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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孤儿院趣事

作者: 修蝉 点击:324 发表:2023-06-01 21:54:23 闪星:3

  那时汾阳孤儿院也叫汾阳教养院,除了十几个孤儿还有一百多个孤寡老人及残疾人。所以孤儿院还有几个副业,淀粉小作坊、鞋铺、缝纫机组、小型养猪棚。这些小产业多多少少能贴补一下孤儿院的伙食。

  1959年冬,在那个闹饥荒的年代孩子多了确实负担很重。王院长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身为老红军的王院长从不会拿集体的东西回家,孩子们饿的面黄肌瘦,最小的女儿经常饿的哭个没完。

  父亲听说此事后就与董双成商量,偷偷拿两个豆饼(榨油剩下的豆渣压成的饼,一个大概重三十斤)送王院长家给孩子们熬豆渣喝。

  晚上,趁着大家都熟睡了,两个人扛着豆饼出了孤儿院,又怕别人发现,找了块儿很重的石头砸了半天,总算把豆饼砸成七八块了,拿着从缝纫组剩下的边角料布包了三个包裹悄悄地消失在夜幕里。

  两个人摸到王院长家时已是气喘吁吁了,满头大汗的父亲低声说:“董哥,我在外面盯着点别让外人看见,(怕被人发现影响王院长名声)你去送”。董双成大气地拍了拍胸脯说:“三小儿,你去,哥去盯梢”。后来才知道董双成是怕王院长训斥,根本不敢进去。父亲那时候不懂这些弯弯绕,接着说:“好,你把东西帮我放门口就去院门外守着”。

  还没有走到王院长家门口已经听到小丫头的哭声了,董双成放下豆饼一溜烟出了院子。父亲轻轻扣了几下门,不一会儿,王院长家夫人(也是晋南人)疑惑的开了门问到:“三更半夜,谁呀”?父亲轻声说:“嘘 !姨,是我,孤儿院三小,我给您送点充饥的东西”,没等院长夫人答应父亲就把豆饼飞快的挪家里了。

  院长夫人追进屋时看了半天,这是啥?父亲说:“豆饼”,院长夫人说:“老王知道吗”?(那天王院长值班)父亲说:“就是院长让送的”。院长夫人说:“哦 !真是的,白天让他自己拿不就好了,让你这么小拿这么重的东西,再说我也不会做啊”!父亲说:“白天院长有事儿来,今晚院长值班,着急孩子们,就让我送过来了,没事,姨,你把火架起来就像熬稀饭那样放个一两斤豆饼,熬一会儿就是豆沙粥了”。 

  小丫头还在不停的哭,其他三个听见响动也醒了,二小子认识我父亲,说:“三小哥哥,那个真的能吃吗?吃了就不会饿了吧!嘻嘻嘻”!父亲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哥哥不骗你,一会儿让妈妈熬好就能吃,三小哥哥有事先走了哈”!说完没等院长夫人说啥父亲就小跑着出了院门和董双成回了孤儿院。

  这个事情第二天王院长就知道了,王院长把父亲叫到办公室严肃地盯了父亲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又摸了摸父亲的头,只说了一句:“三小,谢谢你惦记着弟弟妹妹们,以后不准犯这样的错误”。父亲胆怯地点了点头。

  父亲不知道的是后来王院长悄悄把豆饼钱从工资里扣了。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老红军,他的秉性与优良传统,不容自己有一点点污渍,但又不忍心伤了父亲幼小的那颗急人所急的心。王院长的不易也是那个时代好多革命者所坚守的信念与美德。

  孤儿院里最坏的莫过于任东宽师傅了,不过他不是做鞋的师傅属于缝纫机组的,无论孩子们怎样努力他都会挑出各种刺,不是打骂就是呵斥,孩子们一遇到他就躲着走。

  这不,王育珠又被任师傅整哭了,董双成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上父亲与黄海尚、李二成说:“兄弟们,我们是不是也让任师傅尝尝被整的滋味啊”!几个半大小子正是淘气的年龄,一拍即合,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院子花墙上扣着每个宿舍的砂制尿盆。董双成说:“谁知道任师傅的尿盆儿是哪个”?黄海尚说:“我知道,左边第四个”。董双成看了四周一眼让李二成守着车间门,父亲迅速拿了任师傅的尿盆儿夹在腋下,撒丫子就回了他们宿舍。

  董双成把最大的钉子用砂纸磨的特别特别尖,不停的在盆底钻啊钻,就像钻木取火似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用了一个中午终于钻出三个眼儿。

  这时,王育珠和黄海尚已经把碳灰和泥巴和好, 颜色还和砂尿盆儿一样呢!他们把眼儿堵上时已经是正晌午了。虽然是冬天,不过那天阳光还算不错,他们算计着到了夜晚应该干透了,父亲把尿盆儿放回原处扣好后,就和弟兄们悄悄溜走了。

  半夜,这几个孩子不顾夜风寒凉兴奋的不睡觉,悄悄地猫在任师傅窗根儿底听动静。李二成把冻的流出来的清鼻涕轻轻捏的摔墙根儿底也不敢吸溜。

  子夜时,煤油灯点亮了,昏暗的灯光下任师傅摸着砂尿盆放在被窝夹在两腿间,额头耷拉在枕头上似睡非睡,估计还在想着刚才的美梦,悠哉悠哉的嘘嘘……

  外面的孩子们已经笑不活了,都使劲堵着嘴等着里面的好消息。半袋烟功夫,任师傅慢慢的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膝盖蔓延开来,一个激灵彻底醒了。掀开被窝一模半条褥子都湿了,拿起尿盆也没有晃荡的感觉。对着煤油灯一看盆底有和绿豆般一样大的三个眼儿,在煤油灯昏暗的微光照射下仿佛在嘲笑他似的,被窝里除了尿液还有涩涩喇喇的沙石灰似的东西。气的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的任师傅随即把尿盆使劲摔在了地上扯破嗓子喊:“是谁?哪个挨千刀的兔崽子干的,看我不揍死你们……”。

  似哭又似狼嚎的声音响彻了寂静又寒冷的冬夜,柿子树上所剩无几的干叶子随着喊声缓缓飘落下来。外面几个孩子捏着鼻子和嘴,蹑手蹑脚地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宿舍,个个笑的泪流满面。

  第二天,整个孤儿院一片沸腾,任师傅把褥子拆成了好几片,棉花却不能用了。孙师傅问父亲:“昨儿的事情有你吗”?父亲懵懂的问:“师父,啥事啊”?(父亲的演技估计那个时候就具备了,所以在部队干了三年文艺兵)孙师傅估计也是对任师傅经常打骂孩子们不满,走了个过场也就不了了之了,其他孩子们也是死不承认。

  任师傅自从那次吃了哑巴亏后,对孩子们的态度收敛了很多,他应该也知道这帮徒弟不好惹,后来,他给这帮孩子取了个绰号:「徒天」。

  孤儿院东南墙那儿是老旧公厕,墙外就是汾阳县城露天电影场。李广发是露天电影场放映员,他白天没事就去孤儿院溜达,前些天他最珍贵的皮鞋开底了,就找孙师傅给他钉鞋。 

  孙师傅指着父亲说:“找我徒弟,他现在可快要出师了,技术没的说”。孙师傅传授父亲手艺从不留余地,把自己所有技术全部传给了父亲。不过,孙师傅的严厉也是众所周知的,所谓:严师出高徒嘛!下工后,孙师傅对父亲那是真好,吃什么也要给父亲留一点,师徒俩就像父子一样。(父亲到现在都是:我师傅我师傅的给我们讲那些故事)

  李广发索性脱了鞋坐板凳上等着父亲给他钉鞋,父亲接过李广发的鞋瞅了瞅,立马把他的鞋跟儿给削了一半儿,前掌鞋底也剥了一层,看的李广发心疼的只咧嘴。孙师傅却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只见父亲麻利的找来修补的材料按鞋跟儿削好,抹胶,放一边风干,顺便把他开线的鞋帮都拆了重新用钉鞋机缝好,接下来粘合、整形、上鞋油……那双看上去要扔的皮鞋已经让父亲收拾的锃光瓦亮了。

  李广发还在那儿发愣,孙师傅边笑边说:“还可以吗”?“可……可以,太可以了,”突然,李广发神情黯淡的说:“得……多钱”?孙师傅眯了眯眼说:“不要钱,只有一个小要求,让我的孩子们能免费看两场电影就可以了”。李广发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让孩子们想办法从墙上爬过去,不然还有其他人看见了不好,我就在墙根儿不远处放映,让孩子们就在我周边,其他的我来顶着”。孙师傅说:“就这么的了”。

  孙师傅的算计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父亲一阵欣喜,但在孙师傅的熏陶下,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却早就波涛汹涌了。在那个年代能看电影那是多么神圣的事情啊!孙师傅看出了自己徒弟的想法,扬了一下头说:小子,玩去吧!我和老李唠会儿”。父亲心领神会,收拾好东西就跑着找董双成他们了。

  天黑透了,电影快开演了,父亲和董双成带着大家悄悄的从公厕墙往外爬,一个接一个的往电影场出溜。

  电影场有个爱管闲事儿的叫郭四,看着从孤儿院东南墙爬出来的这些秃小子们就边呵斥边撵着不让看电影,孩子们没人听他的,大家继续从墙上往电影院里跳。气的郭四踩着个破油桶摇晃着纵身一跃就挂在了墙上,毕竟当时郭四已经四十出头的人了,头朝着孤儿院这边,一股刺鼻的臭儿直冲上来。

  本来郭四只是想着阻止孩子们看电影的(露天电影场是收票的),却因为胆儿小又恐高,脚下油桶又被孩子们撤了,这边又是粪池不由得哇哇哇的叫个不停。董双成知道他挂的地方恰好墙内是粪池,顺着郭四的脚使劲儿往里一推,扑通一声,郭四被准准的摔在了粪池里。因为是刚刚冬天,粪池里还没有冻结实,只结了一层薄冰,郭四是翻了个跟头屁股着地的,整个人坐在了不算太满的粪池里杀般的嚎叫起来。“小兔崽子们,我饶不了你们……谁过来拉我一把啊 !呜……呜……”!

  那声音到现在父亲都记得,很凄惨,父亲说这一段儿时我和母亲都能闻着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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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孤儿院趣事一章叙述了三个典型的小故事:父亲与董双成偷送豆饼给王院长家的孩子们充饥、坏小子们整治任东宽师傅、接看电影之机整治爱管闲事的郭四。既表现出了孩子们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关爱之心,又体现出孩子们“有仇必报”的侠义之道。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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