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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九、花店风波

作者: 大川小溪 点击:356 发表:2023-01-04 16:15:53 闪星:6

魏子明反省自己,是因为他干什么都不顺当。来报社前的一幕幕往事如丝如缕爬上心头。那是秋风乍起的午后,季思怡拿着钱,推掉台里的事,就径直去找魏子明了,她想尽快地把钱送到他的手里,心儿像鸟儿一样,恨不能立刻飞到他的身边,生怕晚一点,那钱就失了分量,她多想早一刻看到魏子明由衷地笑一下呢,她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开心地笑了,她其实最喜欢看他笑了,他们两个人的内心以前都太压抑了,而现在,乌云马上就会被驱散,阳光就要照射下来了。她像那位要好的同学问清了魏子明家的住址,不再不好意思,身上平添了许多勇气似的。魏子明的家是他父亲工作单位最早分的家属楼,老式而陈旧,毫无生气的样子,楼面直接是灰白的水泥面,有些斑驳脱落,几栋楼只有三层高,被一圈红砖墙围住,院子都是土路面,只留了一处对外的铁栅栏门,常年敞开着,形同虚设。这与滨口市在它周围后兴建的光鲜的楼房形成强烈的反差,一些有本事的家属子弟早在外面另筑新巢了,他们如何发家的传闻是这个家属院里最蛊惑人心的新闻,既让人妒忌又让人无奈,一些无望的人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有了。

当季思怡出现在魏子明家的楼口前,她把院子里闲散人的目光能吸引的都吸引住了,他们惊讶着,这个电视上出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思怡一路上光顾着兴奋,这时才感到了有些羞涩。楼口有道挡水的土坎,楼道里有些暗,季思怡一脚踏进去,差点崴了脚踝,她什么也不顾了,噔噔噔地上楼,到了魏子明家门前,她都有些上不来气了,她想也没想地就开始敲门,可是一连敲了几遍,都无人回应。家里没人?她的心里一下子有些空落落了,紧搂着钱袋眼巴巴愣怔了好一会,才闭了一会眼,好好地舒了一口气。她在这逼仄的门前踯躅着,满怀深情地注视着,老式的木门刷着黄漆,去年的春联破损了,耷拉着角,满是灰尘。她的心有些发酸,想了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魏子明,她等不及了,似乎再晚一点,他就不能从苦难中走出来了。

突然,门开了。魏子明揉着惺忪的双眼,不知是不是刚刚睡醒,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你?你怎么来了?”“你——你在家?!”两人同时问着话,又同时哑住口,谁都不相信眼前的情景是真的。季思怡的胸口有什么东西一悠,抱着钱袋的手不由得一缩,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挣断似的,全身无力地松驰下来。魏子明吃着惊,一时无措,局促而不安。“看!”还是季思怡先打起精神,一把提起钱袋,兴奋地说:“钱,我弄到钱了,你快去兑那个店吧。”“什么?”魏子明“嗡”地一下,像被雷电击中,动弹不得,他不能相信,一时回不过神来。“别愣了,给。”季思怡一把把钱袋塞进魏子明的怀里,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浑身都像散发着甜甜的气息。“这——不行不行!”魏子明还是有些愣,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就像捧着一颗重磅炸弹,随时会爆炸一样,让他惊惧,赶紧往回推。“你——”季思怡不接,她的眼泪要急出来。“那——那你告诉我这钱是从哪弄的?”魏子明心软了,小声地问,他觉得自己虚伪极了,说话的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跟我表哥借的,不着急还的。”季思怡大声地脱口而出。魏子明愣愣地无地自容,他没想到季思怡会瞒着他做这么大一件事,真是连累了她,他无法接受。他忽然觉得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他这里的难事,在她那里都能解决,这要是倒过来该多好。眼下两人硬生生地扯在一起,真像随时都会分开似的,他浑身的血管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急不可耐地要贲张,他真想立刻把季思怡牢牢地搂在怀里,永远也不要分开,他还想立刻跑到一个无人的旷野,拼命地大喊大叫一番。可却如一张纸片,绵薄无力。他看着眼前的季思怡,真的不知说啥才好。稍许,他想起什么,心疼地说:“你等很久了吧?!”季思怡不直接回答,摇了摇头,轻叹了一下,说,“找你可真不容易呀。”她忽然想到季世炎给她的手机,刚想往下说,你要也有手机就好了。话到嘴边赶紧改了口,“等你开了店,一定要有电话呵,到时就好找了。”季思怡轻声说。魏子明默默地点点头。他想让季思怡上家里坐坐,又怕被母亲洪丽芬回来撞上不给好脸色,正踌躇着。季思怡看出他的难处,心里不免有些凄然,但她还是努力笑着,顽皮地说:“我得走了,但我走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笑一下给我看。”魏子明不解地看着他,颇难为情。季思怡却什么也不管乎了,她把手放到他的手上,晃着,继续逗着他,“笑一个呗。”一股暖流刹时传遍魏子明的全身,他晕乎乎的,只好木然地咧了一下嘴,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了好了。”季思怡把手抽回来,宽慰着他说,“你快回吧。”魏子明要送她,季思怡犹豫一下,看了一眼楼下,说:“不了,你还是回吧。”看看魏子明还要坚持,她只好说:“你拿着这钱呢,不安全的。这钱要是丢了,你就只剩下我了,不过不打紧,到时你就把我卖了,我也会帮你数钱。”说完,季思怡忍俊不禁。魏子明却听得心中泣血。季思怡本想逗他开心点,魏子明却是越听越难受,便不再打趣了,眼里莫名地雾蒙蒙的。魏子明看她坚决,只好作罢,只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到了极点,直到季思怡“咚咚咚”地下楼,听不见脚步声了,他还木桩一样,久久地钉在那里。

事不宜迟。等到魏子明兑下了“老地方酒肆”,才知道事情原来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打开店门一看,到处蒙着厚厚的灰尘和破败的絮网,污浊的气味直呛鼻子,吧台的一角,供着一个财神,摆着桔子、馒头、咸鱼等供品,都发了霉。楼上是一个小舞厅,幽幽暗暗的,打开射灯,才看见靠墙一边有两个包间,一些塑料做的迎春花、杜鹃花、满天星、绿枝叶缠满了天棚和窗户,一些小射灯和一个转灯潜伏在棚顶,似乎随时要放出诡秘的光来。再一看,电话费、水费、电费都欠缴了。自己急急忙忙地把店兑下,像抢似的,连个合同都没有,全凭嘴上汇气,这时候找谁说理去呢?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把开饭店的事向母亲摊牌时,已是先斩后奏。果然洪丽芬天塌下来样子,气得脸都走了形。“就你,你这熊样,你作死呀。”一声尖叫要把他戳个窟窿。魏子明一激凌,闭着眼,什么也不想说,在母亲眼里,他只是会认几个字,看不懂眉眼高低,一无是处的人。他知道跟她说什么都没用。洪丽芬看他上来这股劲,知他主意已定,她知道这个儿子要是上了倔劲,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不撞南墙不回头。事已至此,她索性也破罐破摔了,怒声说:“随你怎么作索,你可别想从家里拿一毛大钱,好赖你自己兜着。”说完,再不愿看他一眼。魏子明像挨了一记闷棍,发了一阵懵,好一阵也回不过神来。

“老地方酒肆”重新开张的消息不胫而走。陆续有几个人找上门来。原来是店里的原班人马,厨师老赵,案工王姨,领班小四川,服务员小玲。再一问,原来店主欠他们最后一个月工钱,他们听说店兑出去了,便凑齐了过来一块要。王姨很面善的样子,关心地问,他这店一年兑你多少钱?8万。魏子明回道。哧,王姨禁不住啧舌,说,他真会熊人,刚开始那阵,他到处要7万兑给人,还没人兑呢,反而提了价码,说什么姜太公钓鱼,欲擒故纵,真让他蒙上了,唉,你要是早认识我们或者不急着交钱拖拖他就好了。魏子明听了,像被谁抽了一下,转过身还找不着人,只能吃哑巴亏似的,心里堵得慌,想想已于事无补,只怪自己太单纯太性急了。但他被他们打抱不平的样子感动了,觉得像家人似的亲。他鼓足勇气说,你们能继续干吗?要不,他欠你们的工钱都算我的。老赵摆摆手,说,这哪行,不过,有你这句话,让人心暖和,我倒可以干。小四川接上话,对,不蒸馒头不蒸包子,只争一口气,我们好好干,气死他。随之,王姨和小玲也点头同意了。魏子明一下子觉得腰板直了,心里的阴霾被驱散,眼前是一片艳阳天了。魏子明没那么多讲究,等“老地方酒肆”收拾妥当,各种欠费也缴清了,他不放鞭不放炮,自然而然地就开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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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未经世事的魏子明拿着季思怡从她表哥那里借来的钱,兑下了“老地方酒肆”,却不料因为自己的单纯性急吃了个哑巴亏。母亲又断了其后路。饭店能不能经营好不禁让人担心。推荐阅读。编辑: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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