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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4—6节

作者: 石佛 点击:907 发表:2019-04-15 11:12:14 闪星:11

4

苏梦醒觉得不能呆下去了,她感到了憋闷,她要尽快出院。胡立昌来了,他挎着一只胳膊,让人想起叛徒王连举。

出院后,苏梦醒没想到,胡立昌也没意识到,儿子对他缺乏亲切感,这孩子不寻常,表现得极其厌恶他,不仅仅是厌恶他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苏梦醒默默地看着,胡立昌抱起儿子亲吻的时候,儿子表示了反抗,挥舞着小手乱抓,胡立昌抚弄着儿子的头发,强行亲吻。小家伙憋红了脸,反抗无效拼命地哭叫。胡立昌只好放手,然后审视着,“你这个小杂种。哎,表妹,起个啥名字呀?”

“我想就叫他冬阳怎么样?”苏梦醒说。

“冬阳就冬阳,小子家有个名就中。”胡立昌不以然地说。

苏梦醒困惑,她也不知道冬阳为什么不喜欢胡立昌,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直摇脑袋,有一种天生的距离感恐惧感。儿子每次都在反抗中啼哭解脱。

胡立昌几次想接近儿子的目的没达到,心情沮丧,蹲在地上抽闷烟。他并非真心实意地爱孩子,他是做给苏梦醒看的。

每到这时,苏梦醒视而不见,坐在一边旁观察着胡立昌的情绪变化。她怕他又无端地挑起是非,问这个孩子的来历。她不想做出任何解释,她想他心里十分清楚,他痛苦,他无处倾诉。

胡立昌诡秘地瞅着她,她能感觉到,尽管她不去和他对视,他气乎乎的咽着唾沫,然后恶狠狠地吐一口痰。

苏梦醒很担心,胡立昌总是用疑惑挑剔的目光审慎儿子,稍有不顺心便劈手拉过儿子,拉到他的鼻子下冷冷地左看右看,他永远也找不到与他相像或相似的地方,哪怕任何一个部位,一个器官,他摸了摸耳朵、鼻子,又看看眼睛和嘴巴,甚至转过来转过去反反复复地看。

每一次努力的结果他都很失望,疑虑重重,像是被人打了耳光,面红耳赤,豹眼突出,呆望良久,喟然长叹。因此,他特别恨刘培林,他又不敢面对刘培林说清楚他欺骗她时的所有细节。

苏梦醒看见他极其痛苦的神情,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她,那令她心寒的眼神超出了她的想象。

分明倾诉着他的哀怨,“你真的背着我偷人养汉了?我不会饶过你。”

虽然,他搞不清她和刘培林创造这个孩子的所有过程,但越来越痛恨她和刘培林,他不吭声地喝酒,阴沉着脸,甚至和曹冬梅、曹秋红频繁交往,足以证明他开始报复苏梦醒了。

苏梦醒尽力不去理睬他,遭惹着,他就莫名其妙诅咒,说混话,真该死——

胡立昌感到很奇怪,苏梦醒并不感到奇怪,当他意识到有刘培林横在他面前时,他觉得为时已晚,他在梦中时常惊醒,情绪越来越低沉,显得焦虑不安,他的一举一动又显得愣头呆脑。人越来越模糊,孤零零地在雪地上,像一匹仓惶逃窜的狼。

生活在恐惧之中每走一步如履薄冰苏梦醒很无奈胡立昌也很无奈

胡立昌攥紧空拳,咬牙切齿,他的言谈举止引起了她的注意,同时对他严加防范。

苏梦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警惕着,真怕他做出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胡立昌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阴沉,有时听他莫名其妙的长叹,沮丧地躺在床上,两手垂在床边,或是突然跃起,跳下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当他蹲在地上,双手掐在头发狠狠地诅咒时,她觉得那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

她不想去体恤,她恨他,他毁了她的一切。他是罪有应得。

每当黑夜来临,她便焦虑不安,害怕胡立昌在某一天兽性发作伤害了孩子。自从儿子降临在这个世界,胡立昌就一反常态,变得疑虑重重,也许他有娱乐的场所,尽管他疯狂地玩女人,还是摆脱不了沮丧和忧郁。

胡立昌每次深夜归来,总是带着一身酒气,不管不顾坐在床上往后一仰险些砸着儿子。

为了儿子,她尽量克制自己,然而,她的忍耐是有限的,不会一味地忍让下去。他穿着衣服睡到天亮,醒来后责骂她为啥不给他脱衣裳。

5

你像一条狗,我弄不动你。说良心话,她懒得理他,对他没有任何幻想没有任何欲望。

胡立昌说,“难道把鞋脱了,给我盖上被子也不愿意干?”

苏梦醒无话可说,再说一句有可能惹怒了他。他破天荒没有伸手打她,只是怪异地呲牙一笑,然后跳下床就走了。

后来,一连几天,也没发现胡立昌的异常变化。午睡时,她被儿子抓拿醒了,她看见儿子头上压着一个枕头。儿子的脸已经憋得发紫,再晚一点就没命了。

她抚弄着儿子的胸口,泪水直淌。你成心害死他,你就坏良心吧,你要把我儿子弄成毛病来,我要你拿命来。

胡立昌愣怔地,呆头呆脑地望着她,显得很委屈地说,“我咋啦?咋啦?噢,可能是我做梦做的打滚,我发誓我不是成心的。”

“鬼才知道。”

胡立昌的脸一红一白的,他也没有再争辩。因为儿子被憋闷后的情景也令他吃惊了。可能是他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不忍心再动歹念了吧?

这个意外的事件引起了她的恐慌,让她百倍谨慎,从此,她不敢在他未睡之前躺下,她要保护好儿子。任何一种疏忽将造成不幸。

诚惶诚恐地熬日月,苏梦醒还要忍耐多久,坚持多久?

她清楚胡立昌的心胸,狭窄得插不下一根针,喜怒无常的性格,怪异的脾气,唯利是图的贪婪者。她不敢抱有幻想,每走一步如履薄冰。

她想到了母亲,好久没回山里看看了,自从告别了抬头沟就没有再回去过,她要把母亲接来,让母亲帮助她,保护儿子,等刘培林毕业归来,再想离婚和结婚的事。

现在家里没有别人,胡立昌死到哪儿去了?她正在焦急之中,项家明和谢燕妮来了,他们情绪平淡,没有激动地站在她面前。

“项家明,我没有时间陪你了,我要回家,你们给我看家,我去雇车。”苏梦醒说。

项家明说,“我陪你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弄着孩子咋行?刘培林呢?”

“他被曹秋红叫走了,说是去感应城市,感应天地。”

“找他回来。这个曹秋红也真是的,盆里碗里都少不了她。刘培林怎么这样?”谢燕妮说。

“算啦,”她心烦地说,“项家明你去雇车,不管他了,咱们走。”

“等一下吧?”

“不用。”苏梦醒说。

苏梦醒和项家明要走的时候,胡立昌和刘培林、曹秋红回来了。

胡立昌说,“苏梦醒,你准备准备回家一趟吧,到抬头沟看看你父母。”

“为什么,你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

“这么长时间了没回去,你不想我还想哩。”胡立昌说。

结果,她回到了抬头沟,父亲已经死了。胡立昌早就接到了电话,是潘小强打来的,路上他没告诉苏梦醒,他怕出事,这一点她没怪他。

为父亲守了三天灵,三天后埋葬了父亲,苏梦醒哭得死去活来,悔恨万种。

潘小强来了,潘小强现在是村支书。他说,“他已经成家立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别太悲伤,不过你走了,你母亲咋办?”

苏梦醒说,“我接走,让母亲跟我进城。”

潘小强说,“房子咋办?要不我给你管理着。你想家了再回来看看,过去的事别忌恨我了,我……”

她没心思跟潘小强说话,她还没走出悲伤,她说,“房子不要了,你想咋办就咋办吧。”

潘小强说,“村委会用于办公,每一年给你一些租金,这样老家也有人了,你这样看行不?”

母亲说,“别卖房子了,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守着。早就给你们打去了电话,为啥到现在才来,你爹养了你一辈子,临死连个面也没见着,你呀,让我说你啥好呀。”

潘小强说,“大婶,不怪她,电话不好打哩,人死如灯灭,大叔死了,也是他的福份,要不瘫在炕上多受罪呀。”

母亲不吭声了,可是母亲不去城里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说服不了母亲,母亲不走,母亲是留恋抬头沟的。

母亲说,“我跟你去了,用不了一个月就得闷死,谁也甭说了,你说啥也没用,我是不去的,我讨厌城市。”

6

苏梦醒明白母亲一定有什么心思,她下决心要母亲走。也难怪,父亲刚刚去世,母亲心情不好,故土难离呀,脾气越来越古怪,这是她没想到的。

胡立昌说,“老姨,你不去没人看孩子,你老费费心,我会好好待你的,再说扔下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呀。”

大家围着她母亲团团转,没有谁能够打动母亲的心。

项家明说,“过些日子再说,老人家是穷家难舍呀。不能操之过急,先住几天,然后再慢慢做老人的工作。放心,我觉得我能说服老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项家明也没有说服了母亲,苏梦醒也丧失了信心,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走。再有几天刘培林他们该回校了。孩子的奶水不够吃的,还得买奶粉喂。不行,苏梦醒决定最后请求母亲。

谢燕妮说,“不能这样,你硬走,把伯母气病了,你又放心不下,事情会闹大的。”

曹冬梅说,“我想伯母不到城里,百年之后怕火化,不信你们问问。”

没想到,果然让曹冬梅猜中了,母亲怕有一天在城里进火葬场。

胡立昌说,“老姨百年之后,我花钱雇车把你送回来,让你跟老姨父合坟,我要说了不算,天打五雷轰。”

母亲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说多咱走都行。”

苏梦醒焦急地赶回来是不放心刘培林。一想起这事心里发空,她担心他们失去理智。

临走,母亲说给爹上上坟。

准备了烧纸,她跪在父亲的坟前,我该怎么样向父亲诉说呢?我善良而又慈祥的父亲啊,我有一肚子委屈要向您倾诉,可我来得太晚了,我是你一个不孝的女儿。爹,原谅我,有朝一日,我再回来看您,为您立一座很好的墓碑。

苏梦醒锥心泣血般地哭喊着,她是追悔莫及……

母亲说,“别哭了,你哭死他也活不过来了。要能哭活你就哭。”

母亲长叹一声拉起了梦醒。

父亲的死让梦醒感到人生的渺茫和无望,人为什么还要死哩?

回到渤海市,吃完饭,胡立昌一抹嘴就跟曹冬梅走了。

谢燕妮说,“她要去找刘培林,看我不打烂曹秋红的嘴巴才怪哩。”

项家明说,“谢燕妮是个心理变态,她怕别的女人接近刘培林,她在刘培林身边又对刘培林很冷淡,一切要求刘培林主动,刘培林一直爱恋着苏梦醒。”

“你看我们之间还能有个好的结局吗?”

“说不好,这要看发展。”项家明说。

母亲抱起孩子,把项家明领进了客厅。

“刘培林不会忘恩负义的,你为他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现在是有话说不出,他说出来,一定影响你的情绪,甚至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目前你还得忍耐,就像我,学会忍耐,期待时机。”

“就像你,你怎么了项家明?”

“我……哦,以后再说吧。我会告诉你的。苏梦醒,我信任你。”

“信任我……”苏梦醒愕然地望着他。

项家明垂下眼睑,竭力抑制着自己忧伤的情绪,他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

“你怎么哭了?快告诉我?”

“苏梦醒,人是命运呀,可我不想屈服于命运。永远不。”

“屈服命运?”她很纳闷儿,问他也不说,难道项家明也遇到了难处?苏梦醒给项家明冲了一杯麦氏咖啡。他坐在她的对面。她记得项家明很有酒量的,让他灌醉了胡立昌,他很理解,结果他自己也弄了个酩酊大醉,吐得一塌糊涂。

项家明好像比以前憔悴了很多,情绪出现了忧郁。她仍喜欢看他的大耳朵。不过项家明给她最强烈的感觉是他不怎么幽默了。他想说的话不说了,像是无限悲伤的人,强忍一个难处,摆在苏梦醒面前的项家明有一种苍白的微笑。

“项家明,你有心思呀?”她意味深长地说。

“苏梦醒,我结婚了。”

“结婚了?天呐。”

项家明的话很沉重,仿佛从鼻子里说出来的,对于她有石破天惊的味道。

“什么时候,跟谁?你不是开玩笑吧?”她瞅着项家明,希望他快说出来。项家明摇摇头,好像抽了一下鼻子,嗡声嗡气得又像患了感冒。“你说呀,你……”她有点儿焦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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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儿子是苏梦醒的希望和命根,儿子记录着苏梦醒和刘培林的爱情。儿子却是胡立昌的心病,他知道儿子并非己出,但也无可奈何。父亲的死,对苏梦醒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后悔没有机会给父亲尽孝。推荐阅读。编辑:邵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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