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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华看出了杨莉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激之情，她知道自己在和婆婆的关系上已经向前迈出一大步了。她心里虽有一丝丝窃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一边亲切地答应着，一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杨莉的被子盖好没有，看看没什么要紧事，她就放心地躺到椅子上去了。躺下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沉沉睡去了。一整天的劳累让她睡得打雷都不会惊醒，一觉直睡到天亮。病房里已经有人起床走动了，陈国华还酣睡不醒。杨莉睡觉轻，只要有人活动，她就会被惊醒。加上她有早晨排便的习惯，这会儿肚子正涨得难受，只是她觉得麻烦陈国华给自己接屎倒尿的，实在不好意思。可人有三急，这事儿又由不得自己。终于，屋里人走动的声音吵醒了陈国华，她刚一睁开眼睛就赶忙翻身坐起来。一抬头就看见杨莉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呢，一看到杨莉那殷切、着急的眼神，陈国华立刻就明白杨莉这是想要干什么事儿，不等她开口说话，陈国华就急忙从床下掏出尿盆来塞到杨莉身下，并给她摆好位置。可杨莉的嘴巴还在蠕动着，好像有话要说，陈国华见此情景忙问她是不是要解大手？杨莉的下巴立刻微微动了动。陈国华秒懂，于是便又从抽屉里拿出开塞露来，昨晚老公公临走时特意强调，病人解大手时必须要用开塞露。如果不用，她稍一使劲，小命就不保。她先过去把布帘子拉上，和邻床隔开，免得别人看见。再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掰开杨莉的双腿，把开塞露挤进杨莉的肛门里。杨莉的脸蛋瞬间就羞得通红。要强了半辈子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要靠别人给自己端屎倒尿、擦屁股了，而且伺候她的人，竟然还是她打心眼里看不上的女人。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开塞露搅得杨莉的肚子里咕噜噜直串气，排便像放水似的哗哗的。满屋子的臭味，熏得别的病床能动弹的人都躲到门外去了，陈国华却半点不嫌弃地走过来给杨莉擦屁股，倒尿盆。收拾完了尿盆，又用洗脚盆接来热水给她洗屁股，然后又换个盆接水伺候她洗脸刷牙。陈国华做事既麻利又干净，别说程爸爸做不到这么细致，恐怕专业的护工也不会比她做的更好吧！杨莉这会儿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感激之情，只是她还没好意思说一声“谢谢”，当然，她脸上的神态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不屑又轻蔑的表情完全没有了。

　　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最快的速度大概就是身体的接触吧。不论男女，身体的亲密接触都是关系靠近、拉近的途径。陈国华不嫌脏，不嫌臭地近身伺候杨莉，杨莉岂有不感动的道理？而且，一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人家的，现在却被人家伺候得这么熨帖，她心里的愧疚感老难受了。

　　“小陈，你不用着急回来，在食堂里吃完饭再回病房吧。你别光吃馒头咸菜，食堂里什么都有，你多吃点好的，别老舍不得花钱，那饭卡里有的是钱，你尽管花。”陈国华要下楼去食堂时，杨莉关切地说。这是她惟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陈国华微笑地答应着出去了。

　　程爸爸睡了一宿好觉，第二天精神抖擞地来医院接陈国华的班了。陈国华却说就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吧，用不着好几个人都耽搁在这里。程爸爸一听这话乐坏了，忙点头答应。“这样也好，我单位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那我先去趟单位，这里有什么事你及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能赶回来，那么就辛苦你了。”程爸爸说着话，进屋打了个站，对老婆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就撒丫子溜了。他甚至都没敢告诉老婆一声，他有事办事去了。杨莉要是知道了老公在自己病重时竟然临阵脱逃，非气个好歹不可。不过，有陈国华精心伺候着，她也不需要老公在这里碍眼、挡碍了。男人家根本就干不好伺候人的工作。

　　自此开始，在杨莉住院的这二十多天里，都是陈国华陪伴伺候过来的。这期间，亲戚朋友们走马灯似的来探视，杨莉逢人就介绍陈国华，这是我的儿媳妇。朋友们倒没什么反应，亲戚们却大为惊奇。都觉得他们家的小帅哥程力扬，咋能找了个这么普通的对象呢？并对一向很挑剔又性格个色的杨莉竟然能有如此的改变称奇不已。杨莉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明面上对陈国华已经足够好了。半个月后杨莉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在心脏的血管里安放了三个支架，才算稳定了病情。

　　“小华，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程力扬在电话里由衷地感谢陈国华。“多亏了有你。”

　　“你的病好了，可得感谢人家小陈。”程爸爸也这样说。

　　“不用你说，我都知道。这阵子最辛苦的人就是小陈。小陈啊，阿姨以前做的太不对了，阿姨向你道歉。请你原谅阿姨。”

　　“阿姨，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至于道歉那就更外道了。我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我能理解当妈的心情。你以前那么做都是为了洋洋着想，站在阿姨的立场上，这没什么不对的。”

　　“哎呦，一说到这里呀，我就愧得慌。不说这些了，我们得赶快给你和洋洋办婚礼，不能再耽搁了。”杨莉像如梦初醒似的说道。“我的小孙子这阵子怎么样啊？可想死我了。”

　　“等你出院就能见着他了。这小家伙好玩极了，在你姐家呆的可高兴了。小家伙的适应能力真强，自从到了姨姥家就从来没哭闹过。就是老跟你姐姐的孙子打架。呵呵，小东西可厉害了，打架从来没吃亏过。他小哥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程爸爸乐滋滋地说。

　　“怎么会这样？唉，这个小东西，这样可不好，得多管教他才行。”陈国华忧心忡忡地说。

　　“小孩子么，哪儿有那么老实的？我跟你说，小孩是越淘气越好，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才有出息呢。”程爸爸瞅着陈国华说。他自己儿子的性格他很清楚，洋洋从小可没有小成成那么虎头虎脑，上蹿下跳的精神劲儿，不用说，小成成一定是遗传了他妈妈的某些特质。只是面前这个稳重端正的陈国华可看不出有一点风风火火的性格特征来。

　　从出了院，陈国华就再没有回省城去上班。在杨莉和程爸爸的要求下，她辞去了省城的工作，在这个小城市里找了一份在快递公司上班的工作，负责分拣快件。陈国华天生具有的组织管理能力，使得她上班没多久，就被调离一线，被调到总部成了领导管理人员，工作也随之轻松多了。

　　依程爸爸的意思，等儿子培训结束，就给儿子、儿媳妇举行婚礼，可杨莉这时又不着急了。她要等到把儿子的婚房买好之后，再让他们俩领证结婚。不是有那个规定吗？婚前财产是属于个人的。

　　杨莉拖着病后初愈的身体，到处看房子，因为陈国华说过，买什么房子她都没意见。那挑选房子的任务只能是杨莉和她老公的了。她在离自己家不远的新开发的楼盘里买了个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拿到钥匙后就赶紧进去装修了。等到把房本办下来之后，她才催促儿子和儿媳妇去领证。

　　杨莉是个讲究人，儿子的婚礼自然不能办的太寒碜。何况这么多年她随出去了多少份子钱呀，不靠着儿子的婚礼把钱回收回来，更待何时呢？虽然陈国华没什么钱，帮不上忙，撑不起脸，但陈国华也没让公公婆婆多花钱，彩礼一分没有，买衣服、三金的钱也没让公公婆婆出，他们的钱都花在房子上面和婚礼排场上了。陈国华对婆婆的一番操作，心里明镜地明白人家的意思，但她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得到人家的便宜。房子是他们家买的，自己被允许住在里面就可以了，难道真有分手的那一天，还能分到人家的财产不成？就算他们要给，陈国华也不见得会要呢。陈国华坚信自己，将来一定会是个小富婆，她肯定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根本用不着去算计别人的财富。

　　程力扬请了个假，回家把婚事办了，回去后就积极调动工作，想回到老家来上班。半年后总算把调令开了回来，在城里的项目部上班了。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而且，回来后的第一天去幼儿园接小成成，就见到了他的童年伙伴佳慧。

　　“你的儿子为什么取一个这么好玩的名字？竟然姓程又名程。这是谁给取的名字啊？”佳慧好奇地问。

　　“是我爸爸一锤定音的。他说既然小名叫成成，那就取个同样的大名吧。还说我的名字不好，哪有跟自己的妈妈重名的，况且还是反过来的，寓意不好。当初就是我妈给我起的名字，我爸爸老大不乐意呢。而且，别人一喊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杨莉的儿子，显得没我爸爸什么事儿了。所以，他要自己的孙子只跟程家有关系，于是干脆就把名字叫做程程了。”

　　“哈哈，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