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年拒绝带头捐款。王云章很生气，就向鬼子小队长山本说：“山本太君，马永年不与皇军合作，人们的眼睛都盯着他呢，他不带头，这捐款的的任务恐怕完不成。”

　　山本一听，冲身边的鬼子兵吼了一句：“去，快快的，把马永年抓来讯问。”

　　马永年来了，是被鬼子兵端着大枪押着来的。一进屋，马永年就说：“山本队长，我马永年秉承马家祖训，从不参与政治，更不参与战争，做善事，结善缘，做好酒，多赚钱，让我捐善款，我毫不犹豫，可你们让我捐款建军械所，修了枪炮造了子弹去杀人，我不能违心做事，更不能违背祖宗遗训。”

　　山本怒目圆睁，抽出军刀就举了起来，他以为马永年会吓得哆嗦，会跪地求饶。哪知道，马永年丝毫没动，就站在那里，闭上双眼，等着军刀落下。僵持了一会儿，山本“哼”了一声，军刀放了下来，歪着脖子吼：“管你什么祖训，你的，捐款必须的，快快的，不然的话，你的全家老小统统死啦死啦的！”

　　王云章嘻嘻笑着说：“马掌柜，山本太君说啦，他不管你家啥祖训，只要你捐款，你可要想明白啊，不捐款，没好果子吃的。”

　　马永年白了王云章一眼：“你小子的屁股真跟鬼子做一条板凳啦，伤天害理啊，将来你死了，你家祖先如果有灵，不会让你进王家坟茔的！”

　　马永年的话让王云章气得七窍冒烟，可他心里清楚，不能和马永年闹得太僵，马家如何做，直接影响着清河镇其他商家老板，必须争取他的合作。于是，他佯装笑脸：“马掌柜啊，话别说的那么难听，现在是说给皇军捐款的事，你扯那么老远干啥，谁死了都管不了自己的归宿，你也一样。”

　　这时候，山本等得不耐烦了：“王镇长，对这种固执的支那人不要太仁慈，走，去马家烧锅查查，如果查出马家跟八路有什么瓜葛，统统格杀勿论！”

　　于是，山本气势汹汹地带着十几个人，直奔马家烧锅，一进崇德堂，见抢在他们前面赶回家的马永年谁也不理，独自坐在太师椅上，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闭着眼睛，不看那烟雾如何飞腾缠绕，也不看一干人等在马家烧锅如何折腾。

　　搜查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与八路有瓜葛的线索。山本瞪着眼吼叫：“马家人，全部到这里来。”然后对陆续被驱赶来的马家人说：“你们听好，别看今天没有发现线索，不等于你家和八路没有关系，一旦发现，你们，统统死啦死啦的有！”说完，抓住马永年后背衣服说：“别看没找到证据，捐款必须带头，不然，就让你去坐大牢！”

　　余根儿问王云章：“捐款不是自愿吗？”

　　王云章说：“是，是自愿，但总得有个带头的啊，你们马家在清河镇一呼百应，凡事只要马家带头，清河镇的事就好办了，皇军要建军械所，池田太君让大家捐款，你说不找马家带头行吗？”说着把头扭向余根儿说：“你劝劝你爹，别老跟皇军拧着干，没好处。”

　　余根儿点点头，走到马永年身边低声说：“爹，您身体不好，回屋吧，这里交给我支应。”

　　马永年起身就往后院走，山本横身一拦：“不许走，你的，捐款的事到底打算怎么办？”

　　马永年眯着眼，看也不看山本，慢悠悠地坐回太师椅，依旧慢悠悠地抽烟。山本看到马永年的举动，脸色很难看，鼻子不住地抽动。余根儿心里不安起来，担心山本情绪失控，怕这个脾气暴躁的鬼子伤害了爹，就站到爹前面，挡住了山本的视线。山本走过去，推开余根儿，冲马永年吼道：“捐不捐？”

　　马永年耷拉着的眼皮连抬都没抬，吐出一团烟雾，烟雾就在几乎凝固的气氛里盘旋着，升腾着。崇德堂上异常寂静，阳光从门缝里斜斜地钻进来，山本的脸被投射的光线分割成菱形的条块了，近乎邪恶的形状让人看了有些发毛。余根儿凑近马永年的耳朵：“爹，看来，今天是抗不过去了，不行就认点儿吧。”

　　马永年睁开眼，点点头，也把嘴凑近余根儿的耳朵：“我也看出来了，不捐点儿，他们是不罢休了，你看着处理吧。”

　　余根儿心领神会，转身冲着山本和王云章笑了：“王镇长，太君，我爹说了，可以认捐，但不能太多，因为买卖不好做，资金周转都成了问题。”

　　王云章乐了：“好，认了就好，但数额不能太少，榜样嘛。”

　　余根儿嘬了嘬牙花：“哎呀，马家烧锅眼下是艰难度日，强撑门面，王镇长和太君多多关照，我替我爹做主，认捐一千。”

　　山本一听：“什么，一千元，不行，最少五千！”

　　王云章赶忙拉住山本的手：“太君，听我说，一千就一千，毕竟马家带头了，等全镇捐款上来后如果不够，咱再找马家增加捐款。”

　　山本“哼”了一声，转过身子，王云章紧随其后，离开了马家。余根儿冲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