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情介绍

李某，男，1962年10月15日生，汉族，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原系高岭土行业著名企业副总经理，曾任该公司总工程师、副总经理、总经理、董事长、法定代表人。2015年12月26 日因涉嫌犯受贿罪、挪用公款罪被取保候审，2016年12 月25日被解除取保候审；2017年11月14日因涉嫌犯国有公司、企业人员滥用职权罪被刑事拘留，同年12月15日因涉嫌犯国有公司、企业人员失职罪被逮捕。

苏州市某区人民检察院以李某犯受贿罪、贪污罪、国有公司、企业人员滥用职权罪于 2018 年 6 月 29 日向苏州市某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指控：

1、受贿：2007 年 8 月，李某利用担任公司总工程师的职务便利，以“购房借款”为由，向公司供应商周某某索要人民币 10 万元，2011 年底或 2012 年初，收受周某某贿赂人民币1万元；2011年底2012年初，李某收受漳州市某陶瓷材料有限公司龚某某贿赂人民币5万元。2015年初，李某以“科研奖励”为由，向漳州市某陶瓷材料有限公司索要人民币 6万元，用于发放高岭土公司相关人员奖励费用。

2、贪污：2011年8月至2014 年 4 月，李某担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期间，伙同他人违反相关规定，将尾矿产出的黄铁矿等所得不入公司账，私设小金库，累计人民币 1470790 元，将其中 535000元擅自决定用于发放公司领导班子成员奖金、家属慰问金。

3、国有公司、企业人员滥用职权：（1）2011 年 8 月至 2014 年 8 月，李某在担任高岭土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期间，不正确履行职责，在管理高岭土公司控股的漳州市某陶瓷材料有限公司时，多次违反相关规定处理相关事务，未经公司领导班子集体讨论，擅自决定，高岭土公司承接俞某某在漳州公司的股份和出资，并以支付工程款名义，向俞某某任法人代表的苏州市某市政工程有限公司支付了 250万元、以试验费的名义支付了漳州公司 45 万元、龚某某 2013 年年底从漳州公司支取收益42万元、由高岭土公司多批次购买生产所需药剂，无偿提供给漳州公司使用，累计价值 141.2805 万元……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2）2011 年 8 月至 2014 年 4 月，李某违反相关规定，将出售尾矿产出的黄铁矿等所得不入公司账，私设小金库，总收入 1470790 元，总支出 1196120 元。总支出中，除去 535000 元贪污款，尚有661120 元用于对下属企业发放所谓“厂、矿长基金”及招待费等方面，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二、辩护过程

接案后，辩护人认真听取了李某的陈述，其认为，受贿的事实不存在（当时是受贿31万元立案侦查），2007为买房支付首付，确实向公司的两个供应商周某和李某临时借钱10万元和20万元，且都是银行转账，时间久远记不清楚，在检察院供述没有还。但取保候审后去拉银行流水，发现领取了10万元现金还给了周某，但没有让周某写收条。后房贷下来后，转账还给李某20万元。并提供了银行的流水。

所谓的5万元和6万元受贿都有正当理由。滥用职权的事也不存在，将药剂、设备等生产物资给漳州公司使用，是因为苏州矿产资源面临枯竭，为了公司发展，制定了走出去战略，准备在漳州建成年产50万吨的高岭土生产基地，但漳州原矿含铁量高，正好公司技术员冯某的南方含铁高岭土漂泊实验成功，故决定在漳州公司进行小试和中试，如果成功就决定投产，给漳州公司的药剂和设备等物资都在公司科研经费中列支，且每一次的决策都开了公司领导办公会议集体讨论决定，不存在擅自决定。小金库也是领导层集体决定，账目清楚，支出合理。所谓的贪污就是领导层为了处理平时没有发票的费用，集体商量到年底以发奖金的名义弥补。李某还高姿态少拿一年。

2014年李某感觉不妥，集体商量后，向非矿总公司领导说明，李某因此而受到处分，降级为副总经理。

根据李某的陈述和阅卷，辩护人认为受贿、滥用职权应该是无罪的，贪污一事，在2014年已经作为违纪处理，不应该再追究，即使要追究，也应该定性为集体私分国有资产。

思路明确后，就开始了调查取证工作。

1、打电话给周某，周某认为借10万元是事实，但当时李某是总工程师，不分管采购，其不可能送给李某10万元，并在电话中大骂检察院的某领导对其变相刑讯逼供。在当庭播放录音后，申请调取周某的同步录音录像，结果检察院提供的录音录像不完整，在周某不敢到庭作证的情况下，申请法院到周某家中核实证据，法院也只得同意并会同控辩审三方一起到周某家中，取得关键性的证据。

2、通过私下途径，获取了数份公司办公会议的会议记录，基本能够证明李某所述为真，随即申请调取公司所有李某任职期间的办公会议的会议记录，并发现了从走出去战略的制定，到决定在漳州公司做实验，到药剂设备等的供应等等，都有完整的集体开会讨论记录。对于一些没有开会的两三个领导商量和向非矿领导请示的，由于没有会议记录，无法证明。但技术出身的李某有记录每天工作的习惯，其家属从家中拿出按年份归纳的笔记本原件，从中找出对案件有利的记录，而且起诉书指控的很多不利情节在笔记中都能找到反证。

3、申请调取李某的同步录音录像。在案证据的讯问笔录中，李某很多时候面对办案人员的问题都是沉默，似乎态度很不好。但通过录音录像，发现办案人员对李某已不是合法的法律教育，而是谩骂，李某要对问题解释时，办案人员马上会打断，不给其解释的机会，严重违反了任意自白规则，对此，辩护人全部整理提交法庭。

三、判决结果

经过五次开庭，法院判决李某受贿、滥用职权罪无罪，贪污罪成立。

四、后记

该案的辩护过程异常艰苦，且检察院对于辩护人和法院的干扰特别大，否则很有可能三罪皆为无罪，这是本案最大的遗憾。限于篇幅，辩护过程的精彩之处无法详细罗列，本人将在自己从检察院辞职后，所办理的一些案件的办案札记汇编《正义不会自己到来》细细道来。

附：李某案件的文件目录和开庭材料目录

      作者信息：

朱兵律师

北京市百瑞（苏州）律师事务所 副主任

百瑞全国刑委会 委员

理学士、法律硕士，在某省地级市两级检察机关从事贪污贿赂、渎职职务犯罪侦查工作二十二年，获省优秀侦查员等荣誉，入选中纪委审讯专家人才库。

2015年辞职从事律师工作，办理上百例刑事案件，并成功办理一批职务犯罪、金融犯罪和经济犯罪无罪、不起诉案件，并成功办理两例合规不起诉走私大案。秉承多年的扎实细致的办案风格和精细化辩护的理念，擅长调查取证推翻侦（调）查部门炮制的冤假错案，竭诚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