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 第五十二章
历史是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也是个千疮百孔的病人。一部历史,就是一部病历和伤痛史。时代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不会对任何人负责。每当夜深人静,辛永林如同匍匐在如山的病历堆里,品味着自己的那份痛苦,在心灵的炼狱中暗暗哭泣。关键时刻见真情,见正义。至少有四个人没和那些别有用心者、无聊者、受蒙蔽者同流合污,坚决和他站在一起,替他辟谣替他鸣不平替他鼓与呼。第一个人是妻子常丽,别看他们结婚几十年风风雨雨打打闹闹,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常丽绝不动摇夫妻之间相互信任的基础。她坚信丈夫的人品,给予他极大的关怀和慰籍。别说丈夫做不出那种猥琐下流的事,就是丈夫失足犯了作风方面的错误,她也要宽容和原谅。女人活到这个岁数,才真正理解了男人,他们比女人活得更苦更累。尤其是自己的男人,活得更不容易。今后,丈夫还不知道有多少坎坷的路要走,是怎样的结局。那天,呼啸的大风刮得这座城市尘土飞扬,如同一位沧桑的男低音断断续续地吟唱:
一个男人要走多少条路
才能称得上男人
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海洋
才能在沙滩上入眠
炮弹要飞多少次
才能将其永远禁缚
朋友,答案都在风中飘荡
常丽不但理解了自己的男人,更从心尖上怜悯自己的男人。如果说“女人是用来疼的”,男人岂不是如此?表面上看,只要男人没有特殊原因,都会娶个老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娶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婆。许多男人只是形式上结婚,实际上是进了监狱娶个女看守。许多男人以为自己进到安乐窝,岂不知是钻进森林睡进母狼窝。许多男人以为找到了终生伴侣,实际上是终生伴着一只母老虎。有的男人卖身为奴一样,投靠一个女奴隶主。有的男人如同被拐卖,终生面对一个残酷虐待“儿子”的恶母……许多男人只剩下华山天险一条路,所谓的妻子却死守着男人求生的路口,把可怜的男人一步步逼向深渊……让辛永林啼笑皆非的是,常丽理解和同情自己的原因,竟建立在完全相信“办公室丑行”的事实基础上。只要报纸上刊登的铅字,常丽就坚信不疑。她把丈夫的一切过错全归咎于自己,深深地忏悔。据说临死前最无怨无悔的男人,就是一生尽情地风流过。男人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曾风流过。没风流过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女人一生为情为爱为生存而性,男人则为性而情而爱而奋斗而牺牲。男人和女人是什么?就是两个活着的放大的性器官。假如自己贤惠、假如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如自己不愿意做,把男人推向心仪女人的怀抱,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就好比哄不好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抱一抱,也许就不哭了。男人就是馋嘴的牲口,尽管用笼头栓着用手牵着,一有机会,总要偷吃一口路边的玉米和黄豆。难道偷嘴的牲口就不是牲口、就该杀了吃肉?让牲口吃饱喝足,它还能偷嘴吗?
常丽的那些“假如”,就是一个糊涂的老母亲,该女儿做的事情不让做,不该做的事情瞎教唆。她那正常女人的心智越来越迷乱,整天胡思乱想。她翻过来覆过去,觉得自己欠丈夫太多。她不向任何人请教,自己为自己决断:假如找个替身让丈夫风流一回,也许能挽回“办公室事件”的过失。她犹豫再三,决心下此生中最大一次赌注。她早看出来,对门的姜丽对丈夫有好感,离婚后一直没再婚。那天她刚要敲开姜丽家门,突然感到自己的荒唐,差点又把丈夫推下万丈深渊。丈夫现在最需要的绝不是风流和女人,而是她的体贴、理解和同情。
辛永林的第二个同情者,是女儿辛未。自从上了高中,女儿才真正懂事了,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女儿对这件事情的理解虽然简单,却比妻子有效得多。
当辛未知道“套间门事件”之后,像老朋友一样拍着爸爸的肩膀,说:“爸爸,第一,因为好人多蒙冤,所以我百分之百相信你是冤枉的。第二,别人不把你当回事儿,你也别把他们当回事儿,就相互抵消了。第三,向我学习,我行我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更证明你问心无愧。第四,借这次机会放弃一切烦恼,高高兴兴地活着。第五,不愿意工作就不干,到河边钓鱼去。第六,实在感到窝火,就和他们打官司,”自豪地,“就像我,受了那么多冤枉,不也过来了吗?”父女俩会意地哈哈大笑。那一刻,辛永林的一切烦恼和沮丧烟消云散。辛未坚定地表示,自己在报考大学时就报法律专业,将来专门为爸爸这样的人打官司。
辛永林感动地说:“只要爸爸有口气,就做你的阿富汗毛驴,累断驴腿也在所不惜。”离高考还有半年时间,辛未就怕考出“一本”成绩,因为报错志愿上了“三本”大学。辛永林早已把中考、高考这套程序研究到家,烂熟于心。那天,他形象地向妻子和女儿解释:“考生就像站在高高的楼顶上义无返顾的跳楼者,填报高考志愿,就是几项措施营救。考生被第一志愿录取,如同跳楼者没等跳下去,就被成功营救;考生被第二志愿录取,如同跳楼者落在阳台上,虽然受了伤,却保住了性命。第三志愿,跳楼者不幸落到楼下,能不能落到气垫上,就看运气了。考生进入一批本科线,相当于吃了头一桌丰盛宴席;进入二批本科线,就得吃残汤剩饭;进入三批本科线,只剩下骨头、鱼刺和菜汤,就得将就吃了。”
常丽和辛未放心地说:“这回心里有底了,到时候不用问别人了。”辛永林拿出一本厚厚的《高考指南》,说:“我早开始研究了,你们放心吧。”
第三位同情者,是市“人大”刘主任。事情发生后,刘主任悔恨难当。他本想让辛永林脱颖而出,在重要岗位上发挥更大作用,没想到竟把他推进了深渊。他在自责中,也用了数不清的“假如”。这些“假如”是无数个添乱的捣蛋鬼,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积极作用。他作了多次检讨,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他和黄部长面对面交锋,为辛永林辟谣,并向市领导呈送情况说明,澄清事情真相。要不是刘主任不遗余力地为辛永林正名,他早就被罢免了主任职务。
第四位同情者,是市委书记万卫东。他在百忙之中,特地抽出时间来了趟机关,和辛永林谈了一个多小时。万书记推心置腹地对他说:“在历史上,你要记取南宋岳飞的悲剧。岳飞和你辛永林的共同点很多,也是刚正清廉的清官,同时对政治毫无头脑,根本没有政治智慧。他的忠诚正直既为皇上所欣赏,也最终走向了断头台。因为不懂政治,所以他在劫难逃。岳飞不懂政治禁忌情有可原,你应该懂!你写《火烧钉子户》的时候,我就严厉地批评过你。假如你不记我的仇、假如你听从我一点点告诫,完全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我不认为这是一起偶然事件,没有这架摇椅,你也会面临其他万劫不复的深渊。因此,你现在的结局也是逃不掉的。你放心,我会全力为你澄清事情真相。”
那天,辛永林第一次被万书记的真诚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这之前,辛永林悔恨的心情难以自制。那来自方方面面的“假如”,如同斗牛场上红了眼的公牛,把他浑身上下挑得千疮百孔。万书记的话给他吃了定心丸,进一步增强了自信。如果连这点公正都无法确立,任职不任职申辩不申辩,没有任何意义。他吸取以前的教训,开始准备后路。退休后,他可以做晚会导演,当业余演员,也可以当作家和诗人。
巴穷根讲过,在旧社会谁想当胡子,用布包了笤帚疙瘩往腰上一别,就成了。有个瘫子用灯烟灰画了副大胡子,穿件长衫坐在十字路口,腰间别把包着红布的笤帚疙瘩,每当有人路过,一拍腰间的“真家伙”:“想让我起来吗?我起来就费事了!”过路人只得乖乖留下买路钱。这些年,谁能蓄一部大胡子戴顶鸭舌帽肩挎牛皮包,光膀子穿一件缀满口袋的皮马甲,谁就是导演。谁会玩刁钻再会玩女人,脸上再生出犀牛角和象牙之类的吓人东西,就是名导演。谁能在洋人那里讲祖先和父老乡亲的黄色笑话,暴露兄弟姐妹的隐私,还能成为国际大导演。演员更好当了,哪个女人头天晚上和导演睡觉,天亮就是演员。哪个能把人吓成精神病的丑八怪、豁上脸耍嘴皮子闹怪,三天之内就被哪个剧组挖走挑大梁。一位在田间地头放驴的驴倌,能像驴一样尥蹶子放屁嚎叫而成了荧屏硬汉。一些本来朴朴实实的好男人好女人,干活干累了,感叹命运不公,抛家舍业上蹿下跳,或露出獠牙憨笑或尖利狂嚎,居然也星光灿烂。当整个社会的审美集体无意识,这些形形色色的男女就成了明星,有相当一部分人还穿上了军装。辛永林一想又泄气了,自己既做不成导演也当不上演员,穿军装更是梦想,那就当作家去。
当年建设西部某火箭基地时,一对军人夫妻相互保密十几年,不知道同在一个部队做同一种工作。曾担任医院大合唱《登攀》领唱的常丽,不知道歌词作者是丈夫辛永林,一直以为是万主任的大手笔。当她知道《登攀》是自己与丈夫冷战的产物,用忏悔架起一座横跨大河的铁路大桥,满载对丈夫敬佩的情感列车,风驰电掣般“轰隆隆”地通过。她对丈夫的文才更加欣赏,不仅是一枝写材料的笔杆子,更应该是一位大作家!他的如橼巨笔,不应该总为别人做嫁衣裳,应该创作一部关于自己人生经历的大部头。那当时,常丽就一眼看准丈夫身上的作家潜质。当她把想法告诉丈夫,辛永林竟不屑一顾:“作家都是纸上谈兵,小说写得再好,能为巴穷村通上电吗?能把老百姓的饭碗装满吗?”常丽反驳:“被你用去的墨水、钢笔和稿纸钱,也够通上电了,也能把老百姓的饭碗装满。”
辛永林可以把妻子的话当耳旁风,但是群众的眼睛是X光机、B超和CT,还是太空望远镜,早已遥望到他的文学前景。许多人对他说,他的性格不适合复杂诡谲的官场,应该做一位敢于直抒胸臆的报告文学作家,要是写长篇小说,早就成了大作家。辛永林认为自己天生就是机关干部的料,让他改行,除非做人民的拧绳师或者“一掂准”售货员,除此之外,他还没考虑其他职业。
但是,辛永林仍对作家这种职业予以关注。职业作家领域是一个特殊的精神世界,是灵魂的工程师。文艺作品和文秘材料不同,是对人类精神世界的一种记录,被外国人誉为“是上帝与人类沟通的使者”。也有些作家,或被生活的窘迫或被精神的梦魇逼进死胡同,就和当初他被逼进胡同里拧绳一样,把创作当成改变命运、拯救灵魂的救命稻草。他们在一具具腐尸中翻找尚活着的灵魂,进行肢解拼接,组合成一个个想象中的完美人物。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类不思考,上帝更得哈哈大笑。眼下有的作家的状态就像到了弥留之际,只关注天堂和地狱,离现实中尖锐的社会矛盾、改革开放的时代精神和公平正义渐行渐远。辛永林靠嘴吃饭,作家靠鼻饲,开的是两股窍。他试图写出《登攀》那类歌词,一次都没成功,就如同将过期的胶卷装进照相机,已经完全不能感光了。
也许在“冷战”中睡沙发被束缚太久的缘故,给辛永林的睡眠留下了后遗症。别看他平日里面含微笑十分和善,睡相却狰狞可怕。他从来没动手打过人,睡梦中一翻身就抡胳膊。他的手没碰到常丽,也没碰到墙壁和床头床帮。有天夜里,他接连翻了三次身抡了三次胳膊,一次都没抡好。第一次他的手“嘎巴”一声打在床沿上,疼得他“哎哟”一声醒过来,翻个身睡过去。第二次他的手“嘎嘣”一声打在床头柜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翻个身又睡过去。第三次他的手“啪叽”一下拍在墙上,反而无动于衷,没醒也没翻身。常丽一边给他揉手,一边心疼地小声念叨:“你的手打得这么重,不知道疼啊?”蒙胧状态下的辛永林,倒象一个真正的诗人,如同即将醒来的植物人那样,哼哼唧唧随口吟道:
睡梦中
我的手连碰三下
第一下碰到心
第二下碰到疼痛
第三下碰到麻木
什么都没碰到的手
等于没有手
蜕变的手
帮助双脚走路
辛永林吟完诗翻过身,又睡成了植物人。常丽打开台灯记下诗句,第二天念给丈夫听。辛永林不承认自己有特异功能,能在梦中吟诗,再说也不像诗,像是用猫肉、老鼠肉冒充羊肉串穿成的顺口溜。常丽瞒着丈夫,把诗送到报社。编辑先看了一眼辛永林的名字,加个题目《爬》,三天后发表在文艺副刊上。这一回,辛永林也对自己刮目相看了。他改变了对作家的偏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探究自己与作家之间的距离。可惜,他都没机会接触到真正意义上的作家。
没几天,一家著名电视台连续播放作家访谈录。每天晚上,他和常丽都准时观看。有的作家卖乖,说他本来想做大事,如同老鼠不慎碰翻了夹子,稀里糊涂地当了作家。有的作家甜蜜撒娇,说为了让老婆高兴才当作家,作品没等发表就先出了名。有的作家是馋出来的,以为作家顿顿吃红烧肉……古稀之年的老作家,喋喋不休如同锈迹斑斑的老锯磨牙。稚气未脱的年轻作家,刚生出汗毛就辣手摧花。城市作家不是患了意淫和露阴癖,再是穿上白大褂扮演“伟哥”“伟姐”,用笔尖为少男少女们注射荷尔蒙。乡土作家裹起小脚三门不出四户假装囤积居奇,在肥沃的良田里培育稗草,怎去解读金秋十月的大囤子满来小囤子流?刚有点读者的作家又犯了“角儿脾气”,动辄以“搁笔”威胁撂挑子不干。有的“家”上演苦肉计扮成“苦行者”,捞足钱再冒充“驴友”开溜。辛永林和常丽刚要换频道,女作家们开始闪亮出场。只要吓不死鳄鱼和眼镜蛇的,都被称作“美女作家”。有的如同蜘蛛,用器官拉丝写作。有的写妓女也当妓女,赤条条裸写还说有人动了我内裤。有的良家女子假扮妓女写作,靠封面和题目打开畅销大门,成功地在“次生林”中保住弥足珍贵的“原生林”。最可悲可怜的是那种“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她们是地地道道的土鸡、从农家小院里跑出来闲逛的“溜达鸡”,挣命下了几个蛋就“咯咯哒”地叫个不停,标榜自己吃了化学饲料生了洋蛋,岂不知蛋壳上还沾有菜筋儿和糠屑。接着出场的是一位灰头土脸、操一口浓重方言的乡土作家,仿佛经年窖藏刚从土里挖出来。作家牙齿和嘴唇乌黑,似乎耽于写作错把墨水当成牛奶,也可能被烟熏茶沤心脏功能不全形成的紫疳。他双手不时从外向内一抓、手腕一翻又抛出,似不良气功大师攫取对方精华占为己有、再把自身浊气抓出塞给对方。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不但没扔下话筒落荒而逃,还扮出顶礼膜拜的样子没话找话。借此机会,那作家推销自己一本类似描写一群鳝鱼与泥鳅玩空手道、斗智斗勇耍滑头的新著。镜头切换,引领观众参观作家书房。书房墙壁不像刮大白也不像贴壁纸,倒像透水形成的斑渍、大块墙皮脱落仍覆盖在墙面上。那些斑渍也不像书法,倒像节肢动物在画轴宣纸上蜿蜒蛇行。作家宽大的书桌周围,用珍禽异兽标本筑成环形工事,不知大开杀戒的刽子手是否逍遥法外。空中悬下一盏大红灯笼,一丝烟缕似一根铅垂线直接天棚,大概被作家用来确定中心思想和作品立意。辛永林看那人也不像作家,倒像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汉。节目本该结束,又出来一位涉水上岸、手托一坨烂泥的诗人。辛永林和常丽莫名其妙,以为诗人在搞关于诗的行为艺术。听了诗人声泪俱下的朗诵,他们的眼睛也不由地湿润。有位诗人曾经自豪地写道:诗歌是一盏泥灯/最古老却最不易消失。诗人是以这种独特的形式,表达诗歌和诗人对现实的妥协和无奈。诗人一边朗诵一边哭,辛永林眼前顿时模糊不清,仿佛视网膜被涂了一层泥障。在以后的节目中,有的评论家撕开胸膛扒出良心喂狗,谁抢到一块苞米饼子,谁的笔就如同狗尾巴一样摇动。“匠爷”们厚起脸皮,趁乱穿上油渍渍的大褂充当厨师颠起炒勺,把各种古典名著抢来“清蒸”“油炸”“水煮”“水发”,贴上自己的标签如同武大郎卖炊饼沿街叫卖。他们拆了“红楼”椽子养蘑菇,推倒“三国”城池水寨盖鸡舍;“水发”后独吞唐僧肉,劈开孙悟空的金箍棒做牙签,用沙和尚熬甲鱼汤,把可怜的猪八戒哄进垃圾场,戏说历史也在戏说自己。接着,又冒出若干为人锔盆、锔碗、锔缸、补锅、抬尿罐子、剥脚气、挖耳屎、擦鼻涕、拔白头发、挠痒痒、捉虱子、揩屁股、缝裤裆的大师。大师们就是“老房西”家大榆树上的斑鸠,先摔死别人的孩子,再把稀屎拉到喜鹊辛辛苦苦垒好的窝巢内,舍我其谁独霸一方……有个常年背只大皮包骟猪的人,也冒充编剧和剧作家。他的特长是专门偷改别人写好的剧本,如同趁别的男人不在家,去为人家老婆检查妇科病,再象征性敷点药。这就是先知先觉的人群?辛永林顿时没了底气,作家不当也罢。
常丽也认为,丈夫不熟悉任何一种水生动物,也不贪吃红烧肉。让他挖耳屎更得出事,一下就能把人的耳鼓膜挖漏。以后睡觉老实点,手别乱碰,别再胡乱吟诗就是了。再说,所谓的“套间门事件”算什么?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工作只求奉献不求索取,怎么也能平安熬到退休。这些年,万主任是武松,辛永林就是武松那只被方腊砍掉的胳膊,被砍掉数次又数次缝合。不信万主任偏执到那种程度,连左膀右臂都歌舍不要。有的人连《论语》和“莎士比亚”都敢修改,辛永林也跃跃欲试,斗胆修改鲁迅:“其实地上本没有(绝)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绝)路。”那好,不走绝路就是了。
【编者按】“套间门事件”把辛永林搞得疲惫不堪,但妻子和女儿的同情和鼓励,又让他如释重负。他想离开官场去做作家,可各类作家的矫揉造作又让他放弃了这种想法。推荐阅读。编辑:邵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