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
加入书架

三接受“再教育” 3

作者: 永安之子 点击:712 发表:2021-09-17 11:28:31 闪星:4

 三接受“再教育”  3政治垃圾,永勿再生!

  两年的“再教育”行将结束。即将告别农场时,有人背诵起毛主席的《忆秦娥·娄山关》: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是啊,如果说洞庭湖农场的“再教育”是人生之一关,那么,这一关确实称得上“真如铁”。

  我们在这里接受“再教育”,时间已经到了。我们究竟过了这一关,还是尚未过关?如果已经过关,那么,过关的标准是什么?凭什么说已经过关?我们的前路如何?

  人们知道,作为接受“再教育者”,进入农场时,大家头上都戴着两顶帽子:第一顶帽子是“旧学校培养的学生”,第二顶帽子是臭“老九”。两顶帽子并无实质的不同,都属于对人的否定的和负面的评价和定位。

  所谓“老九”,指的是在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的排序中,列于第九位的那一类人。排列在前面的八类人依次是: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老九”即知识分子。为什么知识分子是“老九”?没人能够说出一个道理来。但是,几乎整个社会都把知识分子称为“老九”,却是不争的历史事实。

  “知乎”网上对“老九”有这样的解释:

  “文革”后期,有一首题为《咏“臭老九”》的诗,可以让我们依稀看到当年知识 分子命运的概貌。诗云:

  九儒十丐古已有,而今又名臭老九。

  古之老九犹叫人,今之老九不如狗。

  专政全凭知识无,反动皆因文化有。

  假如马列生今世,也要揪出满街走。

  (资料来源: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0105694/answer/144279323

  其实,早在文革之前,社会上已经流传批评大学生“忘本”、“变质”的顺口溜:

  一年土,

  二年洋,

  三年不认爹和娘。

  “老九”就是从此类顺口派生而来。然而,此种说法符合不符合实际?大学生,尤其那些从“土”里来的大学生,有没有人接受这种说法呢?

  在我看来,此顺口溜的第二、三句完全是信口雌黄。

  “二年洋”?就凭那每月15.5元的助学金么?我所在的北大哲学系62级(2)班有一位和我一样靠助学金学习和生活的同学,有一段时间吃饭时只买窝窝头,不买菜,为的是省下一点儿钱来购买一本工具书。此事绝非个别现象。其实,几乎所有从“土”里来的同学的境遇都相同——没有助学金的支持就待不下去。他们怎能“洋”得起来!也许有人辩解:不是说衣帽“洋”、吃穿“洋”,而是指思想“洋”。这种说法也是不成立的。思想者,心理也。众多靠着国家的助学金方可维持生活和学习的大学生,其心理已经先定地、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自卑性。“思想洋”之说岂不缺少应有的心理依据么?

  “三年不认爹和娘”之说更加令人反感和气愤。鲁迅说,煤炭大王哪会知北京捡煤渣子老太婆的辛酸。我敢断定,说大学生“三年不认爹和娘”此话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这些从“土”里来的大学生在学校里是怎样生活的。写到这里,我不由得再次想起上述1963年那次“难忘的年夜饭”的故事……

  试问,那些说什么大学生“三年不认爹和娘”此话的人,他们有过无钱买火车票回家过年同爹妈团聚的辛酸经历吗?他们怎能理解我们这些从“土”里来的大学生过年的亲情体验呢!

  同学们对上述顺口溜的反感和愤懑自不待言。然而在知识分子必须“改造世界观”的政治环境下,反感、愤懑情绪是不能也不会发泄出来的。来到农场后,旧怨加新愁的积累已经达到一定的度。人们忍耐不住了。一首新的顺口溜,开始在“老九”中不胫而走:

  一年土

  二年洋,

  三年不认爹和娘。

  四年说是“社教”即课堂,

  五年又说马克思主义的道理是造反。

  六年学校变战场,

  七年“劳改”到农场。

  八年见阎王!

  显而易见,新顺口溜传递的是委曲、失望、困惑和无奈的情绪。若在文革之前,这个东西肯定要受到追究,至少要受到批判。然而在1969年那一段时间,已经没有人理睬知识分子的委曲、失望、困惑和无奈了。甚至连 “再教育”政策的执行者,也对此充耳不闻。整个社会听任此消极情绪“自产自消”。最终结果是,消沉、得过且过、听天由命倾向在“老九”中蔓延。

  现在——1969年年底,接受再教育时间虽已届满,但是,一方面,整个社会政治环境并未因为这些人经历了两年“再教育”而发生任何实质性变化。“臭老九”的说法仍在遍地流行。另一方面,如果有人说,过了洞庭湖两年“再教育”这一关之后,这些人已经接受改造,且已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不再是“旧学校培养的学生”,不再是“臭老九”了。那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了。你要是说,两年来这些人多数学会了劳动,能够挑百多斤的担子,他们遵守纪律,跟着呼喊口号,跟着跳“表忠舞”、跟着绣毛主席像,这个说法没啥问题,因为这个说法同他们两年来的表现相符合。可是仅凭这些表现就说他们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那可就近似儿戏了——“脱胎换骨”怎能以是能否挑百多斤的担子,是否遵守纪律,是否跟着呼喊口号、跟着跳“表忠舞”、跟着绣毛主席像为标准来衡量衡量呢!。

  实际情况是,被“再教育”者的困惑和无奈的情绪并未随着接受再教育时间届满而终止,并未因其学会了劳动、能挑百多斤担子、遵守纪律,能够跟着呼喊口号、跟着跳“表忠舞”、跟着绣毛主席像而消失。所以,当洞庭湖农场的再教育即将结束的时候,人们背诵“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与其说是表达庆幸脱胎换骨的轻松之感,不如说是诉说对未知前路的困惑和疑虑。

  五十年后的今天,人们高兴地看到,“再教育”、“老九”那一类词语已经成为历史的政治垃圾。现在的年轻人不会懂得那些历史政治垃圾的含义,不会理解它曾经给我们那一代人造成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和心理伤痕。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但愿那些历史的政治垃圾成为永不再生的垃圾!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

【编者按】在文革时代,中国是把人分成了几个成分的。“黑九类”,包括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而知识分子在“黑九类”中排名老幺,因此被称为臭老九。由此可见,当时的整个国家对于知识分子是多么的不重视,而且还把知识分子当成了大敌来对立。尽管知识分子身上有这样或那样的弱点,但知识分子毕竟是今天的中国最为先进的阶级,是中国现代化必须依靠的力量。仇视或否定知识分子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最大悲剧,一个成熟理性的民族应该重视知识分子,宽容知识分子的弱点,为知识分子营造一个利于生存和发展的社会政治环境,使他们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的潜能和优势,为国家的现代化和民族进步服务。过去已经过去,但愿那些历史的政治垃圾成为永不再生的垃圾!推荐阅读。编辑:李亚文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