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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慧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气炸了。她那么跟陈国华和程力扬强调过小程程总出鼻血的问题，可他们夫妇俩竟像没事人似的，对孩子的身体漠不关心。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吗？好像这个孩子不是他们生的似的。

　　这天小程程在幼儿园摔了一跤，随后鼻子又出血了。看着那怎么都止不住的血不停地从孩子鼻子里涌出来，佳慧都急哭了。而且，程程还在发着烧，用体温计一测体温，竟然三十九度多。这一下佳慧更加着急了。她给程力扬打电话时的口气激动得像是在骂人。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爹妈？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还不管不问。你们还是不是人了？”好家伙，这语气也太吓人了。程力扬乍一听立刻就心动过速，差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孩子怎么了？他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呀？”程力扬拿着手机的手一阵哆嗦。

　　“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程程总流鼻血的事儿吧。可你们根本就不当回事呢？现在程程不光是流鼻血，他还发烧了，高烧三十九度多。你快来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不能再耽搁了。”佳慧心急火燎地说。

　　“好，好，我马上就去。”程力扬再也不敢耽误一分钟，立刻跟领导说了声，就急忙下楼了。开车到了幼儿园，佳慧已经抱着程程等在门口了。小程程歪倒在佳慧怀里，小脸煞白没有一点血色，一个鼻子眼里还塞着棉球，棉球上有一半被血染红了。他双眼也紧闭，没有一丝丝的精神头。程力扬一见这情景更加紧张了，他的活蹦乱跳的儿子咋能成这样了呢？他从车上下来，几步就跑过去，从佳慧手里接过了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园长那里我已经说好了。”佳慧的责任心比陈国华那个做妈妈的都强多了。

　　程力扬一秒钟都不停留，带着佳慧和程程直奔本市最大的医院去了。到了医院照例是各种检查，抽血化验，楼上楼下地跑。这期间小程程始终无精打采的，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就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爸爸身上。

　　陈国华赶在快下班的时间才赶来医院。这个时候她才把手头上的工作干完，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耽误工作而被单位领导批评或者扣钱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孩子的病有什么大不了的。城里人就是娇气，在农村，他们村里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像小猫小狗一样，满地跑，没人管，孩子们甚至去捡地上的鸡粪吃，有个头疼脑热的谁也不拿着当回事，那些孩子不也都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吗？再说一个小孩子，就算发烧到三十九度也是正常的事儿，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想不到刚到了医院，大夫就让她给孩子办理住院手续。陈国华犹豫着去交了费，押金最低要交五千块钱，她往外掏钱时还心有不甘地暗自嘟哝着。“就是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还用得着住院？还要交这么多钱。”无奈他们家的经济大权都在陈国华手里，程力扬手里只有一点零花钱。花大钱的事儿都是陈国华管。她心疼无比地咬着牙，看着手机里变少了的支付宝上的数字。“但愿出院时还能剩下点钱。”她在心里默默祷告着。

　　佳慧跟着他们夫妇把程程送到十一楼病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医院回单位点卯。程程的化验结果得明天才能出来，可看大夫脸上的神情，孩子的病肯定不轻。大夫让住院，陈国华这个当妈妈的，竟然还满脸的不情愿，好像大夫是在吓唬她似的。佳慧却满脑子都是不祥的预感，她忧心忡忡地回家了。

　　这一宿把程力扬折腾够呛。他从来没有在医院病房过夜的经历，何况只能窝在狭窄的椅子里，想翻个身都难，感觉特别难受。房间里整宿都亮着一盏灯，方便照顾孩子。陈国华搂着程程睡在病床上，好歹四肢能伸展得开。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程力扬睡眼惺忪地起来打水洗漱，下楼打饭。陈国华有在医院里照顾人的经验，做事情要轻松得多。两个人按部就班地伺候小程程，等待大夫来查房。

　　这一天注定是他们夫妇最痛苦的一天。两个人都对接下来的打击猝不及防，下午，大夫拿到检查结果把他们喊来告诉他们时，两个人都哭了，程力扬几乎要瘫坐在地上，陈国华那么严肃又总是一本正经的人，也一时间哭得站不直身子了。

　　小程程竟然得的是白血病。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儿。陈国华和程力扬在痛哭之后还不忘问大夫，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啊？一定是检查错了。大夫只好又把手里的检查结果又给他们讲了一遍，那些专业术语他们听不懂，更不愿意相信。老天啊，为什么要给予他们俩这样的打击呀？他们做错什么了？

　　“他怎么会得这种病啊？我们家别说从来没有得这种病的人，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他怎么能得这个病啊？”陈国华边哭边说。

　　“你们家是不是新装修的房子？”大夫问道。

　　“是，可我们才住进去不到三个月呀。”程力扬心惊肉跳地说。“而且我们家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房子装修好后，又放了半年的味才住进去的。再说，我儿子也不是天天在家，他就是晚上睡觉时才回家。怎么就会这样了呢？”程力扬后悔万分。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宁愿住厕所去，也不要孩子因为装修不过关而得病。

　　“那你们以前是不是住过别的刚刚装修过的房子？一般情况下，儿童得这个病，跟装修材料的不合格有极大的关系。”

　　一听这话，陈国华顿时呆住了。她从怀孕后期就一直住在宋竹韵表哥的房子里。那房子里终日弥漫着的刺鼻的味道，陈国华至今记忆犹新。小程程在那样的房间里一直住到五个月大时才离开。天哪！毛病一定就是出在这里。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四岁呀。”陈国华哭得泣不成声。程力扬心疼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对妻子的怜悯让他心如刀绞。这是妻子吃尽了苦头才得到的孩子，比起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做母亲的心疼只能更甚，这样沉重的打击哪个人能受得了？两个人抱成一团哭得天昏地暗。过了一会儿又想起儿子还在病房里呢，这才彼此怜惜地互相搀扶着赶紧回到病房。小程程还在熟睡着，白纸一样的脸蛋上，长长的眼睫毛密密地围在眼帘下方，可爱精致的眉眼说不出的招人可怜疼爱。程力扬看着看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扑簌簌地下落。

　　婆婆杨莉乍一听到这个噩耗也呆住了。她的痛苦里还加了一份自责。是她给儿子买的房子，又张罗着装修了，现在小孙子得了这么可怕的病，肯定和自己买的新房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可是自己在装修时可一直都是要的是最好的材料啊，都是合乎标准的呀。一定是那些装修师傅和卖家骗了她，用了不合格的材料。杨莉的心里这个恨啊，她发誓以后一定要找那些黑心商家算账。唉，可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先去看小孙子要紧。

　　来到医院，找到病房，杨莉一进门就泪流满面地挨到小程程床前，抓住程程的小手哽咽出声。

　　“奶奶，你咋哭了？”小程程伸出小手给奶奶擦眼泪。他说话的样子和以前的活泼劲儿截然不同，周身都透着一个字，疲倦。杨莉看小程程一脸的天真，也忙收敛了一下自己满腹的悲伤。

　　“奶奶没事儿。宝贝儿呀，你现在身上哪里觉得难受不啊？”

　　“我不知道。”程程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宝贝儿，你想吃啥，奶奶去给你买。”

　　“不吃。”程程虽然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话，突然他的嘴里猛地喷出了一大口白沫子来。站在一边的陈国华急忙手疾眼快地用卫生纸接住了呕吐物，才不至于让污物流到程程的身上去。杨莉一见这情景，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的宝贝孙子呀，都怪奶奶呀。”杨莉哭得双肩颤抖不停。“我不该让你们住进新房子里去。”

　　陈国华听到这里，知道婆婆是在自责自己，认为发生这样的事儿都是她的错，都是她造成的。她本想阻止婆婆的悔恨，告诉她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可是话一出口却变了样。

　　“妈，你也别太自责了。这是谁也不希望发生的事儿。既然发生了，咱们只能勇敢地去面对它。我问过大夫了，只要积极治疗，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杨莉抬起泪眼感激地看着儿媳妇。这么大度、大气的好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小华，妈对不起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