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我打疼了，妈妈也心疼

     “你傻呀，没长脑袋呀，怎么干这样的蠢事呢？”

    妈妈一边打我一边数落我。

    小时候，我还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儿。说出来，你一定会笑疼肚皮的。

    五十年代的冬天，一面坡的气温很低。院子里的水井都得采取防寒措施，用保温物把地上部分的井管厚厚的围起来。不然的话，井管就得给冻裂。数九寒天取井水，都得先用热水把井头里结的冰融化了才行。

    大概是我五六岁那一年的冬天，我听大人说冬天的铁井把很凉，压井水时要戴上棉手套。如果手上有水不戴，就得把手给粘住拿不下来，特别是不能用舌头去舔，一舔非把舌头粘上不可。

    那时，我们家院子里就有一口铁制压水井。夏天，我自己常在哪儿压水喝。我个头小，劲头儿也小，铁井把压不到底。不过反复压几下，压上来的井水也够我喝了。听到大人这番议论后，我竟神差鬼使的萌生了要亲自尝试一下的念头。

    一天午间，我戴了大人的手套跑到院子里，试一试铸铁井把，果然不凉。这时我又想起舌头粘井把的事，就伸出舌头准备试一试。我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去舔井把，结果糟糕了，一下子给粘住了一大块。这时我害怕了，想喊可是舌头已被粘住，喊不出声来。想往后拽，又怕把舌头上的嫩皮给撕下来。我急得脑门上呼呼直冒汗。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听到妈妈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我知道是妈妈解救我来了，心里别提有多感激。妈妈赶到我身边，照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一下子就把我的舌头从铁井把上打下来了。这时，鲜红的血滴滴嗒塔从我嘴里直往雪地上落。我害怕得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骂道：“看你干了丢脸事儿还有脸哭，快憋回去。张嘴，喝水！”

    妈妈这一说吓的我不敢哭了，赶紧接过水瓢喝了一大口。我刚想往肚里咽，就听妈妈大喊一声：“不许咽，吐出去！”

    我刚吐完。“再喝一口！”妈妈又喊，如此三四次。

     一开始，我吐得血水是鲜红鲜红的，然后颜色越来越浅。我看没啥大事了，也就不哭了，还给妈妈作个鬼脸。

    妈妈这次可没有轻易放过我。她气呼呼地把我拽到屋里靠在炕沿上，用笤帚疙瘩往我屁股蛋上好顿抡。这次可真把妈妈气坏了，妈妈打得挺用力，隔着厚厚的棉裤，我的屁股蛋都受不了了。我不得不边哭边讨饶。为了达到管教效果，在拽我进里屋时，妈妈就板着脸对在外屋的爷爷奶奶说：“老二实在是太淘气了，不好好管教管教，他就没长记性。他就要闯出大祸来！今天我打他，你们谁也不要来讲情！”

    妈妈说完就使劲关上了屋门。因为这次淘气，我让妈妈实实在在胖揍了一顿。

    可能是我的哭声使爷爷实在心疼，我哭了半天，他才进屋为我求情。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妈妈这才放下了她的家法。我的屁股打痛了，不敢往炕上坐，就趴在炕上用手捂着脸哭。妈妈走进屋里生气地说：“你快给我憋回去，再哭我还用笤帚疙瘩给你唱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淘气了！”

    这回我是真的让妈妈给打怕了。我再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一个人趴在炕上小声啜泣着。

    许久，我感到口渴，就穿鞋下地到外屋用水瓢舀水喝。妈妈大喝一声：“不许喝凉水，快回屋去！”

    我吓得赶忙溜回屋里躺到炕角里。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害怕了，我在炕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快黑，要吃晚饭了。妈妈见我醒来，端来盛着温水的铜脸盆放到里屋的、板凳上，轻声地对我说：“铭德下地洗脸，洗完脸跟妈吃饭。”

    听着这句亲切的话语，想着由于自己淘气让妈妈操的心，感到对不起妈妈，两眼不由得流出热泪。我怕让妈妈看见，赶紧用水洗去。

   第二天早上，我起炕穿衣时，妈妈笑呵呵地对我说：“老二，让妈看看你的屁股怎么样了，妈给你验验伤。”

    我赶忙把空心棉裤脱下，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蛋。妈妈一边用暖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小屁股，一面亲切的说：“哦，昨个打的不轻啊。现在‘印子’还没消呢。以后你不再淘气了，妈妈就不再打你了。”

    在妈妈的爱抚下，我使劲地点点头。这次教训，对我影响非常之深。从那以后，我可比过去规矩多了，再也没有惹妈妈生那么大的气了。

    对于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当时不单是让妈妈给打怕了，也感到不该再让妈妈操那样的心了。让妈妈操心太多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呀！

    在这一朴素思想的支配下，从那时起直到我完成高中学业，包括后来参加那场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我始终遵纪守法，恪守社会公德。我没有跟一个同学打过仗，也没有和一个邻居吵过架，更没有在学校和社会上让妈妈因为我的不良行为向别人道过一次歉，赔过一文钱，丢过一次脸。不仅如此，从小学二年级到高中二年级，在长达十一年的学习生活中，我始终是同学中的佼佼者，是老师得意的门生，是班级优秀的干部。

    可以骄傲地说，在青少年学生时代，我用鲜艳的红领巾，用金光闪闪的团徽，用一张张珍贵的奖状，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和老师高度的评价回报了妈妈那十多年殷切的期望和艰辛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