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去绍兴吧……去大禹陵，可以吗？……再不去，恐怕就去不了了……”邱达伤感地说。“绍兴？”季思怡有些奇怪，同时心中一动，绍兴沈园，那曾是她献出初吻的地方，纵然恍如梦萦绕，亦是心绪难平，可他说的是大禹陵，他在那儿有什么心思？“你没去过？你给我省钱呢，行行。你说去哪就去哪，再说了，去一趟绍兴，你怎么整得像要告别这个世界似的，以后，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季思怡有些不解。“去了，去了你自然就清楚了。”邱达不想多解释，他想起什么“嗯——不知道子明有没有空，他要能一起去就好了……”邱达的思绪有些沉重。“他呀，成天就知道忙，都要掉钱眼里了，我打电话给你问一下……”季思怡有点生气。电话打通了，邱达紧张地看着季思怡，“喂，你干啥呢？”季思怡单刀直入，“什么？我听不清，你那儿太吵了！”季思怡皱了眉头，“忙？忙你个大头鬼！你这两天有空吗？什么？过两天……过两天你去见鬼吧！”季思怡挂了电话。“你别怪他，子明是重情义的，我不会看错的，他现在只是上了套，身不由己，忙点好，有生意做，他还年轻，还得奋斗，到了一定时候，他自然会见好就收，他不搞文学太可惜了，我相信他也很痛苦纠结，他一定会醒悟的，你相信他。”邱达一个劲地替魏子明说着好话。

不一会，魏子明把电话打回来。这回邱达抢着接了，魏子明问什么事，邱达说；“没什么大不了事，我跟思怡商量着要去趟绍兴，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一起去？”魏子明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确实为难地，说：“老师，你看，能不能等几天，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确实脱不开身，要不，你们先去，我来安排，等忙过这阵子，你想去哪，我一定陪你去。”邱达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忙你忙，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别费心安排了，挂了挂了。”邱达听见电话里头乱嘈嘈的，有人不断地喊着魏总魏总，急忙挂了电话。邱达看见季思怡还在生气，叹道：“子明啊，真是难为他呵！我们得理解他，要不等等他，我们一起去吧！”“不等他，我看他永远都忙不完，我们去，一天不等，不用他的臭钱来安排。”季思怡赌气地要来邱达的身份证，拿着手机从网上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又预约了酒店。

季思怡第二天要来接邱达一起去机场，邱达连连摆手，“千万别，千万别，让人看见了，又不知怎样说……”“管他别人怎么说，怕什么，你早先可不是这样的。”季思怡急了。“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不能再给别人口实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不能意气用事呵。”邱达固执着。“你怎么总是这样爱替别人考虑呢。”季思怡嗔怪着。“就这样，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打车去机场，你非要来接我，我就不去了。”季思怡这才意识到外面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给邱达伤得这么深，他已经战战兢兢，神经兮兮了，似乎再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了，其实更多是在担忧她啊。“那你今晚不能再喝酒了，别误了明早的飞机。”她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地说道，于是不再坚持了。临走时，邱达拿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递给季思怡，语重心长地说：“我要是死了，我要是没有机会了，在我死后，你替我把这个包裹给子明……”季思怡惊得一缩手，叫着：“你说什么呀，我可不送，要送你自己送！”邱达继续擎着包裹，面露深深的忧伤。季思怡一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你别吓我呀！”“唔……”邱达回味过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咧了一下嘴，“谁也难保哪一天就会见马克思，按常理，我要比你们先走的，你就帮我这个忙吧！这可是我最后的心愿……”季思怡看他说得极认真，只好疑疑惑惑地接了。第二天，邱达果然准时到了机场，只不过戴了一顶长舌帽和口罩，随身背着一个不像样的休闲包，紧张得如临大敌，一路上，不与季思怡说一句话，像个特工，搞得季思怡哭笑不得。出了箫山机场，邱达四处看了看，摘了帽子和口罩，才算真正喘了一口气。季思怡走上前，笑着说：“你这何苦呢，以后准备做套子里的人吧。”邱达不搭言，若有所思，说：“既然来了，我领你去个地方，西湖的苏小小墓……”季思怡不解地看他。邱达继续说：“苏小小是南北朝时北齐杭州一名妓，她曾在雪中救了一个穷愁困顿、奄奄一息的书生。后书生中举，出将入相，回到杭州拜见苏小小时，她已被豪绅高官欺负咯血而死。书生给她建了座墓，大哭一场。此墓解放初就被扒掉了，前几年修复时，在杭州掀起了巨大波澜！媒体、市民议论不休，反对的声音甚嚣尘上，理由是为一个歌妓修墓，有伤风化，成何体统，简直是全城大讨论。好在杭州还是一座有文化的城市，文人们都对苏小小青睐有加，认为她是有情有义的真女子，最终将这所古迹修复了。有诗云，‘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可悲可叹呵。”季思怡听得入了神，若有所思。邱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正是立秋时节，杭州的景色似乎与节令无关，依然绿草如茵，树影婆娑。“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西湖上游人如织，画舫如梭。俩人顾不得湖光山色、名胜古迹，直奔苏小小墓而去。过了西泠桥，此墓便赫然立于路边。那石砌的墓很小，卧于一个普通的六角攒尖顶亭中，上刻“慕才亭”。为了加强防护，墓上扣着一个硕大的塑料盖儿。很少有人在此驻足，只有他们在墓前默立许久。邱达浏览着石柱上的楹联，回头一看，季思怡仍是站着不动，不由得满面戚容，便走上前来，叹了一声，说；“走吧，等子明有空了，你约他也来看看吧，‘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恐怕是没机会再来了……”季思怡似乎还没有从长长思绪中走出来，一步一回头地望着。从西湖出来，季思怡的情绪有些低落，邱达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俩人在暮色中坐车匆匆地赶往绍兴。到了绍兴大酒店，已是深夜，俩人又困又乏，季思怡开了两个房间，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