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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秘密传书

作者: 杨伯良 点击:943 发表:2019-02-15 09:41:21 闪星:9

  


      西码头炮楼再次倒掉,让池田更为恼火,亲自到清河镇察看情况,让王云章给鬼子伪军搭临时窝棚,炮楼还是要建,时间上不做要求了,只要坚固。王云章诺诺地应答着,心里打开了算盘。

  这天黄昏时分,西半天飘来黑云,工夫不大便又阴雨连绵了,这种天气让余根儿感觉凄凉得有些美丽,他第一次受命往天津送酒,而且是黄昏去,半后夜到达,明天早晨卸完货就可返回。这个使命让他心里不免有些自豪与紧张,就在码头领着工人将100多个装满“天下香”的酒坛子装船。疲疲沓沓的雨没有半点儿激情,也让余根儿感到有些倦意,工人们紧张地装船,他撑着油纸伞站在一旁观看。此刻,如烟的雨丝将河边笼罩得似起了层薄雾,远方的岸边风景与河里的木船便极不真实地在风雨里飘摇,风雨中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不太高的空中盘旋,一两声凄绝的鸣叫让他心里忽然多了种莫名的渴望。就在这时,秀儿款款地从二道街走来,她穿着件红底黄边的小夹袄,头上扎了条白色的丝巾。余根儿似乎感觉在秀儿走过的地方,灰暗的色彩就立刻变得鲜亮起来,仿佛所有的存在都是为了陪衬秀儿的出现。秀儿也是第一次到东码头来,她是听说余根儿要去天津送酒,才来这里看一看的。她不是有啥话要嘱咐余根儿,更不是要委托余根儿从天津给捎啥东西,她只是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所驱动,要来码头看看,她站在码头高处,余根儿在码头货栈,俩人隔着一段距离,尽管看到了,但却没有机会说话,余根儿的目光随着秀儿移动,其实两人的目光根本没有接触,却让余根儿感觉内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热流涌动。就在余根儿想跑过去的时候,秀儿已经回身走了,细雨中留下她纤细的身影,余根儿望了望,就闭上眼睛。

  酒坛子装完了,余根儿拿着货单核实了一遍,吩咐船老大:“起锚吧。”

  铁锚刚刚被起下,还没扔到船上,就听岸上有人高声喊道:“所有船家听着,大日本皇军传下命令,从今天到明天,南运河、大清河断航两天,任何船只一律不许航行,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余根儿一听,坏了,刚刚装上船,难道还要卸船,怎么办,等吧。于是,留下一个工人看船,其余人返回马家烧锅休息。

  天渐渐黑了下来,运河码头所有的船只都亮起灯光,但二道街却漆黑一片,余根儿在漆黑的二道街徘徊,让自己飘浮在记忆的浮流中,前些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野孩子,那个自称是自己亲爹的马永年总是隔三差五地去看望自己和娘,但自己曾经因为是个野孩子受过多少羞辱啊,随娘嫁入马家后,自己成了马家人,又被爹格外看重,并寄予了莫大希望,还说要让自己这个野生儿子继承祖业,做马家烧锅掌门人的继承者。可是,在他不太成熟的情感或理念中,似乎从不存在超越常规的念头,或许是因为他娘只求平安的心态熏染,以及他受过挫折和磨练的幼年童年,使他的心态被平常和平淡的理念所充盈,他只希望一生过的平淡。在这个黄昏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平淡没啥不好,身边的大多数人不都是这种活法吗,但世事难料,假如自己真的成为马家烧锅掌门人,那么必定要经风雨历雪霜了。此刻,暗夜细雨中的余根儿眼前又浮现出秀儿的影子,一股热浪在他身上从里到外弥漫着,他心说,秀儿或许才是自己将来的一切。

  雨夜漆黑如墨,行人依旧萎缩地悄无声息行走,余根儿回到马家烧锅,穿越黑暗停留在秀儿房间绚丽的灯火前,感觉体内有股东西汹涌澎湃,脸上开始发烧,脚步就不自觉地离开了。但他最清楚自己的内心,因为矜持,使得自己在秀儿面前总摆脱不了一份紧张和谨慎。

  直到后半夜,睡了一觉的余根儿醒来后,感觉有一种力量在体内雄壮地冲撞,他立马就没了困意,他在想秀儿,因为从那次野合以后,他就时常被秀儿的身体诱惑着,只是内心的理智或者羞涩还在不时地抑制着他的冲动,他想到了娘的身体,从出生到现在,他接触过的女人身体就是娘,但那是幼年被娘抱在怀里含着娘的乳头,那种肌肤的亲密接触似乎成了非常遥远的记忆了。于是,他就想象自己和秀儿身体结合后是那么的美妙,想象自己和秀儿将来的儿子,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对女人身体充满了想象和渴望,这样想着,就不自觉地笑了。笑着笑着,脑子里忽然闪过另一种想象,好像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视着自己,那双眼睛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恣意想着的秀儿,秀儿就站在黑暗里,目光如电,喷射着嗔怪和愠怒。余根儿心里颤抖了一下,他开始谴责自己了,谴责自己心地肮脏,脑子和身体竟然如此不安分,这样想着,他就感觉脸在发烧,体内那种说不清的冲动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但余根儿失眠了,直到天亮也没睡,刚刚有了困意,翻转身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他想睡一会儿。却听到有人敲门,他一骨碌爬起来,开门进来的竟然是马连芳。

  原来,马连芳自从当了养正学堂国语教师后,马连玉经常找她聊天,给她灌输了许多爱国思想,对日本人所谓的改良教育进行着顽强抵抗,她告诉孩子们,书包里要带两套课本,因为她在讲课的时候,开头讲日本人和规定的课目,几句话之后立马就讲国语。后来,她让马连玉从解放区带来国语课本,数量少,就在家里偷偷刻印,然后发给学生,学生老师都有两套教材,上课时,桌子上放着日本教材,手里捧着国语课本读书,读书一般都是默念,不能出声,一旦有人靠近教室,就立马换成日本教材,老师和学生之间很默契,就跟玩捉迷藏一样,与日本人斗法,虽然很苦涩,但马连芳却觉得很有乐趣。她来找余根儿,主要是因为马连玉被派去冀中根据地参加培训,马连玉推荐马连芳作为八路军与清河镇之间的临时联络员,并交给她一项送信任务,她自己完成起来有困难,就想让余根儿帮忙。

  余根儿特别想找点事儿做,见马连芳找他,立马就来了精神:“姐,说吧,让我干啥。”

  马连芳悄悄地说:“二哥转给我一封信,今天上午必须送到县城西门里瑞福永绸缎庄,可学堂里今天上午日本人来抽查教学情况,我得应付,抽不出身子,只好委托你帮个忙。”

  余根儿说:“嗨,我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是送封信吗,你别管了,我保证准时送到。”

  马连芳不放心地嘱咐道:“根儿,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你一定要小心,送到地方,立马回来见我。”

  “姐,你放心吧。”

  就这样,马连芳把那封信用针线缝在余根儿裤腿里,余根儿跟着赶集的人们进了县城。余根儿很少进县城,见路边有一位买布鞋的老人,就过去:“老大爷,去瑞福永绸缎庄怎么走?”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余根儿,见他还稚嫩着呢,就把余根儿拉近了低声说:“后生,我看你还年轻,别去找啦,瑞福永绸缎庄让日本人给封啦。”

  “啊?”余根儿一听就着急了,怎么办?

  老人接着说:“听说绸缎庄老板跟共产党有勾连,让宪兵队给抓走啦。”

  余根儿听说老板被抓了,就摇摇头说:“谢谢您老大爷,我是去买布料,既然他被抓了,我就不去找了,回家。”

  回到清河镇,立马赶到养正学堂,见几个日本人正在教室里检查学生作业,他悄悄走到站在教室门口的马连芳身边,扽了扽她的衣角,马连芳朝他挤挤眼,示意他赶紧离开,余根儿却没有理解,低声说:“姐,那个老板让日本人给抓了,这封信……”

  马连芳左右看看,有些着急,低声说:“你先回家,送信的事谁也别告诉。”

  余根儿点头答应着,朝教室里张望了一眼,退了出来。

  正在检查教学的宪兵队长池田和小队长山本等人正观看学生默写日文,镇长王云章也心不在焉地翻看学生书包,无意中却发现一个学生书包里还有一套国语课本,王云章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看马连芳,见马连芳也正用眼睛盯着他,他就继续翻查,没有声张,但却自言自语地说:“学堂地方不大,胆大的不少,教师地位不高,用权的不少,呵呵。”说着狡黠地扫视着人们。马连芳目不转睛地看着王云章,当二人的目光再次碰到一起的时候,王云章就不自觉地退缩了。不过,王云章的脸上掠过一丝疑问,似乎也明白了,就低头对池田说:“太君,养正学堂按照大日本皇军要求,特别是按照您的吩咐,老师认真教,学生认真学,日语课程按进度进行,老师和学生的日语水平都不错。”说完,他瞥一眼马连芳,意思是说我可是给你打了马虎眼,你可别不领情啊。马连芳却连头都没抬。

  池田呵呵笑了:“好,好,清河镇,都是大大的良民!”

  池田等人满意地走了。

  马连芳急急赶回家,找到余根儿。余根儿把城里的情况叙述了一遍。马连芳得知绸缎庄被封,立马急红了脸:“怎么办?这封信不能耽搁啊。”说完,她转身返回学校找校长请假说:“我姥姥病了,我要去趟胜芳看望姥姥。”

  校长很痛快地答应了。

  马连芳把信装在自己贴身衣服的口袋里,带着余根儿再次来到县城,见城门站岗的明显地多了。俩人一前一后,顺大街来到东门里,远远就看见瑞福永绸缎庄门上的封条了。俩人不敢靠近,就在附近转悠,忽然有人拉了马连芳一把,那人悄声说:“你们是干啥的?为啥老盯着瑞福永绸缎庄?”

  马连芳一惊,手便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封信,眼睛急速地眨巴着,嘴唇蠕动了几下:“我们是想来买布料,哪知道绸缎庄被封啦。”

  “绸缎庄老板跟八路有勾连,让日本人盯上了,这不,昨天有个天津人来这里,据说是共产党,就让日本人给抓了。”

  马连芳说:“我姥姥就爱穿瑞福永绸缎庄布料做的衣服,您知道他们得关几天才能放出来。”

  “那谁知道,弄不好还出不来了呢,快走吧,在县城少打听事,少说话。”

  “谢谢您。”马连芳脸色阴沉地拉着余根儿刚要离开,忽听有人喊:“别走,干啥的?”

  马连芳一抬头,见远处来了几个穿黑色便衣的人,从衣着打扮上就断定这是几个特务,她赶紧推一把余根儿说:“我来应付他们,你赶紧跑,回家告诉咱爹。”

  余根儿哪舍得自己跑掉,就说:“不行,姐,咱俩一块走。”

  马连芳低声吼了一句:“不许多说话,快跑!”

  余根儿三步一回头钻进了胡同,当看不见余根儿身影的时候,马连芳立马就责怪自己太粗心了,因为那封信还在自己身上。

  特务们很快就到了跟前,朝余根儿远去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就把马连芳围了起来,马连芳很镇静地用手理了理衣服。一个特务问:“你是干啥的?为啥老围着瑞福永绸缎庄转悠?是不是共产党派来接头的地下党?你要说清楚!”

  马连芳眯起眼,慢悠悠地说:“我是大刘庄的,我姓张,叫张芳,我姥姥就喜欢穿瑞福永绸缎庄的布料做的衣服,特意让我来买布料,没想到贴封条了,我只是在这里跟人打听,绸缎庄何时可以开门营业,我好再来卖布料,就这些,说完了。”

  那个特务上上下下打量着马连芳,眼珠贼溜溜一转,接着问:“刚才不是两个人吗?怎么就剩你一个啦?”

  “是不是留下你一个不怕死的在这里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同伙逃跑?”

  马连芳微微一笑:“同伙?买块布料还要同伙?这大街上的人是不是在你们眼里都有嫌疑啊?”

  那人没等马连芳说完,就冲其他几个人说:“别听她瞎编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好像一个人。”

  马连芳说:“像谁?”

  “我上次跟着池田太君去清河镇养正学堂,看见一个女教师,跟你一模一样,你是不是叫马连芳?”

  “不是,我不是教师,更不是马连芳。”

  “好,既然都不是,那我们搜搜看。”

  马连芳脸色紧绷,不再说话。

  特务们搜查半天,没找到什么,就带着马连芳来到宪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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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余根第一次受命往天津送酒,领着工人将100多个装满“天下香”的酒坛子装完船,即将起航时,忽闻南运河、大清河断航两天的消息,只好留下一个工人看船,其余人返回马家烧锅休息。作为八路军与清河镇之间的临时联络员的马连芳来找余根儿想让他帮忙完成送信任务,余根儿进了县城听买布鞋的老人说瑞福永绸缎庄老板被抓后,立即赶回养正学堂,被连芳劝离回家。池田和山本等人检查完学生的学习情况后离开,马连芳弄清情况后带着余根儿再次来到县城,远远盯着瑞福永绸缎庄时被特务发现,马连芳被带到宪兵队。马连芳想要秘密传书,不料却被抓,不知连芳的境遇会如何?连芳能经受住鬼子的考验吗?倾力推荐阅读。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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