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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 第七章

作者: 高山大海 点击:670 发表:2021-10-28 20:55:07 闪星:0

那天,钟玛并没把事情做绝。她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给辛永林留出时间清洗。女人们一离开,辛永林将大门反锁,钻进棚厦里用报纸擦拭。油漆已经凝结在皮肤上,不管他怎样努力,丝毫也不改变颜色。他再用毛巾擦拭,就好比画人体素描进行“细部刻画”,使油漆附着更均匀,吸收更充分。他接了一盆水,再打上肥皂反复搓洗。这下更糟了,就如同给水泥养生,使皮肤和油漆固化成一层坚硬的壳。他想起在上、下班经过的路上,有一个叫“拿皮仑”的合成革作坊。每当他看见牌子上三个奇形怪状的字,还有指着自己介绍工艺制作的滑稽小玩意,就忍不住发笑。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拿皮仑”!不知为什么,生活中的许多格言和道理、技术和工艺、各种人物的经历和遭遇,都能在自己身上得到体验和论证。一想起明天这个时间段,正是和新娘缠绵缱绻的时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抓过一只碗,狠很地摔在地上。纷飞的碗碴子芒毕露,呼啸着四处迸溅。他抓过一块,一狠心刮了下去。刮除肉体上的油漆,既不能除恶务尽完全彻底,也无法刮垢磨痕持之以恒,更不能像贪官刮地皮那样残酷无情。尽管他小心翼翼,皮肤仍被他被刮破渗血。碗碴子刮在他的命根子上,也刮疼了他的心。辛永林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钟。他的下半身已经麻木,仿佛刚做过高位截瘫和自残。他躲进自己的小屋,挡上门帘和窗帘。他在灯下观察,发现体无完肤的男根上,仍残留着斑斑驳驳的红油漆。他用开水化开一包面碱,强忍剧痛继续清洗。又经过一番残酷折磨,油漆基本被除掉。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刚要睡过去,汹涌澎湃的疼痛大潮一样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将他吞没。那疼痛似有千万斤重量,他全身颤栗难以承负。他钻出被窝下了床,以为跪伏在地板上,疼痛就能减轻。却不知无限的空间就是无限的刑具,不管他上天入地做出何种姿势,都无法摆脱对男根的摧残。他爬上床,总算在疼痛中朦胧入睡。恶梦中,李广、纪昌、太史慈、花荣、史文恭等不同朝代的射箭高手,全集合在辛家进行射箭比武大赛。靶体就是他的下体,每一箭都深深射中靶心。天亮了他也被痛醒,患处正在强而有力地搏动,仿佛心脏也降到那个位置。他不住地打哈欠,伸懒腰,把两条腿都伸得抽了筋。他浑身发冷头晕目眩,额头滚烫发烧。他两腿无法合龙,被气球一样的东西在中间撑开。他下了无数次决心才敢开灯,拉开被子,一看差点晕过去!男根肿得又红又亮,就像一只透明的红萝卜!他想去医院,马上就打消了念头。假如他去就诊,他男根受虐的消息就会传开,就会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就没有他和四个女人的好果子吃。他一动弹就要倒,憋了一夜,勉强上了趟厕所。他虽然没受内伤,排的却是血尿。那不是尿,是掺着玻璃碎屑的辣椒油!他均衡用力时,就是破房子偏遭连夜雨。他咬紧牙关一使劲,又豁然开叉变成二龙吐须。所有从胡同里被吓跑的尿客,加在一起也没有他一个人狼狈。他坚持走到医院,以感冒的名义开了几种消炎药。他把医嘱当成遗嘱,在医院门前买了瓶汽水,服毒一样,把所有的药全部吞下。他头昏脑胀两脚发飘,整个人都要膨胀成一只巨大的红萝卜。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当务之急是不能违约。他趁眼下还能走路,“红萝卜”还没爆裂,抓紧时间挪往公园,能挪一尺是一尺,能挪一寸是一寸。他笨鸟先飞,提前一个小时进了公园。他要找一个没人的僻静处,慢慢地消磨时间。

公园里长方形的草坪上,园丁们用翠绿的小草勾勒出一页巨幅“稿纸”。“稿纸”格子里,园丁们又用紫黑色的小草,栽种莎士比亚的一句名言:

我承认天底下再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的,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了。

第十七个格子里的“痛”字,不知什么原因被什么人拔成了空格。不知那个人清除了自己的痛,还是带走了普天下有情人的痛。辛永林走过去,恰如其分地躺在空格子里,使这句名言完整。他的各种苦辣酸甜也随着患部的脉动,将“痛”的内涵贯通到整个句子当中。假如他和常丽见面,这句名言也无法帮他化解尴尬。可能是药力发作,他眼前模糊不清。他心情越来越烦躁,心胸也变得狭窄。疼痛的大潮一浪接着一浪,方格子里根本无法盛纳。他做人的底线不断崩岸,怨恨不断扩大,宽容也不断缩小。胡同里的四个女人,是这场悲剧的直接制造者!她们不是四个女人,而是四个女匪、女妖魔、女祸害!除了患部,他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痛,到处都是瘀伤。此时,空中飘来一缕薄纱巾一样的云彩,似伸来一根救命稻草。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出那句苍白的名言,要去附近的公园前派出所报案。他没等走出那页“稿纸”,就收住了脚步。眼下虽然开始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这种事情一旦披露出去,四个女人的希望,就得被扔进马里亚纳海沟。钟玛肯定要把胡同里的一切龌龊公布于众,他也难辞其咎。常丽知道真相之后,更不会原谅他!即使他没被女人们刷油,照样做不成新郎。公园广播里,正在播放刚刚复唱的老歌《真是乐死人》。他的不幸和尴尬,才是真正能乐死人的笑料。

空中那根马尾云救命稻草,瞬间结成一副驴笼头,把地上的一头犟驴,又拉回到盛满疼痛的方格子里。辛永林刚要迷糊过去,睁眼一看表,还有五分钟就到了约会时间。他做贼心虚,不敢站在公园门口迎接未婚妻,转身藏进旁边大墙内。他顺上半截花墙的缝隙向外窥视,仿佛一瞬间长出那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柳树。他拉巴着腿摇摇晃晃站不稳,撑着墙才能直立。这副样子,他不知如何面对未婚妻。侥幸的是,常丽仍没在大柳树下出现。她要是记错时间就好了,最好能记错到他痊愈之后。花坛中的紫罗兰和黑牡丹似在暗示他,常丽不但早就来了,而且全知道他的丑事,把脸气得更紫更黑了。他一直等到中午,仍不见常丽的身影。他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不知道常丽记错了约会时间,还是以此对他进行考验。那当时姑娘搞对象,都爱玩这种把戏。到了午后,常丽还没来,他更糊涂了。这也和他的人生一样,眼看就捱到人过三十天过午,也是稀里糊涂,当初为之奋斗的理想和目标,一样都没实现。他不敢走出公园大门,也不敢回家,更找不到走出困境的出口。他身旁是一垛淋过雨的水泥,成了水泥坨子还苫着一块苫布。他也是一袋淋过雨的水泥,苫与不苫都是废物。他分分秒秒捱着时间,一直捱到华灯初上。直到开始清园了,他饿得眼前金星乱窜,这才借着夜色,慢慢地一步步挪回家。

第二天早晨,他不再折磨自己,去常家找常丽摊牌。常母告诉他,常丽已经正常上班去了。他这才明白,常丽既不是忘记了约会时间,也不是把结婚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根本就没有诚意。她不是琵琶别抱,就是见猎心喜。他一下泄了气,也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把婚假当病假,哪儿有病什么病,自己心知肚明。

第三天早晨,辛永林感到烧退了不少。父亲为他们借了间婚房,已经收拾干净。妈妈看他脸色发黄,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没病。妈妈问他见没见到常丽,他骗妈妈说常丽昨天加班,今天早上下班。妈妈问他们什么时候见面?他说今天,不超过明天。妈妈问两个人什么时候结婚?他说和常丽见面后,再具体商定。  

辛永林心烦意乱,书也看不下去。妈妈惊喜地进来,说常丽来了。他以为她来和他断绝关系,就冷漠地对待她。常丽不住解释,说昨天本市发生了一起大批学生食物中毒事件,医院人手不够,把所有勤杂人员都调去加班。她抽不开身,也没有办法通知他,只能失约。常丽说的都是真话,他对母亲所说的谎话也以假成真,让他重新看见了希望。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他都要义无返顾地往前走。他把二十九元钱(其中包括五元钱吓尿奖金)工资全部掏出来,郑重地交给常丽。如果事情能按部就班地往下进行,这二十九元钱将变成枕头、被褥、毛毯、床单、窗帘、塑料花、脸盆、肥皂、毛巾、手纸、大小镜子等若干偷窥者,遍布新房之内,观赏他最难堪最尴尬的时刻。只要常丽肯和他登记结婚,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试探着说:“咱们先去街道,把记登了吧。”常丽说:“别急,先到照相馆把照片取出来,如果效果不错,咱们就照结婚相,然后再去街道登记。”辛永林问:“什么照片这么重要?”常丽说:“我照了几次相,脸都那么黑。我的脸什么时候变白,咱们就什么时候结婚。”辛永林的心放下一半,仍说:“结婚和脸黑脸白有什么关系?”常丽说:“我怕黑皮肤遗传。”辛永林心中大喜,嘴上却说:“咱们的婚事,难道要由你的皮肤决定?”常丽说:“快走吧。”

让辛永林感到侥幸的是,常丽一直没发现他身体的变化,只说他瘦了,脸色有点黄。她还说他身上有股病人身上的味儿,该洗澡了。她越是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越让他想起自己对她的背叛,越是悔恨万分。就和逢上牛市的股票不断增值,他每走一步,疼痛就为他积累一分悔恨。他不知道下身什么时候破了,脓水已经把裤子洇透。他双腿无力,一阵阵头晕目眩,暗中咬紧牙关坚持。幸亏他不断出汗又不断退烧,否则非一头栽倒不可。

两个人来到摄影社,常丽取出照片一看,人物黑糊糊的几乎看不清眉眼,仿佛潜水员潜入深海,面罩上被大王乌贼喷了墨汁。回城后,不少女同学的皮肤都恢复了正常。常丽的皮肤不但没变白,照的照片一次比一次黑。她曾经百分之百相信报纸上的铅字,也百分之百相信照片。这次照的照片,彻底动摇了她的信念。她找摄影师交涉,要求重照。老摄影师一不和她强词夺理,二不卖弄专业知识推脱责任。他去食堂拿来一只茄子和一只白萝卜,用修改笔在上面勾勒出人的五官。他们看完效果,才知道不是技术问题,确实因为皮肤太黑。常丽有病乱投医,虚心向摄影师请教,怎样才能像脱贫致富一样,让脸快速变白。老摄影师连连摇头,说许多知青来照相,都为自己的“刚果脸”而发愁。只有包上头巾呆在家里不出门捂一年,否则这种顽固的“刚果脸”,绝不可能在短期内变白。

两个人拿了照片,默默地坐在摄影社大厅里。看着照片上模糊不清的人物轮廓,常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辛永林说反正已经耽误了,要不就推迟婚期,她什么时候把脸捂白再什么时候结婚。常丽又坚决不同意,说婚假都开始休了,哪能像政策一样朝令夕改?如果再将大男大女拖成老男老女,由青春期进入更年期,就生不出孩子了。辛永林一听急了,差点说:你又不怕把黑皮肤传给下一代了!怕事情败露,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他又感到了绝望,和长寿专家的“早病晚死、晚病早死”的养生观截然不同,他们的婚结得越晚就越长久,越早就越短命。

辛永林从凳子上一起身,将下身皮肤粘连处撕裂,疼得一下喊出来,幸亏唱了句“我爱库伦贝尔大草原”才掩饰住。他走出摄影社大门,浑身一个劲冒汗。常丽问他是不是病了,有病别瞒着,就去医院。他说在胡同里呆的,一见阳光就出汗。老摄影师在楼上看见这一切,动了恻隐之心,急忙从窗户叫住他们,说有绝招相告。他说他女儿上山下乡时,每年都种出雪白的大米白面支援非洲,却换回一张漆黑的“刚果脸”。女儿回城后,被安置在水泥厂当包装工人。女儿知道自己的皮肤不可救药,就破罐子破摔,往死里糟蹋皮肤。她包装水泥从不戴口罩和手套,把攒下来的劳保用品拆线织成线衣线裤。谁知女儿竟因祸得福,让生石灰把手和脸上的皮肤烧脱若干层,变得白白嫩嫩!当时浙江那位女幼师还没一“担”成名,他女儿的绰号已经叫“白鲜藕”了。女儿的忘我工作精神感动了厂领导,把她调到宣传科以工代干,现在已经转正,成为正式国家干部。

谢过摄影师出了照相馆,两个人产生矛盾。常丽要不惜一切代价,坚持用生石灰烧脸。辛永林被盐碱地和面碱水之类的东西折腾怕了,不同意她铤而走险,苦劝:“皮肤黑点,并不影响孩子。”常丽提高声音:“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辛永林这才知道,世上最大的怪物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女人。他连哄带劝,说由风吹日晒变黑的皮肤,根本不会遗传。他说完就后悔了,万一常丽提出马上结婚,他又完了。常丽冷静下来,答应将婚期推迟两个月。常丽的难堪也拯救了辛永林的难堪,他表示一百个同意,终于卸下千斤重担。两个月之内,即使他变成被掏空内脏的腔肠动物,也能生出一副完整的生殖系统。他发誓,哪怕常丽脸皮被生石灰烧成皮蛋、苦瓜皮和癞蛤蟆皮,也终生相守不离不弃。他胡乱吃下去的药片,如同散兵游勇组成的杂牌队伍,经过艰难的整编组合,终于向细菌发起全面进攻。他体温下降,患处消肿。一个星期之后,他就完全恢复了正常。

辛永林休完“婚假”,准备回胡同里拧绳。市城建局扩充马路,正在拆迁那家“拿皮仑”作坊。招牌上,那位指着自己介绍工艺的滑稽小玩意儿,正被铲车抓得皮开肉绽。这让他胆战心惊,赶紧从旁边绕过去。他边走边想,女人们看见他,肯定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许她们什么都不说,只用实际行动向他表达忏悔。钟玛含着眼泪宣布,恢复他的脱产厂长职务。另三个女人,仍给他带鸡蛋和猪肉。当然,她们也会向他刨根问底:油漆是当时除掉的吗?你是怎么除掉的?受没受伤?严不严重?你媳妇知道吗?在什么情况下知道的?你怎么应付过去的……自己一定要不卑不亢,做出任何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该说的话一定少说,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该做的事情做到恰到好处,不该做的事情不做。他已是“结婚”之人,不能再为她们干私活儿。她们塞给他猪肉和鸡蛋,一概谢绝……

他进到胡同里,四个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和他说一句话,仿佛没有他这个人。抽他的几根绳头,刷他油的板刷和油漆桶,仍放在原处。钟玛仍把所有力气活,全让他一个人干,一刻都不让他闲着。她们不叫他“来”,也不叫他栀子,而叫“刷油”。她们每叫一声“刷油”,他的心就战栗一下,就如同被阉割一次。她们更加无所顾忌,在他眼前脱光衣服洗澡,褪下裤子“哗哗”狂尿。她们大讲特讲和丈夫们的房事细节,刻意暴露和放大隐私。刘丹竟当着他的面褪下裤子,仰躺在绳捆上上,让高亮拿了小镊子,帮她拔掉私处的一根白毛。完事后她仍不起来,仰躺着“亮骚”。那天下了一夜大雨,木桩上生出簇簇鲜蘑菇。第二天刚上班,女人们喊:“刷油!买小鸡去!”他赶紧出去,到市场买回小鸡。女人们把小鸡炖蘑菇做好后,一块肉一根蘑菇也不让他吃,没把他活活馋死!那天她们为拧绳车立柱刷油,就像为巨大的男根刷油一样。她们一边用碗碴子刮皮,一边捂住下身惨叫,让惨烈的情景重现,没把他活活气死!女人们尽情地耍弄他,恶毒地刺激他,还伤天害理地糟践他。不管谁卸绳子捆,都装做不慎失手,猛地砸在他的脑袋上。不管谁卷绳头,都故意一抡,把他脸上抽出一道红棱子。

尽管如此,每天工间休息时他仍读书看报,关心时事政治,俯瞰风云变幻。

每当刘丹露出甜美的微笑,他就提心吊胆。但是,他仍逃不过她的暗算。他不管坐在木板上还是绳捆上,屁股不是被锐器戳破,就是扎进摁钉。隋罡不再喝刷碗水,瞅他不注意就倒进他的饭盒。钟玛每次洗完澡,都用脏水把他浇成落汤鸡。高亮虽然执刷无情地刷了他的油,还没伤害过他,让他产生一丝感动。

辛永林在上山下乡时抢饭吃养成习惯,吃饭从来不看饭碗饭盒,狼吞虎咽瞬间吞进肚子。他每天吃过午饭后,都感觉有股怪味儿,还莫名其妙地恶心。他实在忍不住时,就到胡同外呕吐得死去活来。他怀疑有人在他的饭盒里做了手脚,再吃饭时,就仔细地在饭盒里面翻找,竟在饭盒底发现了十多只死苍蝇!他不动声色,强忍着吃下“苍蝇伴饭”。第二天熥饭之前,他发现高亮用鞋底拍死一片苍蝇,用一块报纸卷了走进棚厦。他随后跟进去,见高亮打开他的饭盒,正往饭里面拌苍蝇!他的火一下子冲上脑门,违背“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和女人动手”的信条,由忠诚的“来”温顺的“栀子”一文不值的“刷油”,变成一樽凶神恶煞。他一把揪住高亮脖子,喝令她拿了饭盒,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抓到棚厦外。他把饭盒扣在地上,把高亮按在几个女人面前,野兽般狂吼:“臭女人!把饭给我吃了!”高亮一边哀哭一边告饶。他的举动,也吓坏了其他女人。连钟玛都浑身发抖,既没单枪匹马和他单挑,也没率领另两个女人扑上来解救高亮。

突然,四个女人放声大哭。她们的哭声,使辛永林的眼前变成了另一种情境。他变成一位祭司,胡同里变成了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四个女性的灵体,待被殛杀,被分尸,再滋补天地万物和日月星辰。灵体在他手中变成了尸骸,天地间回荡着神与人的呼应。在女人们的哀哭声中,他彻底反思了那场灾难的渊源。他不是因为落魄才来到胡同里,而是肩负着拯救的使命。四个女人也和他一样,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们曾把他当成精神支柱和救世主,他却无情地背叛和抛弃了她们。是他让她们感到了绝望,才把对命运的诅咒,用极端的方式发泄在他身上。他的出轨和堕落,背离的是神圣和道义,必然要受到严厉惩罚。他慢慢放开了手里的高亮,深深地低下头,两颗眼泪艰涩地滚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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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四个要报复的寡妇给辛永林的“命根子”刷了油漆,辛永林苦不堪言。眼瞅着就要结婚了,怎么向新娘子交代?多亏了常丽由于脸黑推迟了婚期,辛永林才大难不死。回到“胡同”,四个寡妇对他还是不依不饶,报复没有停止,折腾还在继续。推荐阅读。编辑:邵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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