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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哪，这是哪来的一个大黑铁塔呀？”程爸爸贴着妻子的耳朵说。“万万想不到她会是这个模样。我们洋洋怎么会是这样的眼光呢？”程爸爸偷偷望着客厅那边。

　　“嘘，小点声。你别看她长得那个样子不咋地，说话可厉害了。”杨莉也紧张兮兮地瞅着陈国华的背影悄声说。“模样倒还不算啥，她的家还是农村的，而且父母都不在了，她家里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人。你说这是啥破条件啊？”

　　“我们洋洋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人呢？搞不好洋洋是被她威胁了。你不是说她很厉害吗？我看她那个样子就像个女光棍！”

　　“你先别管那些了，你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好呢？她怀孕都快六个月了。”

　　“照我说，这个孩子不能要。要了以后就是个大麻烦，到那时想甩都甩不掉她了。”

　　“谁说不是啊？”夫妻俩很快达成了共识。

　　“洋洋这个臭小子呢？我回来了，他都不出来见我。我去看看他。”程爸爸说着就出了厨房，经过客厅时，他没有看一眼站在阳台上的陈国华，直接紧走几步进了儿子的房间。程力扬正斜靠在床上看手机呢，稚嫩秀气的脸上没有一点大事当前的紧张感觉，一脸的悠哉游哉。抬头看见是爸爸进屋来了，他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爸，你回来了。”

　　程爸爸关上房门，转过头来，没有好脸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一边一步步向儿子走近，一边用右手的食指直直地点向儿子。满脸的愤怒配着压得极低的声音，使得一种异常压抑的气氛，立刻布满了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

　　“你看看你多有出息。你放着好好的学，不好好的上，竟然给我整出这种事儿来。我和你妈那么辛苦地供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对不起，爸爸。”程力扬羞愧无比地低下了头。爸爸的责骂令他本来就有点抑郁的心情，更加的无地自容了。

　　“你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早就跟她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可她偏不干。”程力扬有着满腹的委屈和无奈。

　　“她当然不会干了，要不她靠什么来拿捏你这个傻瓜呢？我一直以为你挺精挺灵的，想不到你比谁都傻。”程爸爸的手指戳着儿子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害怕被外面的那个黑大个女人听见，程爸爸没准会恨恨地揍儿子一顿。

　　程力扬垂头丧气地听着这些话，心里逐渐充满了对倔强的陈国华的怨恨。要不是她的不进油盐，事情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告诉你啊，我和你妈妈坚决反对你找这么个女朋友，更不可能支持你们要这个孩子。”程爸爸的声音不大，但说话的内容却有如惊雷一般震颤，让听见的人都不由得心头一震。

　　“那咋办呢？爸！她都、都快六个月了。”程力扬吞吞吐吐地说。

　　“别说六个月，十个月也不行。”程爸爸气哼哼地看着这个能请神不能送神的儿子，心里不住地懊悔自己以前对儿子的关心真的太少了，以至于儿子到现在居然都没有对于女人的基本判断能力。如果以前父子之间多多地交流一下关于女人的经验，儿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女人的优劣贵贱来呢？他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被一个要啥没啥的丑女人给拿下马来了呢？“我说儿子，你是不是被她威胁住了？别怕，有你爸你妈在，绝不能让你被她辖制住。等我跟你妈再商量商量的，看怎么把这个事儿解决了。”

　　程爸爸说着话就打开房门出来了，谁知迎头就看见陈国华正襟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她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程爸爸忙低下头快步去厨房了。

　　那两个年长的人在厨房里边做饭边嘀嘀咕咕，这边陈国华枯坐在沙发上，气愤得都忘了肚子饿了。程力扬在房间里也扔下了手机，心情焦虑、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打磨磨。接下来会发生多少可怕、激烈的事儿啊，一想到那即将到来的揪心的场景，他就浑身发冷，感到害怕极了。他就这样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倒下，活像一头困兽。

　　“来了，来了，吃饭了。”都临近四点钟了，程家夫妻才把饭菜摆上桌来。饿得前心贴后心的陈国华强打起精神过去帮着端盘子碗。

　　“你先去洗洗手吧。”杨莉一脸嫌弃地说。

　　陈国华没有言语，听话地去卫生间洗了手。几个人在椅子上坐下后，杨莉先客气了一番。“欢迎我儿子回来，欢迎小陈同学来我们家做客。你们一定都饿了吧？来吃饭吧，别客气。”

　　陈国华说了句谢谢叔叔，谢谢阿姨，随后就闷头吃饭。当她添第三碗饭时，把杨莉和程爸爸都惊得目瞪口呆的。他们可能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么能吃呢？他们不知道，其实这么几碗饭对于陈国华来说，不过是才垫了个底而已。饭后，几个人又都坐到沙发上，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深秋的季节日照时间太短了。五六点钟就黑天了。

　　在沙发上坐定后，程爸爸率先开了口。“小陈同学，对于你和我儿子的事儿，我和你阿姨都觉得很遗憾。我们虽然对你还不太了解，但我们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你们俩这件事对你造成了一定的伤害，都是我儿子的错，我们承认。所以，我和你阿姨会竭尽全力补偿你的损失。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能做的，一定做到。”

　　陈国华闻听此言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看着程家夫妻说：“叔叔阿姨，你们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和程力扬再继续下去吗？”

　　“你看，你们继续下去，对你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好在你们都这么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你放心，我们会尽力补偿你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哼！吃亏。”陈国华苦笑了一下，随后她把脸转向程力扬。“洋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我——”程力扬登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那双漂亮的的大眼睛里都是无辜，好像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不应该来问他似的。“我听我爸妈的。”他嗫嗫嚅嚅地嘟哝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我肚子里的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那是你的亲骨肉，是叔叔阿姨的亲孙子。你们就真的忍心不要他吗？”陈国华说着话，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

　　“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何必纠结现在呢？”杨莉冷冰冰的说。“你想用孩子来栓住我们家洋洋，这是没用的。我不知道你是使用了什么计谋把我们洋洋给糊弄住的，可是你这一招确实不够聪明。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你的。为你和孩子着想，最好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吧。这样对你对孩子来说，都是及时止损。当然，你大可放心，我们会给你一笔钱的。绝不会让你为难。”

　　“钱？你以为钱就能解决我和程力扬的问题吗？我虽然穷，可我有手有脚的，也不是活不起，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程力扬，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陈国华声音哽咽，悲痛不已，眼泪汩汩地顺着脸蛋往下淌。程力扬看了心里难过极了。这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不管他现在有多么不想再跟她继续走下去了，可曾经的美好又怎么可能一笔勾销呢？他程力扬并不是那么狠心无情的人。他的心立时软了下来，眼泪也噼啪下落。

　　“华姐，我对不起你。”程力扬低着头哽咽着说。

　　陈国华胸前的衣襟都湿成了一片，杨莉见状忙把纸巾递给陈国华，可陈国华瞅都不瞅她。“这个孩子，你们不要，我要。我以后就是做牛做马，我也一定要把他养大成人。”

　　说完这话，陈国华就站起身来，往大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呀？”程力扬急忙站起身拦住她。

　　“你让开！”陈国华冷冷地说。

　　“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天太晚了，你不要走吧。”程力扬一脸殷切的表情，轻声哀求着。如果是平常，程力扬以这样的姿态说话，没有一次不是把陈国华的心都揉碎了的，她不知道有多么的喜欢他那娇滴滴的温柔劲儿呢。可这一次，她对他的一切都没有了感觉。她理都不理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陈国华穿上自己的外衣，蹬上自己那双破旧的绒布鞋，然后一把拉开房门就出去了。程力扬刚要追出去，却被身后的杨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无奈，他只好一声声地叫着“华姐，华姐——”，眼巴巴地看着陈国华走进电梯门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