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未明天就去医院检查，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女儿心里想的什么，能出现什么后果，辛永林和常丽无法判断。他们怕女儿想不开，夜里不敢睡觉。两个人把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把音量调到零，看老电影《海娃》。当看到海娃趁鬼子和伪军睡熟、从敌人眼皮底下逃走时，两个人更不敢睡觉。辛永林写材料时，一天一夜不睡也不困。常丽值过夜班，更能熬夜。现在，他们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就喝浓茶。辛永林埋伏在沙发上，守住女儿房间门口。常丽埋伏在阳台上，观察旁边窗户。一旦窗户拉动，她就发暗号，辛永林就破门而入，把爬上窗台的女儿拽回来。然后，常丽就辞职，在家里守护女儿。假如女儿发生不测，两个人至少有一个要随女儿而去，送女儿转学去天堂读书，做永远的陪读。女儿要是出走，两个人就得扔掉家里的一切，辞职外出寻找。找不到女儿，他们就终生漂泊在旅途中。他们今晚严防死守的，也是一家三口人的性命和命运。

睡魔带着利刃而来，割走两个人的脑袋抵押高利贷，天亮了还完债，睡魔再把脑袋还回来。常丽醒来一看，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她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是清晨不是傍晚。她从阳台跑过来推开女儿房间，里面乱糟糟的没了人影。她急忙回到客厅，把仍在呼呼大睡的辛永林推醒：“快醒醒！辛未不见了！”辛永林乍尸般一跃而起：“辛未跳楼了？”要不是常丽拖住他，他就从窗口一头栽下去。

辛永林清醒过来，见茶几上放着一封信，是辛未写给他们的。他急忙抓过信，两步跨到窗前，就像在做甲状腺检查，那两张纸在他手上剧烈地抖动。

爸爸妈妈，原谅你们不肯向屈辱低头的女儿……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更不要去找我，也找不到我。我的出走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是成千上万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中间的一个。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学校和老师的培养，辜负了爸爸妈妈的希望……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第一个受到深深伤害的，就是为我操尽了心的爸爸妈妈。我如同拿着一把刀，深深地刺进爸爸妈妈的心脏！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剩下离家出走一条路……当我偷偷看见，可怜的爸爸妈妈担心我想不开、彻夜不眠地守着我，使我更坚定了离家出走的勇气和决心！爸爸别骂我，妈妈也别哭。一个人来到世上没有幸福和快乐，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是多么可悲！人要生活或者活下去，总得有个理由！到医院检查，就是去接受强暴！如果让我选择，我宁肯选择被强暴！可怜的爸爸妈妈，昨天晚上，你们被我做出的种种假象迷惑了。你们太累了，你们真得好好睡一觉了……你们天天搜查我的卧室，看有没有安眠药之类。辛永林的女儿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走上不归之路！我跟同学要的两片安眠药，昨天晚上偷偷放进你们的饭碗里，否则你们会一夜无眠……

辛永林放下信，赶紧来到辛未房间，把所有东西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安眠药。常丽再也忍不住，伏在沙发上哭起来。辛永林坚持把女儿的信看完：

爸爸妈妈，人们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爸爸知识那么渊博，恐怕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吧？是慈禧太后。可能不管哪个朝代，做父母和做子女的，永远是不同的两种人。我经常想，我要是没有童年没有少年没有青年多好！我一下生就和妈妈一样，就是有了孩子的中年女人，我能少遭多少罪，少受多少苦啊！天就要亮了，我就要变成音乐剧中的猴子，害怕天亮被吃了猴脑一样害怕太阳！如果这个夜晚没有尽头，那该多好！我再不走，等你们醒来我就走不了了，就得被你们押到医院惨遭蹂躏……爸爸妈妈，你们千万别去找我，也找不到我。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打工，先挣钱养活自己，等逃离眼前的困境，再和你们联系……爸爸妈妈，实在对不起了……你们的不孝女，辛未……

看完信，辛永林半天喘不上气，憋得直翻白眼。他面部扭曲，又难看又可怕。常丽吓坏了，忙用手推他：“你怎么了？”好半天，辛永林才喘过气来。

常丽要拨打“110”，辛永林按住。常丽拼命抢夺话筒，被辛永林粗暴地推到一边。常丽愤怒质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报警？”辛永林又冷静得像块铁，说：“你要是报警，又弄得满城风雨，孩子更没法在学校呆了，”思索片刻，“孩子并没走远，就在火车站，我们到火车站去。”常丽仍坚持：“报完警再去！”辛永林坚定地说：“孩子离开的时间不长，这个时段没有火车出站。再说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买不了太远的火车票。”常丽说：“她要是到汽车站怎么办？”辛永林苦笑着说：“我们的孩子就这点好，从小到大都是圈养，她坐过长途汽车吗？知道长途汽车站在哪儿吗？”常丽没了主意，只好随辛永林赶往火车站。

两个人下了出租车，找遍火车站各个角落，都没有女儿的影子。常丽随辛永林来到站前广场，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高招。辛永林抬起头往天上搜索，仿佛女儿已经插翅飞上蓝天。他果断地说：“跟我走。”常丽的两条腿变成了两根毛衣针，颤颤微微直打弯，哆嗦着嘴唇问：“上哪儿去？”辛永林说：“回家。”

两根“毛衣针”一弯，差点折断：“不要孩子了？”辛永林胸有成竹地说：“辛未回家了。”“毛衣针”折断，常丽坐到地上：“我不回去，我要报警！”辛永林拉起妻子，耐心地说：“辛未来过这里，犹豫半天也没买火车票。她心里很矛盾，一是害怕咱俩吃了安眠药醒不过来，怕有闪失；二是她还惦记学习，毕竟她把学习看得重于一切。”常丽说：“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她能不能回学校？”辛永林连连摇头：“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学校就是个杀人的地方，她不敢去。”常丽又紧张起来：“她能去哪儿？”辛永林说：“她和我们一样，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趁她现在还没拿定主意，咱们就肯定能在家里堵到她。”

常丽也没了主意，只好和辛永林又坐上出租车，火速往家里赶。

下了出租车，两人跑上楼。打开门一看，家里没人。屋子里的东西动过，辛未确实回家后又走了。辛永林的判断再准确，见不到孩子也没用。常丽拿起电话又要报警，又被辛永林夺下，严厉地说：“你别添乱，现在不到报警的时候。走！”常丽挣着不走：“你知道她在哪儿？”辛永林自信地说：“当然知道。”

辛永林给单位打电话请完假，把妻子的一只手紧紧握住，装作很亲热样子走出楼道。他们没去火车站，也没去长途汽车站，而是去了山林动物园。

常丽以为辛永林精神失常了，不和他犟也不和他吵。她一进到山林动物园，装作去厕所，打电话报警。到了厕所，她发现没带手机。她出了厕所，想向游人借手机急用，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这才想起来，山林动物园一只老虎跑出笼子，可能逃进山上树林里。警察和武警战士几次搜山，都没发现老虎。昨晚上，市公安局在电视上发布紧急通告，让市民和游客不准接近山林动物园上面的树林，以免受到老虎伤害。女儿再想不开，也不会选择被野兽吃掉这种结局。

辛永林种种不正常的举动，任何人都会把他当成精神病患者。他站在高高的水泥台上，两只手掌在耳朵上圈住半圆，转着圈子侦听。常丽想，女儿此时一定攀上某座摩天大楼，正在一步步走向边缘。如果及早报警，女儿也许还有救。她恨死了辛永林！假如女儿真有不测，她就先杀了他，然后自杀。她也要失去理智，转着圈子在地上寻觅。假如地上有块砖头，她会毫不犹豫拣起来，一砖头把辛永林从水泥台上砸下来。她仿佛被丈夫劫持，只得听天由命依着他。

两个人找遍山林动物园，别说女儿的影子，连只麻雀的影子也没见到。辛永林的脸上又出现那种可怕表情，不情愿地往山上看，说：“孩子在山上松树林子里。”常丽泪流满面，指着每隔不远就竖起一块的牌子说：“到处都写着‘请勿上山，以免受到老虎伤害’，孩子再傻，也不能把自己送到虎口！我求求你，快报警吧，别害了孩子啊！”辛永林长叹一声：“唉，对于咱们可怜的孩子来说，有什么地方也没有老虎身边更安全……你在这里等着，我到山上找她。”

辛永林翻过栅栏，向山上攀去。常丽也翻过栅栏，紧随辛永林上山。

辛永林爬上山坡，见常丽在后面爬上来，悄声往回撵：“快回去！”常丽坚定地说：“要死咱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辛永林只好拖着妻子，义无返顾地上山。越过林立的怪石，趟过半人深的野草，前面就是大片的松树林。

常丽又恨又急又怕，紧紧攥着辛永林的手，跌跌撞撞地钻进松树林。

昨天晚上，辛未一夜没睡。她一闭上眼睛，就被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按住，脱光衣服按在手术台上，做那种被强暴式的检查……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不但理解爸爸妈妈的一片苦心，也早看出爸爸妈妈为她担心，一定彻夜不眠地守护她。她提前在爸爸妈妈晚饭里下了安眠药，让他们睡个好觉。天快亮时她刚迷糊过去，梦见一只老鼠钻进她的身体，吓得她大叫一声醒来。

在这之前，哪怕天塌下来，爸爸妈妈都能用手擎住。到了她最危急的时刻，爸爸妈妈却束手无策。晨曦照进来，也带来了巨大的威胁，她不得不马上做出走的选择，匆匆给爸爸妈妈写了封信，翻出几件衣服塞进旅行袋。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见妈妈伏在窗台上酣睡，爸爸歪在沙发上酣睡。她无声地哭泣，想把爸爸妈妈叫醒。她害怕爸爸妈妈醒来走不了，一狠心出了家门。她来到火车站，选择一趟最遥远的车次，买票时才掏出两元钱，只能坐公共汽车到市郊。这两元钱变成一个回头浪，把断了锚的小船打回岸边。她眼前出现两幅可怕的画面：爸爸醒来，知道她离家出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妈妈疯了一样跑到大街上，一下跌倒，头重重地磕在马路牙子上……

辛未改变主意，马上回家。爸爸妈妈不知道她出走就更好，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吃过饭就去上学。只要爸爸妈妈不逼她去医院，老师不把她赶出校门，她就忍辱负重熬下去。她回家一看，爸爸妈妈都不在。电话听筒没扣死，放在桌子上。她一按“去电”键，二十分钟前，爸爸妈妈就给“110”打过电话！一定和上次“春游”一样，警察和学校已经在全市车站码头撒开大网，正在对她进行围追堵截！近的地方不能呆，远的地方又去不了，哪里是她的藏身之处？

昨天傍晚，山林动物园一只老虎逃出去，警方和武警战士全副武装搜山也没找到。眼下，没有比藏有老虎的山林更安全。她别无选择，又一次走出家门。公共汽车到了山林动物园，只剩下三个人。她下车绕过警示牌，顺小路爬到山上，钻进茂密的松树林。越往上树林越密，她的心越踏实。她坐在密林中一块大石头上，远远离开喧嚣的城市，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这才知道，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没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在任何情况下，离家出走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学校为了所谓的荣誉，竟无视一位女同学的隐私和尊严！她可以据理力争，可以向学校提出抗议，直至诉讼于法律。爸爸对她说过，没有事不惹事，出了事也不怕事。在这个重大问题上，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脆弱和怯懦？

此时此刻，爸爸妈妈不知急成什么样。孩子够苦的，爸爸妈妈也够苦的，别再相互折腾了……她马上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告诉他们马上就回家。她的手机在书包里。假如她不去医院检查，学校拒绝她上课怎么办？假如她接受检查、证明自己纯洁无暇，还是过去那个有尊严的辛未吗？假如用法律手段为自己讨回公道，她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又有什么意义？坚决不能回去……巨大的委屈如同强劲的龙卷风，将她卷进台风眼。她伏在大石头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辛未觉得气氛不对劲儿。她身上阵阵发冷，头皮阵阵发乍，一股浓烈的腥膻味儿混合着热气，呛得她差点儿窒息过去。没等她抬头，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在她后背轻轻拂了一下。她眼前顿时出现一个可怕的画面，一只老虎就像揪花骨朵一样揪下她的脑袋，像嚼崩豆一样，“嘎嘣”一声嚼碎！接着，那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又在她脑袋上轻轻拂了一下！她抬起泪脸慢慢回头，那只硕大的老虎就坐在她身后！老虎像一只放大了的猫，眯缝朦胧的眼睛看着她。下时候，辛未在山林动物园里见过这只老虎，距离也很近，只是隔着笼子。这是只雌虎，曾经生下八只虎崽儿，被称做“英雄虎妈妈”。老虎没吃她，也没有走开，大概也和人一样好饭不怕晚。老虎呢喃一声，似在问她：“小姑娘，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不怕我吃你？你有什么天大委屈，敢在我面前哭泣？”

此时此刻给她温暖和爱抚的，是老虎；理解她同情她的，也是老虎。

“老虎啊老虎，我认识你，你曾经生下八个孩子，我们都叫你英雄虎妈妈。你是老虎中的妈妈，我是人类中的孩子，我也应该叫你老虎妈妈……”

老虎仿佛听懂了她的心声，把头侧过来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

“老虎妈妈，你的孩子被人强行空运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想夺回孩子，硬从笼子里冲出去。后来，人们在笼子门上发现一截折断的虎尾和一条后腿，你一定很疼，是吗老虎妈妈？”老虎轻轻呜咽两声。残缺不全的老虎血肉模糊，半截尾巴和半截后腿上，雪白的骨茬参差不齐。老虎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肋骨上也有伤口。老虎伤处的血已经凝固，虎毛变成黑红色。看着浑身是伤的老虎，辛未哭得更伤心。“老虎啊老虎，你身上有伤口，我心里也有伤口。你一只猛兽尚不肯下口吃一个孩子，我的身心早就被无形的老虎咀嚼多少遍了！虎妈妈和人妈妈都一样，爱护子女胜过生命。你的孩子被人强行从身边夺走，我爸爸妈妈的孩子也被逼走。你现在找不到自己的孩子，我爸爸妈妈现在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可惜我是成年人，假如我是个幼儿，你就带我回到深山老林，把我抚养成一个虎孩儿吧！”老虎的眼睛水汪汪的，样子很慈祥，前爪无力地抬了一下。

辛未见有机可乘，想站起来逃走：“老虎啊老虎，我爸爸妈妈发现我离家出走，不知急成什么样呢！我回家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别着急，好不好老虎？你也回动物园去吧，外面没有你的家园了。老虎啊老虎，咱们一起回去吧！”

辛未刚要起身挪步，老虎低吼一声，伸出一只前爪轻轻一按，辛未重重地坐回原处。辛未这才知道，受伤的野兽也是野兽，再慈祥野兽的野兽也是野兽，索性把生死置之度外。她看了看表，班级正在上第二节数学课，正在进行“不等式”的应用题计算。

“表示两数（或两个代数式）不相等的算式。”也就是说，两个数和两个代数式之间用不等号连接。

辛未的脑海中的不等式概念，顿时变成一只跷跷板，一头坐着个儿童，另一头坐着个成年人。那个成年人往下一坐，儿童被高高地挑在空中。那个成年人突然起身，儿童重重地跌坐下来。昨天，数学老师出的这道题太难了，除了胡北，全班谁都没做出来。老师把这道题作为课外作业，今天在课堂上检查。

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辛未每天都认真完成作业。即使是在昨天晚上那种状态下，即使她的分数已经落后到尾巴位置，她仍在解这道数学题。她从提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大脑中一片空白。腥膻味熏得她上不来气儿，她抬头一看，老虎眼睛里露出饥饿和贪婪的凶光，一寸一寸向她挪动。刚才如同傻瓜一样游走的恐惧，顿时回到体内。她大气不敢喘，更不敢抬头，伏在大石头上装作做数学题。她在课堂上无法集中精力，此时，老虎是一个严厉到极致的数学老师，让她纷乱多日的思绪一下子聚敛，达到前所未有的学习状态，变成能解析一切疑难问题的计算机。她把那道数学题原原本本回忆出来，半点不差地写在本子上。

例：甲乙两人用农药治虫，由于计算错误，在Ａ、Ｂ两个喷雾器中分别取出１公斤药水，在Ａ、Ｂ两个喷雾器中分别配置成27％、4％的药水各10公斤。实际上两个喷雾器中农药的浓度本来应该是一样的，现在只有两个容量为1公斤的药瓶，他们从Ａ、Ｂ两个喷雾器中分别取出一公斤药水，将Ａ中取得的倒入Ｂ中，这样操作了Ｃ次后，Ａ中药水成了含ＡＮ％的药水，Ｂ中药水成了含ＢＮ％的药水。

求证：ＡＮ—8＝5分之4（ＡＮ—1＝8）（Ｎ＝2）

按照这样的方法进行下去，他们能否得到浓度大致相同的药水？

在分析问题过程中，辛未眼前出现了许多面孔。这道数学题又变成一则寓言《配药》，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带进去。配错药的两个人，也许是爸爸妈妈，也许是丑娅丹校长和班主任关键老师。她是题中没提到的禾苗，或者果树。他们不仅在计算上出现错误，更严重的是配错了药方；明明知道药方不对，还一个劲地往禾苗和果树上喷洒这种杀不死任何病虫害的药水，因此错上加错。他们那种倾斜、那种一边倒、那种自以为是、那种强加于人、比重不均衡的跷跷板，就是一则完完全全的不等式。她眼前顿时开朗起来，马上做出了正确判断：

（1）将化学中浓度问题利用数学知识转化为数列问题加以解决。

（2）还需进一步将浓度是否相等问题转化为两数列极限问题求解。

解：（1）因此在操作过程中，Ａ、Ｂ两喷雾器中的总溶质不变，故有……他们完全可以得到浓度大约相同的药水……

这道看似很难的应用题，比算术题都简单，辛未很快得出了答案。

辛永林和常丽寻找到树林深处，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他们循着声音往前寻找，声音突然消失。他们再往前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只浑身是伤的斑斓猛虎，蹲伏在大石头上。它的嘴巴底下，正是他们的女儿辛未！老虎发现他们，身体猛地向后一曲，做出向前猛扑的姿势。辛未也看见爸爸妈妈，人和野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千钧一发时刻，辛永林一把推开常丽，迎着老虎飞奔过去，拼力大喊：“辛未！领着妈妈快跑！”

常丽几步扑到女儿面前，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爸爸——”“永林——”两声泣血呼唤，似唤醒了野兽的灵性，似受到强烈震撼，似超越人与兽的物种界限。老虎一动不动，默默地注视着一家三人。

三个人出了山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刚回家，丑娅丹校长就打电话，替关键老师向学生和家长陪礼道歉。后来才知道，那只老虎流了很多血，已经衰竭得动不了。它用最后一点力气挪到大石头上，坐端正，一动不动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