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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母爱情

作者: 修蝉 点击:380 发表:2023-06-16 19:36:27 闪星:3

       1968年2月28号,父亲与同村几个青年跟着新兵连去了河北满城,父亲所在部队番号是1667,属于工程兵。新兵连刚开始是在满城章村一个小学校里,学校因为新兵连要占用教室还晚开了一个月学呢!那时正值特使的十年时期,学校对于学习不是很注重。

  在章村训练36天后又转移到了满城小石家庄村。1968年四月,部队又接命令转移到了河北邢台姚坪村,工程兵就是这样,一直因为工程在转移驻地。在这一年里父亲因为表现突出升为班长并入了党。

  1968年五月22号,父亲所属部队的七连与八连负责打山洞,在炸药想过后,一名战士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深洞,他好奇地扒在洞口看,一不留神滑入了洞里,随后赶过来的战士们听见了喊叫声,才发现山洞前方突然塌陷,出现了一个黑洞,在拉上八连那名战士后,那名战士说下面好多盆盆罐罐啊!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与发现,部队停止了打山洞。上层级领导经过研究叫来了专家考察究竟里面是什么。原来这是一座古墓,沉睡了两千年的满城汉墓,就随着这意外的一炸,陆续呈现在世人面前

  幸运的是,从战士们意外发现满城汉墓起,经手此事的相关人员,都是十分负责,连队报告上级后,部队果断暂停了所有施工。河北省政府和北京军区,也分别迅速向中央做出报告。

  1968年6月27日在严格保密的状态下,周恩来总理派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郭沫若总体负责此事,考古工作队开始进驻满城县的陵山“军事禁区”。经过近两个月的奋战,准确地测得该墓洞全长51.7米,最宽处37.5米,最高处6.8米,容积约2700立方米,分为墓道、甬道、南北耳室、中后室等六部分。当时,正值“特殊的十年”,所有工作都在秘密进行,这些“盆盆罐罐”正是汉代的陶壶陶罐漆器等物件,呈现在调查组眼前的,还有车辆马具等物件,以及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群,之后,考古人员清理出大量的无价国宝。

  调查组成员们兴奋的确认:这个洞口,以及这些已发现的文物背后,藏着巨大的信息量……这很可能是一座汉代的巨型墓葬!

  也正是部队领导们快速果断的勘察与处置,令这被意外“炸”出来的满城汉墓,基本完好的保护下来。

  小时候我们上历史书彩页上可见著名的金缕玉衣,长信宫灯,还有很多漆器等都来自于这座满城汉墓,那是刘胜的墓葬。就是那个在小说《三国演义》里常被拿出来“贴金”的名字:西汉景帝之子,汉武帝的异母兄,中山靖王刘胜。

  现在满城汉墓已经是国家五A级景区,父亲和他所在部队的七连与八连的战士们参观满城汉墓是终生免票的。

  1969年春,父亲所在的部队转移到获鹿(现属于石家庄市鹿泉区),那年冬天又转移到山西大同县镇川口,两个月后又转移到内蒙古察右前旗大九号村,从大九号又直接调到团部宣传队,从一名工程兵转成了文艺兵。

  宣传队一共两个班,父亲任二班长。后又去了镇川堡,因镇川堡条件有限又转移到察右前旗城里的128医院,因为医院里有礼堂,有宿舍,便于排练节目。宣传队属于特务连代管,主要宣传毛泽东思想,好人好事,样板儿戏等。很多剧照母亲到现在都保存着,那是一份历史的记忆,也是一份终生的怀念。剧照里是一群血气方刚的解放军战士,化了妆的战士们摆着各种帅气的姿势,三点红军装的年代感是那么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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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排左四是父亲)


  三点红军装也叫65式军服,因为诞生于1965年6月1日,是当时解放军陆海空三军部队的常服军装,人们从外形和特点上看,给他取了一个有趣的绰号“三点红”,因帽子上一颗红色五角星,领子上两面红旗。军装设计简洁,朴实,没有过多的点缀。干部与普遍战士的区别并不大,只能以衣兜区别,四个兜子的是干部服,两个兜子的是战士服。另外,冬装男女样式是一样的。这套军装整整使用了20年的岁月,一直延用到1985年5月1日,其间只有过一些细小的改进,衍生出了71式、74式和78式,但整体风格没有变化。也许正是在这么长的岁月里,中国人对她有太深厚的情感,也承载了太多人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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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排右一是父亲)


  在这20年里,我国风云激荡,物资相对紧缺,在凭票供应的时代,谁拥有这样一套军装,那是何等的幸运和荣耀!谁家有一套绿军装,有一顶绿军帽,成为羡慕的对象,绿色是流行色,这种服装成为最潮时装。

  1972年的时候尼克松访华,一下飞机,他就被中国最强礼仪兵给折服了,当时这群从战斗部队临时选拔出来的小伙子们,身穿65式军装,眼中透着厉气,神情肃穆,不亢不卑。从那时候起,65式军装的知名度逐渐走出国门。如今,在收藏界,它甚至可以和德国服装媲美,为很多国家军事发烧友所追逐。在母亲的一个老旧柜子里有一个姥姥给的精致木盒,里面放着一对领章,一枚到现在还非常鲜艳的五角星,那是父亲对部队的怀恋,也是那段军营生活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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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四是父亲)

  父亲说那个时候的部队食堂很丰盛,内蒙的牛羊肉相当便宜,从来没有大口吃过肉的父亲,感觉就像是天天过年似的。那个在农村工地上劳作的清瘦的父亲,身穿补丁摞补丁衣服的父亲,经过三年军营生活,已经锻造成一个身着戎装,手握钢枪,“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面”,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

  那年团里野营拉练,宣传队也随着去了浑源县青瓷窑大队,转而去了左云县城,宣传队兜兜转转拍节目、演节目很是忙碌。我们小时候父亲经常一边嘴里唱着类似京剧的样板儿戏,一边给我们做着各种美食,在父亲心里孩子老婆热炕头是最幸福的事情,也因父亲很早就失去双亲有关系,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呵斥过我和弟弟。

  1971年春,父亲实在思念远方的那个扎着齐肩麻花辫的姑娘,但又不知此时那个姑娘有没有嫁人,也许是冥冥中的心灵感应吧!父亲觉得那个倔强的姑娘应该没有成亲,还在原地,还在等着与自己的相逢。心里虽然忐忑但还是坚定地拿起笔,给母亲写了第一封信。大致意思是:自从第一次在禹门河工地就心生爱慕之情,但碍于当初自己的条件不成熟没有勇气说出来,虽然现在还是很贫穷,在老家也没有一砖一瓦,但会努力慢慢积攒,在部队好好表现,争取转业时能有一个好工作等等。

  只上了四年多小学的父亲不懂情书咋写,不懂爱情咋表达,就那样直戳戳地介绍着上面所述的自己经过的三年来的经历。当了班长,入了党,打过山洞,睡过雪滩,目前已调入宣传队,每天除了排练就是演出,经常化了妆在舞台表演样板儿戏,宣传毛泽东思想。不知道父亲当时用了多少时间写的那厚厚的一封信,部队淬炼的不止是刚强还有情商啊!

  找了一个休沐日,父亲欢快地奔向营房外的镇上,买了一张大号杨子荣的邮票贴了上去。闻着散发着墨香的邮戳儿,父亲激动的双手攥着那封用了一个月左右写了撕,撕了又写的所谓的求爱信,轻轻地滑进了绿皮邮筒里。希望这绿色的鸽子把信传递到心心念念几年的那个如《英雄儿女》里王芳般的姑娘……

  母亲在接到父亲的信时整个人是懵的,从小到大没有人给母亲写过信。只读了两年多小学的母亲,在邮差给了信,看到地址后心里就犯嘀咕,是谁呀 ! 不会是寄错吧?平常干啥都果敢的母亲,此时不知所措的正面反面反复地看着这封来自远方的捏着还厚厚的信,邮票上的杨子荣瞪着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在说:“拆吧 ! 连枪都敢使,脸红什么”?母亲自嘲地看着那封信自言自语地说:“就是,怕啥,脸红什么,我‘精神焕发’,拆吧 ! 谁怕谁啊 ! 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 ”。

  趁姥姥不注意母亲爬上了窑洞顶坐在朝老冯家那边的花墙上,拆开了邮戳上还带着墨香的信。尽管有的字比较陌生,但母亲悟性还是比较高的,顺着意思猜测着内容。看了那句句真情,字字坚定的信,因为父亲署的是大名,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闭上眼想了半天,突然就从脑海里调出了那个抢像章的,在禹门河修河堤时,经常给大家说段子的幽默风趣的小伙子。父亲只字未提手背的三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母亲在此刻双颊却慢慢的绯红起来。

  几年未见他,原来是当兵走了,手一抖信封里滑落出一张父亲穿军装的照片,母亲这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端详起父亲来,原来他长的挺帅啊 ! 还略带一丝秀气,这和村里那帮系着羊肚毛巾的男青年们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啊 ! 

  从来没有谈过对象的母亲在窑洞顶就那样坐着,一直坐着……

  那天的夕阳很美,21岁的母亲坐在窑洞顶,沐浴着太阳的余晖,看着远处天空上的云彩变幻着色彩,心里的波涛汹涌无限泛滥着……

  第二天放工后,母亲放下锄头从掸瓶里抽出那封信,随即放“为人民服务”的布包里,就和姥姥说要去趟大姨家,姥姥追出来说:“二宝……饭熟了,吃了再去”。哪里还有母亲的影子?姥姥嘀咕着:“这是有啥事儿啊 ! 连饭都顾不上吃,不是彩萍(大姨大名李彩萍)病了吧”?哎!等她回来再问吧” !

  没吃饭就去了大姨家的母亲脸上红扑扑的,大姨看着平常和假小子似的二妹,满脸羞涩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问:“二宝,拿出来吧!别藏了”。母亲瞪大眼珠子说:“大姐,你咋知道我藏了东西”?大姨哈哈哈笑着说:“你来姐家啥时候背过包”?这文绉绉的样子与红彤彤的脸蛋儿只有三个字,恋爱了”。

  母亲噗嗤一笑说到:“啥也瞒不过李老师,好吧!给你看”。大姨笑着接过母亲从布包里掏出来的信,惊讶地说:“呀!里面有钱吗?这么厚”?母亲朝着大姨嗔怪地撇了撇嘴说:“那有,就一封信”。

  我大姨可是初三毕业的,在当初农村那可算是有文化的女人呢!不然怎么当老师啊!大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这封信读了两遍。把一旁的急性子母亲急促的不知所措。“大姐啊!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妈说,反正她也不识字,再说,我还不好意思说呢”!

  大姨顿了顿问母亲:“二宝,你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你愿意不”?母亲使劲揉搓着布包盖儿说:“也行吧 ! 姐夫是吃公粮的,他将来分配工作后也会是吃公粮的,再说,如果他能留部队提干的话,我说不定还能随军呢”!

  大姨严肃地说:“我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婚姻不是儿戏,那是一辈子的相守,一辈子的承诺,不是吃公粮或者随军,那是过日子,我的好妹妹”。

  母亲把所有事情包括那封信都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一个受国家教育的人,一个新中国的解放军战士错不了,就是他了,虽然之前是有那么一点不沉稳,但在部队的锻造下应该错不了了,想到自己将来是军嫂,母亲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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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没有鲜红的玫瑰和丝滑的巧克力,更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浪漫,但却一样让相爱的人刻骨铭心! 1968年父亲如愿的实现了当兵的梦想,在这一年里父亲因为表现突出升为班长。父亲所属部队的七连与八连负责打山洞时,无意中发现了中山靖王刘胜墓。1969年,父亲从一名工程兵转成了文艺兵,任二班长。1971年春,父亲实在思念远方的那个扎着齐肩麻花辫的姑娘,但又不知此时那个姑娘有没有嫁人,但父亲觉得那个倔强的姑娘还在等着与自己的相逢,给母亲写了第一封信。母亲在接到父亲的信时懵了,但终于从脑海里调出了那个在禹门河修河堤时经常给大家说段子的幽默风趣的小伙子,经过与大姨的一番探讨,母亲决定与父亲相处下去。在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那个时代,一张纸和一个名分就是一个家庭。仿佛认定了一个人,便没有变心的可能。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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