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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觉醒 (一)

作者: 碰词 点击:814 发表:2020-08-15 19:44:33 闪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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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英是在三天后在一个离家二十公里之外的农舍里找到的。那家的女主人那天发现在村子里的土道上多了一个魂不守舍,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哭,时而笑,只穿着一身厚厚的毛衣毛裤,身上脏兮兮还染有血迹的女人。她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天。村里的大人小孩像看怪物似的,围着她看了一天,也有人给她拿来吃的东西,看着她吃。她从村子这头走到那头,累了就坐在向阳的地方喘口气,甚至坐着坐着就不顾寒冷地倒头睡去。待被冻醒之后她又站起身从村那头走回村这头,就这么毫无意识、闷声不响地转来转去,别人问她什么也不回答。眼瞅着天都擦黑了还不见她走进谁家的门。白天有阳光照着,还能忍受寒冷,可这一宿她要是还在外面呆着,非得冻死不可。这家的女主人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肯定是精神不太好,而且看她那身上又是血,又是草根泥土的,肯定是受了委屈从家里跑出来的。过去在农村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女人被丈夫虐待,娘家又不中用,无可奈何就跑出来流浪。唉,女人的血泪史哪个朝代没有啊?现在虽然是新世纪、新社会了,受委屈的女人一样不会少。她看着秀英的长相就知道她是个厚道人,这样的人命运往往都不济,多半遇不上好男人。她在自家院子里远远地观望着秀英,终于在秀英再一次经过她家门口时,她上前拦住了秀英。

  “他大姐,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呀?”女主人柔声细气地问秀英。

  “啊?”秀英抬头定定地看着这个面庞红润、胖乎乎、慈眉善目的女人。     “不,不上哪儿?”

  “天这么晚了,你该回家去了。”

  “家?我没有家。”秀英心中突然涌上了酸疼凄苦,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女主人也忍不住跟着哭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像孙汝谦那样的禽兽人世间能有几个呀?

  “来吧,上我家来吧。屋里炕上暖和。”女主人的手一触到秀英的衣服,立刻被那冻得邦邦硬、拔拔凉的毛衣刺得手指生疼。“这么冷的天,你连件外套都不穿。这不是要命呢吗?这人啊,可得自己将就自己啊。把自己伤了,谁也不能替咱们遭罪。”

  秀英顺从地跟着女主人进了屋,终于能喝上一口暖暖的热水,睡上暖融融的热炕了。疲惫至极的她不等吃上女主人端来的饭菜,就倒在炕稍合衣睡着了。

  女主人第二天把这事儿报告了村委会,村委会又上报到县派出所,但没有哪个失踪人员能和秀英对上号,秀英就暂时在这个女主人家里住了下来。她精神虽不好,但从来不吵闹喧嚷,总是安静地坐着,有时候还帮女主人干点家务活。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感觉,没人能猜透她在想什么,可有时候她又毫无征兆地突然自顾自地哭起来,像洪水一样一泻千里,收都收不住。女主人虽然没说什么,可还是不放心,怕她要是犯起病来会把自己的家给砸了,这几天她愣是一步没敢离开秀英,连天天都要去的麻将馆都取消了。

  “你真是没事找事。”她老公在灶屋里低声嘟囔着。“把这么个人弄家来干啥?”

  “那你说咋整,来都来了。我是看她实在可怜,这大冷天的别把人冻坏了。”

  “可怜的人多了,你管得过来吗?”说是这么说,男主人也没有要把秀英赶出去的意思。这个女人身上的伤虽看不见,可那耳朵上的伤口特别明显,那左耳朵下方生生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使得耳朵只有上半部分相连着。这是被使多大的劲头撕扯下来的呀?还有那手背上的大血泡,看着就钻心地疼。这个女人该是遭过多大的罪呀?唉!男主人也深深地叹着气。“真是造孽呀!”

  好在第四天头上,派出所来电话了。这个女人的家人找到了,他们正在来接她的路上。女主人撂下电话跟自己老公忿忿地说:“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干什么把人弄成这样?还有没有人心了?”

  快中午时伟平他们才赶到。路途虽然不远,可每走一步都得打听道,每个岔路口也不会有专人等在那里给人指路,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当他们踏着薄薄的积雪走进农家小院时,秀婷一眼就看见秀英正在堂屋里贴着玻璃向这边张望呢。那张脸瘦得只剩下一个长条了,以前她也是个柔润的圆脸盘呀,可现在谁还能在她的脸上想象得到她从前的模样呢?“姐!”秀婷只叫了一声就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伟平紧握着这家男主人的手不放松。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人不到落难的时候,真的体会不到善良的美好。你的一念之间就能救活一条生命,而这世界上有什么能比生命更宝贵呢?虽然上帝和神明也许都是虚构的,但出于一颗善良的心做下的好事,一定能为你延年益寿。因为慈祥的人心态肯定好,心态好,人就身体好。但愿我的理论能说得通。

  “俺们不要钱!快拿回去,拿回去!”红脸膛的女主人非要把伟平给她的一沓钱塞回给伟平。

  “大姐,这钱您一定得收着。您救了我姐一条命,我们怎么感激您都远远不够。这点小意思真的不成敬意。”伟平诚恳地说。

  “俺不要,俺不要!”农村人实在着呢,说什么也不收。“回去以后可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她可是遭了大罪了。唉,可怜的很啊——”女主人低头抹着眼泪。

  那边屋里,秀婷给姐姐换衣服时,看见了她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又气又心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里的恨哪,简直无法形容。如果孙汝谦就在眼前,她恨不得把他活活咬死。

  秀英伤得不成人形了,耳朵,手背,还有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那都不知道是多少次打击留下来的。可怜的姐姐得多疼啊。秀婷此时竟忍不住想,多亏了父母都不在了,要是还活着,看到自己的女儿遭受这样非人的待遇,心里得多难过啊!

  坐在回家的车上,秀英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了。她认出了秀婷和伟平。看到他们俩,她的心情好过了许多。她先是安静地坐着,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这是把我往哪儿送?”她瞪着惊恐的眼睛。

  “当然是回家了。”秀婷握着姐姐没受伤的那只手。

  “不!我不回家!我不回家!”秀英突然狂跳起来。她在狭窄的汽车里东窜西撞,拼命想要挣脱身边秀婷的束缚,跳下车去。

  “姐,我不是送你回你的家,我是要你去我的家。听明白了吗?是去我家!”秀婷紧紧抓住姐姐,扯开嗓子喊着。因为秀英的叫声实在太高。

  “去你家?”秀英狐疑地问。虽然她还不能立刻理解这句话,但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再也不会让你回那个家了,姐,再也不会了!”秀婷哽咽地说。她亲眼看到姐姐身上那遍布的伤痕,一想到姐姐不知遭受了多少毒打,她的心都碎了,为自己没能好好照顾姐姐,深感内疚。她不是早就预见到姐姐和孙汝谦在一起没好吗,怎么还会放心地把姐姐交到他的手里?真是该死!

  默不作声片刻之后,秀英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她“嗖”地站起身,头一下子撞到车顶上,发出“哐”地一声撞击声。秀英却一点都没理会,只顾冲着前排正在开车的伟平喊道:“我要离婚——我要离婚-——”她一连喊了好几遍‘我要离婚’,那神情和她那次跟秀婷要隐身术时一样的惶急、迫切。

  “你终于想明白了,姐。二十年前你就该离婚。”秀婷说。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秀英对秀婷的话毫没反应,只顾对着伟平叫喊,情绪还是那么激动。

  伟平一言不发地开着车,神情凝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道路。这是个多么好又多么可怜的女人啊,那么聪明能干,那么吃苦耐劳,心地善良、为人诚恳、朴实无华,几乎具备了所有中华民族妇女的传统美德。这么好的人,却偏偏命运多舛,嫁了一个那样一无是处的丈夫,受尽了伤害和折磨。秀婷说的对,早就该离婚呀,否则她得永远泡在苦水里,一辈子都熬不出头。于情于理,从哪方面来说,都到了该痛下决心的时候了。

  伟平明白秀英冲着他喊叫的意思,那是在向他寻求帮助,她希望由他出面,来帮她解决所有的事端。

  “放心吧,大姐。我一定会帮你跟他离婚的。”伟平郑重地说。

  秀英立即安静了下来,脸上的乌云瞬间便散尽了,她重又坐回到座位上。秀婷忙把姐姐的身体扶扶正,又轻轻拍着她的手臂。不想这么做又弄疼了秀英,可秀英只轻轻皱了皱眉头,一声没吭。对于她来说,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她已经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只感到无比的轻松。

  心情一旦平复了,倦意便席卷而来。秀英太疲倦了,以至于在两分钟之内就倚在座位上沉沉睡去了,全然不理会蜷曲的睡姿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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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但秀英却反其道而行之,这都是家庭暴力造的孽。人本善良,但天不遂人愿!无论是生活真实,还是艺术真实,实际生活中的确好人多,秀英为了逃离家暴,疯跑出家门,走失到农村,遇到好人的收留,才得以没有冻死,饿死。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盼来早与来迟。这就告诫人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行善和作恶都必然会有报应,只不过有报应来得时间是早一些还是晚一些。不信抬头看,因果报应,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无论是善良收留秀英的农村妇女,还是对秀英行使家庭暴力的孙汝谦,都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祸福,自作自受。”物极必反。极端暴力的到来,觉醒是必然出路,离婚是远离暴力的使然。道德无底线,可法律有界限。诉诸于法律难道不是上上之策吗?觉醒是走向新生的开始,以后秀英会不会慢慢走向反抗呢?多行家庭暴力的不义的孙汝谦会不会必自毙呢?我们姑且待之!倾情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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