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康进说：“老钟，依照您的这一推理，齐长江与叶庆生是同谋？他在知道叶庆生假借萧平之手把巨款从银行提现后，为了灭口，更为了独吞这笔巨款，伪制了这只下水道窨井盖，然后打电话让叶庆生到销售公司来查账，使叶庆生误踩窨井盖跌入下水道淹死。紧接着，又迅速将混凝土窨井盖还原，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料，叶庆生因为事务缠身，临时指派萧平代替他来销售公司查账，不明不白地成了替死鬼。”

　　钟林点头称赞道：“你这个推理比较符合逻辑。”

　　康进受到上司兼“师傅”的夸奖，心里很高兴，继续推理道：“老钟，如果我的推理成为现实，叶庆生知道齐长江想要谋害自己后，是否会对齐长江进行反击，或者，齐长江是否继续寻找机会对叶庆生下手？”

　　钟林说：“这些都有可能。”稍停，他把话题一转，道，“不过，还有一个细节你可能忽视了，即那些狗牙根草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果弄清楚这个细节，也许就能弄清楚嫌疑人是谁。”

　　康进听了，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问：“老钟，难道您怀疑齐长江不是嫌疑人吗？如果不是嫌疑人，他为什么连打两次电话催促叶庆生来销售公司，而替死鬼萧平刚走近下水道窨井时就跌下去了？明摆着是齐长江设置死亡陷阱让叶庆生掉下去嘛！当然，齐长江可能担心在窨井附近拔结缕草会引起怀疑，却在外面弄来狗牙草代替，这只能说明齐长江反侦查意识比较强，并不能以此证明他与此案无关。”

　　钟林道：“小康，你说得有道理，但一百个怀疑也只是怀疑，抵不上一个有力的证据。我们不仅要善于推理，更重要的是寻找证据。”

　　康进若有所悟，想了想，问道：“老钟，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去找证据？”

　　钟林道：“我听说叶总想要在集团公司里‘大换血’，招聘一些管理人才代替家族式管理，我们趁机派人进入集团公司卧底侦查，这样才有利于我们掌握证据。”

　　康进摇头说：“不行呀，集团公司里很多人都已经认识我俩，瞒不过他们的。”

　　钟林笑了笑，说：“我们不能灵活一点吗？在刑侦大队挑选一名探员到大有集团公司来应聘呀。当然，事先我要与叶总通个气，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这样卧底人员在工作中才能得到他的主动帮助。”

　　钟林与康进商量一番后，就去找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大队长毕良，向毕良做了汇报，毕良同意钟警官的侦查方案，选定了一位名叫石雨的年轻探员做卧底。石雨二十七八岁，毕业于警校，在市局下属派出所干过户籍，后来改当刑警，也有五六年的侦案经验。

　　无形之中，钟林又增添了一位有力的帮手。如果石雨卧底能发挥作用，他们里应外合一起用力，相信再难的案子也能侦破。

　　这时，毕副局长派人把石雨喊来，对石雨说：“小石，现在给你一个新任务。”

　　石雨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钟副大队长，隐约猜出自己要被分派给他当助手。“坚决服从领导的分配！”石雨挺了挺胸，说。

　　钟林便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石雨，询问他有没有困难？石雨笑了笑，说：“还没有‘干活’怎么知道‘活儿’难不难？”稍停，又道，“我看这个‘活儿’不太难吧？”

　　钟林认真地说：“说不难也不难，说难也难，因为我们对这个‘活儿’要求百分之一百成功，即使百分之九十成功也不行。只要被人看穿破绽或被人怀疑，就要前功尽弃，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知道吗？”

　　“老钟，我记住了。”石雨用充满信心的口吻说。

　　“好！”钟林拍一拍石雨的肩膀，“我先找一个时间让你与叶总面谈。”

　　石雨犹疑了一下，问：“我们刑侦大队也曾有人做过卧底，对方单位不管是谁，都对卧底的真实身份全然不知，这样才有利于卧底开展工作。”

　　“我对这个问题也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叶总此人与别的老板不同，因为他近年对家族式管理很厌恶，加上这几天集团公司连续出现巨款提现和员工死亡的案件，所以必定欢迎我们暗中派卧底到集团公司，使案件早日水落石出，同时也促使集团公司的现代化管理早日实现。”

　　次日上午，钟林给叶总打电话，询问叶总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空的话，想与叶总单独谈一谈。叶总以为钟警官要与他谈集团公司最近发生的两起案子，马上对电话那边的钟警官说：“我即使忙得昏天黑地，也要抽出一点时间和您见面呀！”

　　“哪里，叶总的生意可不能耽搁哟。”钟林在电话里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情，只是受一位朋友之托，想向您推荐一位人才，不知道您要不要？”

　　“钟警官推荐的人才肯定很好，我当然要的。”叶总一口应承下来，稍停，他询问道，“钟警官推荐的是哪方面人才？我这里是盖房子的，钟警官推荐的人才大概也是盖房子的吧？”

　　钟林回答道：“除了盖房子，您们集团公司的其他部门他都能呆。”停了一下，补充道，“他会耍笔杆子，也会算账，在您们的办公室或财务科都能呆。”石雨在警校确实学过财务，参加工作后还考了会计师职称。此外，石雨还喜欢搞文学创作，经常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

　　叶总听后，心里有点透凉，因为他迫切需要的是工程方面的人才，至于耍笔杆子，在他看来人人都会，而且搞房地产开发的公司，也不需要这方面的所谓的人才。至于懂得财务的会计师，在社会上也一抓一大把，别说有会计师职称何其多，就是注册会计师也是随便找呢！所以，当钟林这么一说，叶总就不吭声了。钟林哪知道叶总的心事，在他心目中，石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写会算，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年轻人呀！更何况，一个集团公司，怎么能离开写和算呢？！

　　“好吧，我现在就去和您见一面。”叶总说。他知道，与其说现在去和钟警官见面，不如说是见那位“人才”。他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文件和杂物，带了一只手提包，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当走到值班室门口时，瞥见小赵正坐在这里一边等候“任务”，一边与值班的老耿闲聊。

　　“叶总，要用车？”小赵连忙站起，迎到值班室门口。

　　“是的。”叶总点点头。

　　“上哪儿？”小赵又问。

　　“上车再说吧。”叶总不动神色地回答。

　　小赵从来没有见到叶总这么神秘兮兮的，感觉一定又出了什么事情。想到此，小赵的神色也马上变得凝重起来。这些天来，集团公司连续出了两件大事，是他进入集团公司工作以来从未有过的。心中既有一种新奇感，又有一种神秘感，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恐惧感。

　　上了车后，叶总吩咐道：“开到市公安局大楼。”

　　小赵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听了叶总的吩咐，仍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联想起近日集团公司发生的两起案件，便忍不住问道：“叶总，萧平的死因和他提现的钱款有下落了吗？”

　　“我哪知道呀？这是警察们的事情。”叶总回答道。

　　小赵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失之冒昧，即使叶总知道案件侦破的内情，也不可能到处乱说呀！小赵想到此，就知趣地闭住嘴，不再打听这方面的事情，专心开车。

　　一会，车子驶到市公安局大楼前，小赵停好车，让叶总下车，自己却仍坐在车里静候。叶总自从下海做生意，尤其是做房地产开发以来，常常要跑相关的办公大楼，却偏偏不曾跑市公安局大楼。谁知，今天竟然还要到这座人人敬而远之的大楼前。

　　“钟警官，我已经在大楼前了，您在几楼？”叶总拨打钟警官的手机。

　　“我在十一楼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办公室内，您直接乘电梯上来吧。”电话那边的钟警官回答道。

　　“知道了，就来。”叶总快步走进电梯间，按了十一层的信号。来到十一层，原来这一层都是刑侦大队各办公室。叶总找到钉着“副大队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间，刚要抬手敲门，门却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叶总抬头一看，竟是钟警官。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钟林解释说。

　　“钟警官的耳朵真灵敏，不愧为大侦探！”叶总不禁赞叹起来。

　　“哪里哟，只是凑巧罢了，我刚刚走到门边，就听见您的脚步声走近。”钟林“呵呵”一笑，“进来坐吧，叶总可能很少光临这儿吧？”

　　“可不被钟警官说中了！”叶总实话实说，“今个儿来这座大楼还是第一次呢！”

　　“好啊，人生一世，什么样的世面都要见识一下吧。”钟林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哈哈！”叶总也忍不住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