉皱的烟盒，从盒里抽出一支弯钩一般卷曲的香烟，递给石雨，“抽烟吧？”

　　石雨连忙摆设婉辞道：“谢谢，我不会抽烟。”

　　张定友将揉得弯钩般卷曲的香烟挼直，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称赞道：“年轻人不抽烟，好！”

　　石雨笑道：“这么说，张师傅是这里的元老啦！”

　　“元老？元老值几个钱？”张定友冷笑一声。

　　俩人正说着，员工们都陆续来上班了，大概由于这里来客频繁，因此这里的员工们对初来乍到的石雨不觉得新鲜，却视而不见地从石雨身边走过，到各自供职的科室里上班。张定友也招呼石雨到业务科办公室，指一指摆放在墙壁下的长沙发，道：“小石，你先坐着，等会儿范科长来了，他会给你分配工作的。”

　　石雨道了谢，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里，等待着那位被称为“范科长”的所谓新上司。几分钟后，一位年约三十五六岁的青年男人拎着皮包，挺着胸脯走进来。他朝坐在沙发上的石雨瞥了一眼，神情一愣，似乎明白出什么，便询问石雨道：“你是叶总介绍来的新业务员？”

　　“是的。”石雨站起，谦恭地微笑着，“您是范科长？”

　　范科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朝石雨点点头，示意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