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牡丹”幼儿园的苏雅莲园长一样，“方舟”中学的女校长丑娅丹，也为教育事业倾注了毕生心血。她仪表端庄温文尔雅，毕业于著名师范大学，是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有人说，“方舟”中学的冬天也不寒冷，因为丑校长那温和的目光就是和煦的阳光，让整座校园里春光明媚，让每位师生心里温暖融融。自从建校以来，“方舟”中学就是国家级绿化模范单位。还有人说，校长的微笑和循循善诱的教诲，如同潇潇春雨，让校园内的花草树木都受到滋润。丑校长还是个好裁缝，她将不同时代、国度、民族的精英和楷模，考量不同的教育效果，为不同类型的学生量体裁衣。她还是一位好医生，为患了各种灵魂疾病的病人建立档案，便于对症下药。现实中不断涌现的英雄模范人物，是用来医疗跌打损伤的外用药。外国的古今精英人物，是抢救危重病人的高档进口药。学校进行的经常性传统教育，是打预防针和定期注射各种疫苗。古人那些修身、抱负、才智等成语典故，是解表固里、标本兼治的名贵中草药。如果“方舟”真的是一艘大船，丑娅丹校长既是大船的设计师，也是掌舵人。是她把当初的一叶扁舟，打造成一艘现代化救生船。“立德树人”是大船的航向，“不扔下一个”是强光探照灯。那道雪亮的光柱，一直在暗夜的滔滔洪水中照射、搜寻。“方舟”中学荣获的无数块牌匾、奖状和各种荣誉，是挂满船舷的充气筏和大大小小的救生圈。

泊靠“方舟”的“不冻港”码头，是学校的“楷模园”。园内矗立的古今中外优秀人物塑像，让人肃然起敬耳熟能详。在每樽塑像身后，都砌有直通巨人肩膀的阶梯。每当学校召开表彰大会，受到奖励和表扬的同学，还能获得踏上巨人肩膀照相的殊荣。值得一提的是，园中《普通一兵》马特洛索夫和《除三害》中周处等雕塑，专门为转化的调皮落后学生所矗立。许多调皮落后学生，都成为社会精英和有用人才。丑娅丹校长是一线教育工作者，以转化调皮落后学生倍受崇敬，被教育界同行誉为“绝对”的老前辈。这可不是数学上的绝对值符号，也不是解词中“不受任何限制”的意思，而是不冻港中的两根至高无上的锚桩。

从幼儿园到小学，辛未一直是备受关注、德才兼备的好学生。考入“方舟”中学后，她以“市优干”、学生会主席、团总支副书记和Ａ班班长等头衔，开辟了前所未有的“辛未时代”，是丑校长一手树立的品牌。有先进就有落后，Ｇ班的黄牛，是学校调皮落后学生的总代表。他和辛未一样，既属于Ｇ班，也属于学校，更属于这个时代。这茬调皮落后学生，都跨过“楷模园”的门槛，站到了马特洛索夫和周处的肩膀上，只有黄牛一直被拒之园外。怎样转化黄牛，成了丑校长的第一块心病。关键老师教学经验丰富，大胆创新，还能将其他学科内容融入到物理教学，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这引起了其他科任老师们的不满，在“省特教”的评定中，谁都不投关键老师的票，成了丑校长的第二块心病。

那天，丑娅丹校长得到一条重要信息，近期，省教委要举行一次“物理教学示范课”。她想到了关键老师，也想到了黄牛。她马上找关键老师协商，要把黄牛插到Ａ班。没评上“省特教”，关键老师一直耿耿于怀，借此向校长亮出筹码：“把黄牛插进Ａ班，如同在鱼池里放进一条食人鲳，好端端的Ａ班就变成了Ｇ班。如果因为黄牛插班影响我个人发展，学校要为此承担责任。”丑校长也向他摊牌：“我如果不相信你的能力，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我正在积极运作、沟通，争取将物理教学示范课拉到我校举行，由你主讲。请你相信，省教委会给我面子的。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转变黄牛；再是为你评上省特教创造条件。”这种交换，也相当于物体的反作用力。关键老师权衡利弊，同意让黄牛到Ａ班插班。

关键老师总共带出八届毕业班，没有一个学生因为调皮落后而中途辍学。和物理教学一样，在转化“后进生”上，关键老师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创造的诱导法、积累法和激励法，使许多调皮落后学生得到转化。所有“后进生”，骨子里都想做个好学生。他们也和其他学生一样，都是祖国和家庭的未来和希望。出社会后，有的“后进生”比优秀学生还有造就，对老师也最有感情。只有极个别“后进生”才道德败坏、破罐子破摔。关键老师时刻告诫自己，绝不能轻易将“后进生”划为另类。所谓的“后进生”，大致有“混江龙”、“老虎屁股”、“刺猬”、“滚刀肉”、“亡命徒”五种类型。为此，他也精心打造出了五种撒手锏。降服“混江龙”，要及时揭露他的种种恶劣表现，如同揭掉一片片鳞甲，真龙也得变成虫。对付“老虎屁股”，先以虎头的“王”字做靶子，用惩戒语言当成梭镖投掷，“老虎屁股”就变成了“豆腐屁股”。遇上“刺猬”，就用一条条清规戒律做老虎钳，一根根拔光他的棘刺，让他活得不如老鼠。对待“高草刺头”，用全班级每个人的长处去对比他的短处，为他掰刺削头，让他始终感到低人一等而蒙羞。对待那些把好话当成耳旁风的“滚刀肉”，他加倍重复的“关键”二字，如同用带刃的抠耳勺子替他挖耳眼，直至挖成穿孔。对于破釜沉舟、恨不能抱着地球同归于尽的“亡命徒”，他先表演食指断筷子，再用手掌劈砖头。这是他多年练就的两项绝技，不知震慑住多少“亡命徒”。他把这种方法，美其名曰“杠杆冲量心灵效应”。有人对他这种教育方法提出质疑，关键老师解释说：“我只想告诉学生，掌握了杠杆原理和冲量定理这样简单的原理，任何情况下都可正确运用。”接着，他就列出一长串数学公式。他不管说话或者做事，只要能列出数学公式，都是合理范畴。关老师教过的学生，不但记住他的食指劈筷子、手掌劈砖头，还记住了他所列出的各种数学公式，更记住了他那一套套惩戒性语言：

肃静！肃静！再不肃静我就要对你不恭敬了！对你不恭敬别怪我的嘴不干净了！你是来学校减肥的，不是来长肉的。想长肉你应该去一个理想王国：那就是猪圈！还看别人，就说你！你以为愚蠢也随“光线”转移呀？还这样……（夸张模仿）课堂上你是条网中的鱼，放学时你是头脱缰的驴！我叫你蠢驴没羞辱你吧？恶劣之人必有恶劣之处？因为恶劣就是品行、手段、作风很坏——的你！人的死法有各种各样，没听说谁让学习累死的。即使让学习累死了，也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在下届政协会上（关老师是市政协委员），我就作为提议正式提出来（朗声）：被学习累死的同学，统统被追认为共和国的英雄和烈士！这回，你们应该死而无憾了吧？到了实验室你千万别乱动，别让我把概念搞错了，把你当成生物给实验了！我需要你给我添分数，不需要你给我添麻烦！什么是麻烦？就是你身上生了疖子和疔疮，恶臭的脓血浸透了衣服！我批评你，就是为你挤脓、擦血、引流、换药！还要擦大便！我在上面讲物理，你在下面不讲理。到了我不讲理的时候，你注定要变成狗不理！早饭不吃绝对不行！早恋不恋行不行？我看行！我为什么反对早恋？因为和早生必须早死一样，早恋就得早完蛋！不考试时你什么都会，进化得和人没什么两样，一考试你就返祖了，就成类人猿了！亲爱的同学们，请睁开眼睛喘口气，让我知道你们还活着！否则，我就要打电话给尸体加工厂，把你们统统拉走，直接送进生物塑化车间……

听说黄牛要来，Ａ班同学们无不绷紧了神经，仿佛地外生命体要来造访班级。那天，“狼”真的来了，关键老师却像牵牲口一样用手牵着黄牛，从门外一步步走进教室。他把黄牛一直牵到后排，往投影仪旁边一塞，一语双关地说：“这台投影仪总出故障，早该淘汰了。我们暂时先用着，请大家要注意爱护；什么时候不能用了，我们再退回学校。”他没说一句有关欢迎、帮助、转化黄牛的话，表示了极大的轻蔑。他把黄牛交给班长辛未，明显是杀鸡焉用牛刀。辛未对黄牛、也是对全班同学说：“Ａ班是先进班级，全班同学的道德品质和学习成绩，没有太大差距。你要想逐步拉近和全班同学的距离，要先从一点小事做起。”辛未看黄牛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问：“黄牛，你听清楚了吗？”黄牛站起来，很有礼貌地说：“班长，我听清楚了。”辛未又问：“我说什么了？”黄牛说：“你让我先从一点小事做起。”辛未强调：“光说还不行，还要有实际行动，确实让全班同学看见你的转变。”黄牛诚恳地表态：“我一定照班长的话去做。”

Ａ班的语文课，由学校团总支书记李玉萍老师兼任。和以往一样，那堂语文课，李老师让辛未朗读古文《狼》。辛未竟念了不该错的错别字，把“屠大窘”读成“屠太窘”，引起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堂堂的“市优干”、校团总支副书记、学生会主席、班长，竟分不清“大”和“太”的区别，让李老师感到震惊，毫不客气地批评了辛未，说她课前预习不认真。团总支书记为副书记纠正错别字，在“方舟”中学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更让人不解的是，辛未居然不承认自己念了错别字，强调书上印刷的铅字就是“太”。李玉萍老师也较了真，拿过辛未的课本进行鉴正。她说如果情况属实，就寄回出版社调换。李老师刚翻开那页书，“太”字的那个点就不见了。李老师非常生气，认为辛未骄傲，而且不诚实。辛未则认为，李老师不但小题大做，还故意让她难堪。

由“一点”引发的“小事”，让辛未联想起自己对黄牛的要求、黄牛的表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是他所为。关键老师知道黄牛要闹点事，欲擒故纵才没去管。他告戒辛未，只要调皮落后学生积极去做的某件事，一定有某种消极的目的和结果。辛未不以为然，那是老师的事，我一个学生和他较什么真？和黄牛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黄牛走遍全学年十一个班级，无不被他搅得鸡犬不宁。表面上，关键老师装做没把黄牛放在眼里，背地里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时刻不敢掉以轻心。他先让黄牛充分表演，抓住他的把柄之后再亮出撒手锏。调皮落后学生的稳定周期，一般不超过三天。继“一点”之后刚过三天，黄牛就按捺不住了。生物课女老师刚解剖完一只蛤蟆，脚底下就跳出一只癞蛤蟆，吓得她尖叫着逃出实验室。化学老师刚推算出ＴＮＴ分子式，字纸篓子就发生了无声爆炸。语文课上，李玉萍老师正在讲解《羚羊木雕》，黑板擦子“咩”地一声蹦到地上。但是，黄牛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没有任何小动作。尽管辛未对黄牛保持了高度戒备，一次放学回家后，才感到书包变得沉甸甸。她打开一看，书包里的书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块砖头。她赶紧打车回到学校，所有的书一本不缺，工工整整地放在桌子里。

关键老师仍不动声色，准备和黄牛过招。那天物理课，关老师讲物体的反作用力。粉笔盒里的粉笔，突然变成火箭弹连续发射。全班同学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报以热烈掌声，以为班主任老师为了搞好物理教学，真是煞费了苦心。

那天放学后，关老师把黄牛叫到办公室。和对待其他班主任一样，黄牛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关老师不惯毛病，给他个下马威：“我让你坐了吗？起来！立正站着！”黄牛痛苦地说：“老师，我早上上学摔在马路牙子上，腿受伤了。”关老师嗤之以鼻：“这种雕虫小技骗不了我。就算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为什么不去医院？”黄牛还赖在椅子上，认真地说：“我怕耽误上课。”关老师哈哈大笑，说：“把裤腿挽起来，我看看你的伤势。”黄牛费劲地弯腰，小心地挽起裤腿让老师验伤。关老师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黄牛的小腿上，翻着一道血口子。他仍怀疑黄牛在搞恶作剧，低头仔细观察，见黄牛的伤口还在渗血，隐隐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关老师手忙脚乱，急忙给“120”打电话。黄牛的手“啪”地往腿上一拍：“好了。”关老师一看，黄牛腿上的伤口果真不见了。被调皮学生如此耍弄，他首次遇到，严肃地警告黄牛：“没病找病，对你没有好处，”出示一叠鉴定本，“你的所有情况，我都掌握。”鉴定上，详细记录黄牛搅乱十一个班级的种种恶劣表现。等到关键时刻，关老师再一块块揭开黄牛的伤疤。

黄牛和十一个班主任斗智斗勇，积累了丰富的反转化经验。他不但没被关老师镇住，还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筷子一块砖，往桌上一放：“关老师，请劈吧。”关老师顿时被缴械，十八般兵器无用武之地，只好黄牛平等对话：“你挨个班级捣乱，破坏课堂秩序，搅得同学们不能好好学习，老师不能好好讲课，同时也耽误了你自己，到底为了什么？”黄牛说坦诚地说：“我不是搅乱班级，只是想辅助老师教学。”关老师仍优越地说：“Ａ班师生素质不比你差，不需要你辅助。你可以不学习，但是不能影响别人。”黄牛失望地说：“你也想和我签定君子协议？井水不犯河水？”关老师实话实说：“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全班都在备战中考，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太多精力。”黄牛沮丧地说：“你也和他们一样。”谈话虽然没有效果，关老师也没和黄牛弄僵。他只有找准症结，才能彻底转化。

黄牛自小调皮好动，对发明创造有着特殊天赋。任何一件东西，他都能看出不同的作用。他一天不鼓捣点什么手就发痒，一时不搞点恶作剧就难受。从小到大，他都因发明创造被人关注，都因恶作剧被人批评训斥。在这一点上，他和杨树房非常相似。管教杨树房的人不是红卫兵就是造反派，都戴红袖标。管教黄牛的人不是老师就是班干部，都戴眼镜。杨树房不明白，为什么戴红袖标的人都和他过不去。黄牛也不明白，为什么戴眼镜的人都和他过不去，都在限制他的发明创造。天长日久，黄牛对戴眼镜的人产生了抵触，认为他们才是另类。他偷戴过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老师的眼镜，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不清。他发现那些戴眼镜的同学，大多是啃书本的可怜虫，在动手动脑能力上形同白痴。他最瞧不起的人是戴眼镜的人，最不信任的人也是戴眼镜的人。他们总说爱护眼睛，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话，哪有真正爱护眼睛的人成为近视眼的？只有他，才真正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眼睛。假如有一天他也近视了，宁肯做盲人也不戴眼镜。

在全学年十二个“眼镜”班主任中，关键老师的眼镜度数最高，镜片最厚。

关老师的眼镜就像他的假发，从没当众摘下来。任何人都没见过，摘下眼镜的关键老师是副什么模样。关老师在收拾调皮落后学生方面，不但手段刁钻，下手也狠。黄牛认为，关老师所谓的“经验”，全都刻录在眼镜片上。这眼镜不但糟践他自己，也在糟践别人。老天爷为人类造出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全被这些眼镜糟践了。他要搞一场恶作剧，让关老师当众摘下眼镜，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没了眼镜的关老师，一定是瞎子、聋子、纸老虎、黔之驴、落汤鸡、丑八怪！他要搞出一项革命性发明，让天下所有的老师、同学，都摘掉这副丑陋的眼镜。

以前最让关键老师打怵的学生，是动辄威胁要去教育局告状。现在最让他挠头的学生，是用高科技扰乱课堂秩序。他执教物理课多年，不懂的新东西太多。牛顿临死前也说过，在科学面前，他只是一个在海边拣贝壳的孩子。不及早转化黄牛，Ａ班变成混乱的Ｇ班指日可待，他惨淡经营的分数黄金宝塔，一夜间就会坍塌。几年后，黄牛发明的那些恶作剧道具，地摊上到处都是，是孩子们手中的普通玩具。现在，他被黄牛蒙住了，不是他转化黄牛，而是黄牛转化他。Ａ班如同一座大棚，他如同一位菜农，只要做好保温、浇水、施肥等技术性工作，年年都能长出一畦畦翠绿的菜苗。现在，大棚里飞进一只无所不至的蝗虫。蝗虫不是落在叶片上，而是落在师生们心田里，让同学们不能安心听讲，老师们提心吊胆。用传统的方法除灭虫害，已经无效。只有毁掉大棚和菜苗重新布局，才能除害为利。关老师将大棚拆除，结构成一副扑克牌。他将班长辛未确定为可有可无的小王，把黄牛扶植成大王。班干部和骨干都是主牌，然后玩起了“打滚子”。

关键老师调整了座位，是重新“洗牌”。他把班干部围成一圈，让黄牛坐在中间，是集中主牌。他让班干部轮流找黄牛谈话，是轮番“调主”。当大王岌岌可危时，让班级骨干辅导黄牛学习，是用“副牌”减分。等“大王”变成牛魔王，再让辛未充当铁扇公主，进行攻心。攻心也不奏效，就全班共讨之，甚至全校共诛之。很快，“牛魔王”就变成了过街老鼠。Ａ班的任何同学都可以帮助、教育黄牛。被黄牛戏弄和影响过的其他班级同学，也可以摆弄、调教他。

黄牛在Ａ班混不下去，申请回Ｇ班。让黄牛悲哀的是，Ｇ班坚决不让他回去。让黄牛感动的是，Ａ班坚决不放他回去。这样以来，Ａ班的声誉高了，关键老师的威望更高了，全班师生都在黄牛身上得到实惠和好处。接着，一家《我是班主任》的权威杂志上，刊登了关键老师的一篇论文，题目叫《也谈田忌赛马——从牛顿第三定律中挖掘发挥班级干部作用之拥趸》。他在文章中阐述道：

如果把一节课比做一块豆腐，调皮落后学生所挑起的事端，就是落在豆腐上的灰尘。而老师平息事端的努力，就是用铁刷子刷除灰尘。而刷到最后的结果是，能吃到嘴里的豆腐，只剩下可怜的一少部分。做为一位班主任，不到关键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在课堂上和调皮落后学生直接交锋。否则，将是对教学资源的巨大浪费。即使是在平日里，班主任也不能把大部分精力，全用在转化调皮落后学生身上。那么，如何转化调皮落后学生呢？我们运用运筹学和优选法的原理，就不难解读“田忌赛马”典故中的奥秘……他给我们带来的启示是：用班主任的上马对付调皮落后学生的下马，即使赢了，也由上马降为中马。用班干部的中马去对付调皮学生的下马，赢了，中马就升为上马。即使班干部输了，也等于双方持平……转化调皮落后学生的过程，也是解析牛顿第三定律的过程。班干部和调皮落后学生之间的冲突，就是两个物体碰撞过程中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同一条直线，就是班级的集体荣誉感。将调皮落后学生和好学生同等看待，既是质量的“大小相等”。调皮落后学生在班干部的榜样作用下，不断进步，产生了“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让我们用数学公式进行表示：Ｆ1＝－Ｆ2（Ｎ＝Ｎ）……

关键老师强调“从数字看转化”，将转化黄牛的过程写成书面材料，递交到学校，提出申请，给予黄牛进入“楷模园”的荣誉。丑娅丹校长看过材料和申请，迟迟没答复。关键老师因此认为，丑校长向他承诺的“省物理教学示范课”，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省特教”更是白云苍狗。关老师一时冲动，找丑校长申明，要将所谓的“省特教”和黄牛同时放弃。丑校长这才肯定他为转化黄牛所作出的努力，也批评他的不正确想法，说：“对于黄牛这样的学生，不是一朝一夕能转化过来的。我既看数字，更要看实实在在的变化。黄牛是否反弹，才是问题的关键。”关老师一改矜持，不冷静地说：“以前教室里的黑板擦子、拖布和扫帚都长着两条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这些东西都摆在原位，一动不动，这就是转化！以前的字纸篓子，就是遥控炸弹发射装置，现在，每天都被黄牛倒得干干净净，这不是转化什么是转化？现在，黄牛经常把黑板擦子、拖布和笤帚等象征性地拿一下，摆一摆，放一放。别看这些寻常小举动，却能起到不寻常的作用。一是黄牛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二是向师生们传递一种信息：老师可以安心讲课，同学们可以安心听课……”丑校长也以少有的严厉大声说：“一个经常闹鬼的地方不是校园，而是墓园！经常爆炸的地方不是中国，而是中东！你不要做方舟中学的班主任了，去幼儿园当阿姨好了！黄牛口服心不服，这叫什么转化？学生一直和你离心离德，你完全被事情的表面现象所蒙蔽！你那些数字有什么可信性？”出示一封信，“这是黄牛写给我的信，你看完了再和我说话。”

关老师看完信，不禁目瞪口呆！信中，黄牛怀着激愤的心情倾诉心声：

……从小到大，我对眼镜由恐惧、厌恶，直至排斥。我对关键老师和班干部对我的各种不人道做法，提出强烈不满和抗议！他们没把我当成一个同学，更没把我当成一个人！我懂的他们不懂，他们说的我不信。他们说，和我谈话是对牛弹琴。我和他们对话，才是无稽之谈。关老师和把赶我出来的Ｇ班班主任一样，都不配做我的老师，当然，我也不愿意做他们的学生……我发誓：一定要摘掉关老师的有色眼镜，让他彻底看清楚，我黄牛到底是怎样一个学生……

让关键老师痛心疾首的是，自己呕心沥血的转化工作，竟对一个学生产生这样大的伤害。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自己还把谬误当成工作成就，为了个人功利向领导发难……他沉痛地向丑娅丹校长检讨自己，一定要以实际行动弥补工作上的过失，并且向黄牛赔礼道歉，温暖学生那颗冷却的心。

丑校长这才语重心长地说：“这就对了嘛，黄牛的好奇和好动，既是他的天性，也是他的第二生命。歧视和羞辱就是谋杀，他不和你离心离德才怪！从小到大，黄牛得到的都是监视和指责，这不公平。别说一个孩子，就是我们成年人，也难以承受……再说，人的天性能扼杀得了吗？手脚能捆得住吗？用什么彻底转化黄牛？用体贴和关怀，说到底就是爱心。一个未成年孩子，犯再大的错误能有多大？为什么像对待敌人那样赶尽杀绝？如果用对待黄牛的标准衡量我们每个成年人，不被判刑才怪！因此，要多表扬少批评！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黄牛也不例外。只有将表扬造成摧枯拉朽之势，才能将黄牛不正确的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只有理直气壮地放大黄牛的长处，才能让不良行为没有落脚之地。”

丑校长的话，让关键老师心服口服。让他对黄牛以表扬为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样，就得在班级设立双重标准。每位学生都应该做到的事，放在黄牛身上就是优点。不但要容忍黄牛的各种不足，还要具备把缺点说成优点的勇气。

在Ａ班师生们眼里，黄牛就是个重度烧伤患者，身上的优点和残存的好皮肤一样，少得可怜。关键老师就和陷害忠良、罗织无须有的罪名一样，搜肠刮肚地对黄牛进行表扬：“黄牛同学每天能坚持到校，还背着书包。这是什么？这是他提高学习成绩的关键！课本是学习之本，到现在为止，他的课本还没发生丢失现象……这更是关键的关键……还有什么呢？还有……”

关老师的这种表扬，好比不断展示烧伤患者屁股上那点好皮肤好肉，以掩饰全身疤痕。班干部们实在找不出表扬黄牛的理由，就在垃圾箱里翻找尚未腐烂的菜叶：“黄牛同学又有了新的进步，他往座位上落坐的时候，没故意将同学的文具碰到地上。尤其值得学习的是，他严格要求自己，一直坐在座位上，坚持到下课……”同学们欣慰地大笑，以为黄牛就要离开Ａ班，如同犯人临刑前也给顿饺子吃。结果，黄牛不但没离开Ａ班，表扬仍在不断升级：从开始谨慎地表扬，直到认真地表扬，再到大张旗鼓地表扬。以前在班级的评比栏上，根本没有黄牛的位置。现在，班委专门为他增设了表格，好比在专列后面加挂一节车厢。表格内很快被红旗贴满，就贴到格子外面，如同一条条大红鲤鱼跳出池塘。同学们又误以为，关键老师和班干部是以讽刺为武器，迫使黄牛早早离开。就算黄牛一直赖着不走，用“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的这条法则，也能把他活活夸死。

黄牛也怀疑，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黄牛吗？他感到做好学生不但累，更难堪。更可悲的是，他们强加在自己身上那些所谓荣誉，有股难闻的口臭味儿。关键老师和班干部用一口口唾沫濡湿一块块彩纸，粘遍他全身。他一听见表扬声就心慌意乱，就感到被一步步引进包围圈。他只是个吃糠咽菜的穷人，不习惯顿顿饱餐大鱼大肉。他不想做这样的好学生，即使真让他吃大鱼大肉也不做，宁肯吃糠咽菜。就在他蠢蠢欲动，准备弄点生葱蘸大酱换换口味时，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园”仪式。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在音乐声和掌声中，身披绶带的黄牛迈进“楷模园”，踏着一节节阶梯，高高地站到了马特洛索夫和周处的肩膀上。

黄牛被转化成金牛，成了仅次于辛未的镇校之宝。曾经把他驱逐出去的十一个班级班主任，都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索要黄牛“回家”的声音此起彼伏。丑娅丹校长做不了主，让关键老师表态。关老师动情地向其他班主任说：“我只相当于黄牛的养父，你们才是黄牛的生父。但是，必须等物理示范课在我校举行之后，我再为黄牛讲完最后一节课，才能放人。”

关键老师的司马昭之心，在“方舟”中学无人不知。全学年十一个班主任为了转化黄牛，才接纳黄牛。关老师为了评“省特教”，才接纳黄牛。没有大家的共同的付出，光凭Ａ班一己之力，转化黄牛是痴人说梦。黄牛属于“方舟”中学，不是某个人为了谋取一己私利的工具！既然我们是生父，更不能让亲生儿子成为人质。班主任们找到丑校长，都要求黄牛回到自己班级，否则就要讨说法。怕把事情闹大，丑校长决定，在“楷模园”内，再树立一樽黄牛塑像。在塑像基座上，分别刻上十二个班主任的名字，总算平息了“生父”与“养父”的风波。

关键老师清楚，黄牛根本没转化。他和班干部对黄牛的所谓表扬，是反复注射麻醉剂。药物失效，还是以前那个黄牛。学校给予黄牛的所谓荣誉，是在施放烟幕弹。就连丑娅丹校长，都被假象所蒙蔽。要彻底转化黄牛，除非把他送进“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关老师尘封了“扑克牌”，又恢复重建“大棚”。他始终保持清醒头脑，让耳边时刻残留着“沙沙”的余音，防止蝗灾卷土重来，等到省物理教学示范课结束，马上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把黄牛还给“生父”。

在丑娅丹校长的努力下，省教委主办的“物理教学示范课”，如期在“方舟”中学举行。那天，省、市教委有关领导、专家和教师代表，在丑校长的陪同下来到Ａ班，坐在课堂后面，由关键老师讲授“惯性运动”。平日里，关老师就把人文、人生、人性、人格、情感、情操、意识形态等知识，全面融入到枯燥的物理教学中。示范课上，关老师更是轻车熟路。他满面春风地走上讲台，在开场白中，就把“惯性运动”讲得生动有趣：“同学们！其实，我们每个人早已了解了惯性运动这个定律。早到什么时候呢？刚下生不久！我们在蹒跚学步时所跌的跟头，那就是惯性运动！你们在语文课已学过蹒跚这个词汇，大家顺便复习一下。什么叫蹒跚呢？就是腿脚不灵便、走路缓慢、摇摆的样子，”模仿儿童走路，全场大笑惟独他不笑，“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走路虽然不跌跟头了，但是在事业上、生活上、情感上如果处理不当，照样会跌跟头的！要是跌了这样的跟头，可别怪人家牛顿呦？”全场大笑，仍不笑，“因为你跌了这样的跟头，和物理上的惯性运动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呢？因为你被错误的思维定势所左右——一意孤行、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不回头……”

关键老师又做了一个差点跌倒的动作。与上一个动作不同的是，这个动作更夸张，更滑稽，也更精彩，类似电影中的慢镜头回放。领导和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关老师仍一本正经侃侃而谈：“即使跌了跟头，同学们也别害怕，西方有句谚语‘跌了跟头别怪石头’，是强调自我的主观能动作用；我们中国也有句俗话，叫‘哪里跌倒哪里爬’，也是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他本想用最后一个快速跌倒、快速还原动作结束表演，然后引出惯性运动的概念，推算出数学公式。谁知一脚踏空一头栽到讲台下！教科书脱手而出，粉笔断成几截。他的眼镜摔脱，一只眼镜片摔碎，另一只眼镜片高速旋转，如同不明飞行物一样飞出门外。

众人都以为关键老师刻意追求课堂效果，非常感动。他们看关老师挣扎起不来，知道跌重了，这才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同学们头一次看见不戴眼镜的班主任形象，并且在这种场合，并且如此狼狈。不戴眼镜的关老师，就不能称其为老师。他眼窝凹陷，目光朦胧而茫然。他腰弯背驼，人也矮下一截。他肤浅而愚蠢、虚假而丑陋、委琐而孱弱。眼镜才是关老师的眼睛，才是他关键的关键。

丑娅丹校长刚要为关老师解围，只见他手持一块残缺眼镜片向座位上观察片刻，突然雄狮般冲向后排座位。领导、专家和教师代表们纷纷站起来，越过学生座位逃到门外。关老师来到黄牛身边，狠扇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大耳光，震得全班同学耳朵“嗡嗡”响，发出虎啸般狂吼：“说！你在讲台上做了什么手脚？”

示范课因虚拟的惯性运动开了个好头，也因货真价实的惯性运动砸了锅。对于“示范课事件”，各级教委领导和丑校长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调查组。经过多次模拟和客观论证，还在深更半夜拆开木制讲台，调查组没发现任何人为制造祸端的根据。结论是：因为关键老师一脚踩空跌了跟头，和黄牛同学没有任何关系。关老师因为惯性思维导致的谬误，使自己栽了大跟头。他那绝情的一耳光，不但把“省特教”称号扇到喜马拉雅山上，差点把黄牛的耳膜扇穿孔，更把同学们的心从赤道线扇进北极圈。在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他作了深刻检查，挨了记大过处分，被降一级。在丑校长陪同下，他当面向黄牛和家长赔礼道歉。由于对未成年人造成了伤害，警方准备对他刑事拘留。黄牛和黄牛的家长高风亮节，坚决不同意让关键老师负任何刑事责任，感动得丑校长和关老师流下眼泪。

事过之后，关键老师进行了深刻反思。他感慨自己鞠躬尽瘁地献身于教育事业，在教会学生知识的同时，又教会他们如何做人。一茬茬学生学成之后走向社会，自己仍要当小学生从头学起。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自己几十年的威望和教学成果付诸东流。他时刻提醒告诫学生，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更要把握住关键的关键。许多学生把他的话作为座右铭，成就了辉煌的事业。但是，他自己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却没把握住关键的关键。

栽了跟头的，还有丑娅丹校长和“方舟”中学。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丑校长的心情仍无法平静。黄牛确实无辜，但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由黄牛所造成。在别的学校，黄牛早就被除名了。在几次校务会上，部分老师提出强烈要求，废除“不扔下一个”的铁律，将黄牛这样的学生劝退。丑校长明确表态：“在我们国家，任何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在方舟中学，任何人没有权力开除任何一个学生！你们想让黄牛这样的同学退出方舟中学，就等我退休之后吧！”

“方舟”中学重新修改、制订一系列新的挽救措施，继续转化黄牛。丑娅丹校长以慈母般的温情，句句贴心的谈话，感动得黄牛流泪。即使黄牛是花岗岩牛，也被软化成高粱饴牛。那天，丑校长亲自带领黄牛等一大群调皮落后学生，到河边打水漂。大家开心地玩了一上午，累得胳膊酸疼。在河对岸，突然竖起一排“老年黄牛”等调皮落后学生的漫画像。丑校长的良苦用心总算没白费，终于让黄牛们明白了自己的种种不良行为，就是把宝贵的时间和生命打了水漂。

学校通过明察暗访，逐步摸清、掌握“方舟”历代调皮落后学生们的去向和处境。这次又由丑校长亲自带队，率领黄牛们实地参观，让调皮落后的前辈们现身说法。有位年逾花甲的调皮落后爷爷沦为乞丐，伏在天桥阶梯上向路人乞讨。他事先在钵子里放进几枚硬币作“引子”，仍很少有人向里面扔钱。调皮落后孙子们送给他的香肠和面包，被他狼吞虎咽地吃光。他感慨万千地说：“当年我也和你们一样大，不管老师怎样教育我，我还是偷遍了全班所有同学的东西。我当了半辈子小偷坐了半辈子牢，实际上是偷走了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我乞讨既为了活命，也为被我偷了的人继续还债。”在怒号的大风中，瘸了一条腿的调皮伯伯艰难地扫街。马路早已被大风刮得干干净净，他仍认真地重复打扫动作。他边说话边左顾右盼，害怕被老板看见炒鱿鱼。他悔恨万分地说：“当年我因为逃学摔瘸了腿，现在，我每天要用它走上几十里路扫街。假如当初我像现在听老板的话一样听老师的话，像扫街一样完成作业，说什么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调皮落后前辈们与黄牛们所处的时代太远，对他们触动不大。他们那滑稽可笑的样子，让他们想笑。当黄牛们来到监狱，看见身陷囹圄的调皮落后哥哥，情况立刻不同。调皮落后哥哥因为聚众斗殴伤人，要在铁窗里度过漫长的一生。他见了丑校长和调皮落后弟弟们，只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三句话：“我想妈妈呀……快让我回家吧……我再也不敢啦……”听到同龄人的哭诉，黄牛们的心像被猫抓一样，大放悲声哭做一团。

市电视台专门为“方舟”中学做了一期节目，将老调皮落后学生请到直播间，和小调皮落后学生一起座谈。座谈会正在进行中，从“方舟”中学走出来的高官、将军、企业家、名人、名校在读大学生们突然出现，和眼前的新、老调皮学生形成了强烈反差！既让人心酸感慨，又让人感激感动。老调皮学生们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晚了。人生的倒计时，最珍贵的是时间。如果黄牛们仍执迷不悟，调皮落后爷爷、伯伯、哥哥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座谈会接近尾声，大家一起背诵高尔基的一段话：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容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生命就是时间。

座谈会之后，黄牛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睁开眼睛又掉进时空旋涡：青年黄牛，在铁窗内呆呆地望着窗外酒瓶盖里萌发的小草。中年黄牛，拖着板车收破烂。老年黄牛，跪在大街上不住地磕头作揖，半天也没人往破搪瓷缸里扔钱。黄牛终于没辜负丑娅丹校长的一片苦心，成为各方面优秀的好学生。关键老师还不会使用电脑，黄牛早已是电脑通，一夜之间能组装一台电脑。在网络世界里，他不再制造那些离奇古怪的恶作剧，而和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翻出十万八千里。

就在丑娅丹校长准备带黄牛去省里作报告，黄牛随家人一起出国定居。不久，关键老师被评上了“省特教”。关老师患了白内障，仍坚持带完最后一个毕业班，才办理退休手续。他去医院成功地做了白内障手术，这才摘下眼镜。

那一年，第二十二届国际青年物理学家锦标赛，在中国南开大学隆重开幕。已成为青年物理学博士的黄牛，和来自全球三十余个国家和地区的三百余名青年物理爱好者一起，将在为期六天的比赛中，角逐世界青年物理学家团队的最高荣誉。在团队中，黄牛是唯一一位没戴眼镜的年轻物理学家。锦标赛开幕结束，正值中国迎来日全食。黄牛和参赛选手们兴奋地走出会议大厅，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观测眼镜、黑白底片等，争睹日全食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