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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算了算了，你们俩别争了，快过来吃饭吧。走了这一半天路了，你肯定累了吧。来来来，坐下吃饭，吃饭”。程爸爸忙起身过来打圆场，他搂着自己媳妇的肩膀，把媳妇推到桌子前坐下，破旧的塑料椅子一遇重压就立即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

　　陈国华也识趣地不再争执，她恭恭敬敬地对那两个人说了句。“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回去上班了。”

　　程爸爸冲她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陈国华开门下了楼。走在路上，她赶紧给程力扬打了个电话，把他妈妈要带走孩子的事情告诉他，程力扬这时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们要是把孩子带回去，那咱们俩不也轻松了一点吗？你天天背着孩子干活，多累呀。”程力扬倒觉得这是好事儿，也许别人也会觉得有老人帮着带孩子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呢。

　　好事儿？陈国华可不这么认为。她和程力扬的关系到现在还不清不楚呢，天知道他爸爸妈妈安的什么心呢？没准儿把孩子弄走了以后，还会不会再让她这个当妈的去见孩子一面都不可知了。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爸爸妈妈到现在也没承认我这个儿媳妇呀。把孩子交给他们管，当然很好，可是，我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孩子，就不好说了。”陈国华迟疑地说。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不会的。你到啥时候都是成成的妈妈。谁敢不让你看孩子？”程力扬信誓旦旦地说。

　　“听你这样说话，我更不能答应你爸妈把成成带走了。”陈国华突然打了个冷战，心里的凉意比眼前这初冬的天气还要寒冷。程力扬怎么可能做得了他父母的主？把孩子给他们带走了，陈国华以后就不可能再有话语权了。

　　回到饭店，整整一下午陈国华都魂不守舍的。她满脑子都是成成被他爷爷奶奶抱着上火车走了的镜头。好几次她都想扔下活计，跑回家去看看。

　　晚上七点钟刚过，陈国华就跟老板娘说今天得要提前下班回家，余下的活留待她明天一早来干。老板娘知道她这个时候事情多着呢，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乱得很。老板娘痛快地答应了。陈国华一溜小跑地回到家。爬上六楼，再推开房门却见屋子里空无一人。“坏了，坏了，他们肯定带着孩子走了！”陈国华急得腿都软了。她忙给程力扬打电话。

　　“我和爸妈在咱们家附近的旅社里呢。你下班晚，没有等你，我们已经吃完饭了。你下了班就过来吧。我们在209那屋。”程力扬在电话里若无其事地说。

　　陈国华这才松了口气。她对着镜子重新梳了梳头，又洗了把脸，就匆匆去旅社了。在旅社二楼的一间屋里，程家祖孙和儿子正欢笑成一团。小成成在三个大人的包围中，兴奋地在床上来回撒欢骨碌着。小家伙还从来没被这么多人无限制地宠溺过呢。冷丁有这么多人围着他转，他岂有不兴奋的。他人不大，嗓门却第一高，在走廊上就能听见他的叫喊声。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人来疯，越是在人多的地方，他越是高兴得忘乎所以的。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打开门看见是陈国华，程力扬高兴地说。

　　“我跟老板娘请假了。爸，妈，晚上好。”陈国华恭恭敬敬地跟程氏夫妇打着招呼。那两个人只有程爸爸冲她点了点头，杨莉连头都没抬一下，只顾着逗小成成。陈国华说着话又走过去要抱小成成。不料近在咫尺的杨莉率先把孩子一把抱起来了。

　　“你身上太脏了，别抱孩子。”杨莉的脸上冷若冰霜。“下了班怎么还穿干活的衣服？这像个什么话？”

　　陈国华尴尬地笑着。“妈，您让我先给孩子喂喂奶吧。孩子一天没吃奶了，我都涨奶了。”这是真的，一整天没被吮吸过的乳房，这会儿涨得生疼，急待小成成来把乳汁都吸空。平时这点乳汁已经喂不饱小成成了，可今天他一整天都没吃奶，乳汁便又多得漫过堤坝了，急需要泄洪了。

　　“都说了让你给他断奶，你怎么还要给他吃？”杨莉的语气真让人受不了，程力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妈，你就让她喂奶吧。”程力扬也帮着媳妇去央求母亲。

　　“不是不让她喂，孩子已经吃饱了，还喂什么喂？”看来杨莉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陈国华针锋相对到底呀。明知道陈国华奶涨得难受，也坚决不让她喂孩子。并且故意把孩子事先给喂饱了。陈国华无奈地苦笑着。

　　“那爸妈你们早点休息吧，天不早了，我们带孩子回去了。”陈国华又说。

　　“不必了，孩子今晚就在我们这儿睡觉。”杨莉说着依旧抱着小成成不撒手。而她怀里的这个只知道吃饱不饿的小家伙，眼里竟然也没有自己的妈妈了，竟自顾自地玩着，没有一点要妈妈抱的意思。这才一天没用妈妈管，他就能把妈妈给忘了，这要真是有个一年半载没有见到妈妈，他就得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了。

　　“这不行。没有我，他半夜会闹的。”陈国华的脸蛋都红了，眼睛里几乎要冒火了。

　　“他再闹我也能对付得了。”杨莉还是不松口。

　　“那你们明天不会把孩子带走吧？”绝望的陈国华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一点上。

　　“明天当然得带走。你们的条件根本带不好我的孙子。我不能让孩子跟着你们受罪。”

　　杨莉这不容置疑的话，把陈国华的汗都逼出来了。她紧张地看向程力扬，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你不用看他，他也想通了。孩子跟着我们，比跟着你们要享福多了。”这是一直没吭声的程爸爸说的。“你们的条件太简陋了，又都得上班，根本照顾不好孩子。”

　　“是啊，华华。我爸妈说的对。你就答应了他们吧。我爸，我妈也是好心，是看咱们俩实在太辛苦了，为咱们着想呢。”程力扬在旁边也说道。

　　“那，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让咱们俩领证结婚？”陈国华一着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嗬！想不到你还挺看重那张纸的。”杨莉冷笑了一声。“你既然敢未婚先孕，还敢自做主张把孩子生下来，说明你的思想很超前，很前卫呀。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吧？怎么你还想要领证结婚了？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刚才的针锋相对只不过是一阵风吹过而已，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呢。这时候，杨莉把小成成放到床上，自己站直了腰杆，摆出一付迎接战斗的姿态来。

　　“妈——”陈国华哽咽着刚要开口，杨莉急忙打断了她。

　　“你别一口一个妈，好不好？谁允许你这样称呼我们了？告诉你，你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请你自爱一点，有话就说话，不要这么黏黏糊糊的。”

　　陈国华眼眶里都是泪水，被人这样无情地啪啪打脸，任是谁也受不了。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刻薄？小华是我最喜欢的人，我肯定是要跟她结婚的。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程力扬突然上前一步搂住了陈国华，一脸坚定地对他妈妈说。

　　“你给我闭嘴！”杨莉厉声喝道。“看你的这点出息！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吗？告诉你，离开了你父母，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只有女人怕嫁错郎吗？男人也一样怕娶错了妻。一旦娶错了，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好了。”杨莉说着话，眼泪水竟比陈国华的还要多，立时就淌满了两腮。“我们尽心尽力地培养你，从小到大，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从来没让你受过半点委屈。结果却把你培养成了一个傻子，居然什么事儿都不懂。你完全白废了我们的苦心。你对得起我们吗？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吗？”杨莉说着说着竟伤心得嚎啕大哭起来。慌得她老公忙过去搂着她，把她扶到床上坐下来，轻声安慰她。程力扬却完全懵了。他理解不了妈妈的意思。自己不过是找了个女朋友而已，怎么就上升到对不起父母的培养的程度了呢？

　　“洋洋，你这个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理解大人的苦心。”程爸爸也痛心疾首地说。

　　“你是叫陈国华吧？请你听好。我只要还活着，我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儿子娶你为妻。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杨莉坐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又扬起头来掷地有声地说道。

　　“阿姨，我真的不理解，你对我这么的讨厌，究竟是从何而来？我陈国华从小到大，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没觉得我哪里不如程力扬了，我更不知道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了？竟然让你们讨厌我到这个程度。既然你们不接受我，那我以后也绝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生活。咱们就各自安好吧。”陈国华说着话，就走过去要抱起小成成。

　　“把孩子放下！”杨莉厉声命令道。

　　“阿姨，别的事情你可以说了算，我的儿子可由不得你来做决定。”陈国华轻蔑地看着杨莉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